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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30

    第二十六章

    顾宸在一旁边叹气边去客厅,回来的时候蹲在床边,手里拿着指甲剪,

    “瞧你,手跟小猫似的,给你剪剪,叫你以后还挠。”

    陶自然不好意思的伸出手,眼里全是这个男人低眉顺眼为她剪指甲的样子。

    这个男人有时候虽然霸道,占有欲强烈,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温柔、贴心,多年来对她的宠爱有增无减。

    “你明天就回顾天集团了?离开IM了?”

    “恩,”顾宸点点头。

    陶自然其实一直以来都有这点疑问,“那你回国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回集团做事呢?”

    顾宸笑笑,一副腹黑的样子,“因为我看到你的简历了啊。”

    ……

    陶自然失语,“合着你是因为我会去才留在那的?”

    想想还是不明白,“可是我前一阵子也不做了啊,你怎么还留到现在?”

    顾宸轻轻开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谈论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可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留到现在,也是为了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拿到我需要的东西了,所以当然不会继续留了。”

    陶自然皱眉,这个人,说的话怎么越来越叫人听不懂了。

    终于剪好了十个指甲,顾宸一派轻松,“呼……剪好了。”好似完成一件什么大任务般,顾宸心情大好,扑腾一声挤到床上。随即把陶自然搂在怀里,完全不理会她被子下面的身体是否未着片缕。

    陶自然不停动弹,叫道,“哎呦你放开我啦!”

    顾宸黑眸眯起,几乎与此同时,扯着她的手突然用力,一个敏捷地翻身,陶自然还来不及惊呼便被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顾宸声音沙沙的,低沉而热切,“小然,你以为撩拨完人以后就可以没事了?”

    “……我什么时候撩拨你了?”

    薄被松松散散的盖在陶自然的身上,落下了大半截而不自知,露出一侧光滑圆润的肩,柔软的长发披散开来,早已变得纠结而凌乱,与裸露在外的颈肩互相衬得黑白分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兼具清纯与慵懒的性感。说话的声音既无辜又娇媚,

    这副样子,倒真有点像童话中的精灵。

    这不叫撩拨叫什么?

    说完他一低头,迅速而准确地咬住了她的唇,迅猛地把她的唇整个吞了下去。同时手掌很快便探下去,带着灼人的温度开始了缓慢的游移。

    她不自觉地想躲,他却仿佛看出她的意图,身体在下一秒钟压上来,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床垫与他的胸膛之间,与此同时,一个吻落在她的耳际。

    那个吻明明轻柔无比,如羽毛一般刷过,可是在那顷刻间却犹如过电一般,昨晚的一切全部回笼到脑海里。陶自然抑制不住,极轻地颤栗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从顾宸深黑的眼底一闪而过。

    这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起来,清越的铃声让陶自然的精神稍稍恢复,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手机,顾宸已倾身过去,伸手拿起手机。

    手机被拿起的瞬间,顾宸眼神危险的眯了一眯,胸膛还在激烈地起起伏伏。拿起电话就说,“我现在有事。”就放回了柜子上。

    “谁啊?”陶自然娇声问道,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绪当中出来。

    “一个不重要的人。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顾宸嗓音低沉而性感,“马上你就知道了。”

    他的唇开始下移,雨点般的吻落在她脸上,细颈,耳垂,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口,轻啄轻咬……

    他的吻仿佛在她的身上点起一把火焰,引领着一遍遍地沉沦在他点起的火焰浪潮中……

    而这头春意盎然时,电话那头,是拿着手机惨白着的脸的杨柳。顾宸刚刚情动之中忘记挂断电话,直接放在了床头柜上。

    杨柳看到电话没挂断,以为那边还有什么事要说。却万万没想到,电话那头,是夹杂着娇喘声的粗重喘息声,清晰而一丝不漏地传入她的耳内。

    “啪”一下的,手机被杨柳摔到墙上,应声落地,早已碎的七零八落。

    杨柳看着这些碎片,竟有种奇异的破碎快感,很想一脚踩到那些碎片上。嘴角泛起冷冰冰的笑,眼神阴鹜。

    过了一些天,一个天气正好的日子,顾宸说要带她去打高尔夫。

    自从接管了家族的集团之后,顾宸的应酬变得很多,每日早出晚归,陶自然又开学,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变少很多。

    陶自然这个运动白痴,其实哪里会打什么高尔夫,只不过最近聚的少,又能在那个环境中懒散一天,当然就答应了。

    这几年高尔夫渐渐流行了起来,其实也不见得有几个真的会打的,不过附庸风雅的地方总是有人来,更因为是会所性质,来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人少,安静,对于陶自然来说这就是极好的休息地方。

    真正下场打球的时候,顾宸没有费功夫手把手的教,给她专门请了一个巨漂亮的女教练,自己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就去到一边切磋了。

    女教练因为职业的关系,态度可亲,脸上老是笑眯眯的,尽管陶自然学的心不在焉。

    没教多一会儿,陶自然就找了个借口把她遣走了,自己一人坐在休息区歇着。

    这时候顾宸走过来,身上带着刚运动完的活力和清新气味,浅而温暖,贴近的那一瞬间让陶自然很舒服。

    他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陶自然,“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陶自然嘟囔着,“你不就是想说懒死的么。”

    高尔夫球场视线宽阔,这一路走来很冷清就没有见到过旁人,这时候一辆白色的高尔夫电瓶车远远的朝他们开过来,很是显眼。

    为首的男子一身白色球衣,戴着墨镜,从容不迫地慢慢朝他们走来,他身侧跟着一位风情缭绕的倾国倾城,英俊的侧脸被簇新的雪白衬衫领子衬着,正在微微的对那位倾国倾城笑,身后是随从和保镖,这样众星捧月般的架势不是严子琛,又是谁呢?

    严子琛带着身边的艳丽女子走过来,冲陶自然打招呼,那抹温暖的笑看的顾宸一皱眉。

    “又见面了,来打球?”

    陶自然笑的开心,“是啊,好巧,你也来了。”

    这时候想到旁边的顾宸,陶自然亲切的挽着他,“这位是顾宸,我男朋友。”

    严子琛冲顾宸点点头,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

    顾宸打断他,语气淡淡的,“大名鼎鼎的Steve Yan.我当然知道你。”

    严子琛淡淡一笑,很是客气,“承蒙夸奖了。我们先去那边了。”说完冲陶自然点了点头,牵着身边的女子走远了。

    “你认识他?”陶自然疑惑。

    顾宸回过头,眉头微蹙,凝视着她,“我当然知道他,可是你怎么会认识他?”

    陶自然嘴角一弯,“她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偶然认识的朋友啊。”

    顾宸淡淡开口,表情深沉的意味不明。声音暗哑,“你不适合跟他做朋友,他没这么简单,离他远些。”

    陶自然不免也有些奇怪,“他很厉害?”

    “英国大半部分的赌场都是他旗下的,生意做得很大。关于他的消息并不多,不过听说是准备来大陆投资酒店。”

    陶自然心底暗自惊讶,原来真的不简单。

    她看着远方的严子琛,优雅的挥舞球杆,利落的出手,对着身边的绝色美女时不时的说几句话,虽然脸带笑意,当总觉得哪里冷冷。

    他,严子琛,那个深情神秘的俊朗男人,现在真的应该已经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了吧,当然也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了。虽然,有些短暂。

    他的成熟,真的是时光的雕刻,或许有的时候不完美才是最大的完美。

    一个周五,陶自然下了课和李蜜一道去商场买鞋,为了马上就到来的艺术节做准备。

    两人正在一家专卖店里挑鞋,店门这时候打开,走进一位年轻女子。

    李蜜抬头看了看,下意识的说,“诶,你绝不觉得那个女的有点面熟?”

    陶自然抬头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侧脸了,那女子正缓步走过整洁精致的鞋架,身旁跟着周到殷勤的店员,轻声有礼的说,“这些全是今年秋冬新款,请问小姐穿几号鞋?”

    “六号。”因为越走越近,所以声音清晰得传过来,委婉动听,犹如淙淙流水,细细蜿蜒到心底。

    陶自然的这个角度只见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嘴角边隐约有梨涡显现,但是单单这个角度,她竟然也觉得对方熟悉,好像真的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个女人粗略的扫了一眼,随手指了几双鞋,“六号的,请先替我包起来。”语气十分温和有礼,偏偏神色间却有几分漫不经心,然后低下头看了看手机,仿佛根本不是特意来买鞋的,而是在想着其他什么心事。

    她一口气挑了七八双,清一色的细高跟,却连试都没有试一下,只是一径摆弄着手机,看起来却又并不像在发短信的样子。

    最后她终于走到她们面前,几步远的距离,店堂里明亮的满天星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细跟鞋子,剪裁合身的直筒长裤,银灰亮色吊带背心,外罩一件黑色时装小外套,袖子被她拉高了些,露出纤细漂亮的小臂,手碗上款式别致的手表是身上唯一的饰物,蓬松的卷发随意又不失庄重的微微拢起,有意无意间令她性感的锁骨,细嫩雪白的颈子尽显无疑。

    整个人明明简洁利落得近乎朴素,却又仿佛令人惊艳。

    就像三四十年代好莱坞黑白片里走出来的女主角,有一种冷艳的夺目。

    陶自然心里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完全不像工作装。反倒犹如气质卓然的淑女,品味简洁高雅。

    只

    是那个年轻女人对她们的目光恍若未觉,手机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在那一刻脸上分明一扫先前的心不在焉,接起电话的之后微微笑道,

    “你终于开完会了……那我马上就过去吧。”佳人恬静地微笑着,絮絮低语,目光盈盈摇曳,如盛水光。

    通话结束后,她刷了卡就拿着东西走了,神色却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心不在焉,连眉目都泛着点点喜悦。

    李蜜突然大拍脑门,“我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陶自然点头,“我也想起来了。”

    她叫夏一霏,手下掌控着一家本市最权威的杂志社,她们之所以会觉得面熟,因为前不久她才接受过一档财经节目的专访。这样年轻漂亮的CEO,向来是媒体的宠儿和焦点。

    只是没料想到,原来本人远远比电视上还漂亮。

    第二十七章

    陶自然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和顾宸一起逛街,那段时间顾宸刚刚接手集团,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累了,竟然会主动提出要陪她逛街。

    她一直知道顾宸的消费习惯,基本上是看到什么买什么,很少上身试穿。

    她抬着头,脸上一副算计的得意,“你真的是要逛街陪我买东西?”

    顾宸狐疑,眯起眼睛,“有问题么?”

    “没有。”陶自然笑的格外的纯真,心里却在狠狠摩拳擦掌,“待会儿别后悔啊。”

    陶自然在鞋店挑的认真,看到一个试一个,试到第八双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转头看顾宸,看到他不出意外的眉头微皱。

    “累了吧?”哼,陶自然在心里嘀咕,叫你天天忙工作!

    谁知顾宸只是瞥她一眼,似乎早就猜到她的想法,于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没有。”

    这时店员小姐半蹲在一边说,“小姐,您穿这双鞋很好看。”

    是今年的新款,浅白色细腻的小羊皮,上面压着暗纹,样式简单精致,将腿踝和小腿衬得白皙纤细。

    她又转头去征求意见。

    顾宸也点点头,“不错。”

    陶自然想着适可而止吧,就只买了这一双就走了。这时候顾宸到笑了,“故意惩罚我吧?看我这段日子没陪你。”

    陶自然有种被拆穿的恼羞成怒,硬着嘴说,“谁惩罚你了!女的逛街都这样好不!”

    没想到顾宸竟认真的接上了这个话题,“不都这样吧?至少我认识的一位女性朋友就不是这样。”

    “那她是怎样的?”

    难得的,她竟然看见顾宸微微垂了眸,似乎在思索,“那人不喜欢试穿,一般都是报了号码,直接挑中合眼缘的就刷卡买单。”说完接过包装好的鞋子,又牵住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店门。

    她记得当时自己还打趣道,“那样逛街多无趣啊。”

    陶自然当时没有多在意,今天在鞋店里见到那个夏一霏的时候,怪不得心中猛然一动,觉得有种不寻常的熟悉。看着对方挑选鞋子的那份架势,以及顾宸的描述,那些模糊的记忆便被理所当然地再度勾起。

    这位美女今天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电话絮絮低语,笑意盈盈,“你终于开完会了……”

    会是顾宸认识的人吗?会这么凑巧吗?

    其实还有更凑巧的,只是陶自然没有预想到而已。

    快到傍晚的时候,陶自然甩下李蜜,一个人去到也恰巧在附近的顾天集团。

    因为曾经来过一次,所以这次来的时候格外畅通无阻,一路上到了24层。

    她悄悄的冲坐在外面的顾宸秘书的“嘘……”了一声,还没等秘书阻止,便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探了脑袋进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秘书却脸上面露为难。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顾宸正拿着笔记本和对面的人比划这什么,看到陶自然进来了,满是讶异,“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本来背对着陶自然的人慢条斯理的转过椅子,看向陶自然。

    眼前这位巧笑嫣然的佳丽,可不就是刚刚的夏一霏。

    顾宸看她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不禁就笑了出来,走过去低低的问,“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路过。走累了,借你的地盘歇一下,”她笑,朝桌上努嘴,面对着桌上两杯已经很搭对咖啡,一副平静的样子,笑的不露声色。

    “本来给你带了咖啡,现在看来不用了。”

    未等顾宸再说话,陶自然又说,编了个谎,“你有客人,你忙你的,李蜜还在楼下等我。”

    顾宸略微点点头,也没有反驳。

    陶自然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瞧了瞧,突然开口问道,

    “你刚刚是在开会吗?”

    顾宸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是啊。”

    陶自然面无表情的回头,关上了门。

    回程的出租车上正在放林宥嘉的《说谎》,让她的心情更有些小伤感。

    人一生之中会说多少谎言无论是自私的还是善意的。她不相信有谁真的从不说谎。谎言仿似双刃剑,伤人又自伤,之后只有强颜欢笑来抵挡 。

    感情最难的,不在于是不是两个人真的就爱了,难于爱的维持与持久,因为人生并不是只有一天。生活毕竟是现实的,人要经历这样那样的考验,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能解决问题。人生中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要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人就是这样的,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明白一些道理,而变化就在经历中发生。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远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想像李蜜一样,毫无原则袒护一个人。哪怕受伤,也去爱。哪怕最后有一时伤害,但沿路多了一世忘不了的快乐。

    陶自然在外面闲逛了很久才回到学校,她超近走了一条小路,这条路平时就乱,可再不赶快回到宿舍就要进不去了,她也没管那么多,低着头快速的准备穿过这条小巷。

    她一心快步走,没留意到从后头突然踉跄着袭来的肥硕男人,她冷不丁被整个熊抱住,还没回过神便被推压到了墙边,一股呛鼻的酒味扑鼻而来。

    “来,小宝贝儿,过来陪陪哥哥……”当下就被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抵到墙上,男人打着酒嗝醉眼朦胧地说道,挺着的啤酒肚更时不时地往陶自然身上蹭过去。

    “放开!”不意突然被人抵在墙角,陶自然心里一惊,强人住胃里涌起的反胃感。

    “美人儿,看来你不喜欢温柔的……哥哥对你这么温柔你都不满意……那……咱们来……来玩点……狂野的……”男人边打着酒嗝边将喷着烟酒气的大嘴凑近陶自然的唇。

    双手不自觉地缓缓握紧,手心已被沁出的细汗打湿。陶自然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并不停找机会准备拔腿跑。

    她狠命的挣扎,可却怎么也拗不过对方的力气,眼角余光瞅见小巷里停过来一辆车,车灯一亮,牵引住了对面男人的注意力。

    她顺势找准机会,张口就咬住对方的胳膊,那人吃痛,骂了一声娘,狠狠地甩了她一掌,陶自然只觉得脑门“嗡”地一下,眼前发黑。

    这时忽然有股更猛的力道将她拉至一旁,耳边传来一声痛呼,原本钳制着她的力量尽数卸去,她软倒在地,大口呼吸。

    鼻中仿佛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蓦地瞪大眼,望着黑暗中的人影——是严子琛!

    他的后面跟了一个很壮的一身黑的人,三两下就把刚刚的那个肥硕男人撂倒在地,只听那人杀猪一样的在痛叫。

    奇怪的是,他明明痛到几点,却狠狠瞪着陶自然,丢出一句,“离顾宸远一点!” 说完就痛得昏倒了。

    陶自然心里咯噔一下,霎时间觉得恐惧袭来。

    而严子琛的眸光,也在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走过去对黑衣男人吩咐了几句,就快步走回到陶自然身边,“怎么样?”

    陶自然好像还没有从刚刚的惊险中恢复过来,眼神空洞洞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啊?……我没事。”

    她思绪开始漫无边际,心里开始有了想法。离顾宸远一些?会是杨柳吗?

    严子琛原本舒展的眉峰在看到她手背那片有些血肉模糊的擦伤后紧紧地拧起来,不由分说的举起她的手到眼前,

    “这叫没事?”清冷的嗓音带着股淡淡的愠意。

    陶自然茫然的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原来左手已经擦伤,应该是刚刚被抵到墙壁上的时候擦破的。刚刚一直还在惊悚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竟然擦伤了这么大一块。

    “走,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严子琛侧脸紧绷,语调严肃。

    陶自然赶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宿舍里头有药水,我回去自己弄一下就好了,没有伤到骨头,我心里有数的。”

    严子琛抬眉,“这都什么点了,宿舍能进得去么?”

    陶自然看了一下手表,老天……她回不去了。

    “去我那里,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不能让它感染。你宿舍也回不去,在我那将就一下。”

    大概是惊诧于他语气中的坚决和坚持,陶自然沉吟了会,而后才缓缓开口,“好。”

    严子琛把陶自然带到自己的顶层公寓里,扶她在沙发上坐好,转身去拿了急救箱出来,动作很熟练地用酒精将陶自然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他的动作相当流畅,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陶自然不免产生好奇。

    “你好熟练。”陶自然惊讶,莫非常受伤?

    “如果我告诉你我还会缝合伤口,你会不会更惊讶。”

    “……当然。”

    严子琛笑笑,包扎好之后说,“小时候学过,以防万一。”

    陶自然这才来得及打量这个男性气息十足的房子,屋子没太多多余摆设,都是淡色调,视线在电视柜旁边的相框上顿了顿。她慢慢走过去拿起来,望着相框中一对男女的背影,渐渐晃了神。

    她轻轻开口问,“是你们?这是在爱琴海?”

    严子琛缓缓点头,不发一言。

    相片很美,在圣托里尼眺望爱琴海的恋人。

    爱情中若有一刻美如斯,那么结局再悲也不足为憾了罢?

    严子琛坐在沙发上静静开口,点燃一根烟,

    “以前我很讨厌照相,一是为了隐私,二也是觉得这个举动有点傻。她很喜欢照相,喜欢留念,我那时候总说她傻,小孩子气。这张照片还是我们去游玩的时候司机偷偷 拍的。”

    “现在才明白其实照片是拍给自己看的,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回忆,于是就只好憧憬。到老的时候,该有的都有了,没有什么憧憬,于是就只好回忆。”

    陶自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被阳台旁边的鱼缸吸引了注意力,这个屋子简单的近乎单调,摆一个如此精致华丽的鱼缸,的确让人觉得特别。

    “你知道关于鱼有一个说法吗?”陶自然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问。

    “恩?”沙发上的人低低的说。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从玻璃缸的左边游到右边,便记住又忘记了,经历又经过了。每次都是从新开始。”

    多好,总不似我们,爱一个人太久,做一场梦太酣。

    我们在茫茫人海中行走,像鱼一样不能回头。

    严子琛苦笑了一下,“这说法我也听过。”

    陶自然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定定的看着他,

    “严子琛,你守着那些回忆,过得好吗?”

    他低低的笑了,默然,这个女孩一直这么特别,让他总想放开心怀倾诉,甚至连问题都直指内心深处。哪里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

    “别人都说我过的很好。于是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我的不如意。久而久之,我也以为我真的过的很好。”

    大概就是这样吧,曾经有多用力过,后来就能有多清寡。

    她在心里轻轻念,严子琛,愿你已放下,常住光明中。

    第二十八章

    陶自然在宽大的沙发上睡了一宿,很奇异的感觉,虽然算是孤男寡女,但她却很放心的下。一觉睡到天亮。

    “过来吃早餐。”严子琛笑望着还处于朦胧状态下的陶自然,收起正在看的财经报纸。这个女孩,心还真大,昨晚睡得一无所知。

    陶自然乖乖的走过去坐下,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奇怪的皱了皱眉。又抢了对面严子琛的咖啡喝了一口,惊诧的看着他,

    “怎么不是苦的?”

    “拿铁啊……怎会是苦的。”严子琛好笑的回答,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咦……你竟然也喝甜的咖啡,我以为向你这种人非黑咖啡不喝呢。”

    “什么是像我这种人?”

    陶自然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还睡的朦胧,所以回忆的很用力,一字一句的慢慢说,

    “电视剧里不都那么讲嘛,你们这样的成功男士一出场都非黑咖啡不喝的。”

    严子琛失笑,轻轻拍拍她的脑门,“现在的电视剧真是教坏小孩子。”

    “还有火腿吐司和煎蛋,想吃什么吃什么。多吃些。”

    “哦。”陶自然乖乖答应。拿起刀叉切了一块放到嘴里——煎蛋不老不嫩,恰到好处。

    吃完的时候陶自然慢慢说,“那个昨天……”

    被严子琛打断,语气有些严肃,不想她多想,“昨天的事情你不用管,也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会帮你处理。放宽心去学校好了。”

    过了很久,严子琛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带着问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默然——这一个问题,他也很想问自己。

    等不到他的答案,陶自然笑了,欢快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哈罗,帅大叔,还在吗?”

    严子琛微微一笑,轻轻说,

    “因为……”眼神有些飘渺,“我也不知道。”

    严子琛站在原地,望着她消逝的身影,目光一点点的狠厉了下去。

    拿起电话,在接通之后,他冷沉出声,“叫她到我办公室。”

    “请进。”敲门声后,里面传来低沉好听的男声。

    “你找我啊严大哥。”杨柳走进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望着办公桌后的优雅身影。

    她虽然还不知道严子琛找她的原因是什么,但心底仍有些雀跃,严大哥和父亲是朋友,他的家族在英国颇具实力。毕竟是小女孩,心里对他总还是有很多崇拜的。

    “请坐,”严子琛抬头望着她,淡淡一笑。

    杨柳情不自禁的笑了,“严大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聊聊家常。”

    杨柳一愣,只觉得那双望着她的黑眸里,瞬间闪过锐芒,让空气里忽然充满压迫感。

    严子琛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如一般,“陶自然,昨天在我家。”

    “陶自然?!”

    “你怎么会认识她?!”

    严子琛站起身,“杨柳……几年没见,你对待爱情的方式真叫人震惊。”

    “昨晚……救她的人是你?”杨柳还处于震惊中,那男人回来只说陶自然叫人救了,对方是谁却不知道。

    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严子琛。

    凭什么,那个女人次次都这么好运?第一次是顾宸救,第二次是严大哥救。

    她凭什么??

    “很抱歉打乱你要教训情敌的计划,告诉我,你原本打算怎样?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严子琛那双利眸里,寒气渐生。

    “我只想吓吓她。”杨柳心虚地小声开口,面对着他的眼眸顿时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看向他。

    “是么?”严子琛冷笑,“雇一个前科累累的流氓,只是去吓吓她?”

    “杨柳,”严子琛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我已经给你父亲打了电话,不出意外,大概你现在的信用卡已被冻结了。回英国吧。”

    “你不能这样……”杨柳蓦地瞪着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你清楚我能,”严子琛睇着她,“何况,我也只是一报还一报。”

    “她又没有出什么事!”杨柳狡辩。

    严子琛嘲讽一笑,连空气都霎时变得阴霾,

    “你以为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还会坐在这里等我和你有商有量吗?”

    对于严子琛,她一直有种崇拜甚至崇拜带来的恐惧,她知道这个人的厉害。几句话的功夫,她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喜欢了顾宸那么多年,他在英国这几年,是谁陪着他?是我!”

    “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他还是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杨柳,”他听着她的话,轻轻笑了,“爱,不一定要占为己有。”

    杨柳抬起头,抽泣了一下,低低的说,“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有让你快乐吗?不仅没有让你快乐,反倒叫别人受了伤害。”

    “人要懂得怎么放手,手握得太紧,会掐到自己。”

    杨柳怔住,片刻之后,揪出一抹苦涩的笑,

    “Steve,难道你喜欢她?为了别人的女人做这么多,你觉得值得吗?”

    严子琛看着她,黑瞳悠远,缓慢开口。

    “杨柳,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值不值得,有没有回报来衡量的。也不是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爱与喜欢。”

    他反过来问,“你做了那么多,你有想过自己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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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周末,李蜜组织了一群人去山上露营。当中有唐毅飞,有陶自然,还有一些玩的好的同学。

    他们傍晚在一个半山腰的农家乐里面吃烧烤钓鱼,一群年轻人本就是自来熟,话题层出不穷。众人聊得不亦乐乎,不时有笑声远远地传出去,穿过低矮的篱笆和灌木,一直飘到遥远的黑暗里。

    唐毅飞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到了床上,醒来时只觉得肚子钻心的痛。

    他心想应该是晚上吃的东西杂了,他多年来的饮食都比较正统,很少吃这些户外烧烤,加上啤酒白酒混着喝,结果导致现在胃痛难忍。

    唐毅飞用力撑着身体起来想去找药,但四处一片漆黑,看来大家早就睡下了。

    山上空气潮湿低凉,还下了毛毛小雨,在这大半夜里,寒意几乎立刻渗进皮肤里。

    唐毅飞觉得手脚冰凉没有温度,每动一下都牵动着胃,狠狠抽起。

    结果好不容易摸索着一脚踏出门口,手臂便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熟悉的气息和动作,说话方式一听就知道是谁,“大半夜的你出来吓鬼啊?”

    被她推的唐毅飞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并且短促地“啊”了声。

    唐毅飞重重喘着气,微弯着腰,额上冷汗直冒,虽然他这时候很想和她斗嘴,笑她她难道你是鬼吗?可是实在,只能一咝一咝的吸着气,

    “胃疼,有药吗?”

    李蜜看情势不对劲,连忙扶着他在空地上站好,关切的询问,很是着急,

    “没有。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我去把他们叫醒,问问看有谁带了药来。”

    月色凝重,黑暗里,只余一线清辉,缥缥缈缈地浮在这片大地上。

    旁边的池塘泛着零星的点点星光,点点小雨滴打在水面上,转瞬即逝。夜色静谧的纹丝不动。

    唐毅飞忍痛一只手按着胃部,另一只手仍被李蜜紧紧的握住,连气息都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最后李蜜还是大呼小叫的将大家都吵醒了,才终于在其中一个人的背包里找到治疗急性肠胃炎的药。

    吃的时候李蜜还在不停建议,怕他受不住这痛,“不然我们先下山吧,去医院。”

    这是唐毅飞第一次和她的同学一同出来游玩,他想给她的同学留下个好印象,实在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一直反驳。

    可是吃了药以后唐毅飞的情况并没有好很多,于是天刚蒙蒙亮,他便被李蜜强行塞进车里。

    陶自然原本坚持要陪着一起下山,后来李蜜坚持让他们都留下来。

    “你们都该干嘛干嘛,我自己送他下山就好了。”

    陶自然不放心的叮嘱道,“又下着雨,路面滑,山路开车小心点。”

    “放心吧。”李蜜举手向她保证。

    唐毅飞病怏怏的问,气息不稳,“你会开车么?”

    “废话,我不仅会开车,换灯泡、修门锁、修马桶,这些我都做得来。”

    唐毅飞被他逗乐了,又不敢笑。闭着眼睛在副驾驶假寐。

    他们没有攀谈,车窗开着,路上的车很少。这个路段路坡多,山路不平坦,他们上上下下的颠陂,象荡秋千似的。

    狭窄的山道一路向下蜿蜒盘旋。

    清晨起了些薄雾,虽然此时路上车少,李蜜一心想快点到医院,一边看着路况,间或不忘用眼角余光瞟向身边的人。

    看着他迷迷糊糊的睡着,心里安定了许多。

    车子终于快绕到山脚下,正想转头告诉唐毅飞他们下山了,却猛然瞥见从前方的岔路口里冲出的货车。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然,几乎让人猝不及防。

    或许是地面太滑,或许是雾气太大,又或许是失了控,只见那辆货车一路歪歪扭扭却速度极快地朝他们直冲过来。

    小路狭窄,根本没有退避的空间,李蜜大叫一声“小心!”狠命踩了刹车,同时大力右转扭过方向盘。

    仿佛电光石火之间,强烈的撞击在同一时刻产生,唐毅飞听到李蜜的叫声马上睁开眼睛,只觉得车子在震,唐毅飞眼前一花,下一秒安全气囊全部弹开,霎时间车内白色烟雾弥漫。

    ……他用尽力气叫,却偏偏喘不过气,“李蜜!李蜜你怎么样!”

    他的左手臂完全动弹不了,费力的移动身体,却看到左边驾驶位置处一滩鲜血,在一片白雾中触目惊心。

    他拼命咬着牙,使劲儿得掏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120。

    过了一会儿,唐毅飞慢慢觉得呼吸开始不顺,渐渐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先生,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位女声,温和而关切。

    唐毅飞在痛苦中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许久,视线才得以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一片白花花的屋顶,消毒水的味道。窗外是阴沉的天空,似乎就要突降暴雨。 屋内很压抑,天花板上的灯光打的锃亮,明晃晃的投射下来,让他觉得愈加眩晕。

    走廊外面不时有脚步声,还夹杂着来来往往的人声。让人不禁人心惶惶。

    一个人正俯视着他,是一个年轻的护士,仿佛见到他醒来很高兴,神色一片开心,

    “唐先生你终于醒了,”护士连忙询问他的状态,“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毅飞呆呆的看着她,好像还没从昨天的噩梦中惊醒,一直没有吭声。护士开始担心,疑惑的问,

    “唐先生您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唐毅飞却没有理他,仿佛在用力回忆之前的事情,眼前恍惚过山上开车的场景,和当时驾驶位的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突然瞳孔急剧收缩,焦急的抓住护士的胳膊,

    “李蜜呢?她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

    护士安抚住他,“先生您经历了轻微脑震荡,不易激动。我去给你问一下她的状况。”

    唐毅飞皱了眉头,眼神仿佛吞了火,心急如焚。说罢就要起身,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手上还被绑着输着液,在他刚刚的大力起身的时候吊瓶架也跟着剧烈的晃动,直至倒地。倾倒的时候连带的把桌上大大小小的药罐和器皿都碰到了,一时间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唐毅飞哪里管的了那么多,挣脱开护士,使劲儿撕了手上的胶布,顺手拔了手针管,一时间药液喷出,还带出了些许血珠。

    他慌忙的往外走,完全不顾身后护士一直大声嚷嚷,“唐先生!唐先生你现在不可以走动!”

    他跌跌撞撞的走,发了疯一样的往外冲。他的脑袋处在眩晕状态,连路都看的模模糊糊,可他还是强撑着冲出去。因为只要他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当时李蜜身旁的一滩血迹。

    我必须找到她,我要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心里只有这一个信念。

    一位医生听到警铃迅速的赶了过来,唐毅飞正好碰到他,抓住他的胳膊就问,

    “那位和我一起的姑娘怎么样了?她在哪?”

    医生给出的回答却是,“那位姑娘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中,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唐毅飞眼神倏地狠力,立刻揪住医生的衣服就开骂,

    “你***什么叫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你他妈还是不是医生!信不信我找人平了你这家医院!你马上告诉我她在哪里!!”

    医生和冲出来的护士狠狠拉住他,“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他全然不理,刚刚的叫骂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狠命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歇斯底里地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摆脱他们两个人的禁锢。

    那条受了伤的左手手臂在挣脱的过程中钻心的疼,或许是伤到了骨头或肌腱,又或许只是流血过多,可他早已顾不得这些,这样的疼痛正好让他更清醒。

    其实,这种疼痛,根本不及他此时此刻心里的万分之一。

    旁边的护士劝他冷静,“唐先生,你现在情况并不乐观,不可以剧烈运动,那个姑娘救了你的命,也是想让你健健康康的。她不会愿见到你这个样子的。”

    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

    唐毅飞愕然,然后逼着自己慢慢冷静,怀疑哪块听错了,“你说,她救了我的命?”

    “对。她看到货车冲来的时候右转了方向盘,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直冲着前方的货车。”

    唐毅飞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踉跄了几步,终于倒地。

    医生和护士赶忙扶住他,准备架他回到病房。唐毅飞没力气的开口,声音哑哑的,语气却很坚持,

    “不要回病房,扶我到椅子上吧。”

    医生拗不过他,好在他安定了下来。病房里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医生们见惯了这些场面。可这次却有些不同,一个年轻的女孩,奋不顾身的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只为这个男孩能够安全。

    看着面前这个近乎虚脱却仍坚持守在急救室外的男孩,想到那个还在急救室里被抢救的女孩。医生终究也不忍见到他的这般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扶他到急救室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唐毅飞无意识的坐下,眼神失去焦点般得空洞,心如刀割,仿佛被夺了魂儿一样。

    他满脑子里都是医生刚刚的那句话。

    他也会开车,他知道人都有自保意识,危机出现的时候第一意识一定会是迅速左转方向盘,将自己处于较为安全的位置。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能让她近乎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甚至超越了本能?

    急救室还亮着红灯,不时的有医生进进出出,走廊里有些混乱。那边的病房不时传出家属声声的哭泣,医生冰冷的语调,和器皿碰撞的声音。

    李蜜,你一定不要有事。

    唐毅飞麻木的坐在椅子上,那些声音渐渐变得遥远。他乏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幽远而绵延。

    他总是会记得第一次见到李蜜,浑身尴尬却一脸倔强的看着他。那个时候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如今才知道。那种感觉,原来就叫做心动。

    现在回望曾经的时光,他才发现,当时觉得天时地利都不怎么合适,现在想起来,却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当初一些漫不经心的片刻,却能够在后来改变他们生命的方向。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如此真性情而且勇敢的女孩,活的开心自在,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想法和勇气。

    在石板镇山上的亭子里,一脸灿烂的对着他说,我如果要是那颗树,就放火烧了整片森林。

    在酒吧后巷眼神倔强带着光亮的对他说,犯贱是件心甘情愿的事情,我没有要求你也死切白赖的喜欢我。

    她曾经说过,她喜欢的感情是:我爱,就为他去死,我不爱,就可以冷冷看着他去死。除却亲人,就是路人。

    她给予的爱扑面而来,带着慌乱。叫他好不知所措。

    不过认识她愈久愈觉得,她真的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遇到你之前,我不确定什么叫爱情。遇到你之后,我知道了。

    我一直在拒绝在逃避,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太信仰爱情。

    我从前只觉得人会爱上谁,不过只是因为遇见谁。多年以来,我喜欢美女,喜欢逗她们开心,喜欢送她们礼物,却总是会在转身以后就忘记她们的名字。

    原来很多人只是你生命里的喷嚏而已,一打就过。而有些人却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

    果然。这世上珍贵的东西总是罕有,所以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感情里面没有谁对谁错的,只有爱与不爱。她为我勇敢了,我也要为他勇敢一次 。

    也不知迷迷糊糊的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床位慢慢推了出来。

    唐毅飞连忙起身,脚步仍旧虚浮不稳,只能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

    “医生,她怎么样了?”

    “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危险了。后续状况还需要观察。”

    “她现在没有危险了?”

    医生点头,“对。”

    唐毅飞听到这个字,心中所有的弦瞬间崩断,浑身的神经因为这个字而终于松懈了下来,顿时仿佛没有了支撑一样,浮着墙壁,慢慢倒了下去。

    第三十章

    唐毅飞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见窗外一片昏暗,雨声簌簌。

    他轻微的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左手臂仍旧疼痛,但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了些许。他扶着床用力起身,这时候护士走了进来,仍旧是先前的那一位。

    她检查了一下唐毅飞的状况,温和的笑笑,很体贴的没等唐毅飞发问就说,

    “那位姑娘在四楼六号病房,应该快醒了。”

    “谢谢你护士小姐。”唐毅飞感激的点点头,起身就往门口走。

    “来,我扶你上楼吧,你现在还处于康复期,行动不要太剧烈,我们慢些走。”

    “好,麻烦你了。”

    进到病房,唐毅飞顿时忍不住鼻头一酸。原来李蜜的状况要比他严重的多,她的身上多处地方均有擦伤,一条腿中度骨折被打上厚厚的石膏吊了起来,氧气罩刚刚被卸掉。

    病房里只有门口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李蜜还在沉睡中,唐毅飞悄悄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他静静的坐下来,看着李蜜,她很瘦,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那种,却总是跟风想减肥。每次都一副明白事理的样子说,减肥恒久远,一生永流传。

    她的头发长的很慢,乌黑的光泽,细细碎碎的,从大学开始拼命留长头发,却怎么都长不多。其实他更觉得短发适合她多一些。

    她的脸很小,眼睛不大,应该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眼睛双眼皮的美女。可这些五官凑在一起偏偏就有叫人看了舒心的效果,特别是她的笑容,每次都能从很远处就听到她热情洋溢的标志性笑声,一张脸灿烂的几乎闪过了太阳。

    她走路很快,上楼梯跺脚声音很大,不会穿高跟鞋,力气大,不挑食。她勇敢、善良、坚强、多情。从未因为疼痛而掉过眼泪,却总会在看电影和小说的时候哭得两三包纸巾都不够。

    唐毅飞轻轻闭上眼睛,抑住眼底的湿润。原来,我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过了许久,李蜜慢慢睁开了眼睛,稍微动了一下,“嘶”的一声疼的她皱眉。唐毅飞看到她醒来赶忙凑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想要碰碰他,却又发现无从下手。

    李蜜费力的扯出一抹笑,气息微弱,“你怎么样了?”

    唐毅飞似乎怔了一下,她竟然醒来第一件事是关心他的状况?

    唐毅飞摇摇头,鼻子一酸,才扯动干涩的唇角,声音也跟着沙哑,“我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蜜也轻轻摇摇头,却在看到唐毅飞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手臂的瞬时,眼里滚烫的液体跟着倏然滑落,一滴一滴氲开在雪一般白的被单上。

    李蜜喘了口气,想要移动,可是身体的剧痛让她丝毫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继续吃力地说,“疼不疼?”

    唐毅飞的心被揪紧,“你不要管我了,我没事。”看着她的伤势,他长叹了一口气,“你怎么那么傻呢?”

    “应该的。”李蜜的声音很低很慢,可却温和而平静,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唐毅飞静默,过了许久,忍不住开口询问,“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了我这么做?”

    李蜜轻轻笑了,兀自的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的确不怎么好,甚至很不怎么好。拧巴幼稚还心口不一,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慢慢的说,眼神里有光亮闪烁,

    “唐毅飞,我的爱不多,但每一寸都拿命来抵。”

    听到这句话,唐毅飞心底的一切堡垒轰然倒塌。那一瞬间他清楚的听到了“轰”的一声,他的心里从此进来一个人。

    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家庭,他曾想或许他会和他哥哥一样,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每天不咸不淡的过着没有波澜的日子。他以为他自己也会有一天成为有心娶妻无心恋爱的人。

    他可以长大,可以像他家庭里的所有男人一样,找个合适的人过下去,或许不是很喜欢,可是日子久了,彼此间总能培养出一点真情。

    又或者很轻易的说分手,重新再找。

    要不就干脆做个最实际的人,在夜晚拥抱接吻,天亮就成陌路。

    他当然可以,他只是怕,怕醒来后只剩下加倍的空虚寂寞。

    他现在知道了,他已经找到这个人了,因为他知道,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也许每个人原本都是怀疑论者,直到有天某个理由出现,才让他们开始去相信一些事情。

    我们总是口口声声抱怨爱我的人终究会爱别人,人会老,心会变。于是我们不知珍惜,不用心爱,永远爱着下一个。可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一定会更好?

    我不知道原来许多人注定了是要遇见的,谢谢你,让我爱上,也爱着我。

    唐毅飞心底一动,倾身往前,两手轻轻捧住李蜜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样紧的怀抱,那样热的吻,是李蜜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唐毅飞,而她瞪大双眼,脑里一片空白。

    良久后,他不舍的松开唇,微喘着气轻轻启口,他说,“傻姑娘,接吻得闭上双眼。”于是,她听话的闭上双眼,他的吻再次落下。一点一点,仿佛是对着最珍爱的宝贝。

    陶自然冲进病房时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火爆的场面,她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给李蜜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然后她开始拨唐毅飞的号码,却没料想到是医院的护士接的电话。她问清楚事情原委之后第一时间的就奔了过来。

    一对难舍难分的小情侣赶忙分开,唐毅飞从凳子上起来就只顾低着头往外走,看都没看陶自然,陶自然却注意到他脸上那可疑的红晕。

    唐毅飞同学也会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转眼看看李蜜就大方豪迈多了,陶自然还没来得及问她的伤势,她就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因为受伤还是不稳,却不难听到里面的喜悦,

    “你先坐,我需要两分钟来回味一下我的初吻。”

    陶自然好笑的静静坐下,难得李蜜受了伤还这么开心,她也就放下心了。

    “好了好了,别回味了,醒醒。”

    李蜜笑嘻嘻的说,“矮油,人在第一次经历什么的时候都会这样啊,觉得天地间就这点事情似的。真希望一直睡下去呀。一直睡到王子来叫我。哈哈。”

    “噗……”

    回味完了以后李蜜正经却又不免兴奋的说,

    “知道么,我一生渴望被人收拾好,妥善喂养,一日八餐,免我饥,免我饿,免我四下找食,免我无饭可吃。现在我知道,那个人终于是我的了。”

    《时有女子》里面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陶自然心想,怎么就叫她改成这个样子的了。

    陶自然说,“你们也算因祸得福了,看吧,你这生活跟电视剧似的。”

    李蜜笑笑,“是啊,的确挺像。”伸手接过陶自然递过来的水,她喝了一口继续说,“这生活有点假,可我莫名爱上它。”

    陶自然感叹,“是啊,的确有点假。记得那天我们逛街买鞋子时碰到的那个女的吗?”

    李蜜回想,“夏一霏?”

    “对。我逛完街不是去找顾宸了么,夏一霏当时一副矫情小女人样子说的那句你终于开完会了...电话对方就应该是顾宸。”

    李蜜惊讶,“啊??……啊??”

    陶自然抿了抿嘴,“是啊。巧合吧。”

    “那你和顾宸谈过这事没有?”

    陶自然摇摇头,“还没,我想今晚过去的时候找机会问问他。”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避免不了争执。有些恋人,每天都吵架,但年复一年,还在一起,尽管每天吵架,但仍然分不开。有些恋人,从来不吵架,外人都羨慕他们的甜蜜,但是却闪电般地分手了。吵架是疯狂地交流,肯留下来争吵的是爱你的。反而忍耐,渐渐会成为一颗定 时 炸 弹,有一天突然爆炸,所有感情都会瞬间摧毀。

    只是那个时候陶自然并不知道,恐怖的其实不是定·时的炸  弹,而是不定·时的。

    李蜜点头应和她,

    “去找他谈谈,不要憋在心里。然然啊,你要知道,真的没人能代替的了你的过去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有一个这样的青梅竹马,这样的爱人只有一个,你们经历了那么多岁月,你一定要珍惜。因为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永远不会。你还有多少个十年?”

    想了想又长叹了一口气哀伤,

    “哎……爱情这东西啊,真不是个东西。再疼它也不会让你死,它只会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

    陶自然笑笑,爱情的确不是个东西,越到长大越不明白,反而年轻时候的爱情最可爱,它单纯透彻,除了两个人的心就再无其他。

    她那天看了一本书,里面讲的很现实,说做人要经得起谎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放得下一切。

    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要做到怎样才算恰到好处,水到渠成的自然。不咄咄逼人,又不显得寡薄。要以情动人,还要以理服之,要防危杜渐,还要添砖加瓦,要设身处地的对方掂量,又不要丧失自我。要保持中立心,要神秘感,要专注,还要给足自由。

    她只是个平凡女人,只希望有一份不沉闷的工作,谈一场不慌不忙的恋爱在不是很老的年纪,有一个不吵不闹的婚礼,生一个不呆滞的宝宝,平平安安的,就这么度过不算糟糕的一生。

    她与顾宸的确有差距,别人不说,她自己也知道,特别是在他周围出现了那些有能力有相貌的女强人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让自己痛苦。

    她的确不是多好的人,可却也从不放弃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陶自然啊,其实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很顺,受过的宠爱,得到过的环境,还有见过的世面都太好太好,放到感情里其实很吃亏的,别人以为你倔的很,什么也不肯妥协。可我知道其实你已经努力去改变了。”

    “亲爱的,相信你自己,我也相信你,你要做到工作生活两不误,青梅竹马两不负。懂否?”

    “不要想太多,爱情这东西如果看得太明白,就失去了爱的能力了。”

    陶自然轻轻笑了,握住李蜜的手。

    感谢你那些正面的能量。虽然我们都是懦弱的,但你比我磅礴。好姑娘,愿你幸运常伴。愿你在以后长长的日子里都如这般坚定温柔。远离心碎忧伤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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