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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

    第三章

    作者:黑田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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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冲到母亲的病房前,沙罗立刻推开了门,而她看见的是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母亲,还有她母亲的主治医生杉原及两名护士。

    “妈……妈咪?”她几乎快发不出声音,而一发出声音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颤抖得那么厉害。

    “印念小姐……”杉原看着她,笑着说:“放心吧,没事了。”

    “医生,我妈咪她……她怎么了?”她走上前去,一脸担忧。

    “刚才是突发的心律不整,不过已经控制下来了。”他说。

    听到杉原挂保证,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而一放松,她几乎快晕过去。就在她两腿因颤抖过度而突然瘫软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自她身后抓住了她——

    她一怔,倏地回头。

    在她身后支撑着她的,竟然是他——清川英臣!他居然跟上来了?

    他也担心她妈咪吗?不,他担心的是如果她妈咪有事,那就再也不需要他为她动刀,那么他跟她的婚事就会告吹,而他也就拿不到爷爷答应给他的一切……

    “这位是……”担任苏菲亚的主治医生多年,杉原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出现在她们母女身边。

    被杉原这么一问,沙罗愣了一下。

    他是谁?他是她的谁?他将是她的谁?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杉原医生的问题。

    “初次见面,你好。”

    此时,在她身后的他突然开口了。

    “我是东京昭和医院的清川英臣。”他接着又说。

    杉原医生一怔,惊讶又欣喜地问:“你是有‘神之手’称号的清川英臣医师?”

    “那是大家的抬爱……”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更不因为他人的夸赞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不!我曾拜读过你的论文报告,印象十分的深刻。”杉原医生说。

    清臣没说什么,只是神情平静地看了一眼杉原医生胸前的名牌,“杉原先生,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讨论一下苏菲亚女士的病情。”

    “咦?”闻言,杉原一愣。

    对方是来自东京的心脏外科权威,在这一方面的成就及所学,都高过于自己,杉原确实很想跟他讨教一下,但是对方突然想知道自己病人的情况,倒教他有点惊讶。

    旋即,他反应过来—

    “印念小姐,你要将令堂转到昭和医院去,是吗?”他看着沙罗问道。

    沙罗一顿,“ㄜ……”

    杉原医生替她妈妈看了好多年的病,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再说,她妈妈真的要到东京去吗?她刚才不是才生气地告诉清川英臣说,她不嫁给他这种冷血的人吗?

    她的心乱了,真的乱了。

    “杉原医生,”此时,英臣像是觑出她内心的想法,“我们并没有冒犯之意。”

    我们?沙罗一震,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谁跟他是“我们”啊?他这种说法会让人误会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的。

    “ㄜ……恕我冒昧,请问清川医生你跟印念小姐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英臣想都没想地就说出这句话。

    听见他这么说,惊讶的不只是杉原医生。还有沙罗。

    “啊……”杉原先生张开了嘴,一时之间竟合不拢。

    “事实上,沙罗跟苏菲亚女士是印念道武先生的媳妇跟孙女,所以印念老爷子希望能将苏菲亚女士接到东京就医。”

    听完他这番话,杉原更是吃惊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见的,“什……什么?印念小姐是昭和医院创办人印念道武先生的孙女?”

    “是的。”英臣说。

    “那么先前苏菲亚女士为什么不到东京就医呢?”杉原问。

    “这是印念家的家务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他说。

    “ㄜ……这样啊……”既然是人家的家务事,而且明说了不能告诉他,杉原当然也没再多问。

    “印念小姐,”转过头,杉原看着一旁不知如何插话的沙罗,“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说实话,如果令堂能到昭和医院就医,那她就有救了,尤其……”说着,他看了英臣一眼,“清川先生专精于这一方面的手术,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有他为令堂动刀,你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沙罗一顿。什么?竟然连替她妈妈看病多年的杉原医生,都这么肯定清川英臣的本事?

    难道说看来冷酷又冷漠的他,真有什么过人的通天本领?

    为了妈妈,她真的要跟他结婚?不,只要一想到他刚才是如何冷酷,又如何羞辱她,她就……

    但她能赌这口气吗?她要放弃这唯一能救她妈咪一命的希望吗?他……他可能是她的希望,虽然他是那么的可恶又可恨。

    “杉原医生,我们借一步说话吧。”英臣说。

    “喔,好的。”杉原医生点头,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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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病床边守着妈妈,沙罗的心一秒钟都沉静不下来。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处在一种痛苦的挣扎之中。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极受肯定的男人,就连脸孔都长得该死的好看。要爱上这样的男人应该不是件难事,而她在没见到他之前,也已下定决心跟他结婚。

    为什么,为什么在见到他之后,她反而有种不想那么轻易就投降就范的心情?

    他把一切说得那么轻松,好像结婚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她是个让人倒尽胃口的恐龙都无所谓……

    当然,她必须承认,一开始她也是抱着这种心情的。即使他是个教人见了就不禁蹙起眉头的男人,她也会跟他走进礼堂,只要他能医治她妈妈。

    但现在,她见到他了,而他不仅不是个教人皱眉的矬男,还是个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俊男。照理说,她应该可以欣然跟他步上红毯的,怎么反而……

    是他那种态度及想法让她生气,让她起了反抗的心,但她为什么生气呢?她为什么在意他的想法?为什么潜意识地希望他能认真看待这桩婚事?

    她只是替印念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难道她期待他们能彼此相爱,共组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天啊,她的心好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见到他之后——

    但事实上,现实的状况是……他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她怎么想,她都必须跟他结婚。

    印念沙罗,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她心想着。

    而此时,房门打开来,离开了约莫半小时的英臣回到了病房。

    看见他,她的情绪有着明显的波动,脸上的表情也立刻从忧虑挣扎转为倔强坚定。

    “我已经跟杉原医生讨论过了。”英臣说道。

    她一怔,“讨论?”

    “是的。”他说,“令堂目前并没有急需动刀的紧迫性,但为了避免不可预知的突发状况,最好还是动刀比较好。”

    她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专家,是权威,他说了,她就相信,但这也让她想到,若要他为她母亲动刀,她刚才所说的那些气话就要收回。

    她实在很不甘心,实在不想在他面前露出无助的表情,甚至拜托他、求他……

    “怎么?”他睇着她,淡淡地问:“你还在想要不要结婚的问题?”

    她一震,惊讶地看着他。怪了,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劝你不要再犹豫了,否则你会害令堂赔上一条宝贵的生命。”他说。

    “宝贵的生命?”她眉心一拧,“你对生命这种东西在乎吗?!”

    他听出她是在讽刺他,但他一点都没有生气或不悦。

    “身为医生,我必须面对许多现实,有些人注定了没救,但有些人是可以因为‘运气’而重获新生的。”

    “运气?”她不解地问。

    “你跟令堂的运气不错,能在这个时候跟印念老爷子联络上。”

    “你是想说,我们何其有幸能得到爷爷的帮助,并遇上你这样的名医吗?”她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他冷冷地睇着她,“你真是个容易激动也容易生气的人。”

    “因为我是人,不是冷血动物!”。

    对于她的暗讽,他不以为意地一笑。

    “好吧,我换个说法。”他那两只锐利的眼睛直锁住她,语带促狭及幸灾乐祸地说:“令堂很幸运,但对你来说,也许是不幸的,因为你必须嫁给我这样的冷血动物。”

    “你……”她气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扑上去想打他。

    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你在浪费时间,浪费力气。”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叫幸运?要不是爷爷得了绝症,急需流着印念家的血的我帮印念家生下后代,他会在乎我妈咪是生是死吗?你会在乎吗?妈咪常说,爷爷不是坏人,只是固执,而我也一直那么相信着,但你告诉我,若不是我对印念家还有一点用处,爷爷会来找我们吗?”说着,她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迎上她愤怒又悲伤的眸子,他心里微微一撼。

    说真的,他不知道印念老爷子在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在见到她之前,其实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并不是他不在乎生命这种东西,而是他并没有能力拯救世界上所有的生命。

    人跟人之间讲缘分,医生跟病患之间也讲缘分。有时死不了人的病遇上了庸医,可能变成回天乏术的后果;而本来宣判无救的病人,却也可能因为遇到了对的医生而捡回一命。

    他比任何人都在乎生命,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冷静且客观地看待生死这种事情。

    现在的他,非常在乎她母亲的生——在见到她之后。

    也许是她改变了他的想法,也或许他只是担心恩人抱着后继无人之憾离世。

    “我在乎。”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一震,惊疑地看着他。

    “我希望今堂能健康地走出医院,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说。

    “你在乎的只是你的前途吧?!”为免惊动母亲,她压低声音,“跟我结婚能让你拿到什么好处?”

    他浓眉一虬,神情凝肃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爷爷没多少时间,而令堂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件事是不是能皆大欢喜,就看你一个人的决定了。”

    “你……”

    “你对你爷爷是什么想法,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失望的。”他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豹子般。

    爷爷对他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是因为爷爷能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吗?还是他跟爷爷之间有着什么深刻的情感及牵系?

    她呢?她跟爷爷之间有没有情感及牵系?

    情感?她跟爷爷从来不亲,甚至是从来不曾见面,严格说来,他们之间是毫无亲情可言的。

    但牵系呢?爷爷生了她爸爸,她爸爸再生了她,也就是说,其实她身上也流着爷爷的血,而这样的牵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

    “也许你觉得跟我结婚是一种牺牲,但有时牺牲是必须的。”说罢,他松开了她的手。

    她感觉刚才被他紧紧攫着的地方好烫,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牺牲?跟他结婚是一种牺牲吗?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是一种牺牲,跟一个令人倒尽胃口,一想到他就会作恶梦的人结婚,也是一种牺牲……

    她想,她的处境不是后者。

    “跟我结婚,令堂可以得到很好的生活品质及完善照顾,这样的牺牲很值得吧?”

    他的说法冷酷却又实际,教她无法反驳。

    “我知道令堂在令尊过世之后,吃了不少的苦,为了她的后半生,你……”

    “够了。”她打断了他,悲愤却又无奈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着,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着,但她倔强得不让它流下。

    看见她那倔强却又脆弱的模样,他心头莫名地一紧。

    “答应吧。”他说,“只要印念老爷子能如愿以偿,你要我做什么样的妥协都可以。”

    闻言,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妥协?”

    他点头,“没错,你想离婚或是分居,都随便你。”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妥协,像是在屈就她,但事实上,那也表示……他对她或是他们即将有的婚姻,是毫无留恋及感情的。

    她似乎应该为他的妥协高兴,但却反而感到失落及难过。

    老天,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苏菲亚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沙……沙罗?”

    “妈咪。”一听见苏菲亚的声音,沙罗立刻擦去眼眶里的泪水,快步走到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苏菲亚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微笑地看着沙罗,“我亲爱的孩子,我刚才梦见了你爹地……”

    她一怔,“爹地?”

    “嗯,”苏菲亚点头,“我想我可能就快要去见他了。”

    “妈咪,不!”沙罗才刚擦去的泪水,瞬间又飙了出来,“不要说这种话。”

    “也许妈咪不在了对你是好事,因为你就可以不必勉强自己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

    苏菲亚一说出这些话,沙罗便一震。她想……站在门边的清川英臣应该听见了这番话。

    本能地,她转头去看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的神情是平静的,仿佛他根本没听见什么似的。而这时,苏菲亚也发现了病房内还有他人的存在。

    “他是……”苏菲亚疑惑地看着站在门边,那位英俊又散发着菁英气息的男人。

    “他……”沙罗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

    英臣缓缓地走了过来,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苏菲亚,“苏菲亚女士,您好,我是清川英臣。”

    她微怔,“清川英臣?”在这之前,她不曾听过他的名字,更不曾见过他的人。

    “听说您想见我,所以我来了。”他说。

    闻言,苏菲亚一震。“那么你是……”

    他点头。

    看着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他,苏菲亚十分惊讶。因为,他比她原先所做的“最好打算”还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谢谢你来大阪见我……”她说。

    “应该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见你一面。”

    “我知道。”他回答,态度自若却也有礼。

    苏菲亚看着他,心想刚才他一定听见了她说的那番话。他心里是什么感想呢?

    “清川先生,我们家虽不富裕,但沙罗一直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非常地疼爱她……”

    “我相信是的。”他看了沙罗一眼,“沙罗她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双亲的爱包围着长大的女孩。”

    沙罗眉心一拧,斜瞥了他一记。沙罗?他什么时候那么自然又自动地直呼她的名字了?

    “因为对我来说,她是如此的宝贝,所以当我知道她接受她爷爷的安排及条件后,我非常的吃惊也不安。”

    “我可以理解您的疑虑。”他说,“如果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也会担心。”

    苏菲亚淡淡一笑,“清川先生真是个温柔的人……”

    沙罗一怔,颇不以为然。温柔个鬼,他根本是在她妈妈面前装乖,装好小孩,他在她面前可是既可恶又刻薄。

    妈咪,别被他骗了。

    她很想这么对她妈妈说,但她想这实在没有意义,只会让她妈妈更担心罢了。

    “清川先生,有个问题,我想可能会冒犯到你。”

    “请直说无妨。”

    苏菲亚沉默了两秒钟,平静地注视着他,“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接受安排,结这种没有爱,只为延续香火的婚呢?”

    英臣微微皱了眉,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你不想跟一个你爱的女人,共组一个理想的家庭?”苏菲亚续问:“当然,我对自己的女儿有绝对的自信,也认为自己的女儿绝对配得起你,但条件相当并不是幸福婚姻的绝对保障,不是吗?”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他直视着她,语气平静地说,“一个完整的家庭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梦想。”

    听到他说自己是孤儿,又在孤儿院长大,苏菲亚跟沙罗都非常的震惊。

    沙罗甚至露出了“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的存疑表情。

    “我的工作繁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认识异性,能在恩师兼恩人的安排下结婚,我非常的乐意。”

    “但是你跟沙罗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在以前的时代,两个陌生人结婚是很平常的事,但那不代表他们的婚姻就不幸福。相对的,现在的人时兴自由恋爱,甚至谈了多年的恋爱才走进婚姻,但失败的却不在少数。”

    “这……”她觉得他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也许印念老爷子在表达上,让二位有什么误解之处,但我想他并不完全是为了要沙罗为印念家延续香火,才要求她结这个婚。”

    听他这么一说,苏菲亚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对印念道武这个人,她及沙罗的了解,绝对远不如眼前的这个男人。

    “现在谈‘爱’似乎太早也太虚伪,但我向您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地让沙罗得到幸福。”他目光锐利却也澄净地直视着苏菲亚。

    苏菲亚一怔,定定地望着他,一脸深受感动的表情。

    沙罗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就是先前跟她接触过的,那个可恶又冷酷的男人。

    现在的他实在诚意及说服力十足,要是她有女儿,都想嫁给他了——但那一定是在她还没接触过他之前。

    从妈妈的表情,她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妈妈的认可。

    “跟沙罗结婚后,我会把您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的照顾,而至于您想跟天国的丈夫见面这件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神情严肃认真且充满了自信地说:“我会让你健健康康地走出医院。”

    第四章

    作者:黑田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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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他得到了她妈妈的认可,而她也在不得不的情况下,默允了这段婚事。

    说是不得不,其实她也没挣扎太久,只是有点不甘心,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在他掌控之中。

    因为这样,她才会负气地想跟他反抗,对他说那种虚张声势,于事无补的气话。

    但这一切都在她妈妈同意之后,“干脆”地结束了。

    她们把店面收了,结束了在大阪的一切,然后搬到了东京。

    一到东京,苏菲亚就住进了昭和医院的特等病房,接受一连串的详细检查及评估。而沙罗则在印念道武的秘书高木安排下,暂时住在日航东京饭店。

    而在同时,昭和医院的高层,则对外发表印念道武的孙女即将出嫁之消息。

    比起孙女出嫁,大家对“哪来的孙女”这件事还更好奇一些。不到三天,已有部分媒体掌握了沙罗的行踪。

    一早起来盥洗梳理之后,沙罗一如往常地,准备到医院去探望及陪伴母亲及爷爷——这是她到东京后的固定行程。

    虽然爷爷见到她时,并没有特别的高兴,但她还是会到他病房去向他请安问好。

    不管如何,她认为这是应该的,因为到了东京后,她爷爷确实提供了母亲非常好的医疗品质及照顾,而住在舒适病房中,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的母亲,看来也精神多了。

    想想,清川英臣说得也没错,这确实是一种好运气,能在此时跟爷爷联络上。

    不过,这样的好运气可是用她的终身幸福换来的。

    一想到他,她心里就五味杂陈。她并不讨厌他,却潜意识地想反抗他。

    她多想看见他那张总是冷静的、毫无情绪的冷酷的脸,有表情不变的一天……

    正想着,门铃响起——

    她在东京的访客通常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爷爷的秘书高木先生。

    她在东京的一切都由他打理,而有时他会过来看她有什么需要。不过,一早就来倒是头一遭。

    她走到门口,看了一下门边的小萤幕。

    “ㄟ?”她一怔。

    外头的人不是高木先生,而是他——清川英臣。

    他来做什么?难道妈咪有什么状况?她心头一惊,连忙打开了房门。

    “我妈咪怎么了吗?!”她劈头就问。

    英臣眉梢微微一挑,沉默地看着她。

    “你快说啊!”她焦急忧虑地抓着他的手,“我妈咪她……”

    “你妈咪很好。”他说。

    “咦?”她一怔,缓缓地松开了手,狐疑地望着他,“那你来……”

    他没立刻回答她,视线掠过她的肩膀,很快地扫视了房内一遍。

    “你的生活习惯很不错。”他说,“没有因为住的是饭店,就毫不在意地搞得一团乱……”

    她皱起眉头,咕哝着:“我又不是脏猪……”

    “这样我就能放心地跟你住了。”

    听见他这句话,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他淡淡地问,“我们不是要结婚吗?”说着,他走进房内。

    她关上门,有点不高兴地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他没立刻回答她,像是在检查环境卫生的稽查人员般在房内走着。

    她跟在他身后,不悦地问:“你到底要……啊!”

    突然,他停下脚步,而她差点撞上了他。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把你的行李整理好,然后跟我走。”

    “咦?”她一怔,不解地望着他。

    跟他走?走去哪里?

    “要换别家饭店吗?”她疑惑地问,“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啊!”

    “不是换饭店。”他说,“是搬去我家。”

    闻言,她陡地一震,整个人夸张地往后跳开,“什……什么?”

    他睇着她,微皱起了浓眉,“记者已经知道你住在这里,只要你一走出去,就会被团团包围。”

    “ㄟ?”她眨眨眼睛,困惑地问:“记者?”

    “相信我,你不会想跟他们打交道的。”说着,他迳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可以换家饭店。”

    “他们神通广大,很快就能找到你。”

    “那我不能搬去爷爷家吗?反正爷爷现在在住院。”

    “印念老爷子很快就会回家休养。﹄

    “那更好,我可以就近照顾他。”

    他白了她一眼,“印念老爷子有专业的看护及管家照顾着,而且他未必想跟你住一起.”

    她眉心一拧,受伤地说:“爷爷他……那么讨厌我吗?!”

    “他不是讨厌你……”他想了一下,“我想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你相处,毕竟你们在这之前从未联络过,说句实话,你们跟陌生人没两样。”

    “我跟你就不像是陌生人吗?”她抬起眼帘,倔强地看着他。

    他迎上她的眸子,微微不耐,“不要跟我抬杠。”

    “我不想跟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她眉头一皱,像个任性的孩子般。

    “我不是什么陌生男人。我就快是你的丈夫了。”

    “你……”她愠恼地瞪着他,却顶不了话。

    没错,就算再怎么陌生,他也快是她丈夫了。再过不久,她不只要嫁给这个陌生男人,还要跟他睡,然后生下小宝宝。

    一想到这个,她突然耳根发烫,脸颊一热——

    见她满脸潮红,他唇角微微一扯,“放心,在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因为心事被他看穿,她的脸更是羞红了。

    “我那里有两间房间,而且我不是很常在家。”他像是要让她更安心一些,“就算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们要碰面也不容易,也许你在医院碰到我的机会还多些。”

    她犹豫着,但她似乎也没得选择。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他眉心一拢,催促着,“我还要回医院呢。”

    她皱皱眉,“习惯性”地跟他使了个小性子。“知道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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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川  清川宅

    这是一栋高级的住宅大楼,户数不多,坪数最大的约有五十坪,多数的住户都是多金的单身贵族。

    英臣在这里拥有的是一间近五十坪的房屋,两间房间、两套半的卫浴,还有一个宽敞且有前阳台的客厅,及设备完善的厨房。

    当沙罗一踏进他家,真的是吓了一跳。因为就一个男人来说,他家实在是非常的干净整齐。

    她想他一定是个有洁癖的男人……难怪他一走进她饭店的房间,就开始检查内务,原来他担心即将同居的她是只脏猪。

    他带她到她房间,打开了门,“你先睡这里吧。”

    她看了看房内的陈设,简单雅致,没有多余的摆饰,就像他的人一样。

    “你家很像样品屋。”

    他微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没有人味。”她直视着他。

    他睇着她,沉默了一下。“这是讽刺吗?”

    “啊?”

    “你想暗示什么?我不是人?”

    她一顿,“你想太多了……”说罢,她搁下行李,“我可以到处参观吗?”

    “随便你要做什么。”他提醒着:“别把家里弄乱就好了。”说罢,他转身走开。

    她跟了出去,尾随在他后面,经过厨房时,她眼睛一亮,因为他有个设备十分齐全的西式厨房,就连烤炉都有。

    “ㄟ,”她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以用厨房吗?”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兴奋,还叫他“ㄟ”的她。“我说了,随便你要做什么。”

    对于他的冷淡,她有点意见,但她只表现在脸上,并没有说出来。

    “我要去医院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说完,他迳自走开。

    “我跟你一起去。”她连忙跑到他前面,“我要去看妈咪了,可以坐你的车吗?”

    看着她美丽又纯真的脸庞,他的心莫名地一悸。

    这个女人,美丽又陌生的女人,从今天开始就要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就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她即将是他的妻子。

    他从没渴望过婚姻及家庭,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竟觉得那似乎是不错的人生规画。

    “走吧。”他脸上依然平静到近乎冷漠。

    那已经是他的习惯,他不轻易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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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阪    昭和医院

    一到医院,沙罗就先到印念道武的病房向他请安问好,这是她妈妈交代的。

    虽然是个外国人,但她妈妈早已是个“外洋内和”的女人。

    离开爷爷的病房后,她便来到妈妈的病房,而一推开门,她便听见了妈妈愉悦的说话声,因为妈妈并没有躺在病床上。

    她在客厅里坐着,而穿着医师白袍的他正跟她妈妈聊着。

    “ㄟ?”发现她,苏菲亚神情愉快地说:“沙罗,你来啦。”

    “嗯。”她轻轻关上门,走了过去。

    “妈咪,”她走过去,轻握着苏菲亚的手,“您今天好吗?”

    “我很好。”苏菲亚满脸是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东京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好多了。”

    “是吗?”

    “是啊,”苏菲亚点点头,笑看着坐在对面的英臣,“我想这都是英臣的功劳。”

    “ㄟ?”英臣?她妈妈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不过她看得出来,她妈妈十分喜欢他,也对他相当地信赖。

    他是真的很能讨她妈妈欢心?还是她妈妈见到帅哥就晕了,

    “沙罗,你知道吗?”苏菲亚笑说:“医院里的护士知道英臣要结婚,心都碎了呢!”

    她皱皱眉头,“您听谁说的啊?”

    “当然是护士们自己说的啊。”苏菲亚笑看着英臣,“英臣他可是护士小姐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是喔。”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她们还说英臣医术精湛,问诊仔细认真,很受病患及家属的信赖。

    “这样啊。”

    “你的婚事就这么草率地决定,我一开始真的很担心,但现在……”苏菲亚神情一凝,注视着始终不发一语的英臣,“我觉得也许你爷爷的决定是对的。”

    沙罗微怔,不自觉地转头去看他。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她忽地心头一悸。

    “英臣……”苏菲亚凝神望着英臣,“沙罗就拜托你了。”

    “妈咪,您在说什么?”沙罗有点尴尬地说。

    苏菲亚没有理会她,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英臣,“也许你原本可以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但是我们家沙罗是个好女孩。”

    “妈咪……”

    “您放心,”一直没说话的英臣突然开口,“我对沙罗没什么不满意的。”

    “ㄟ?”她一怔,惊讶地看着他。

    他瞥了她一眼,然后又注视着苏菲亚,“我不会有那种‘我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的想法。”

    “是吗?”苏菲亚放心一笑,“那我就安心了。”

    “我们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而在婚礼结束后,我会尽快安排你进开刀房。”

    闻言,沙罗疑惑地问:“我们要先结婚吗?不先安排妈咪开刀?”

    “印念老爷子希望我们尽快结婚。”

    “可是……”

    “要先开刀也行,但一旦开了刀,苏菲亚妈妈得在医院休养好一阵子……”他看着她,问道:“你不希望苏菲亚妈妈在你的婚礼上缺席吧?”

    苏菲亚妈妈?天啊,他跟她妈妈居然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

    “沙罗,英臣说得对……”苏菲亚轻拉了她一下,“事有轻重缓急,既然你爷爷希望这么安排,你就顺着他吧。”

    “妈咪,”她眉心一皱,吃味地说:“我有一种被妈咪背叛的感觉耶。”

    “啊?”苏菲亚一怔。

    “您一直站在他那边帮他讲话。”

    苏菲亚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你吃什么醋啊?英臣可是我的准女婿呢!”

    “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她嘟着嘴,突然惊觉到自己这样,还真的像是在计较着糖分得比别人少的小女孩。

    她懊恼地低下头,不再吭声。

    “对了,苏菲亚妈妈,沙罗从今天开始住在我家。”英臣忽然说道。

    “咦?”苏菲亚一怔。

    沙罗惊羞地瞪着他,表情像在说“你干嘛说出来”。

    他瞥了她一眼,唇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她这么肯定着。

    “妈咪,那是因为记者知道我住在日航东……”

    她急着想跟苏菲亚解释她为什么会搬进他家住,但苏菲亚打断了她——

    “沙罗,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什……”她简直傻眼。

    她以为她妈妈会因为她住在陌生男人家里而忧虑担心,却没想到她不但不担心,反倒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妈咪,”她伸手探探苏菲亚的额头,“您没发烧吧?”

    苏菲亚皱皱眉头,“你说什么?我好得很。”

    “既然这样,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女儿我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耶!”

    “英臣就快跟你结婚了,不是吗?”苏菲亚笑说:“跟你爹地还没结婚前,我就跟他住在一起,并学习如何当一个好太太了。”

    沙罗一脸错愕,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英臣,沙罗就麻烦你了。”苏菲亚说。

    “哪儿的话,我其实不常在家。”他说。

    “妈咪……”沙罗眉头一拧,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苏菲亚,“他一定让您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吧?”

    “啊?”苏菲亚一怔。

    “您怎么可以那么放心呢?这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吧?”苏菲亚蹙眉一笑,“你就快跟英臣结婚了!”

    “但是我们还没结婚。”

    “噢,我不知道你这么老古板。”

    “这不是古板,而是……”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鼓着腮帮子,一脸懊恼。

    苏菲亚看着英臣,笑说:“她只是在害躁。”

    “妈咪!”她气呼呼地问,“你一开始不是反对的吗?”

    “但是在见到英臣后,我决定举双手赞成啊!”苏菲亚说。

    “为什么?”她生气地,“他哪一点让你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帅啊!”苏菲亚开玩笑地说,“老实说,他比你爹地要帅多了。”

    “什么嘛!”沙罗又气又好笑地瞪着她。

    看她们母女俩那么亲密地互动着,英臣其实有点出神了。

    虽然他的双亲在他十一岁前都还在他身边,但其实他已经记不得跟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的自杀对他的打击及影响太大,大得他只记住了伤心的、痛苦的那部分,而忘了其他的甜蜜温馨。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这病房里的气氛幸福温暖到让他待不住。。

    “我还要去巡房,你们慢慢聊。”他没说太多,起身微微一欠,旋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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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突然要跟他住在一起,确实是有点尴尬及不自在,但她必须承认,住在他家是比住饭店要方便多了。

    因为,她可以自己买食材回来做一些妈妈喜欢的菜色。

    今天,她一早就开始熬煮鱼汤,然后在中午前带到医院去。

    提着两锅鱼汤的她,先到了印念道武的病房去。

    推开门,客厅里没人,里面安安静静的。

    她将一锅鱼汤搁着,然后提着另一锅往里面走。“爷爷,是我,您在吗?”

    她来到病房外,轻声地问!“爷爷,您在里面吗?”

    “进来吧。”房里突然传来印念道武低沉却也虚弱的声音。

    得到他的允许,她开门走了进去。

    “爷爷,您今天好吗?”她问。

    印念道武坐在床上,床边搁着特地为他准备的午餐,但显然地,他动都没动过。

    “爷爷,”她走了过去,试探地问:“您还没吃?”

    “没胃口。”印念道武对她的态度其实是有点冷淡的。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祖孙亲情在这漫长的二十五年当中,可说是一片空白。那么大的一个断层隔绝在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拉近。

    再者,他们联络上的时机也实在太敏感了。

    二十五年来,他不曾跟儿子一家人联络,直至他得了胃癌,时日无多……

    他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只是气不过儿子居然一次又一次地违抗他,先是跑到法国去学画,后来又不顾他的反对娶了法籍妻子……

    因为一开始已经把话说绝了,后来也就拉不下脸主动求和。而更教他生气的是,这二十几年来,不管他们的生活多么困难拮据,他们都不肯来恳求他这个父亲的援助。

    “爷爷,”沙罗趋前,“我熬了一锅番茄鱼汤,您要不要喝一碗?”

    他微蹙起灰白的眉,“番茄……鱼汤?”

    “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但其实很好喝,是妈咪的家乡菜。”

    印念道武睇着她手中的那锅汤,神情有点严肃地考虑着。

    “喝一点吧?爷爷……”她试着说服他,甚至语带恳求,“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喝,好不好?”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尽管不是亲密的祖孙关系,但自从她们母女到东京来之后,她每天早晚都会过来跟他请安问好,就连正在住院的苏菲亚,也曾两次前来探视他。

    抬头,迎上她真诚又澄澈的眸光,他心头微微一撼——

    这是他儿子的独生女,是他唯一的孙女啊!但若不是他时日无多,他会主动去找她们母女俩吗?若他除了真广之外,还有其他的儿女,而他根本没有后继无人之忧虑的话,他会找回她们母女吗?他会对陷入困境的她们伸出援手吗?

    也许,他真是个残酷又无情的人啊!

    以前的他从不想这种事情,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生命随时有可能结束,最近他也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情……

    “好吧。”他没拒绝她的好意,他想……应是出自于补偿心态。

    活到这把年纪,他见的人也够多了,当他第一眼见到沙罗及苏菲亚,就知道她们一个是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个是纯真乖巧的女儿。

    虽然她们生活拮据,但他看得出来,苏菲亚把沙罗教养得很好。

    反观用替印念家传宗接代为条件,而允诺照顾她们母女俩的自己,真的是残酷极了。

    但他没办法,这是唯一可行的一条路。

    沙罗将鱼汤盛在碗里,端到了他面前,“有点烫,我先帮您吹吹……”说着,她轻轻地吹着鱼汤。

    “好了。”她舀了一汤匙的鱼汤,靠近他嘴边,“您试看看吧。”

    印念道武有点小小的尴尬及不自在,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略带着一点犹豫地喝了一口汤。

    意外的,这鱼汤是那么的顺口好喝,有鱼的鲜甜,也有番茄的甘美,入口非常的滑顺。

    “怎么样?”她像个急着想从师长口中得到赞赏的孩子般。

    “还不错。”他说。

    “是吗?”她一脸兴奋,“那多喝一点,好吗?”

    “唔。”他点头。

    “爷爷,晚上我再做些好东西来,好吗?”她边服侍着他边问。

    “唔。”

    “您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她皱皱眉头,“您的病要不要忌口呢?”

    “我也没多久可以活了,再不吃就没机会吃了,还忌什么口?”

    “爷爷,您别那么说……”她神情有点难过地说,“那个他说您的病情已获得控制,目前的状况还算不差。”

    印念道武微拧起眉心,“那个他?”

    “喔,我是说清川英臣啦!”她续道:“爷爷,听说情绪的好坏对癌症病人有很大的影响,保持心情愉快乐观的话,癌细胞就比较不容易增生扩散……”

    她嘴巴说着,手也没停过,不一会儿,保温锅里的鱼汤已经喝了一半,

    看着神情愉悦又真诚,一点都没有不耐或虚假的她,印念道武的心里突然涌现了一股暖意。

    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有过,但却已经是非常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这就是人家说的天伦之乐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真的已错过了太多……

    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吗?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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