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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小苏这人体格比较干瘦,体力活不如何新禹,他预备下陡坡先探一探。

    但是这处的雪有些绵软,何新禹走下去的时候,不妨踏空一脚,幸好温虞眼疾手快,一手将人捉住了。

    小苏接着温虞,急道,“你用点力。”

    温虞也急,“是他太重了。”

    何新禹的手劲足,这会儿扭紧了温虞的手腕,她只觉得手骨要断了似的疼,还没开口喊,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小苏见了在温虞耳边说,“没办法了,要不让何董先在下头呆一会儿,你在这里候着,我回去找人。”

    温虞如何不同意,但何新禹抓得紧,压根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刚回头想同小苏说明情况,脚下的雪塌陷了下去,小苏一晃神,手没捉紧,两个人就滚下去了。

    小苏站在上头远望,霭霭白雪里愣是没一点黑影,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妙,拨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的人问:“现在看得见人吗?”

    “没呢,一点儿黑点也没有。”小苏有点焦头烂额:“这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好好跟着老板,却把人给弄丢了。”

    “你别急吧,现在的位置说清楚。”

    他看了看地图,将大致位置说了一遍,那头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知道了,你要不现在那儿等着吧。”

    “行。”

    小苏这厢挂了电话,再朝下边一望的时候,两个人一快一慢,从雪地里爬出来了,小苏一边喊人,一边在想怎么下去,何新禹便在下头挥手:“你别下来了,麻烦,我和温虞想办法上去。”

    小苏问:“要不要找根绳子来把你们拉上去?”

    何新禹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摇头说:“不用了,这雪太软,你又是一个人,拉不了我们的。”

    小苏见此,也只能作罢,跟何新禹说明了救援的事,他点头说:“知道了,我们先找返回的路。”

    然后问温虞:“你走得动吗?”

    温虞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崴到脚了,本能来说应该摇头,这会儿却逞了强,点了点头说:“你带路。”

    他看了看温虞,除了面色有点冰凉,其他的跟寻常一样,便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先走。

    温虞忍着痛,一深一浅地跟在后面。

    何新禹在职场里努力了六年,练得最好的就是神情和态度,任何时刻都保持一种镇静的状态,即便现在心里特别急,脸上也看不出,只能从行动上看出点苗头。

    他现在很着急地想找上去的路,因为刚才稍微打探过,从底下上去,需要绕一个大圈子。

    温虞原本跟着挺好,谁知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她又伤了脚裸,自然跟不上,渐渐落了一大段后,她才开口把人喊住。

    何新禹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问什么事。

    温虞说:“你慢点,我跟不上。”

    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说:“不早了,你也加快点脚程。”说到这里,他才低了眼眸去看女人的脚,歪得很厉害,他心里一跳,微皱眉,走到她身边:“你的脚怎么了,有问题?”

    温虞说:“没事的,能走,你走慢点就行。”

    何新禹的表情微微有点难看,温虞在斜上方打量着他,心道如今的这个男人,我已经看不透了。这不知道他这样算是懊恼,还是嫌弃我是个累赘。

    “要不,你一个人走吧。我在这儿等你们来。”温虞建议,她其实很累了。

    何新禹一言不发,捏了捏她的脚裸问:“是这儿疼吗?”

    温虞摇头说:“太冷了,我已经感觉不出来,只觉得微微有点刺疼。”

    “我知道了。”他拍了拍手,转身蹲下去说:“你上来吧,我背着你走。”

    温虞是真的有点惊讶,若照李谨然说的那样,眼前正是拿她祭天的好时机,何新禹完全不用动手,只将她留在这里几天就能让她缺水而死,为什么要带着她走?

    温虞一时没想通,愣在原地。

    何新禹见背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忍不住扭头去看,女人一脸不可置信,统统挂在脸上,何新禹一笑:“你还是一样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太容易被人猜到了。”

    温虞刚才在发愣,这会儿他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回过头来就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何新禹笑着摇头:“没什么,让你快点上来。”

    温虞只得爬上了他的背。大约因为冰天雪地的关系,脸部的表情给都快被冻僵了,她现在觉得脸红,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于是,她把脸从男人的颈窝里抽出来,看了看四处的晶莹剔透,万千世界皆是银色的光芒,一眼望去就像真正的极地冰冻地带,无垠广袤。那些寒风暴雪也很真实,仿佛真的是从极地里特别搬运过来的。

    温虞在心里想:这些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现在我头上落得不是雪,是白花花的金钱。在许多老板姓还吃不上饭的当口,这些人用钱来制造根本握不住的雪,只供自己消遣玩乐。

    世界太多不公平,她有心想管,却没势力插足。

    *

    两人走了一段路,没说什么话。

    温虞想起来,从前两人约会,也是她一路喋喋不休地说话,他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回她两句,她那时候也会心有抱怨,想男朋友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或者又别的喜欢的人,为此还特地悄悄打探,结果何新禹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他性格寡淡而已,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于是越发喜爱他,直到六年前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大笑话。

    如今,两人的关系不似从前,她再不会与他唠叨笑语,他也没理由再来敷衍她,眼下的尴尬和沉默,早已经注定。

    如此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停下。

    温虞在他背后问:“怎么了?是不是走错路了?”

    “好像是的。”何新禹背着她,在林子四处看了看,找不到路,又见太阳已经快没了,天都暗了下来,他这一路的精神头耗费得厉害,这会儿也有点吃不消,将温虞放下来说:“不行了,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再说。”

    温虞点头,找到一棵光秃秃的树靠着。

    何新禹问:“你还能走么?”

    温虞强迫自己起来,说:“能走吧。”

    他点头,“去拣点树枝吧,生个火。”

    温虞照吩咐,两人分头找了点儿过来,勉强能堆成一个小丘。

    “你有打火机或者火柴?”温虞翻了翻背包:“我这包只有点吃的。”

    “没有。”何新禹回答。

    温虞这才想起他除非场所需要,不然很少抽烟,便问道:“那你怎么生火?”想了想,她讶然了一会儿:“你会那种,用石头敲的?”说完又开始找身边的石子。

    何新禹笑着阻止:“那种摩擦石头的不会,但是我们有手电筒。”他迅速把手电筒拆开,“里面的反射镜可以让木柴烧起来,好在太阳还没下山,能照到点儿。”

    起火之后,他才开始搭帐篷,因为没预料到会有这么糟糕的情况,他的帐篷也是带单人的,和温虞一块就有点挤。

    温虞觑着那小小的空间,心里一阵排斥,再见何新禹的脸色,虽然一副坦然的模样,但不久前他的举动她记忆犹新,她实在不敢随意相信,只找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坐在火堆旁边吃一点面包。

    何新禹这会儿将帐篷里的垫子铺好,出来见到温虞的脸色,即便有暖红的火光映在脸上,也挡不住几乎铁青中带紫的面容,他也不知道心里腾出什么情绪,却尽量压抑,温温地开口:“你先进去吧,这帐篷起码隔风,火堆就在外边,不会特别冷。”

    “还是不用了。”温虞想着借口,心里一着急,就说了自己都觉得挨揍的话:“你是公司的董事,得先确保你的平安健康。”

    若是换做从前,温虞绝不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这些日子她在李谨然身边久了,听得他严中带刺的话一多,也耳濡目染,渐渐懂得施恩要与还恩并报,何新禹刚才没有背信弃义,帮她的够多了,她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却特别生分,转眼就想和他摆正上司下属关系,如何叫人不心寒背离。

    温虞自知不对,又不好意思开口继续解释,只是默默地吃面包。

    那男人也不知是肚量大,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听了这话,脸色上没多大波动,也只是客气地说:“你说的话也没错,但是身为领导也得关心员工。”他皱眉想着对策,温虞抬起头的时候,他笑了笑说:“没办法,我俩一起睡吧。”

    温虞心中像被火烧到一样,刚想拒绝,又被他把话抢过去:“不论你我,在外头呆一夜,不饿死,也会冷死,这火撑不过十一点。”

    他早就估算过时间,能在火灭了前睡着最好。

    温虞到底是普通人,天大地大命最大,这时候也不能太顾忌孤男寡女的话题,于是,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就爬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码了一章,一脸血,明明想码两章的T T

    第57章

    温虞前两天刚给温婉买了新手机,暂时只存了她一个人的号码,温婉今早也收到几个她的来电,但是没拨通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怀疑可能是手机内部零件出了点状况,她给姐姐发了条短信手,决定一个人去那个商场重新换一部。

    温婉是值日生,下午放学的时候她一个人留下来打扫完教室,出门就看见李崭亭坐在转弯口的楼梯上。

    天气还没正式回暖,小伙子却穿得很薄,因为瘦骨伶仃的身材,所以从背后看上去,他好像在发抖。

    温婉站在他身后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抬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崭亭却已经睡得差不多了,半梦半醒回过神的时候,恰好看见温婉拐弯,他愣了一秒,急忙追上去把人捉去。

    “你去哪儿?”他情急之下,连嘴边的口水也没擦掉,一脸倦容。

    “回家。”温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看见我为什么不停下来……”李崭亭说,显得有点委屈。

    温婉却不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外边的夕阳,橙红色的很漂亮。

    “走吧,我送你回去。”李崭亭接过她的背包,却被温婉拦下来,她皱了秀气的眉:“不用,我自己背的动。”

    温婉也是瘦竹竿型的,还是个女孩子,看在别人眼里就特别招人心疼。李崭亭知道她习惯把所有的书都背回去,那书包就跟石头似得,背在她身上一定很重。

    李崭亭心疼她,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背,温婉也不乐意和他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拉扯两下后,见拗不过这人,捋了一下耳边散开的头发,哼了一声就走。

    李崭亭见她愿意松手,心底一乐,大步跟上。

    走了十多分钟,李崭亭觉得不太对劲,这条路不是回温家的。他每天都关注她的动向,知道温婉偶尔回温虞的住处,那条路也是去何新禹家的,李崭亭虽然厌恶有关何新禹的一切,倒也不是不记得这小区,但是温虞这会儿既不回家,也不去温虞那儿,他跟着片刻只能开口问了,温婉背着他,头看着地上,也不转身,回答道:“我去这附近的数码商场,上回我姐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但是今天打了电话,好像收不到。大约是手机坏了,我让他们给我换一个,反正刚买不久,还在包换期内。”

    李崭亭想了一会儿,问:“这附近的,是什么数码商城?”

    温婉想了想名字:“苏胜数码广场。”

    李崭亭笑了笑:“这不是利源旗下的电子商厦么,温姐姐带你去的?”他停了一会儿,嘀咕:“这里面的东西都比外边偏贵了些。”

    温婉说:“我姐是内部人员,好像有折扣的吧。”

    李崭亭一愣:他听说过电脑科技部的人确实有这个折扣,但温姐是设计销售部的,两个部门离得远了点,平时又不交流,各做各的业务,照理说设计部里的员工只有成衣店的vip卡,其他优惠不可能有。

    温婉感觉到后面的人没了声响,扭头来瞧他,有点疑惑:“你怎么了,干吗这么惊讶,你大舅舅也有的吧。”

    李崭亭没有点头,却也没否认,这会儿他正想不通,跟着温婉走着走着,便到了商场里。

    温婉找到柜台,掏出手机解释,导购说:“我先拿到后台的技术部替您检查一下,如果有质量问题,可以退换。”

    温婉只能在这里等一会儿,这期间单独又看了看其他的款式,还是觉得姐替她选得最好看。

    接着又逛了两圈,导购还没回来,温婉发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才发觉李崭亭不见了。

    她的书包还在他那里,而且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再值钱估计这贵少爷也看不上,所以,温婉静下来想了片刻,越想越怕,怕李崭亭真遇上什么事了,他的大舅舅一定会风风火火来收拾她。

    她心里着急,一个人在原地打圈的时候,后面就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扭头去看那人,可不是李崭亭。

    温婉舒出一口气,走过去就砸了他一拳:“你去哪里了!”这话里含着的几分幽怨,多过了担忧。

    李崭亭笑道:“你关心我呀。”

    温婉只是冷哼:“我怕我把你弄丢了,你那大舅舅得来把我丢进河里喂鱼。”

    “真能记仇。”李崭亭不满:“那不过是我大舅随口说的,难不成还真把你丢河里了,你姐得跟他拼命。”

    他忽然提到温虞,温婉一时心里不舒服,不搭他的话,反问道:“到底去哪里了?”

    “看个朋友。”他指了指后面,“以前打篮球有个不错的朋友,年长我几岁,二十多了,这会儿在苏胜里打工。”

    李崭亭说的这个朋友姓田,高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大学大专都没读。电脑高手,修机器的手艺也很棒,据说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介绍到这里,李崭亭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李彦那家伙还没坐上总经理位置的时候,就是他爸管的公司,那时候他就是条虫,当然,他现在在我眼里还是条虫,只不过自以为跟着何新禹,又是个老总的位置,就是条龙了,他现在公司的业绩,绝没田叔叔那时候管理的好。”

    温婉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低着头在想什么,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眸里的水亮亮的,含了笑,主动挽上李崭亭的胳膊,说:“你带我去见见你那朋友,我有几个电脑上问题请教一下他。”

    *

    温虞在半夜里才收到温婉发的短信,说是自己挺好的,但是手机的质量好像有点问题,所以她早上拨通一会儿,电话就断了。

    她这会儿已经被冻醒了,冷得实在睡不着,躲在棉袄里发抖。

    身边的男人有轻微的呼吸声,温虞知道他没有睡,想轻轻开口问,他却说:“你别动。”

    “怎么了?”温虞扭了扭头。

    “别动就行,还有关了手机。”

    温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照办。

    刚刚将手机丢进一边的背包里,透过一点缝隙,温虞却看见外边一排排黑影攒动。

    她立马跳了起来。

    “不要怕。”何新禹想是她大概看见了,只能好言安慰:“别怕,它们暂时不会进来的。尽可能熬到日出。”

    他嘴里的它们,就是杵在外边儿伺机而动的野狼。

    一个活动的场地怎么会有这种动物?因为即便是南边儿,也已经靠近北边的野生地带了,又恰逢今年特别冷,在人工雪的基础上,又铺上一层货真价实的白雪,方显得这地方特别逼真。

    况且野外的地带,北边儿的野狼确很多,而这处场地的管理员又是个马虎眼,上头的老总没说特别要管,他也松散,边防那边被外边的动物撕裂了好几个口子,大约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也不知道,只想着你们拿钱,老子干活,有一份辛苦工资就够了,老板也没多给我,我何必做超量的工作?

    现在的社会就是工作量大,福利酬劳少,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多付出,反正多做少做都一样,钱不会多也不会少,那还不如能偷懒就偷懒,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安全隐患出现在身边。

    温虞想得到这里一定不够安全,也没料到有那么大一波,大约有十几条的模样,围着他们转圈,眼眸果真与电影里一样,都是绿幽幽的,盯着自己,特别瘆人。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躲着。”温虞虽然在发抖,口吻倒是很平稳:“抓住主动权的,才能成为胜利者。”

    何新禹惊讶于她的话和反应,可见她说话的时候,眉毛嘴唇都在发抖,又不觉在心里笑她强装镇定,其实是害怕极了。

    他从包里拿出登山杖,穿好衣服说:“没办法,火把已经没了,只能我来守着,你躲在我后面。”

    温虞这才想起她带了特制的高仿抢,遂也从另一个小包里掏出来,一边心想:幸好这个是随身带的,没放进大包里。

    何新禹对她手里的东西感到好奇,但也不过觑了两眼,另外,那些垂涎欲滴的家伙已经忍不住走过来了。

    何新禹从前没对付过这种东西,即便是高层聚一块儿玩狩猎,顶多就去打两只鸟玩玩,而这会儿是动真格的,实际打斗起来,他眼中带了几分狠厉,一个不手软。

    温虞看在眼里,心想若是李谨然的话,不知道一棒子能不能敲死一个,他这个人呀,刀子嘴豆腐心,嘴里边骂得狠绝,真正到了手下,总会放人一马。

    温虞不觉笑了一会儿,见何新禹已经气喘吁吁,大冬天的冷汗都往外冒,但手下确实果决,地上已经倒了几条,另外五六个都走了,还剩下三四个虎视眈眈。

    如此这样,仿佛那些怪物的大势已去,温虞松了懈,垂下两手。偏巧这个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条狼,猛地就朝何新禹扑了上来,他这会儿正对付一个,没能抽身,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心还在跳,忽然也不知道有侧脸飞出来一个什么,贯穿了狼的脑袋。

    何新禹在原地愣了足一分钟,回头便看见温虞惊慌着一双眼,战巍巍地盯着他。

    他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笑着表扬:“技术不错。”

    第58章 入v一更

    在何新禹的料想中,温虞这会儿手里的这把枪,应该是对付他的,转过头看见的女人眼睛,也应该是幽怨狠绝的。

    但是他看见的温虞,站在一片荒疾的白雪之中,周围是晃晃明敌,又有暗处隐患浮动,显得很惊慌无助,这样看来,她仿佛只是个无助的溺水者,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里,她只想求生自保,如此简单纯洁的一个想法罢了。

    何新禹这样一想,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温虞再如何变,单纯和朴素的性格是改变不了的,是他将人心看的太过分。

    两人总算在黎明前击退野狼,收拾了帐篷后,何新禹又背着温虞赶路。

    他大约在9点睡着,3点左右被闹醒过来,虽然只有六个小时,睡眠质量还行,所以隔天的体力也充沛,走了一上午,还没觉得累。

    温虞许是受了点惊,这一路闷闷不乐。

    何新禹虽然背着她,但也能感觉的出来,她的魂儿不在身上,因他又觉得刚才那会儿把她想的过分了,记忆里就泛出许多两人从前的情景。都说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但是这些天,他却有那么个感觉,她既然回来了,从前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回来。

    何新禹在心里想:是,我从前是带了点目的,但对温虞也是动过情的,只能说老天在耍我们。何况我已经作出了补偿,至少没让她在里面受苦。

    想到这点,何新禹就开口和背上的女人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你这几天工作怎么样?”

    温虞还在发愣,一时半会儿都没回过神,他喊了她几声,她才支应回答:“你说什么?”

    何新禹耐心好,笑了笑:“是不是受惊了?”

    温虞摇摇头说:“不是,是家里有点烦心事。”

    “哦。”何新禹淡淡的,想温家事他暂时也插不嘴问,只怕问了她也不说,便又把工作上的事问了一遍。

    温虞道:“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就等活动方那边能不能通过。”

    “你应该是没问题的。”何新禹笑道:“从前你在绘图这方面就是能手。”

    他突然提起从前的事,温虞有点猝不及防,心怦怦跳得厉害,想着:不知道这人肚子里打什么主意,我可得小心说话。

    于是,那句话说完后,他背着她走了十几步路,却只是沉默,徒有风刮来时的声音闹耳朵。

    温虞以免尴尬,又想到这人到底三番四次救了自己,勉强笑着说:“从前是从前,我现在不仅没拿到毕业证,并且六年都没有碰这门技术活,所以忘了很多技巧,脑子也不如以前好了,就算竞争不过也是正常。只能说,为了糊一口饭吃,量力而为了。”

    何新禹听了一笑:“这话要是让你李总听去,你又要落一顿骂。”

    温虞忽然冷了脸,心想他说的可不是么,换了李谨然一定会将她奚落的一无是处,他最是听不得底下的员工说丧气话,必然是要信心满满的那种,才称他的心意。

    奈何温虞从来小心翼翼,从来不把话放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给自己留个余地,好将来能脱身。这就是李谨然不待见的了,照他的说话,但凡事事想着要留一条后路的人,一定会在原本的这件事上不够努力付出,所以一定会输。

    但是他虽然嘴里边讽刺着,手还是伸着拉人,只要你开口了,话没错,理对了,是为公司考虑想出来的好法子,他就会帮。

    就如他这些日子以来,每次都喜欢找她麻烦,一边让她难堪失落,一边却扶着她不让她掉下来,虽然多半有他自己的目的,可说到底给了她机会和光明。

    想到这里,温虞不觉笑了笑,暗骂李谨然就是个疯子。

    何新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她现在的沉默是为了谁,他心里莫名就有了点把人摔下去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话题,这会儿单刀直入,问了她在牢里的日子。

    温虞笑了笑说:“不是什么好日子,难得能一个人清静片刻。”

    何新禹也隐约猜得里面的情况,但一想他安排好了照顾她,又给了温薄青不少钱,应该不会太难过。

    温虞就说:“里边儿吧,拉党结派自然是少不了,处于弱势的,类似我这种人,即便获得些狱长关注和下发的物品,也会被一洗而空。还不如不拿的好,不争不抢,至少落得干净。”

    “你在里面吃的睡得都不太好?”何新禹有点惊讶。

    “普普通通吧。”温虞说,“我家的条件摆在那儿,爸妈剩余的钱必须供我妹妹继续读书,没什么闲钱来给我打点和疏通。”

    她说完,身前的男人却一顿脚,站在原地不动,温虞以为发生什么事,带了点惊慌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事。”他突然打断,继续行走:“想到得快点儿回去,公司里还拉下事情没做。”

    温虞感觉得出这男人好像有什么变了,却猜不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毕竟两人已经陌路,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人了。

    *

    到了下午一两点,公司那边的人才联系上两人。

    他们消失了两天多,利源的员工没一个不急的,有些人急的是两人的安危,有些人却急了两人的关系。公司里多少人不待见温虞这个空降兵不说,这会儿还跟着老总一起失踪,太过巧合的艳遇,让不少女同事嫉妒,纷纷心里想:要是是我跟何董一起失踪就好了,真是便宜温虞这个小蹄子,说不定就是她耍的手段,太不要脸了。

    上年纪的就称呼温虞小蹄子,小妖精,年纪轻点儿的就喊她老女人,背地里五花八门的闲言碎语都有,也有不少上级听了会一起起哄,像安宋和唐副任这样会斥责几句的不多,大多人喜欢和下属一起八卦。

    唐副任和安宋各自说了手下的员工几句,回到李谨然身边。这个男人已经两天没睡,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胡渣长出了不少,有点憔悴沧桑的模样。但饶是如此,他一派镇定自若,捻着烟缓缓吞吐。

    两人揣摩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发言。

    可就正主本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盼望他们把人给找回来。

    “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底下也有人问了。

    “找,继续找。”李谨然当时抽着烟,说话很和气,“直到找回来为止,生要见个人,死也要见个尸骨。”

    他说这话很平静,但熟人都能听得出来,李总已经生气了,这话静得过分,他李谨然说话哪一次不是调侃,不是挑刺,不是带着浓酸骂人的。

    有时候,一个人一反常态,就是生气的表现。

    即便是总经办的几个经常和李总打交道的员工,这会儿也躲得远远的,免得碰上个软性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到他们头上。

    “别急。”唐副任这会儿说:“总能找到的,又不是北极,就这么区区一块活动场地。”

    李谨然抽着烟,没理他。

    唐副任给安宋打眼色,让他说几句话,安宋一脸我不想找死的表情,起身去泡咖啡。

    唐副任只能尴尬地找话题来转移李谨然注意力:“前些日子我儿子来电,说是替我找了个儿媳妇。李总你也知道,我儿子自从毕业读研,到现在工作,一直呆在国外,每逢过年才回来一次,每次都是孤家寡人的回来,我看着心里都不舒服,我去年就想,今年他就三十了,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光是有一份好工作,有不错的收入又能怎么样。他去年春节就对我说‘爸,我拿到钱不是给你养老吗?’”

    说了一半,唐副任自己笑得温馨:“孩子呐,是孝顺,但是古人也说了,不肖子孙,无后就是最大的不肖。我就把话跟他说了,我说你不用给我养老,养老的钱我够用,现在就缺孙子辈的孩子绕我身边,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才是孝顺。结果,他今年就说找着了,在女方家过年,明年的春节再回来。”

    唐副任一个人说的高兴,又提到两人可能在后年就办酒席,现在结婚花销很多,如何如何价廉物美地选场地,选司仪,都是要操心的。

    说了半天,身边的人却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压根没听他叨唠,唐副任心里也一阵叹气,心想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就这么一想,远远的边儿上却跑来一个人,吼着找着何董和温虞两人了,就在后边。

    唐副任刚乐着站起来,身边那男人已经掐了烟蒂,那速度跟豹子似得,飞快就冲了出去,迅捷得像在两腿上按了火箭炮。

    唐副任摸着脑袋一笑,安宋恰好端着咖啡过来,问他:“李总人呢。”

    唐副任说:“回来了。”

    安宋:“?”

    唐副任说:“所以他跑了。”

    安宋还是没听懂,皱眉往前面一看,哪儿还有什么人?

    周围只有白雪茫茫地一片,都是烟灰扬起来,雪地上留了一串的脚印,特别深沉清晰。

    第59章 入v二更

    何新禹将温虞带到的时候,她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底下的人想冲上来嘘寒问暖的话,都被他一个冷眸盯了回去,堵在喉咙口,几个人心想,这老板平日里挺和气的一个人,在雪里埋了两天怎么变脾气了。直到看见人家身后熟睡的女人,那些想法才冒出来,原来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过这温师样貌楚楚,哪个男人不动点心思,老板正经了那么多年,是该有点想法了,毕竟他也是个男人。

    员工里头有个说话特别乖巧的,凑到何新禹耳边说,“何董,您把温师傅交给我们,我们抬她进养护车里打点滴,医生护士都来了,没问题的。您要是亲自抬她进去多不好,毕竟温师傅还是个闺女……”

    何新禹本来还真想亲自背进去,但想到他这话也对,就把人交出去了,一边嘱咐了几句要点,看着他们走远。再转身的时候,李谨然恰站在身后两米的地方,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新禹皮笑肉不笑,迎了上去。

    “你这样模样挺吓人的,两天都没阖眼?”何新禹笑着问。

    李谨然看他一眼,回答:“睡了一小会儿,见底下人都在忙着,我做老总的也不好一个人休息,也起来忙着吧。”

    “对,说得对。”何新禹评价:“别人都以为老总多好当,遇上这种事,为了不落什么口舌把柄,做得得比谁都狗。”

    “谁让咱有份量呢。”李谨然笑。

    何新禹跟着笑,抚掌道:“这样吧,你看我跟温虞师傅也安全了,你等会儿上车也好好睡一觉,别太累了,免得回去第二天工作不了,这就得不偿失。”

    李谨然站着没动,也不作声,笑不进眼底。

    何新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先去打点滴,就往养护车那边走了。

    李谨然看着他人影消失在车门后,睨了一眼风云四起的天霾,低头又见一颗石子在脚边,他踢了踢那颗石子,它只动了一下,男人却仿佛跟它较上劲,偏要踢得它滚到看不见为止。

    也不知道这是小孩子的把戏,还是人老了的表现。

    男人踩了一脚,将石头埋进雪地里才罢休,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

    这回的活动只有三天,因意外的缘故,所以拖了一天。温虞回家的时候,已经周二。

    温婉在昨天联系过她,奈何那会儿她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手机也正好没电,所以没接着。

    温家三口不免有点着急,打电话去问了公司的人,才知道临时多加了一天,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是全公司的人都晚回来,不是温虞一个人就好。

    等温虞真正回来,温母才知道实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她做母亲的,心里却一阵慌,捉着大女儿的手说:“以后这种活动还是别去了。”

    温虞就笑了:“这只不过个是个意外,况且上级如果一定要我去,我怎么能不去呢,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但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中国什么旅游胜地没有,偏去看什么雪景。”温母想想都后怕,摇手说:“不行,下回你打听清楚地点,类似那种爬山下海的地方,就是不能去,丢了饭碗比丢了命强。”

    温虞哭笑不得,直摇头不做声。

    温父便插嘴说:“阿虞这不是没事吧,你瞎担心个啥。”

    温母也狠起来:“难道等女儿真正出事了再担心吗!之前已经有一回了,再来一次谁受得了!”

    温母就是脾气一上来,新事旧账便一道算的性格,温虞是无所谓了,温父却还放不下,直让她闭嘴别提。

    温母呜呜咽咽的:“女儿又不是你生的,你不知道生她养她的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温父这才熄了声,转身拿了报纸去沙发上。

    温虞又劝慰了母亲一会儿,老人才去菜场买菜,想买条鱼,烧个鱼头汤,给温虞补一补,压压惊。

    温虞想跟温母一起去,温母却把人拦了下来,指了指温婉的房间说:“你别跟着我这个老太婆忙活了,去看看你妹妹了,你晚回来了一天,小姑娘的心情很差。”随后又叹了气:“婉婉小时候就很喜欢你这个姐姐,她最近长大了,又到了叛逆的年纪,我和你爸怎么说她都不听,还是你俩姐妹能交交心,你去和她说说。”

    “知道了。”温虞这才又脱下外套和鞋,敲了敲姑娘的房间门,里面却没动静,她笑了下,自己转动门把进去。

    温婉还是习惯听音乐做作业,音乐一定要特别吵闹的,按年轻人的说法,这叫Rap什么的,温虞是不懂,只是疑惑她这样能写的进去么?

    但偏生就是奇怪,小姑娘的算数和英语没一道是错的,正确率达95%左右。

    温虞站在她身后盯了一会儿,心里刚刚觉得满意,稍稍转移了视线,就看见女孩子细嫩的后颈上有一个粉红色的吻痕,还是新的。

    她心里一跳,连说话都有点抖,说不上生气,原本她也是同意小姑娘在不影响成绩的情况下谈恋爱的,拥抱亲吻个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开放,也不是不行,只要别闹出事来。

    温虞这会儿害怕,不是为怕的,就怕这个恋爱对象,是心里猜想的那个。

    温婉正把头扭过来,见了姐姐盯着她脖颈看,她一个激灵跳起来,用长发给遮住。

    “姐姐……”温婉小声喊着。

    温虞看了她一会儿,尽量平复心情,拉着她坐在床边上,询问她最近的情况。

    “都还好。”温婉回答。

    “李崭亭最近还找你么?”温虞问,都没发觉自己的紧张。

    倒是温婉感觉到了,笑着问她:“姐,你怕些什么,我又不会真的跟他好上,那么幼稚的男人,一点也不成熟。我喜欢有经济能力的,起码让我们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李崭亭那个笨蛋,上头有三个男人压着他,他只能一辈子当窝囊废。”

    “不是。”温虞也不知道自己怕些什么,想到不久前,那个男人在旅馆里跟自己说的话,手脚都没了力气,只对温婉嘱咐:“姐就怕你们年轻气盛,一时把握不住分寸。”

    温婉却嘲讽:“我们可比你们会把我分寸。”她猛地起身离开,坐回转椅上,一边嘀咕:“不知道谁和谁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懂得节制。”

    温虞一阵脸红,心知这是妹妹生她气,便上去抱住小姑娘,又打又闹地哄,笑着笑着,就一起躺倒床上说悄悄话,见时间还早,两人索性抱着睡了一会儿,直到温母把饭菜都摆上了,喊两人起床,这才磨磨蹭蹭地起来穿衣服,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未退去的睡意。

    这顿饭吃的特别像一家人。

    *

    此后,温虞上下班,依旧回到两点一直线的生活。随着天气渐渐暖起来,证书考试一门门来临,温虞很用功复习,答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在考试方面,她从小就是个有良好临阵素质的能手,不会失误。

    温叔和叔母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声音,温虞问过温父具体状况,他也说不清楚,温虞只好作罢,想既然那边没闹什么,她也不再过问。

    温虞这边的事情都挺顺利,她在闲暇时刻也联系过辛浅,她却像很忙的模样,匆匆接过她几个电话,说不上四五句就挂了。最后一次联系,她提到了叶瑧。

    温虞就问:“她怎么了?”

    辛浅在电话那头,显得焦头烂额:“听说是勾搭了个小白脸,跟原来的老公闹离婚,但是闹了两个星期,也不知道离了没离。”

    温虞一听,立即就把曾秘书想到,胸口又慌又跳,惊了一会儿,心想若是换做以前,我肯定是郁闷得不行了,而今听了这个消息,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沉默了一会儿,辛浅在那边喊了几声,温虞才说:“既然不知道,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呗。”

    辛浅却答:“我这边儿也忙的不行,哪有空管别人的家事。”顿了顿,似乎又有电话插播进来,辛浅就说挂了,温虞还想追问,但见如此,也只能算了。

    温虞捏着电话,徒坐在窗口静默,现在已经是深夜,外边的万家灯火初上,霓虹灯走马观花,不知道是迷乱了谁的眼睛,星星点点地落在心上,又暖又兴奋,肯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这一夜过去之后,隔天早上,叶瑧就给温虞来了消息,约她出去吃个饭。

    温虞想多半是为了曾一航的事情,也就答应,问了地点。

    叶瑧说:“去附近的一家公园。”

    温虞一愣,想为什么不直接在她的会馆里开个房间说。

    叶瑧却笑了:“你装什么傻,我只是会馆的挂头主人,真正的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他的人,我怎么敢乱说话。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吃饭的工具,还不慎重些么,倒是你就别装傻充愣了,我帮你够多了,你这一回怎么也该帮帮我了。”

    第60章 入v三更

    温虞按约定到了附近的公园等叶瑧。半小时后,她抱着个女孩一起过来。

    温虞起身接她,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笑着问,“是你的女儿,”

    叶瑧点点头,笑得挺柔和,“叫席晓云。”

    “给我抱抱,”

    “行。”

    温虞接了孩子,圈在怀里又哄着又做鬼脸,小女孩却一脸木讷,呆呆地望着四周,没什么表情。

    温虞想起叶瑧此前说过,女儿有点自闭症,不跟别人说话,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意吃饭。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身体,一把都是骨头。

    叶瑧瞧出她脸上的神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抱回自己的孩子,细细地凝视着,母爱忽然在这会儿被放大几倍。

    温虞看在眼里,心想自己虽然不是母亲,但家里也有个孩子气的妹妹,多少能感受到母亲那点望子成龙的心情,叶瑧这么多年来,其实并不容易。

    温虞叹气一阵,问她:“你和席慕到底怎么回事?不久前你还跟我说没力气离婚重新找,能凑合就凑合着过了。这会儿又怎么要跟他离婚了?当真是因为那个人?”

    叶瑧也不否认,抱着女儿发了一会儿呆,点头说:“就是为了他。”

    温虞着急问:“怎么回事呢,你们才不过认识几天。就为了认识几天的人,放弃那么久的家庭,不值得。”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心里自责,都怪我把她带去医院见曾一航,不仅让自己成了局外人,还让曾秘书成了破坏家庭的人,不晓得传到公司里会不会影响到他。

    她一个人在干着急,倒是看着她这模样的叶瑧有点哭笑不得,摇头说:“这种事,陷下去了,难道还能捆着自己爬上来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都是很正常的。我就是喜欢他对我的好,我上班他会送,下班有人接,早中晚三餐他都惦记着营养,再忙他也会多做一份给我送过来,有时候我一忙给忘记吃了,他也不怪我,依然做下一顿。”她顿了一会儿,看着自家沉默的闺女说:“就算我嫁了人,有个生病的女儿,他也愿意接纳晓云,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明明才三十不到的年纪……”

    最后一句,说的极是怜爱。

    温虞知道她这会儿再劝也没用了,女人最喜欢坏男人,但一旦遇上了,在坏男人那处受创了,还是想要个好男人。曾一航不偏不倚在这个时机出现,于叶瑧来说是天赐的良人,她这会儿太容易被打动,被攻克了。

    温虞诚心问:“那你是真打算和席慕离了?铁板上钉死钉子了?”

    “是。”叶瑧斩钉截铁。

    温虞想,这样也好,反正她同席慕也早没了情分,那男人外边花边多,应该也无所谓,便问她:“既然这样就离了吧,不用跟我报备,我早说对曾一航就同事的感情,没别的。”

    “我知道。”叶瑧笑了笑:“你和李谨然的秘书套近乎,总有那么点理由对不,不难猜。我这会儿找你出来,是因为离婚的事。”

    温虞低头喝茶,不做声。

    叶瑧自顾自说了:“席慕那老家伙不肯离婚。”

    温虞这才抬头,眼底有惊色:“奇怪了,他不是一直闹着离,这次倒是不离了?”

    叶瑧冷笑一下:“还不是知道我外边找了个比他更好更有本事的,他这个男人小心眼,妒忌心强,若是我找个窝囊废,他铁板儿就给签字的,可惜偏是个头脑长相和能力都比他出色一倍的人,他不想让我这么简单就过上好日子,怎么也得拖着我。”

    温虞问:“那你有开出什么条件么,或者他想要什么条件。”

    叶瑧抱着女儿,神色狠辣起来:“那个贱男人,居然问我拿两百万,说我一个女人经营一家见不得光的会馆,做那种事,一个姑娘一晚上就挣得不少,两百万是少要了,他还想要五百万。”

    温虞也心冷了,“狮子大开口,太过分了。”

    叶瑧点头,抱着女孩的手渐渐缩紧,泪眼闪烁:“他还说,拿不出钱,就上法庭曝光我职业,女儿归他来养。你说我怎么可能把女儿给他,作为一个父亲,女儿生病他从来不去看,如果把女儿给他了,不知道他和他身边的贱人会怎么虐待她。”

    她忍不住掉眼泪,自己的小孩儿不认她当妈妈的,做爸爸的也对她不理不睬,这会儿还要个外人来当后妈,万一是个狐骚媚子,教坏她走不正当路……叶瑧每晚梦里梦见,都出一身汗。

    温虞知道一个人若心事太重,整夜整日都会没精气魂,特别难受,她琢磨不出什么法子,只能问叶瑧。

    她就说:“我就是喊你出来帮我的。”

    “怎么帮?”温虞想,她可能有计策了。

    叶瑧擦干泪珠子说:“你就在李谨然面前装装样子,让他觉得你就是很喜欢那个曾秘书,他不结婚,你不放弃。”

    “这真是……”温虞摇摇头,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他也未必和你预料的一样在乎我这么个没趣的女人。”

    “既然他想跟你上床,就表示他对你有兴趣。”叶瑧笑着说:“他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温虞蓦地就沉默了,十指紧握着。

    叶瑧笑着拍了她一下:“你这样就是说明他说过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告诉他就行。”

    温虞无法,只得答应,想来叶瑧已经无偿帮她许多,她这会儿只是出一臂之力,也没什么难度,兴许以后能同时获得两个人的帮助。

    *

    温虞按叶瑧想的,想约李谨然吃饭。其实离活动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动静,安宋那边儿最近没去楼上的总经办,她更不好询问。

    她在公司里思考一下午,先是发了跳短信给他,问他有没有时间,谁知一下午都没回复。等下班的时候,人陆陆续续走了点,她才有了胆子给他打电话,那边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带了丝丝邪魅狂狷,温虞的心咚咚跳,一时间忘记说话,男人不耐烦:“说话,不说我给挂了。”

    “等等。”她缓过神说:“我有点事找你。”

    “有点事找我?”李谨然这会儿起身,身旁的人问他还玩不玩了,他摇摇手,离开一点电话说:“等会儿再玩,牌先发着。”

    然后走到门口,吵杂声低了点才说:“温大师是大牌,找我干什么呢?”顿了一会儿,又兀自笑了:“对了,我想呢,找我除了干,还能做什么?是不是别的男人满足不了你?何新禹不行么?”

    温虞忍着一包气说:“我是诚心诚意找您谈事情的,你要是一定要这么说我,那……那就算了。”说着,她作势要挂电话。

    “慢着。”李谨然转了语气,直问:“到底什么事?”

    温虞说:“能不能出来说?”

    “出来说?”李谨然在那边笑,“可以,出来就出来,哪儿?”

    温虞想了想,还是选择离租的房子近一点,“就公司附近的餐厅吧。”

    李谨然默了一会儿,出主意道:“那就常欢吧。”

    温虞知道常欢是有他股份的,也许他会比较熟悉,也就同意了。

    李谨然挂了电话,嘴角有一抹邪笑,心想:这可是你选的。

    随后招了身边的两个随扈说:“你俩去门口候着,温师进来了就让她去楼上的房里等一会儿。”

    两人点头出去后,他又坐回牌桌,翻了一眼手里的牌说:“你们不会趁着我刚才接电话,都偷看过我的牌了吧。”

    桌上的两个同伴说:“哪能啊,李总的牌谁敢翻,就算您吃顿饭再回来打,我们也得规规矩矩地摆正,等您回来。”

    李谨然笑了笑:“那这局该我赢了。”说着就先丢了一对,同伴一看牌面儿,一张脸不知道是哭是笑,调侃又兼加了马屁:“李总不愧是神手,回回摸的都是好牌,让我们望尘莫及。”

    李谨然就笑了:“不用望尘,只巴望着我身上那点不值钱的票子就行了。”

    那两同伴笑笑不回答。

    李谨然又说:“这牌就是女人,不论拿了一副好牌坏牌,只要男人的脑子灵活点,掌控的得当,都能成一副好牌,就是费点时间罢了。男人身上的金钱就是筹码,要不然,这牌打来也没什么价值,谁不为那五斗米折腰呢。”

    李谨然拿捏场合的经验的确老道,知道在大人物在的时候,应该谦谦有礼,大财阀大佬长辈们面前,他就该做足晚辈的姿态,马屁拍得不需要特别到位,关键时候就说自己不会拍马屁,只懂得实话实说,倒能换得一帮老头的叫好,给自己在事业上加足含金量。如果是遇上这群巴着你口袋里钱的孙猴子,自然不需要和他们持平态度,该倨傲就倨傲,该摆架子说天王老子就说,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心里虽然骂着,表面上多半是又惧又敬,就算如此,也能达到威慑的目的,这就行了。

    两个同伴果真是连连说对,接着两局就算摸了好牌,竟也斗不过那男人,他们心里只剩下叹服。

    李谨然见天色不早,收了手,询问了温虞的事,那人说温师已经到楼上半小时了。

    他笑了笑说:“那走吧,别让大师傅等太久,得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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