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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灯光

    在许微言还没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许微言护在了身后,一把推开了周东廷:“深更半夜的,你想干什么?”

    “呃?”周东廷怔住了。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忍不住捂嘴装咳嗽。

    许微言也顿时觉得冷风阵阵。

    她有些无语,轻轻地揪了揪邵一墨的衣袖:“我说,那个……”

    不料她这样的动作,却被邵一墨误会成了是害怕。他目光还停在周东廷身上,脸微微朝身后侧了侧:“别怕。”

    周东廷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许微言继续揪邵一墨的衣袖:“我说,你误会了……”

    满脸赤红的邵一墨终于明白了眼见也未必为实这个道理,好在灯光晕黄,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揉着额角对周东廷道歉:“对不起,远远地我看见她像是要推开你,我以为是……”

    周东廷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邵一墨,然后把目光瞟向许微言:“没看出来啊。”

    许微言白他一眼没搭话,反而奇怪地问邵一墨:“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的难度,不亚于刚才的尴尬啊……邵一墨在心里默默擦着汗,试图能把这个问题揭过不谈。可周东廷分明就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见他不搭话,也跟着补了一句:“这么晚了,是来找小言的吗?”

    眼看着躲不过,邵一墨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来找许微言。”

    周东廷眯着眼笑了,伸手拍了拍许微言的肩:“那我就不打扰了啊,别担心,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他边说,边朝许微言暧昧地挤了挤眼。

    她气周东廷这个时候还不正经,皱着眉一脚就踹了过去。周东廷却大步地退远了,拉开车门的时候扬声说:“别瞎担心,没事儿。”

    这下就剩许微言和邵一墨站在原地。她开口问:“你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的声音不高,“在附近吃饭,顺便出来走走。”

    一走就走到小区里……这个时候,许微言就算是心里有事,也被邵一墨这蹩脚的借口给震到了。她疑惑地盯着他:“哎,这也太假了吧?离这儿最近的饭店起码得走15分钟,你没事儿溜达溜达大街也就得了你居然溜达到住宅小区来了?”

    他赧然一笑,:“顺便看看你。”

    许微言“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只好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时候面对邵一墨的许微言,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样坦率直接——虽然心里明明知道,有些事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自己后知后觉地收到消息都是来自于他,可是心里的别扭劲儿怎么都过不去。好像潜意识中会有那么一个朦胧的想法:如果自己不遇到邵一墨,是不是耿嘉城就不会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呢?

    明知道这只是幻想,明知道这些事情的起因和自己并没有关系,可许微言还是忍不住去想。

    人都说,关心则乱。这个时候的许微言,站在路灯下强自微笑着,实际上心底早已经一派茫然,如同一只缺了水的鱼,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寻不到贴近水源的去路。

    大概也是看出了许微言烦乱的心情,邵一墨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带着她朝小区门口跑去。他的手上使了全劲儿,握的她的手腕有些疼。她被带的边跑边问:“哎,干什么去?”

    “随便逛逛,别多问。”

    他们跑的极快,像是在躲避。风从脸颊旁呼呼刮过,空气仿佛瞬间冷冽了起来,带着淡淡的树木和青草香气迎面而来,奔跑之中快节奏的呼吸让这份清新越发明显。起初许微言还是被邵一墨带着跑,没几步就开始主动起来,甚至到了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双手扶着膝盖,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邵一墨。

    “我当年……”她气喘吁吁地说,“大学体育每学期的八百米,都是找人替的。累死我了,早知道跑起来这么爽,我就不用请那几个小混蛋吃饭了。”

    这一路少也有四五百米,邵一墨单手叉腰,气息也有些不稳:“我大一的时候还是校运会五千米冠军,上了大三开始球也不打步也不跑,现在也不行了。”

    “热爱跑步的都是妖怪!”许微言长吁一口气,“你拖我出来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跑这两步吧?”

    他朝前一挥手:“我开了车过来,那边。”

    许微言诧异:“咦你不是说你在附近吃饭,顺路过来走走么?”

    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邵一墨的表情又不自然了些,转身朝停车的位置走去,留下淡淡的话:“稍等。”

    她盯着邵一墨的背影看。

    好像还是初识时候的挺拔瘦削,和大部分高校的男生一样穿休闲普通的样式,看起来就是个英俊沉默些的、成绩又好的男孩子,家世那么好,却那么低调。

    想必而言,自己这样咋咋呼呼的,反倒是失了格调。许微言突然这么想。

    她正走神,手机突然响了。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去接:“喂,东廷?”

    “瞧瞧这声音,紧张都快走调了。”周东廷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事儿,正配合调查呢,说晚上尽量回去。别担心啊你,别担心。”

    “什么调查,明天不行么非要连夜的来?”许微言一皱眉,“改不会是被……”

    “哎哎哎,别瞎想啊。”周东廷打断她,“是嘉城自己要求的。他让我转告你快去吃饭,早点睡觉。”

    她嘟哝:“哦。”

    “那就这样了啊?”周东廷说,“要么我过去请你吃饭?”

    许微言拒绝:“不用不用,你忙吧。”

    正说着,邵一墨开了辆黑色小跑过来,拉下车窗朝许微言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来。她连忙对周东廷说:“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扰你活动了,挂了啊。”

    邵一墨似乎心中有了目的地,车子开的极快。许微言把窗户拉低,风遽然地灌进车中,吹乱了她的头发。他趁拐弯的时候斜了斜目光:“安全带。”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安全带没有扣牢,松了一小半出来。许微言忍不住暗暗揪了揪唇,把安全带系好,说:“谢谢。”

    他并没有说话。许微言略微侧了脸去打量他,只见他开车的动作熟练,明显不是新手,于是说:“我的驾照现在都没考下来。”

    “嗯?为什么?”他问。

    她说:“内场地的时候我在侧方位停车那儿出了岔子,看错了杆儿,车尾巴上撞了老大一个口子。下来教练就劈头盖脸的训我,我一生气就再没去。”

    “女生在车子方面好像天生都会弱一些。”邵一墨淡淡的瞟她一眼,“你例外。”

    她没反应过来:“啊?”

    “你是很弱。”

    自从这句话开始,一直到车子停下,许微言都没和邵一墨说话。倒不是她生气,只是突然想到了刚认识的那时候,邵一墨也就是这样轻眉俊眼地毒嘴毒舌,屡次都能呛的自己无话可说。

    明明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想起来却好像有些模糊了。她彻底拉下了车窗,不远处的护城河上灯火辉煌,光影在河面上斑驳流转,绚丽的仿佛一条灵动的蛇。河对岸高楼林立,霓虹灯和普通的日光灯倒映在河中,恍惚间让人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河中倒映了楼,还是楼里掩藏了河。

    邵一墨早已经斜斜地靠在了车前。微言推开车门下了车,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到了另一侧,轻笑一声:“哎,咱俩这姿势还挺流星花园的对吧?”

    他一扭头:“我没看过。”

    她原本也不指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合心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波光潋滟的河面上,那里华丽犹如锦缎,可却突然让她觉得寂寥。

    这样突如其来而又可笑的感觉啊,许微言的嘴角渐渐勾起了苦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变得这么矫情起来了呢?这根源到底是在自己,还是在自己心底无时无刻不泛滥出来的爱?

    是谁说过的,心里头有了牵挂,自己的一切就不全是自己的。那个人会在你眼前跳来跳去,会在你身边散发香气,会让你脸红心跳,会让你像是在夏日里尝到冰淇淋的味道。

    许微言歪着头想,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邵一墨只是感觉许微言动了动,河畔的风总比别处要大一些,她长而披散的头发便随着风飞扬起来,在暗夜中白皙而明亮的脸,墨黑而凌乱的发,罕见的沉静神态,蓦然就给她带来些别样的韵味。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重新转回了视线,心里却不由得又是一动。

    明知道不可以再靠近,不能够再靠近,可是听闻她和耿嘉城“失踪”的消息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冲出了家门。

    下班时分的街道是那般的拥挤,堵车堵到让人毫无脾气。他犹记得当时自己坐在车里,双手捏着方向盘,心里蔓延出来的无边无际的空虚,生怕来不及。

    可到底是来不及什么,他却又无法给出自己答案,就这样惶惶然地奔过来,仿佛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解答。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是她爱着别人,不是她的幸福不是自己,而是害怕无法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害怕永远都无法再见她一面。

    害怕从此以后,所有的念想都没有了依托的依据,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风依旧在吹,两个人各怀心思倚在车旁,安静无言。

    也许是太过专注,谁都没有看到背后那轻轻闪亮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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