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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53

    48

    48、附中 ...

    回去的路上,两人随便地聊着天。馨彤还是小赵、小赵地叫着。小赵突然说你叫我名字吧,晴川,赵晴川。

    馨彤脑海里立刻想起崔颢的《黄鹤楼》“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和李白的“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你妹妹叫什么?”馨彤好奇地问。

    “赵琴台。”

    哦,“阳春白雪觅芳径,高山流水谢知音。”里的“知音琴台。”“哇,你们兄妹俩的名字好好听啊。还这么有特色,一听就是我们武汉的。”

    “是啊,当年我面试的时候,萧总一听我的名字,就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他我是武汉的。他还问了我几个武汉的问题。后来他招了我,我还蛮惊讶。别的几个司机都比我有经验。”

    馨彤没作声。

    “萧总对武汉其实蛮有研究的。他每回坐我的车就会让我讲武汉的美食小吃,风土人情。可他似乎知道的比我还多。”

    “是吗?”

    “是啊。他知道蔡林记为什么叫蔡林记,知道毛主席去了老通城两次,知道热干面怎么做,知道归元寺的罗汉怎么数。有些连我都不知道。”晴川停了一下,接着说,“我问他是不是去过武汉,他说没有,以前有个要好的朋友是武汉的,她告诉我的。”

    “哦。”馨彤的心一抖。

    晴川一时也不再说什么,脑海里想着那次和萧总的对话。

    “萧总,你朋友怎么没请你去武汉玩啊?”

    “她请了,还请了好多次,可我那时候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在请我,所以一次都没有答应。”萧总停了一下,接着说,“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愚蠢的人了。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她一起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可她真的请我去武汉,我居然都没有听懂。”

    “你朋友后来没有再请你?”

    “她以为我不愿去,就不再请了。”

    “那你告诉她你想去呀。”

    “我想告诉她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她就走了。”

    “你没去找她吗?”

    “我当时很想很想,但是没有办法。”

    “那你现在可以去找他啊?”

    “这么久了,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晴川看萧总无限伤感,就没再说什么,还是萧总自己说,“有一次她跑了,我追她。她跟我说我追不上她的,应该就在原地等她。”过了半天,萧总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她应该不记得她说过这话了。”

    萧总只说过一次他的朋友。可晴川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萧总当时看起来有多难过,真的是很难过。晴川不再往下想,转头看一眼边上的老乡说,“萧总有时让我用武汉话讲栀子花茉莉花,讲这个苕苕不苕什么的,估计都是那女孩给他讲过的。每次听了,他都很高兴。其实萧总人很单纯。唉,也不晓得我们那个老乡现在在哪里。”

    馨彤的心都要碎了。她不能说话。她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晴川边开车边说,也没有扭头看馨彤。“其实蛮多女的追萧总的,他从来都不理,根本就是不近女色。以前市场部有个经理很喜欢萧总。我有一次不小心听到萧总跟她说我已经有爱人了。那个经理问他你的爱人在哪里。萧总说,我不知道。她不在这里,我还是爱她。”

    他们从玉林山回到市里,刚好中午。馨彤请小赵吃了个便饭,再次谢谢他,让他先回公司。然后馨彤自己去到附中。

    馨彤进了校门,和门房的孙大爷打招呼。孙大爷在附中守了几十年的门了。其实他就一个人住在学校侧门边上一个极小的房子里。馨彤告诉他自己是哪一届哪一班的,班主任是谁。老人似乎对她还有印象,连声说,“回来看看好,很大变化呢。”

    “孙大爷,毕业后回来的同学多吗?”

    “不多,偶尔有几个。 好多不是到外地去读书了吗?有些后来还去了国外呢。就是本地的回来的也少。除了早几年毕业的那个姓萧的同学。唉,他腿脚不好,但这几年经常回来呢。”

    馨彤心里一酸。“孙大爷,那我就先进去了。”

    馨彤来的正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老师们大多在办公室里。大部分教过她的老师都还在附中。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馨彤一个一个教研室走过,一次一次讲自己毕业后至今的情况。老师们都很骄傲,都说当年她就是个好学生,就知道她会这么有出息。馨彤一遍一遍谢谢老师当年的辛勤培育。

    在班主任张老师那里,馨彤多坐了会儿。张老师见到她很高兴,讲了近几年学校的变化,哪个老师调走了,哪个老师退休了,哪个老师升特级了,以前的教导黎主任现在是黎校长了,教学楼扩建了,教工宿舍也翻修了。。。讲完变化,再讲成绩。过去这几年每年去清华北大浙大复旦交大科大南大华工等等一类多少,每届数学物理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得奖多少。。。馨彤很惊讶张老师的记性这么好,她想她自己恐怕是记不住的这么多的。事实上张老师一说完她就已经忘记了,只知道附中现在更大更新更强,不负上海市最好的中学的称号。

    最后张老师讲起她知道的馨彤那届(5)班同学的情况。谁本科毕业就工作了,谁读研读博了。谁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了,谁进公司机关大学了。不知是不是要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张老师几乎把所有的人都讲了,最后才说萧钧宇。听到他的名字,馨彤的心一抖。

    讲钧宇的整个过程,张老师满脸的骄傲。从前在附中他年年成绩第一,而且门门第一,总分比第二名高出很多。他数学物理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都是一等奖,附中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一个学生能取得他那样的成绩。去美国斯坦福大学,三年半拿了计算机和经济学的双学位,坚持回国创业。仅仅三年多,他的公司已经发展成国内软件行业的佼佼者。他为附中做了很多。捐款修建各种设施,捐款成立阳光奖学金,每年开学典礼给全校学生讲话,激励了每一个学生。对了,操场过去那一大片桂树林和里面的石桌石凳也都是他捐赠的。很多学生早上来很早就在那片树林中学习。我以前还有些担心他的残疾,现在他却比任何一个同学都成功。

    馨彤一直带笑听着。心里一片麻麻的痛。“坚持回国创业,”他是被迫创业。现在大家看到他的成功,可那背后的艰辛又有谁知道呢?馨彤眼里的雾气又上来了。

    不知不觉2点了。铃声响起,张老师得去上课了。她边匆忙地往外走,边叫馨彤有时间多回来看看。馨彤应着好,送她到门口。自己也出来,逛逛校园。

    变化好大啊。什么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教学楼更新更大,楼外油漆的颜色都换了。以前是什么颜色?土黄吗?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是如今的浅蓝。教室更宽敞更明亮了,天花板上也装吊扇了,讲台课桌都换新的了,每张课桌后的一张条凳变成两把椅子了。教室外的地板也翻新了,新地板明黄闪亮,不是自己当年跳橡皮筋时灰暗的旧地板了。操场更大了,操场上的篮球架都换新了,单杠双杠高低杠等锻炼设施更齐全了。这是附中吗?这好像不是记忆中的附中?是的,这是附中,虽然隐隐约约,可熟悉的痕迹随处可见。教学楼外的那排白玉兰还是当年的白玉兰,只是更高更壮了。楼前那条土路兼100米跑道,还是老样子。路边靠着教学楼的那排花坛也还在那里,只是护栏和里面的花不一样了。路的另一边是操场,操场过去是足球场。那布局还是老样子。操场右边的空地,以前各班学工学农的场地,现在是桂树林了。已经11月了,怎么仿佛还闻得到淡淡的桂花香?

    馨彤出了教学楼,往右顺着小路来到桂树林。桂花开过了,树上有些深红色的干枯的小花。真的还有淡淡的香气。馨彤用鼻子深深地吸气,淡淡的桂花香,真好闻啊,耳边仿佛响起那带笑的声音,“我喜欢,因为八月桂花香啊。”

    林中每隔10米左右有一个石桌,每个石桌周围有三个小石凳。馨彤坐下来。谁会知道当年站在这操场的尽头抱怨,“钧宇,这么大个学校,除了教室里,一个凳子都没有,我累了,想坐一下都没有地方。”的小姑娘,其实,只是担心身边的那个人太累了?

    钧宇,钧宇。馨彤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眼前模糊一片,脸上却是笑了。

    49

    49、告别 ...

    星期五下午从北京回上海的飞机上,钧宇就发起烧来,左腿痉挛。下了飞机,被直接送到医院。

    逸凡赶到医院。医生告诉他,“病人淋了雨,引起发烧和痉挛。幸亏机组人员已经实施急救,否则情况会更严重。”

    “机组人员?什么机组人员?”

    “病人是由东方航空公司的机组人员送来的。说他在回上海的飞机上发病,但在上飞机以前已经淋雨。”

    “他昨晚刚出院,今天能去哪里?他从哪里飞回来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逸凡问清钧宇的病房,火急火燎的赶过去。钧宇正躺着输液。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逸凡气急交加。

    “逸凡,你好。”钧宇的声音很微弱。

    “你去哪里了?那里在下雨,你还乱跑?”看着虚弱的钧宇,逸凡的口气缓和些。

    “逸凡,我本想去看个朋友的。”钧宇还是淡然道。

    “你人还没好,昨晚才出院,有什么朋友非要今天看不可?”逸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钧宇没作声。

    逸凡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为了今天去看这个朋友,昨晚才强行出院的?”

    钧宇接着沉默。在逸凡看来,那就是了。

    “对了,什么叫‘本想’?你见到你朋友没有?”

    钧宇苦笑一下,“没有。”

    “钧宇,是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从没听说他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更不要说这么不要命地去看的朋友。

    钧宇又不作声了。

    “你真的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钧宇叹口气。自从馨彤从美国回来,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自己已经两度入院,还害她醉酒和入院。爱她又如何?她现在有云飞,自己真的该放手了。“逸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破身体再折腾只是害人害己。我以后不会了。”

    “钧宇。。。”

    “逸凡,你只当今天是我最后的疯狂吧。真的已经过去,不会再发生了。你也让它过去,好不好?”

    逸凡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对了,这事别告诉云飞。馨。。。dy住院够他操心的了。”

    “嗯。”逸凡想也没想答应道。

    后面几天,钧宇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每天按时打针吃药休息,人慢慢的好起来。到了星期一,他实在受不了继续躺在医院里无时不刻地想馨彤,想她过去的点点滴滴,想她好些没有,想她现在在干什么,想云飞是不是正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他需要工作,需要让自己忙起来,忘了她,至少工作时忘了她。

    星期一早上逸凡接到钧宇的电话。“逸凡,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你叫晴川来一趟医院。”

    “钧宇,多住几天,等完全好了再出院吧。公司里有我呢。”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每天也看到了。我出院后会好好休息。”

    逸凡每天下午来医院看望钧宇,知道他这几天恢复的不错。再说,公司有些事也需要他定夺。他若出院,他们正好下午可以一起见见云飞。于是,逸凡不再坚持。“好吧。我马上和信威的张总有个会,完了就来接你。晴川带Cindy去玉林山了。”

    “什么?”钧宇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Cindy昨晚和云飞一起回来了。我也是昨晚他们到了上海才知道的。Cindy好像在上海还有点事。云飞说她想去玉林山。我想反正今天没人用车,就让晴川送她去了。”

    她回来了!她不是打算从北京直接回美国的吗,为什么又回上海?而且是在大病初愈,刚刚出院之后?她完全好了吗?她为什么要去玉林山?这一切和我有关吗?钧宇满脑子都是问题。

    中午逸凡正要从公司出门去接钧宇,小赵回来了,逸凡便让他去医院,然后给钧宇打个电话,晴川回来了,我正好有点事要处理,就不过来了,一会儿公司见。

    晴川来的很快。他帮钧宇办好出院手续,两人坐上车回公司。

    “周总说你早上带他朋友去玉林山了?”车子一启动,钧宇实在是忍不住。

    “是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她哪里都没去,就在双宝树下坐了一会儿。”就像你一样,而且她就坐在你每次去坐的地方。

    钧宇不作声,心里翻江倒海。

    “她本来想去桃花瀑布的。后来又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她说以后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再去。”

    钧宇的心跳加快。这么说她还会回来?哪一年的春天?明年?后年?还是。。。?

    钧宇后面没有再问什么,小赵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后视镜里看见萧总陷入沉思。

    钧宇回到公司,马上投入紧张的工作。他两度入院,一个多星期不在公司,积压的事情真的很多。他一分一秒都不停息,因为一旦歇下来,他就会想馨彤。

    下午云飞来到公司。他们三个人详细地讨论了合作的细节。最后听云飞讲初步方案时,钧宇在心里暗叹:云飞才思敏捷、聪明能干,同时又开朗热情、自信洒脱。他真的很优秀。他那么爱馨彤,馨彤和他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心里十分酸涩,又有一丝欣慰。

    星期二下午,馨彤一个人来到阳光公司,告诉前台接待的小姑娘,“我找萧总。请告诉他方馨彤想跟他说声再见。”

    馨彤走进钧宇的办公室,看见钧宇坐在大办公桌后看着自己,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到底。馨彤深吸口气,在桌前的皮椅上坐下来。

    “钧宇。”这次她回国来第一次这么叫他。她看见他的身子微微一抖。

    “Cindy。”

    馨彤一愣,旋即低下头,苦笑一下。很快,她抬起头,“叫我馨彤。”

    钧宇不作声,情绪复杂的看着她。

    “钧宇。。。”馨彤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什么时候走?”钧宇打断她。

    馨彤一愣,“明天早上的飞机。”

    “哦。”钧宇心里一紧。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他想说祝你一路顺风,可是他开不了口。

    “钧宇,我。。。”我想你,我爱你。

    钧宇看着馨彤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和里面满载的深情。他很想说,馨彤,我爱你,过去现在和将来,一直都是。可是,他不能。钧宇定定神,咬咬牙,忍住心底的抽痛,“你要幸福!”

    “钧宇。。。”

    “云飞很好,你会幸福的。”

    “是吗?”馨彤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看着和当年一样明净的脸,一样汹涌的泪水,和一样的伤心的眼神,钧宇立刻就慌了,“馨彤。。。”

    一听那熟悉的叫声,馨彤的眼泪下来的更凶猛了。

    钧宇更加慌乱。他想说,馨彤,不要哭。他想拥她入怀,替她擦去泪水。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两手使劲抓着座椅的扶手,指节发白。

    馨彤还是在无声的哭泣。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这么多年的思念和委屈,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随着馨彤的哭泣,钧宇的心越来越疼。他终于忍不住,起身,拿起桌边靠着的双拐,撑好,绕过大办公桌,走到馨彤身边。他就那么无助的站着,看着她,伸出的手不停的颤抖,一脸的无奈和痛楚,“馨彤。。。”

    馨彤突然止住哭,站起身,转过来,面对他。“钧宇,你从来都没有抱过我。今天你就抱我一下,算是再见吧。”

    钧宇愣住了。

    馨彤再上前一小步,扶住他,慢慢拿开他的双拐,放在一边,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

    钧宇毫无抵抗力,任由馨彤做着这一切。她抱住他的一刹那,钧宇浑身颤栗。他头晕目眩,无法思考。他本能地张开双臂,回抱馨彤。他一生的至爱,就在他怀里,而他却不能说我爱你。钧宇怀着满腔的悲伤、痛楚、和爱意,用尽全身力气,拥抱馨彤,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钧宇胸膛宽阔,肩膀坚实,臂力更是惊人。馨彤被他抱得生疼,她觉得难以呼吸,可是她喜欢那温暖、安心、幸福的感觉。她微微抬起头,看向钧宇。

    钧宇正低头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的脸,看着她沾着泪珠轻轻颤抖的睫毛,看着她眼里的晶莹,晶莹背后的悲伤和深情,钧宇的心剧烈地颤抖,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推动着他。他抱馨彤更紧了,拼命地吻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我爱你。”

    钧宇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下来时,馨彤感到触电一般一股暖流由嘴唇扩散到全身。钧宇的吻既不浪漫,也不温柔,却饱含深情,满怀眷恋,同时又带着悲伤和绝望。馨彤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酥软。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窒息中是无尽的幸福和满足。她更紧地抱住钧宇。我不管你口是心非的说什么,你到底是如此的爱我。我现在也不用说什么了。

    钧宇慢慢松开她时,馨彤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等我。”

    钧宇仿佛从梦中刚刚醒来,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不敢相信怀中是馨彤温软的身体,唇齿间是馨彤香甜的味道,耳边是馨彤醉人的声音。

    “你说什么?”是他幻听吗?还是她真的说了“等我?”

    馨彤不回答,只是笑笑,拿了拐杖递给钧宇,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留下钧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馨彤走了,她再一次把钧宇的心带走了。钧宇又回到思念馨彤的日子里。每天他都会不停的在脑海里重温馨彤的亲吻和拥抱。他始终不能相信馨彤最后说的话。馨彤走后两个星期,他确定一定是自己太盼望,所以幻听了。

    50

    50、归来 ...

    馨彤和云飞11月底回了美国。钧宇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从前。他每天一样拼命的工作,一样拄拐走路上下班,一样对馨彤昼思夜想,魂牵梦绕。然而,一切与从前似乎又有些不同。从前他思恋的清纯漂亮的女孩已经变成温婉优雅的女人。从前不停回忆的高中两年已经变成认识她的九年。从张老师,陈晚秋,云飞,逸凡,甚至晴川那里,他知道了很多有关馨彤过去七年的事。从前他猜想她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现在知道了,他便想他们正在做什么,她幸福快乐吗?然而,钧宇想得最多的,是馨彤回国的这两个多星期里,他们每一次的见面,她的每一句话,每个眼神,每个微笑,每声哭泣。。。钧宇每晚最后的思绪一定会回到馨彤最后的亲吻和拥抱。他就跟吸毒者一样,每晚沉迷在她深情的吻和热烈的拥抱中睡去。他感谢馨彤留给他的这份礼物。他想这辈子有了它便够了。

    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一切都被打破了。

    一月底的一天,逸凡早上一上班就来到钧宇的办公室。

    “逸凡,早。”

    “早。”

    “有什么事吗?”钧宇看见逸凡微蹙着眉,神情严肃,猜他有事要说。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逸凡下面要说的话。

    “昨晚云飞打电话来。他说Cindy辞职回国了。”

    “什么?”钧宇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告诉云飞她要在上海工作。原来她以前在上海读了两年高中。她说她在上海读高中的时候就爱上了上海,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上海去了北京和美国。这次回来她才意识到这么些年她一直爱着上海。”

    钧宇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两个月前的那次亲吻和拥抱,想起馨彤在耳边轻轻说的话。原来,她真的说了“等我。”

    半天,钧宇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抬头问逸凡,“她已经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云飞一直在挽留,所以一直没跟我说。可是他最终也没能留住她。”

    “那她和云飞。。。?”

    “云飞没说,我也不好问。唉。听得出他真的很难过。你可能不知道,云飞他很爱Cindy,三年前他就认定她是他要娶的人。而且两个月前在北京,Cindy的父母也很喜欢他,还一直问他们下一步的打算。云飞都打算很快向Cindy求婚了。”

    钧宇不知说什么好。他想他知道云飞有多爱Cindy,从他对她一往情深的注视中就看得出。只是他不知道馨彤父母如此地喜爱云飞,不知道云飞打算很快向馨彤求婚。他无法想象云飞此时的痛苦。

    钧宇没接话,逸凡也没在意。他接着往下说,“云飞说他也已经辞职了,正准备过来。他问我上海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机会。如果一时找不到,他也可能考虑接手家族在亚洲的生意。反正他说他不能放弃Cindy。”然后,逸凡又加一句,“他还说Cindy在上海有什么事,请我们帮忙照顾一下。我说当然。”

    钧宇还是怔怔的。他不敢相信馨彤真的回国了。而且云飞马上也会追回来了。他们俩在美国都有已经起飞的事业,就这么都放弃了?听逸凡所说,馨彤并没有提起他,可是他们早晚也会知道的吧?不知道逸凡和云飞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后,会发生什么?他想他是不是该和逸凡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主要是他现在很混乱,不知说什么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等他们知道了再说吧。钧宇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其实答案是很快。

    第二天早上,钧宇、逸凡、和几个部门经理刚刚开完例会,秘书小关进到会议室,“周总,楼下有位方小姐想见你。”说完,她看了眼钧宇。就是那位两个月前来见萧总,跟萧总说再见的方小姐。奇怪,今天她说找周总,也没有预约。但看上次萧总一听通报,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个方小姐应该很不一般。所以看经理们一开完会,她赶紧通报。

    钧宇正撑拐站起来,听到小关的话,身子微微一晃。

    “那个方小姐?”逸凡满头雾水。

    “是Cindy。”钧宇说。

    “哦。马上请她上来。”逸凡想也没想为什么他不知道Cindy姓方,钧宇却知道。“钧宇,云飞也是你的朋友,你和我一起见见她,一起劝劝她吧。”

    钧宇想说不,可是嘴上已经说了“好。”然后便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关带馨彤进来。她看到钧宇,微微一愣,很快说道,“逸凡,你好,钧宇,你好。”

    逸凡注意到她已经改口叫钧宇,心里略感欣慰。“是我叫钧宇过来一起见见你。”

    “哦,那好啊。我本来也打算见了你就去找他的。”

    逸凡没有深想,钧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Cindy,你真的搬回上海了?”

    “是啊。”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海。我本来就应该在上海的。”

    “你现在在美国一切都很好啊。”

    “可我真正要的东西在上海。”

    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钧宇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逸凡,我相信你以前在美国也很好的,可是,你来到中国,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我想钧宇也一样吧。”馨彤边说边看一眼钧宇,发现他也正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有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可是云飞。。。”

    “逸凡,我知道你是云飞最好的朋友。可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你不用劝我了。我和云飞的事,我们会处理。”

    逸凡沉默了。他看看钧宇。钧宇似乎正压抑着什么情绪,还是不说话。逸凡又看回Cindy, “那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找工作,想请你帮忙。”

    逸凡看看钧宇。

    “我们公司没有合适的职位。”钧宇说得很慢。

    馨彤一愣,“很多东西我都可以做。”

    “我们公司不合适。不好意思,不能帮你。”钧宇的口气淡淡的。

    “你是因为云飞?”馨彤也不管了,直接问。

    “你不应该回来。”钧宇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

    “上海已经不是你想像的上海。”

    “是吗?”

    “是。”

    “可我已经回来了。怎么办呢?”

    “你应该再回美国。”

    馨彤有些失望,她看着钧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回来是我的选择,就像你有你的选择一样。你不愿意,可以不帮我。但我这次一定会呆在上海。”

    钧宇咬紧嘴唇,不再说话,脸上有些痛楚和无奈。

    逸凡听着他俩的对话,看着他俩的神态,深感奇怪。他觉得钧宇有些太过冷淡,甚至是冷酷,但他的确是在劝Cindy回美国,回到云飞身边,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再者,他们要真的帮Cindy找了工作,哪怕是阳光以外的工作,云飞回来怎么交代?Cindy知不知道云飞很快就会回来了?

    “Cindy,你找到住的地方了?”逸凡岔开话题。

    “还没有,我暂时住在宾馆里。这几天正在找呢。”

    逸凡看见钧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似乎一直压抑着一种伤感、痛苦、无奈的情绪。

    “那我就不打搅了。谢谢你们。”馨彤站起身。

    “你。。。”钧宇想说什么,看着馨彤,却没有说下去。

    “我会好好的。”馨彤清澈的大眼睛直看进钧宇深邃的眼睛。然后,她转过身,“再见,逸凡。”

    “再见,Cindy。”

    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天的见面已经结束的时候,馨彤最后不经意的一句话差点让逸凡跌个大跟头。“以后我在上海工作,要用中文名。你叫我馨彤吧。”

    “什么?”逸凡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张开嘴,瞪大眼。

    馨彤不知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只好再说一遍。“我说叫我馨彤。我以后在上海工作当然得用中文名字。方馨彤。”

    “你叫方馨彤?”逸凡还是不能相信。

    “是啊。”

    “你一直都叫方馨彤?”要在别的时候,逸凡自己也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很白痴,可是现在,他实在是不能相信。

    “是啊,我从一出生就叫方馨彤。”

    “温馨的馨,红彤彤的彤?”逸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馨彤也有些惊讶。一般人会先猜欣喜的欣,心肝的心,新旧的新,或童年的童,梧桐的桐,瞳孔的瞳。

    钧宇坐在桌子后面轻轻地咳了两声。

    “ 你喜欢墨绿,粉红,还有浅紫色?”逸凡想着钧宇最喜欢的那件外套,和他的衬衣。

    馨彤一愣,点了点头。

    “你喜欢桂花,栀子花,还有茉莉花?”逸凡想着公司周围、钧宇家里、办公室里的花。

    馨彤再点点头。

    钧宇又轻轻咳了一声。“逸凡。。。”钧宇的声音里充满无奈。逸凡不看他。

    “你送他一双皮手套?”他用手指指钧宇坐的方向,看着馨彤说。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一向极为讲究的钧宇这些年一直戴着一双破皮手套。那破旧的皮手套和他考究的穿着完全不相称,事实上,那么的突兀,以至于这些年钧宇收到的客户和公司员工送的手套足可以开两个手套店了。

    馨彤点点头,她不是完全,但有些明白了。

    “还有一条羊毛毯?”那条他居然从美国带到中国的羊毛毯!其实逸凡已经知道自己不需要问了。可是他忍不住,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呢?

    钧宇咳得更大声了些,也更急一些。

    馨彤看钧宇脸色不好,有些着急。“逸凡,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逸凡不说话。他终于明白他在这世上最好的两个朋友爱上了同一个女人。Cindy就是那枚“与君同心”印章上的馨彤,就是钧宇这些年深爱着的人,就是他当年回上海的原因。可是,云飞,云飞一样为她疯狂啊!

    逸凡看看钧宇,再看看馨彤,两个月前的一幕幕飞快的在他眼前闪过。钧宇初见Cindy时的失态, Cindy听闻钧宇女朋友后的醉酒,Cindy不辞而别后钧宇的昏倒入院,钧宇得知Cindy住院后的强行出院和雨中探望,钧宇的再度入院。。。

    两个月前的一片混沌变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因为自己和云飞与钧宇的关系,因为Cindy和云飞与钧宇的关系,所以他俩一直装作不认识。可是Cindy几次帮钧宇拿拐,钧宇几次叫她“馨。。。dy”,自己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太在意。逸凡想起在给云飞和Cindy接风洗尘的晚餐上,钧宇的“祝你幸福!”再度入院后,他告诉自己的“最后的疯狂”,“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以及刚才他对Cindy说的“你不应该回来”“上海已经不是你想象的上海。”逸凡突然明白钧宇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强迫自己退出,让Cindy和云飞在一起。可是,可是,逸凡再看一眼馨彤,这个“长头发,大眼睛,深酒窝,”“很漂亮,很爱笑,”“钧宇因为她差点死掉”的女人,他也希望钧宇得到心中所爱,幸福快乐啊!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他们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啊?!

    “馨彤,你先走吧。”钧宇满面痛楚,轻轻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一样。”馨彤轻轻回答,转头看向逸凡,再次说,“逸凡,再见。”然后走了出去。

    “你和云飞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事我管不了。”逸凡说完,也走出会议室。留下钧宇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很久。馨彤,馨彤,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自己该怎么办?

    后面两个星期,逸凡和钧宇没有再提起馨彤,就好像她不在上海一样。云飞已经到了上海,见了Cindy,Cindy还是坚持留在上海,让云飞回美国去。云飞痛苦万分。逸凡已经见过云飞,可他不想告诉钧宇这些。他见云飞时,也没有提到钧宇。他想应该让Cindy告诉云飞有关钧宇的一切。

    这两个星期里,钧宇努力工作,表面上一切正常,可是一向不出错的萧总也出错了,一向专注的萧总也走神了,一向温和的萧总也发火了。。。逸凡看在眼里,叹在心里。他知道钧宇内心一定正受着巨大的煎熬。他一定在担心她,一定想去找她,可是他告诉自己他不能。

    馨彤回来后第三个星期的一天,逸凡走进钧宇的办公室,“Cindy去了佳捷。”

    钧宇抬头看着逸凡。

    “我想你会想知道。再者,你知道朱有成那个人。Cindy去做他的助理。”

    钧宇看着眼前的办公桌,半天,他轻轻说道,“谢谢你,逸凡。”

    逸凡转身出去了。钧宇继续看着桌面。是的,他知道朱有成那个人。过了半天,钧宇拿起桌上的电话。

    51

    51、脱臼 I ...

    馨彤从小有脱臼的习惯。 第一次脱臼,她已经记不清了。听妈妈说,她两三岁的时候,特别喜欢爸爸妈妈一左一右,抓着她的小手,把她的人整个提起来,悬在空中荡秋千。有一次荡着荡着,右肩关节就脱臼了。后来,又有好几次,分别是跟小朋友玩甩跳,打羽毛球,打乒乓球,和玩双杠的时候。每次脱臼后都找骨伤科医生复位,然后短期的挂绷带固定。馨彤一直记得有一次复位后,一个老医生右手握拳,左手包住右手拳头给她解释,肩部关节就是这样,像一个球在手套里,比较不稳定。如果受到撞击,球很可能会从手套中滑出,这就造成肩部脱臼。如果经过反复的脱臼与复位,就会出现肩关节习惯性脱臼。脱位的次数越多,肩关节就越容易脱位。

    馨彤每次脱臼,肩部剧痛难忍,而且整个右胳膊不能动弹。即便复位后也得挂绷带,很不方便。所以后来她便非常小心,投掷之类的动作都不太敢做,也尽量避免强烈的碰撞拉扯。平时穿衣戴帽,睡觉翻身也十分小心。最近这些年脱臼已经少很多了。

    馨彤2月初开始在佳捷上班。她的老板朱有成是佳捷的老总。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可能应酬太多,人稍微有些发胖,将军肚已经挺起来了。馨彤面试的时候,朱总只见她几分钟就拍板要了她。馨彤多少有些感激朱总的知遇之恩,哪里会知道朱总见她以前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她的简历。面试的那几分钟也没听进去她说的什么,只是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心里在想别的东西。

    馨彤觉得朱总十分有魄力。他精明能干,同时又圆滑世故。馨彤没有在国内工作过,所以很多东西需要学。她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几次朱总也呆得比较晚,跟她说你为公司工作这么辛苦,我请你吃晚餐,馨彤婉拒,朱总也没怎么坚持。馨彤唯一不喜欢的,是朱总喜欢拿手拍她。有时交代工作,他会悄悄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而不是叫她。有时,夸她工作做的好,他会拍拍她的背。还有一次,开完会,很多人一起往会议室外走的时候,朱总的手轻轻的扶上她的腰。

    馨彤每次都很不舒服。可是,朱总似乎是不经意的。她也不好说什么,以免小题大做,反生尴尬。她知道朱总有老婆孩子。他把他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放在办公桌上呢。馨彤觉得自己恐怕想多了,不会的。

    转眼馨彤在佳捷工作3个星期了。2月底的一天,朱总突然告诉她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他和几个部门经理都会去,让她也一块去。馨彤说,见客户需要我去吗?我好像也不能做什么贡献。朱总说,你是总经理助理,当然需要。再说这个客户非常重要。今晚谈得好,公司可以签下上千万的合同。馨彤只有说好。

    晚上见了客人,台湾一家公司的姚总。朱总在聚香园宴请姚总。晚宴开始前,朱总一一介绍了佳捷的杨副总和几个经理,最后介绍馨彤时他不无得意的说,“这位是方小姐,我的助理,北京大学和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材生,以前在美国的麦肯锡公司工作。”姚总说“真的吗?这么大的美女还用读这么多书?还用工作?”馨彤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朱总让她来只是为了炫耀,而姚总只拿她当花瓶。

    朱总安排馨彤坐在他的左手边,姚总坐在他的右手边。其他的几个经理依次也围着圆桌坐下。

    馨彤这是第一次见识国内的生意饭局。他们大部分时间在互相吹捧,互相炫耀,互相试探,偶尔也说说奇闻轶事,八卦绯闻,反正是绝大部分时间在东拉西扯,只有少时见缝插针的说几句生意。后来几个经理轮流上来给姚总敬酒,每次朱总也陪着姚总喝了。经理们一一敬完,朱总左手一拍馨彤的后背,“小方,你也敬姚总一杯。”

    馨彤赶紧说,“对不起,朱总,我不会喝酒。”

    朱总说,“姚总是我们的贵客,一定要敬的。只一杯,没关系的。”

    姚总说,“总经理助理不会喝酒,那怎么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啊?”

    馨彤不知道为什么总经理助理必须会喝酒。她看着朱总和姚总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

    朱总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稍稍面露不悦的神情,“小方,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馨彤不知道怎么陪客户喝酒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可是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她有些为难。她真的不想喝。可是,想着朱总下午说的,今天的晚餐关系到公司千万的合同。看看朱总,再看看姚总,她咬咬牙,站起来,“那我就敬姚总一杯。”馨彤想就一杯,慢慢喝,而且我吃点东西,再多喝些果汁还有汤,应该不会有事。

    他们今晚喝的是56度的五粮液。可惜馨彤不懂这些。她学着前面那些经理,给朱总,姚总满上,再给自己倒一杯。她端起酒杯,“姚总,我敬您。”馨彤喝了一小口,刚想把端着酒杯的手放下,身边的朱总竟然扶着她的手,“干了,干了。”馨彤很反感,这不是灌酒嘛。她原打算先敬一口,后面的慢慢再喝,现在却被朱总这么把着手。她很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可担心当着他的手下和公司重要的客人的面,这么发作不好。最终馨彤张开嘴把一杯酒一口喝下。

    酒还没完全到肚子里,馨彤就觉得头“嗡”的一下。她以前从未沾过白酒,更不用说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这么一口干掉一杯。馨彤只觉得头晕,又有些恶心。恍惚中她看见姚总连声说“好,好,”然后高兴的一口干了他的杯子。

    下面他们说什么,馨彤都是晕晕乎乎的。她一直努力保持坐姿,希望自己不要失态,希望别人不要注意自己。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姚总和朱总身上。只有坐在对面的龚经理,不时的偷眼看她,面带关切。一次馨彤碰上他的眼神,似乎在问你还好吧。馨彤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馨彤进到佳捷,这个龚经理对她很照顾,主动给她介绍了不少公司的情况以及工作注意事项,还几次跟她说有事需要帮忙请找我。除此以外完全不再打扰她,不像有些经理,想方设法套近乎,或约她。馨彤很感谢龚经理,对他颇有好感。

    大家接着吃吃喝喝一个多小时,最后明显的酒过足饭过饱。服务员端上刚泡的热茶,还盖着盖子,每人面前一杯。

    馨彤的头痛越来越剧烈。她一直后悔不该喝下那杯酒。勉强了自己最终难受的是自己,这话一点不假啊。她很高兴很快可以回家了,却不想朱总兴致很高,提议大家去对面街口的合乐门跳舞。馨彤正担心自己一会儿站起来能不能站稳。她知道今晚跳舞她是绝对不可能的。“朱总,我有些头晕,想先回家。你们去玩吧。”

    朱总红光满面,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她一眼,“那怎么行。”

    “我真的头晕,可能是刚才喝多了酒。”馨彤小声解释。

    “你才喝一杯,哪里多了。再说,我们就你一位小姐,你不去姚总跟谁跳啊?”

    一股怒气渐渐在馨彤心头聚拢。我来佳捷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陪人喝酒跳舞的。我更不是什么小姐。可她还想着顾全大局,还想好好的说。“朱总,我想我可能喝急了,有些醉了。我现在头疼得厉害。真的很对不起。”馨彤边说边想站起身。没想到朱总竟然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只去一下。这是工作。”

    朱总明显喝多了,不知轻重。馨彤的手被他抓得生疼。她本就头痛欲裂,忍了半天。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朱总这么抓着,她的脸腾地红了。“请您放手。”

    可是朱总不仅没有放,反而借着酒劲把她抓得更紧了,“去吧。”

    馨彤羞怒之下,用力一挣,只听“咔嚓”一声,右肩一阵剜心的剧痛。馨彤的眼泪霎时疼了出来。现在她的右胳膊完全不能动弹,右手却还被朱总抓在手里。馨彤想也没想,左手抓起面前的茶杯,连杯带盖,向朱总泼去。就听朱总杀猪似的叫起来,松开抓着她的手。他旁边的姚总也“啊,啊”的叫着,显然也遭了点殃。

    馨彤就在他们的叫声中,用左手抓起椅背上的小包,谁也没看,走了出去。

    52

    52、脱臼 II ...

    晚上9点钟,钧宇在家里,坐在桌边看着一份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电话铃响,他接起来,听了一下,“龚让,你好。”后面的两分钟,他一直沉默着听电话,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咬着牙吸着气说,“龚让,谢谢你。”挂了电话,他猛地抓起桌边靠着的双拐,撑好,就往大门口走。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拄着拐在门边站了两分钟,然后慢慢走回桌边,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下。他查了查电话本,然后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陈晚秋刚刚到家,正在炉子上烧水准备下面条。电话铃响。她看一下钟,都9点多了,会是谁呢。自己刚从报社回来,应该不会是报社有事。她拿起电话,“喂。”

    “你好,陈记者。我是阳光集团的萧钧宇。”

    “哦。你有事吗?”晚秋当然记得萧钧宇是谁。她很奇怪他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

    “陈记者,我想请你帮个大忙。”

    晚秋不做声,心想你不算我朋友吧。你连我有好感的人都算不上。凭什么要我帮忙

    “是馨彤的事。”钧宇自己加上。

    “馨彤?馨彤怎么了?”晚秋立刻紧张起来。

    “馨彤好像肩关节脱臼了。现在应该在二医院的急诊室。我想请你去看看。”龚让说聚香园离二医院很近,馨彤应该去那里了。

    “什么?”晚秋大吃一惊。她想我一定听错了。“馨彤?馨彤不是在美国吗?”

    这下轮到钧宇大吃一惊了。她回来一个半月,还没有告诉陈晚秋?“她回来了。”

    “什么叫她回来了?”晚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愿相信。

    “她搬回上海了。她现在在上海工作。”钧宇想自己请她帮忙,总是得说的。

    “你说什么!”晚秋尖声道。“她为你回来的?”馨彤一定是怕自己骂她,所以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和自己说。

    钧宇没有答话。晚秋简直要气死。四个月前馨彤和男朋友从美国回来,再次遇见萧钧宇。那时她看他的神情晚秋就觉得不对。她想萧钧宇从前伤馨彤那么深,馨彤应该恨他才对。可是,她看到的却是馨彤对他的情不自禁。

    “你上次采访时不是说你不会打搅她的。不是说你衷心希望她和云飞幸福吗?你怎么这么小人,说话不算话?”晚秋断定萧钧宇拆撒馨彤和云飞。

    钧宇没有回答。自己当时的确说了这话。可是好像没有做到,不是吗?要说不打搅,自己怎么会去北京看她?虽然她并不知道。要说不打搅,那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又算什么呢?

    “萧钧宇,你爱她吗?”

    钧宇没有回答。

    “真的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幸福,你说是不是?”

    “是。”这次他回答了。

    “你说何云飞是不是比你更能给她幸福?”

    剧烈的疼痛从心上传来。“是。”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自私?”

    钧宇右手拿着电话听筒,左手扶上萎缩的左腿,是啊,为什么自己还这么自私?

    电话那头萧钧宇又沉默了。半天晚秋才听见他说,“陈记者,我以后不会见馨彤了。我希望她很快会回到云飞身边。现在能不能请你去看看馨彤?请不要告诉她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我马上去。你记得你说的话。”

    “谢谢你。”钧宇挂了电话。他坐在那里有一两分钟,突然抓起手边的双拐,用尽全身的力气扔了出去。然后,他用左手拼命的捶打瘫软瘦弱的左腿两下。其实左腿虽然不能动,却是有感觉的。疼痛立刻从腿上传来,但是哪里敌得过心里的剧痛。想着他深爱的女人,今晚所受的委屈和痛苦,他却不能做什么,他真的要气疯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痛恨自己的残疾,从未像今天这般的痛苦和无奈。

    晚秋赶到二医院,果然在急诊室外看到馨彤。她还在候诊。见到晚秋,又惊又喜。“晚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个采访刚结束,路过看着像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馨彤简短的告诉晚秋今晚发生的事。晚秋异常气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急诊室里有人叫“方馨彤”。两人一起进去。一位男医生很快诊断馨彤是肩关节脱臼兼韧带裂伤,还有轻度的血管和神经损伤。医生帮她关节复位后告诉她,关节囊已破,即使现在肩关节已经复位,关节囊及周围损伤的软组织愈合大概需要3个星期。因此他需要将她的肩关节固定三个星期。馨彤说好。医生用绷带将她的肘关节屈曲90度,把前臂固定,告诉她三个星期内,严禁上臂外旋。3个星期后才能取消固定,自主锻炼。馨彤点头答应。

    钧宇晚上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11点多钟,电话响了。他一把抓起来,听着晚秋说,“肩关节脱臼,还有韧带裂伤,轻度血管和神经损伤。医生说三个星期不能动右胳膊。她坚持回她自己那里。我没有办法。刚送她回去。我每天下班会去看她。”

    晚秋听到电话那头低沉缓慢的声音,“谢谢你,陈记者。我会通知云飞。”然后挂了。

    后面的两分钟里,逸凡接到了钧宇的电话。云飞接到了逸凡的电话。两通电话都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陈述一件事,馨彤的右肩关节脱臼了。

    第二天早上10点钟,馨彤听到有人敲门,开门愕然看见云飞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两个大食品袋。

    “嗨,Cindy。”云飞笑着,一脸的阳光,就好像过去的几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飞,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云飞一脸轻松。

    馨彤当然不会相信。因为自己,云飞一个月前已经从美国搬到香港,接手家族在亚太地区的生意。馨彤知道他现在有多忙。更何况,他每隔一周的周末都会飞来上海看她。他上周末刚刚来过。而今天才星期三。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馨彤想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已经全世界都知道啊?现在她真的怀疑昨晚晚秋是碰巧在医院里。

    “逸凡昨晚告诉我的。怎么,我们就一直在门口说话吗?你不请我进去?

    “云飞。。。”

    “Cindy,我不会说别的。这几天你的手不方便,我只是来帮帮忙。你只当我是个朋友,或校友。”

    “可是你的工作。。。”

    “反正我是新人。没关系的。”

    新来的老总也可以叫新人?馨彤叹口气,“进来吧。”

    那天余下的日子,云飞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馨彤。他帮馨彤冷敷肩膀,一直问她“疼不疼?”他帮馨彤倒水,每次会把杯子放在她左手边顺手的地方。他把水果切成小块,一块块插好牙签。他剥开开心果,把果仁放在小盘子里。他不停督促馨彤,水果和坚果要多吃一点,对你恢复有好处。吃饭前,他帮馨彤洗静擦干手。吃饭时,他给馨彤盛汤,并马上试试汤的温度。桌子上叉子和汤勺已在她的左手边摆好,盘子里的菜也都被切成小块。

    其他时间,他陪馨彤说话,问问工作,问问生活,也给她讲讲他在香港的新工作,新生活,就像他周末来时一样。下午他问起馨彤的肩是怎么受伤的,馨彤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馨彤下午也给晚秋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云飞早上过来了,要她下班不用过来。晚秋很高兴,说太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享受两人世界吧。馨彤问她是不是你告诉逸凡的?晚秋说云飞来了不是很好吗?别管谁告诉谁的了。

    晚饭云飞做了馨彤最爱的清蒸鳊鱼、酸辣土豆丝、和毛血旺。馨彤说哇,味道真不错。你在哪儿学的手艺?云飞说“Practice makes perfect。”馨彤一愣。

    晚饭后云飞在厨房里收拾。馨彤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坐下来看他做事。看了一会儿,馨彤起身,去卧室给北京打了个很短的电话。

    晚上临走云飞帮馨彤把牙膏在牙刷上挤好,洗脸水打好,洗脸毛巾放好。馨彤看着云飞的眼睛,“云飞,谢谢你。”

    “不用谢。”

    “我明天想多睡会,你也多睡会吧。”

    “好。”

    馨彤送云飞出门。“云飞,再见。”

    “明天见。”云飞轻快的说。然后转身准备回家。

    “云飞,”馨彤又叫住他。

    “什么事?”云飞转回身来。

    “谢谢你。”馨彤再说一次。

    “不用谢。”云飞的笑容很温暖很亲切。

    第二天,云飞8点半钟到馨彤那里,手上又是拎着两个大食品袋。他看见门上贴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外歪斜的写着“云飞”。

    云飞取下纸条,打开。里面是更多歪歪扭扭的字,明显Cindy用左手写的。“云飞,昨天麻烦你了。谢谢。我回北京了。我爸妈会照顾我。你不要担心。”

    云飞看着纸条,轻声说,“小傻瓜,一点也不麻烦。昨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53

    53、父母 ...

    王曼玉星期四傍晚接到馨彤的电话,说明天早上10点到北京。王曼玉问云飞一起回来吗?馨彤说他现在很忙,就我。接着又说,妈,我现在有点事,别的明天回来再说吧。挂了电话,王曼玉赶紧打给方青山。你的宝贝女儿明天要从美国回来了,记得请假!

    早上在机场,方青山王曼玉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馨彤从通道里走出来,却见她右臂挂着绷带,吓了一跳。馨彤问了爸妈好,赶紧说,只是自己不小心又脱臼了。然后开玩笑说,你们应该感谢这次脱臼啊。因为要吊3个星期绷带,不能上班,所以我就回来了。

    方青山王曼玉知道馨彤小时候就爱脱臼,所以虽然心疼,也没有特别担心。想着女儿会在家里呆两三个星期,还是很高兴的。

    机场回家的路上,王曼玉又问云飞最近怎么样?云飞怎么没回来?你们现在怎么个打算?馨彤心里叹着气。妈,咱们回家再说吧。

    馨彤搬回上海一直没有告诉父母,只是偷偷告诉了表哥。她知道父母会担心什么,知道父母那关不容易过。她当然没打算一直瞒着父母。本想和钧宇在一起了,他们可以一起证明给父母,他们真心相爱,以后会幸福。可是,钧宇。。。唉,钧宇。

    其实,馨彤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云飞让钧宇倍感压力,是不是父母当年的话让他备受打击,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让他缺乏信心?馨彤想知道,馨彤想告诉钧宇,我爱的是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至于父母,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去年底重逢,钧宇逃避,馨彤最终还能理解。一月底辞职回国,钧宇居然态度不变,馨彤心里多少有些受伤,也才真正意识到分开7年,钧宇那里需要她更大的努力。馨彤不怕,你是我的幸福,我一定会争取。不过,馨彤不相信死缠烂打。她相信的是坚持到底。所以钧宇不帮她,她一样专心找工作,安心上班。她想,那一天很快就到,只要你在那里等我。

    只是没想到刚上了三个星期的班就出了朱有成的事,更没想到晚秋告诉逸凡,逸凡告诉云飞她脱臼了。云飞从香港跑来,让她只当是朋友、校友来帮忙,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避到北京,却不得不马上面对父母的问题。进了家门,馨彤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如就现在吧。 “爸,妈,我今天不是从美国回来的。我从上海回来的。我现在在上海工作。”

    “你们公司派你到上海工作?”

    “不是。我从麦肯锡辞职回国了。我在上海找了一份新工作。”其实是在上海工作了三个星期,刚刚丢了工作。不过,这个一定不能说。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怎么都没听你说啊?”

    馨彤不做声。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上海。”

    “那云飞呢?”

    馨彤犹豫了一下,“云飞也辞职了,现在在香港工作。”

    “你们。。。”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为什么?”王曼玉再问一遍。

    索性全说了吧。早晚的事。“因为萧钧宇。”

    “什么?!”王曼玉的声音陡然提高。一直坐在一边的方青山也猛然抬头。

    “我上次回来跟您说过,我在上海遇见萧钧宇。”

    “是。可是,你不是说他有爱人了吗?”

    “是的,我是说过。他的爱人就是我。”

    “那又怎么样?你总不能因为他爱你。。。”

    “我也爱他,我从高中起一直都爱他。只是我以前不知道。”

    “可是,馨彤,你怎么会爱他?”

    “为什么不会?”

    “他。。。他是个残疾人。。。”

    “残疾人怎么了?”

    “残疾人在生活中会有很多不便。日子会过得很辛苦。”

    “我知道。”

    “馨彤,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他在高中帮助你很多,你们关系不错。但那时你们还是小孩子,你对他可能更多的是同情和敬重。”

    “妈妈,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同情敬重不会心动颤栗,不会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云飞有什么不好?”

    “云飞没什么不好。”

    “云飞哪里比不上他?”王曼玉换个问法。

    “云飞没什么比不上他。只是他不是他。”

    “馨彤,爸爸妈妈都看得出云飞很爱你。你和云飞在一起,他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可是萧钧宇,他有很多的事不能做,你还要照顾他。生活中很多艰难困苦你现在是想像不到的。”

    “他除了不能跳舞、不能爬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实上,他什么都比别人做得更好。过去是,现在也是。”馨彤顿了一下,“这些年他都一个人住,他不需要很多照顾。”

    沉默半天的方青山开口了,“馨彤,你要冷静。你现在还年轻,还不懂。爸爸妈妈是为你好。。。”

    爸爸这么说,馨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要现在一时冲动,将来后悔。”王曼玉加到。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不会后悔。馨彤心想,但她不想和父母争吵。

    方青山接着问,“你现在和萧钧宇在一起?”

    馨彤苦笑一下,“没有。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要我回到云飞身边去。”边说,委屈的泪水边往上冒。“所以你们这次不用再找他了。”

    方青山王曼玉互看一眼。馨彤倒追?他还不要?唉,看来这孩子真的是为馨彤好。当年,明显的两个小孩互相喜欢,只怕他们自己还不知道。为馨彤上北大的事,跟那孩子一说,他马上答应。还好一阵子拼命给馨彤补课。高考完,馨彤果真就报了北大。问她萧钧宇,她只说他要去美国。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馨彤闷闷不乐,原来还是和他去美国有关。

    “你在上海。。。”

    “我在上海自己工作。除了刚回来见过他一次,没有再见过。”馨彤这些天想,自己肩关节脱臼,逸凡知道,应该也会告诉他,可是他都没有打个电话,更不要说看看自己。他真的是打算对我不闻不问了。虽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馨彤还是忍不住失望和伤心。

    “云飞去香港是不是因为你?”

    馨彤不做声,半天才说,“我不知道他会去香港。”我试了,也没办法让他回美国。

    “唉。云飞对你一片真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爸爸妈妈希望你和云飞在一起。萧钧宇我们不同意。”

    馨彤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钧宇都不愿和她在一起,和爸爸妈妈争论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将来他们在一起了,再一同面对这个问题吧。

    那晚的谈话不欢而散。后面的两个星期,他们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脱臼两个多星期后,馨彤去掉绷带,开始每天做些轻微的运动。眼看那日子一天天逼近,周末她跟爸妈说,我得回上海上班了。其实,也真该回去找工作了。佳捷那边肯定是不会回去了。没想到朱有成是这么个人。当时自己又羞又怒又痛,情急之下抓起茶杯,都忘了里面是刚泡的热茶。不知道他有没有烫伤,就是有,也是他对我无礼在先,不是吗?而且他把我的肩关节拉脱臼,就受伤而言我们扯平了。

    至于劳工合同,这事不是我的错,不能算自己短期离职,顶多算双方同意解除劳工合同吧。馨彤进佳捷有签劳工合同,其中有一条关于短期离职赔款的。馨彤当时看着三个月,六个月,一年内离职的赔款金额,心想怎么这么高啊。不过,她打算在上海长期呆,没想过短期离职,所以就签了。谁知道会出这事啊?

    馨彤离开上海回北京那天,给龚经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北京父母家住两三个星期。问他能不能把她在公司的私人用品收拾一下,她回来再找他拿。龚让满口答应。他们俩都没有提前晚的事。馨彤也没问后来有没有什么事。她对龚让道了谢就挂了。留下龚让握着话筒发怔。真轻松啊。有个表哥就是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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