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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6-100

    96第96章

    第96章

    自天帝的幻影昏厥过去之后,那原本还处于实体的状态已不能维持,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虽说眼前这人跟仙君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此刻的鬼莲根本就没有心思多管这天帝的闲事,袖袍一甩眼看就要追着穷奇的气息去了。

    可谁知就在天帝的幻影即将消失之时,天地顿时阴云密布起来。

    登时狂风大作,树丛中的鸟兽纷纷逃散,不祥之气扑面而来。

    “糟糕,难道是鸿天柱即将崩塌的先兆?”

    鬼莲心下大骇,又想到这天帝的幻影被自己击伤,登时消耗了他近五分之一的灵力。

    天帝的幻影一消,人界便发生了如此动荡,看来天帝所言非虚。

    若鸿天柱崩塌,就算他从穷奇那救得仙君出来,只怕最后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鬼莲心下大震——情感上他只想即刻赶去营救仙君,可理智上却将他死命地拉扯着。

    要现下还是要未来?

    这种看似无意的选择题如今却让他寸步难行。

    眼看天帝的幻影就要彻底从眼前消失,鬼莲只得出手,将体内的灵气渡了过去。

    天帝得到灵力的支持,原本虚幻的身形又逐渐得以成型。

    “怎,怎么会……”

    眼前之人明明就是只魔物,又如何能将自身灵力过渡到他的体内?

    饶就是天帝本人,此刻也难以参透天魔身上的玄机。

    “灵力吸够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鬼莲见天帝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便收了手去,冷冰冰地吐出言语,眼看就要离去。

    可谁知脚步刚抬起,衣袍便被苏醒过来的天帝拉扯住了。

    “不对……你既然能将灵气渡给我,那,那你定能助我修补鸿天柱!”

    鬼莲被天帝纠缠得心烦,差点没一脚将脚下的人踹开。

    天帝自然知道鬼莲不耐烦自己,只得耐心道:“我在上次的天魔大战中受了重创,再加上自轮回时起就没有玄天幻镜的庇护,如今仅靠我一人之力,实在无法滋养鸿天柱……”

    鬼莲怒道:“你们天界不是向来标榜着以拯救天下为己任吗?既然你自己无能,那就让天界的神仙把元丹都供出来给你吸食,何必求到我身上?”

    “不,不一样!”

    “你身上有玄天幻镜之气,虽说不多,但就凭着这混元始气,也只有你我二者的灵力才足以滋养鸿天柱!”

    天帝急道:“你须得跟我前往,若鸿天柱坍塌,其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身怀玄天幻镜的仙君也难以幸免!”

    见鬼莲沉默不语,天帝继续说道:“你且安心,仙君虽被穷奇夺去,可只要穷奇一日没有寻到从他体内获取玄天幻镜之方法,仙君便一日没有性命之忧。”

    鬼莲自知天帝所言不虚,但此刻却心痛滴血,就连指甲陷入了掌心中弄得一片血肉模糊也没了知觉。

    “你我此刻,已别无选择。”

    天帝言罢,只见一道柔和的圣光从天而降,将二人的身躯覆盖住。再一眨眼,原本还站立在仙君消失的洞穴外的鬼莲和天帝,已没了踪影。

    ***

    仙君醒来的时候,遍布满目的,是炼狱般的赤红。

    身躯被浸在如熔浆一般的黏腻液体之中,从中散发而出的腥臭气味让他觉得被无尽的血污包围着。

    被泡在熔浆池中的仙君却并非感觉到炽热焚身,体内的灵气反而像是长了腿一样的被那些浓浊的液体渐渐吸走,此刻的仙君只觉得浑身冰寒难耐,连唇色都不禁发白起来。

    试着拽了拽锁满周身的链子,可惜这非同寻常的捆仙索就算是用来禁锢九大长老之一也轻而易举,更何况只是锁着一个无甚法力的仙君?

    仙君未挣几下,那捆仙索反而勒得更紧。索上的刺头狠狠地扎进皮肉里,疼得他几欲再度昏厥过去。

    “不必费事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仙君抬眼一看,只见一雄壮的男子站在那熔浆湖边,用可怜落水狗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仙君咬着牙,只是这般瞪着穷奇没有问话。

    “哦?反应还算镇定。你就不好奇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何要抓你来吗?”

    仙君冷笑一下,自这男人出现,他便已经察觉此人不是什么善茬。

    “若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开口,何必浪费我的唇舌?”

    如今要提起精神对抗这遍布周身的疼痛已经几乎要费尽他全身的力气了,他又何必上赶着去问一些别人未必会回答你的问题?

    “不愧是天帝的同胞兄弟,虽然灵力是烂得一塌糊涂,内里倒是有点傲骨。”

    “多谢夸奖。”

    穷奇也不是什么有耐心和人磨嘴皮子的人,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若你肯将玄天幻镜交出来,像你这般废物,我自当会像屁一样将你放出去,让你去见你那情郎如何?”

    仙君心下了然,眼前这魔物果然就是冲着自己身上的玄天幻镜来的。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定然不会告诉你。”

    若让这魔物得了玄天幻镜,且不说他会如何祸害四界,就是他方才说的那不会为难自己的话,定也做不得准,仙君再傻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如今失策被禁于此,虽说是对不起鬼莲,但想起时刻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男人,定是会来救他的吧?

    穷奇见仙君若有所思,忍不住开声讥讽道:“你莫不是指望着你那小情郎?且先不说他能不能闯入这熔仙洞,光就是他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帝哥哥眉来眼去的,就未必是个靠得住的主吧?”

    穷奇一挥手,幻化出一面镜子来,镜中的倒影正是天帝倒在地上拉扯着鬼莲的衣袍,口中似在请求着什么的模样,片刻之后,鬼莲便与天帝一起消失了。

    仙君嗤之以鼻道:“谁知你这魔物是不是施了什么障眼法欺骗于我?”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鬼莲对天帝的厌恶,就算眼前的一幕是真的,他也断然不会相信鬼莲会背弃自己。

    穷奇也没想过一次就能将仙君说服,况且寻找剥离玄天幻镜的方法还需时日,他倒也不急,就让这硬骨头的仙君在这熔仙洞好好享受一把就是了。

    仙君便在这暗无天日的熔仙洞里度过了漫长的时日。

    其中数次,穷奇带着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魔物进来围着自己布阵施法。

    有好几次仙君都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这些魔物给活生生地掏空了,就在那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那些魔物又只得无奈地收了手。

    这剥离玄天幻镜的方法何其玄妙,就是当初的九大长老豁出了命去也未必能成事,更何况本身就与仙君身体不相融合的魔气?

    穷奇有些极其败坏,每次失败过后,下一次的手段就越发残忍无道,恨不得将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仙君还是挺过来了。

    在无边的黑暗前方,他还是能看到那一丝丝的亮光。

    亮光之处,是那日与鬼莲从天界逃下时的那片山谷。

    蜂蝶缭绕,叶绿花香。

    鬼莲那甜腻的香味萦绕在他的周围,鸾蝶俏生生地停在鬼脸的肩上,主人主人地唤着自己。

    在被那群魔物折磨得最惨烈的时候,他反而笑了。

    估计是他笑得过于幸福和灿烂,竟然让那些魔物心生寒意,导致释放出的魔气不稳,堪堪地将嵌入他体内的利爪给抽离了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胎啊!在这种折磨下还笑得出来?”

    别说是其他魔物,就算是身为魔主的穷奇也暗自心惊。

    你们懂个屁……

    仙君在心中大骂一声,可身体却已经残破不堪。

    他着实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小莲花,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仙君迷迷糊糊地,便这样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在这足以吞噬仙人的熔仙池里待了多久,就在他都觉得这血肉已经要被这池里的臭水同化的时候,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仙君……仙君?”

    属于女子的温柔呼唤在耳边响起,仙君挣扎了好半晌,才算是勉强将早已被血污糊住的眼睛睁开。

    “仙君!”

    见那被困的人苏醒过来,萱贻几乎是喜极而泣。

    “你,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虽然法力尽毁,但身上却隐隐地散发出仙人的气息。

    “我原本是九天上仙,但却在仙魔大战中兵败被俘,如今落入了魔主穷奇的手中……”

    萱贻将自己的境遇简要说了一番,却在言语间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她早便听说过这仙君的事,如今又见这与天帝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人被如此对待,更是悲从中来。

    只见仙君身上被探寻玄天幻镜的魔爪戳出了不知多少个血窟窿,背部的整块皮肤也被剥开,鲜红的肌肉□在魔气缭绕的空气中。

    被泡在融仙池的下半身,腰部以下早已溃烂得不见原样,肉少的膝盖和脚踝等处的皮肉均已被腐蚀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被捆仙索勒住的手腕也是一副快要被切割尽断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萱贻几乎不敢相信在这般折磨下竟然还有人能坚持下来……

    “你,你是来救我的?”

    若是这萱贻救的他,那鬼莲何在?

    萱贻急道:“如今魔界大乱,我好不容易才偷得解开捆仙索的钥匙。”

    萱贻一边说,一边跳下融仙池将仙君解了下来。

    可那融仙池的岩浆对法力被封的萱贻来说也是极大的伤害,光就下去了一下,触碰到岩浆的部位就开始疼痛溃烂,剧痛差点没让她昏厥过去。

    “魔界大乱?怎么回事……”

    直觉觉得这事估计跟鬼莲有关,仙君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询问。

    “对,我也不知为何,但听魔界的人说,似是天魔出世了!”

    “天魔?”仙君皱眉。

    “这天魔闯入魔界,不知是要寻什么人。”

    萱贻自然不知鬼莲与仙君之间的纠葛,故也没能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你说的天魔,可是妖力尽显的时候会在脸上浮现出一朵墨莲?”

    被拖出了融仙池,仙君的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

    可谁知萱贻摇头道:“我不知道,待我逃来这里的路上看到的,就只看到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的真身,听说是那天魔的……”

    “什么?鬼莲的真身?!”

    仙君心下大骇,若不是处于濒死状态,无论是天界的仙人还是魔界的妖魔,都不会随意幻化出真身。

    “嗯,我听说那天魔之前不知是为了何事消耗掉了大半的灵力,之后又不管不顾地闯入魔界寻人……”

    仙君抖着声音问:“那现下呢?”

    萱贻道:“现下穷奇也受了重伤,魔界如今一片腥风血雨,魔兵魔将都死伤了大半。若不是趁着这个乱子,我也偷不到钥匙,更不可能潜到这个禁地来救你……”

    “不行……”

    “我要救他……”

    萱贻急道:“仙君您说什么呢?我们赶紧离开吧……”

    还未等萱贻说完,就见仙君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惜此刻他的膝盖以下都已化作了白骨,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别说去救人,此刻不死已是万幸了。

    “仙,仙君,你不能……”

    萱贻说话间,便被仙君开口打断。

    “有没有什么方法,是能让我立刻恢复的?就算是暂时的也可以……”

    萱贻沉默了,她似乎不太理解眼前的这个仙君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难道他不想逃回仙界去寻求庇护?又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萱贻,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是必须实现的?”

    萱贻眼神一黯。

    “有。”

    “说来听听。”

    “杀了穷奇!”

    杀了这个毁了无数仙人以及她自己的魔物,那将他人的生命和尊严放在掌心肆意玩弄的畜生,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好,你今日若助我,我便杀了穷奇。”

    话音刚落,那融仙洞外便传来了魔兵叫嚣的声音,看来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了。

    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此话当真?”

    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

    仙君没有回答,只是这般用那双似已看透生死的眼神望着自己。

    萱贻笑了。

    “我懂了。”

    她和这初次谋面的仙君,虽对对方不甚了解,但眼神中的某些东西,却是惊人的一致。

    二话不说地掏出一把匕首,萱贻深吸了一口气,将刀刃刺入自己的心脏!

    “你!”

    仙君大惊,不知萱贻为何如此作为。

    只见萱贻歪倒在地,用手指在自己体内抠出了一枚带血的元丹。

    “我……我虽法力被封……但修为还在……”

    “这元丹……”

    萱贻话未说完,便已没了生气,只有那带血的指尖上的元丹,泛着微弱的黄光。

    只觉得眼眶一酸,仙君也未料到,萱贻竟能对他信任至此。

    追兵的脚步已近,仙君拾起萱贻的元丹,将其吞了下去。

    “快,快把那劳什子的仙君给魔主送过去!”

    魔兵的脚步来至洞外,原本只想瓮中捉鳖,谁知顷刻间洞中荧蓝之光大盛,还未等那群魔兵反应过来,便已被那强光化成了灰烬。

    灭佛峰上,白色的衣袍在强风中翻飞。

    那抹身影矗立于魔界之顶端,傲视万相。

    荧蓝的灵力几乎将常年暗无天日的魔界照耀得如临白昼,在那圣光所及之处,魔物无不退散消弭,只余下消失前的呐喊和不甘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

    在看到那朵巨大的黑色莲花匍匐在灭佛峰下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那种惊慌化成了无边的愤怒,誓要将那些伤害了鬼莲的魔物全部碾碎!

    就连早已意识涣散的鬼莲都感觉到了这排山倒海而来的圣光所带的气势。

    待那圣光开始笼罩在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自己的时候,鬼莲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不可以!混蛋!赶紧把你的玄天幻镜收起来!”

    鬼莲目眦尽裂,奈何此刻他着实在恶战中消耗了过多的灵力,那亏空的灵体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贪婪地从那荧蓝之光中吸食养分。

    因自己是由玄天幻镜之灵力所滋养而生,鬼莲自然清楚如今几乎要将魔界尽数摧毁了的仙君已经到了快要油尽灯枯的地步。

    “住手!快给我住手!”

    鬼莲嘶吼着,可那灭佛峰上的人却充耳不闻。

    受到重创的穷奇此刻竟也苏醒过来,在闻到了仙君身上散发出的萱贻的元丹的味道的时候,顿时如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不惜化出真身朝圣光大盛的仙君冲去。

    “你杀了萱贻!你竟然杀了萱贻!!”

    穷奇最后一刻所想的,竟不是吞噬天界的雄心壮志,也不是他的魔主之位。

    浮现在他眼前的,是那个千年前在桃花树下站立着的,巧笑倩兮的桃花仙子。

    是那双在他还弱如雏狗的真身上温柔抚摸的芊芊玉手。

    穷奇化作一股阴灰之气,不惜赌上最后的道行,向灭佛峰上的身影冲击而去。

    只见那阴灰之气与渐行渐弱的荧蓝之光,顿时天地震撼,万物俱殇。

    待鬼莲再度睁开双眼,这灭佛峰上哪里还有那胜雪的白衣?

    就连仙君仅存的一丝气息,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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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篇完结!

    太困了没抓虫,明天再来抓~

    97章

    第97章

    安樨用低沉的声线将那前世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娓娓道来,林天一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自己的手指头快被安樨捏玩得发红了都没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发什么呆呢,嗯?”

    安樨学着前世的仙君那般凑过脸去啃了那木呆呆的人一口,指尖穿过那黑色发丝的感觉依旧良好,与千年之前没有丝毫差别。

    林天一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回问道:“所以,你就这样把身为你‘养父’的我给……呃……骗到手了?”

    林天一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把不雅的给屏蔽了。

    安樨勾了勾唇角,那弧度散出些许颇能蛊惑人心的邪气来。

    “你可别忘了,我又没强迫你,是你自己哭着求着让我别找别人的吧?”

    见安樨得了便宜还卖乖,林天一真是不得不为自己那如白莲花一般脑残的前世打抱不平一番。

    “你还好意思说!”

    林天一抄起了软枕就要往安樨身上打:“还有啊!既然你没有丧失前世的记忆,怎么在遇到我的时候就那么心黑,给我弄得……呃,弄得都快不成人样了。”

    想到自己第一次被安樨倒打一耙强上的惨痛记忆,逆CP神马的果然是伤不起啊!

    安樨伸手一抓,就轻松将林天一的手腕给反剪在身后了。

    另一只手隔着衣袍捏住了林天一身下的那团软肉,安樨的手劲算不上轻的,吓得林天一立马软了下来,乖乖趴在安樨身上不敢乱动了。

    安樨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恼怒,其间似乎还夹杂着那么点,呃,明显的嫉妒。

    “你还敢跟我提这个?”

    “虽说是我没能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找到你,但我也没料到你竟然这么花这么乱来……”

    “你倒是说说,这地方在遇到我之前跟多少人鬼混过了?嗯?”

    林天一看安樨似乎要跟他清算之前的烂帐,自己的命根子还被握在别人手里,赶紧见风使舵地打哈哈道:“这,这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啊呀,痛!”

    “我靠,你还真掐啊?!”

    林天一被安樨小捏了一下,眼睛泪汪汪的。

    “你也许不知道,我有多憎恨那万恶的外国,巴不得弄个地震海啸什么的把那边夷为平地。若你不是你出国,在你老爸眼皮底下,你哪敢这么放肆!”

    “我……”

    林天一原本想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关于前世的记忆了啊!虽说没能守节,但这能全怪他呢吗?

    “你,你别得寸进尺了,我这两辈子,后面的第一次都是给你的!”

    林天一像兔子一样红着个眼眶虚张声势地嚷嚷着,那模样越发跟记忆中的脱线仙君重合起来。

    安樨松了手,将林天一牢牢地锁在怀里。

    “这辈子,你哪也不能去了!再乱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林天一小声抱怨道:“我上辈子还不是为了救你呢嘛……”

    “就算是救我,也不行!”

    安樨的手臂勒得他生疼。

    “我宁可自己灰飞烟灭了,也不许你再冒这种大不韪的险!”

    林天一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好好好,以后若还碰到类似的事,我就把灵力分你一半,然后再与你并肩作战总行了吧?”

    问题是这玄天幻镜的灵力也不是他说想支配就能支配得了的,如若不然,他上辈子搞不好就是个比天帝还牛逼的存在了,怎么可能会落得个被穷奇抓去魔界百般折磨的下场?

    两人在床上搓揉了一阵,林天一便满脸黑线地发现,自己的小腹正在被某种坚硬炽热的邪恶事物顶着。

    “你又发/情……”

    安樨的手顺势往下,捏住了一个同样勃发的东西,用指腹在顶端小小地画着圈。

    林天一倒吸了口凉气,呼吸也变得不顺当起来。

    “不对吧,明明是你先顶着我的。”

    林天一无奈道:“你他妈胡说……”

    只是,无论是谁胡说都好,最后的结果还是林天一被那啥了。

    体内被填满的感觉空前地美好。

    果然,误会尽消之后最好的庆祝方式就是畅快淋漓地打上一炮。

    林天一这辈子也不再是那个被关在禁地不知世事的单细胞动物了,既然又一次宿命地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他也只想好好地享受一番现下的温存。

    骑在安樨身上摆动着腰肢,林天一双手撑在安樨的腹肌上,黝黑的长发披散而下,端得多了一分成熟的妩媚。

    安樨看得几乎要出神,只觉得这个样子的林天一也极能勾起自己内心的欲望,可这人在他身上不紧不慢地吞吐着,安樨快要被他磨得发狂,只想扣着他的腰狠狠地顶撞上去。

    可谁知刚等安樨将手放在林天一的侧腰上,就在那要人老命的时候,莲音洞府的洞口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娃娃音。

    “天一一一一一……”

    正在酣战的两人瞬时一愣,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面部表情顿时难以抑制地变得有些扭曲。

    待那虎头虎脑的土豆从莲音洞府的洞口跳下来的时候,安樨已经眼明手快地用薄被将两人的身体遮盖了起来。

    好在方才二人情动之时并没有将衣袍全数解开,如今土豆来捣乱的时候,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大病初愈后的林天一“虚弱”地靠在安樨叔叔身上的模样,其他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种事情被小娃儿撞见,饶就是脸皮厚过城墙的林天一都难免窘得面红耳赤。

    “土,土豆,你怎么来了?”

    土豆歪着个脑袋鼓着腮帮子回答道:“大爹爹说他要和爹爹妖精打架,没功夫陪我玩,让我来找你们玩。”

    安樨一听,额上的青筋也禁不住一蹦一蹦地跳了数下。

    林天一见状赶紧道:“土豆乖,可是我现在身体,呃,还很虚弱,也没法陪你玩啊……”

    对着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说着狗屁倒灶的谎话,林天一忽然觉得很心虚。

    但偏就在这种这种尴尬的时刻,安樨还故意微动了一下那还深埋在他里面东西,弄得他呼吸一窒,差点没叫唤出声来。

    土豆也觉得林天一的表情怪怪的,脸上红像是要滴出血来的样子,赶紧伸出小胖手去摸了摸林天一的额头。

    “啊呀!一一,你的额头好烫啊!是不是又生病了?”

    土豆着急得不行:“生病好难受的,我给你吹吹。”

    看着土豆在那万分认真地给自己的额头吹气,林天一真是哭笑不得。

    安樨虽不言语,但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却不安分地来回在他们二人连接的部位刺激着,弄得林天一几度咬紧了下唇才勉强将那要溢出口的呻/吟压制下去。

    林天一见安樨那厮竟然只在那边隔岸观火,偶尔还不忘在他身上火上浇油一下,林天一气得肝颤,索性狠狠地夹了一下那里。

    在成功听到安樨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后,林天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樨终于不淡定了。

    “快,去跟你小爹爹说,你的一一得了重病难受得要命,叫你小爹爹过来给他看看。”

    土豆对此深以为然。

    地界的人都说,他的小爹爹是盖世神医,若让小爹爹过来看一下,肯定能药到病除的。

    于是土豆也管不上什么妖精打架不打架的事了,噌噌地蹈着小短腿就往泽九的寝宫跑去了。

    看善良的土豆终于被忽悠走了,林天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整个人就被安樨掀翻了过来。

    身下被猛烈地撞击着,可林天一却从来没有如此心甘情愿地张开双腿,彻底地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身体像过电一般几乎要被送上云端,安樨的汗液中夹带着熟悉的味道,滴落在他的身上。

    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让林天一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幸好,在安樨的心中,他并不是谁的代替品。

    他仍旧是他,仍旧是安樨心中不可取代的存在。

    林天一被翻来覆去弄得糊糊涂涂的,但内心深处却萌发了一种特别坚定的信念。

    他果然是,森森地爱着安樨的吧?

    那朵自被他种出来之后,就一直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小莲花。

    属于他一个人的,他的小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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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篇结束之后的福利~大家回帖要低调啊低调!再低调也要回帖啊回帖~~

    鸣谢:娲皇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4-1320:58:16~爱生活,爱娲娲~╭(╯3╰)╮~

    PS:98章开始放防盗贴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是啥了吧?我就不多解释了撒~

    98章

    第98章

    春潮方歇,林天一浑身湿淋淋的,就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难受,想洗澡……”

    安樨二话不说就将林天一抱上,两人一起泡到莲音洞府的湖水里去了。

    水中蕴含着圣莲散发出的灵气,林天一泡在里面只觉得浑身舒坦,全身的筋骨仿佛都舒缓开了。

    想起那至今仍在自己体内的玄天幻镜,林天一完全高兴不起来——虽说就是这四界至高的法宝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他和鬼莲的性命,可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掌控这个法宝的能力。

    只要这东西一日留在他这,他和安樨便一日无法安宁。

    “我说……如果……”

    林天一说话的当口,安樨正搂着林天一的腰,掬水往林天一身上淋。

    感觉到了林天一稍有不安的波长,安樨凑过去轻咬了一口林天一的耳朵。

    “怎么了?”

    林天一郁闷道:“我上次为了挡住泽九的攻击,不是又再度激发了玄天幻镜么?如今你又说天帝即将觉醒,我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安樨自然比林天一更早地想到了这一层,随即安慰道:“自上一世我助天帝修补了鸿天柱,当时就已经与他签下了魂契,约定了无论任何时候,天界都不能再找你我二人的麻烦。”

    魂契的作用十分逆天,一旦被魂契束缚住,就算是天帝一般强悍的存在,在违反契约的同时也会让安樨得到操纵他魂魄的权力。

    如此一来,天帝就会彻底变成安樨的傀儡。

    只要不是脑子抽了,天帝就算苏醒,也断然不会来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我当时如此紧张,只不过是怕你又像上一世一般不知如何将玄天幻镜收回体内,最后又重蹈灵力枯竭只得散了原型转世的覆辙。”

    “魔界自千年前被你的圣光大伤之后,至今还没恢复过来,魔主之位早已悬空多时,近期内也不可能再发生天魔之战了。”

    林天一听了不禁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又忍不住问道:“如今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因为这玄天幻镜……”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若我没有了这玄天幻镜,你我是不是就再无纠葛了?”

    毕竟人魔殊途,倘若他就像许流觞的初恋情人那般转世成了普通人,就算有心想与许流觞再续前缘,还不也是落得个两界分离的下场?

    若他还是像之前一般未曾爱上,那也便罢了。

    可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又如何能再让自己若无其事地放开手去?

    看到向来大大咧咧的林天一如今也露出了满腹惆怅的神情,安樨心疼不已,只得搂紧了怀中的人安慰道:“一切有我呢!”

    林天一拍了拍安樨的手背,“既然我体内有玄天幻镜,是不是就说明我与你们一样,会长生不死?”

    可他自出生以来所有的生长轨迹都与普通人无异,该发育的时候就会发育,该生病也会生病,完全没有那种可以青春永驻的感觉。

    提到这点,安樨的气场难免有些波动。

    “天一,这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难得向来有面瘫帝冷静王之称的鬼莲大人会露出这样心虚的表情,只听安樨道:“你虽然怀着玄天幻镜转世,但毕竟已经是肉体凡胎,你的仙体在上一世已经在与穷奇的恶战中灰飞烟灭了。如今你的外貌虽说与当初的仙君并无二致,但却已经不是仙体……”

    林天一一听,当下就明白了。

    “这么说,我还是会死的?”

    人类的寿命最长不过百年,难道要他在生命结束之后,再让安樨寻找投胎转世后的他吗?

    说实话,林天一并不那么惧怕死亡,毕竟地界的存在已经让他知道灵魂不灭的事实,相较而言他更害怕在安樨的面前渐渐老去。

    很难想象在他七八十岁的时候,依旧是只有正太脸的安樨还能像今天这样抱着他一起温存。

    不知为何光是想想,林天一都觉得无法接受。

    “天一,你愿不愿意,像许流觞那样服下长生丸?”

    长生不老似乎是许多凡人所追求的梦想,但一旦选择长生,就相当于将自己与天地置于同寿的境界。

    时间会在服下长生丸的那一刻彻底地静止下来,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逐渐衰老然后死去,时间的流逝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真正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林天一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雀跃。

    安樨见他沉默不语,心下也有些没谱。

    可他毕竟不愿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林天一的痛苦之上,若林天一真心不愿,他也不会强迫。

    安樨纠结之下,便只得默默地握紧了林天一的手,劝说的话全然憋在心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林天一安静了半晌,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是选择长生,以后的日子岂不会很无聊?”

    林天一反问了一句,安樨听了,赶紧像下保证书一般说道:“怎么会?上一世你就想要游历四界,我定会带你四处游玩,陪你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且……”

    林天一故意**蛋里挑骨头:“你现下尚且是地界十大判官之首,游历完了你还有你的活可干,那我能做些什么来消磨时间?”

    安樨愣了一下,“你若想给泽九打工还不容易?他还巴不得……”

    林天一笑着给了安樨一下。

    “你个傻帽,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

    安樨皱了皱眉——他确实是头一次弄不大明白林天一的意思。

    林天一转过身去,用手指在安樨的胸口打着圈圈。

    “听说,土豆是用你的,嗯,莲子养出来的?”

    安樨一听,先是呆愣在当场,片刻之后,才狠狠地将林天一抱在了怀里。

    “你想给我生孩子?”

    安樨的语气中皆是狂喜。

    林天一闷道:“什么啊?明明是你生孩子才对!我又没有莲子我怎么生啊?!”

    安樨揉着林天一的脑袋,也不逞这种口舌之快,笑着问道:“有了孩子你就愿意选择长生了?”

    林天一回道:“说真的,我不是很愿意……”

    安樨一听,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但我想陪着你,一点也不想离开。所以就算不是那么愿意,也只得愿意了。”

    林天一凑过去亲了安樨的嘴唇一口。

    “如何?有没有感动得想哭?在我吃下长生丸之前,你可得跟我签下割地赔款条约——以后你的工资归我管儿子跟我姓不许欺负我每天除非我同意不然只能做一次……”

    林天一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安樨捂住了双眼。

    “喂,捂我眼睛干嘛?”

    林天一吵吵嚷嚷着要挣脱,却被安樨牢牢地扣在了怀里。

    忽然感到有几滴温热的水珠落在肩上,林天一意识到了什么,便安静了下来。

    伸出双手,林天一用力地回搂住了那个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的人。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像土豆那么可爱?”

    想起方才跟肉球一般的土豆,林天一只觉得窝心。

    “那是必然要比土豆还可爱的。”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安樨立刻毫无原则地歪了心眼。

    “土豆到底是怎么孕育出来的?”林天一只觉得很好奇。

    “这很简单。”安樨道,“当时我提取了泽九和许流觞的精血,以法力将其融入莲辛子内,再将莲辛子种在这莲音洞府里,十个月之后就能孕育出新的生命。”

    林天一听了不由得惊叹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无性生殖?太牛X了吧?而且只要十个月就能有宝宝了?那不是跟人类怀胎十月一样?我还以为要等个十几二十年的才行呢!”

    安樨解释道:“那也得是在这莲音洞府里才行,换了别的地方,灵气滋养不够,连发芽都尚且不能,更不可能在十个月内就出生了。”

    99章

    第99章

    有了“孩子”这个奔头之后,林天一总算觉得心里有了寄托,对于服下长生丸这样逆天的事也没那么抵触了。

    林天一盘算着,只要他有了孩子,跟林东浩那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就算出柜也没有之前那么大的阻力了。

    起初林天一还觉得养小孩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艰巨任务,但现下看到土豆被许流觞带得那样好,他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做得到。

    安樨管生他管养,也算公平。(安樨:喂!)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宝宝出生的模样了,也不知道会像他多一些,还是会像安樨多一些?

    这几日他身体状况基本恢复了正常,安樨也被泽九扯去继续剥削奴役——这段时间在安樨手下累积的案件太多了,在安樨缺位的时候被拉来顶班的黑白无常对此早已怨气冲天,如今安樨的后院总算是不再起火了,安樨也没理由不干自己分内的活了。

    好在在被拉去加班之前,安樨还是抽空将林天一和自己的精血提炼了出来,用法力封压到莲辛子之中后,让林天一亲手重在莲音洞府内了。

    在小心翼翼地将莲辛子埋好之后,林天一突发奇想地开玩笑道:“你说我会不会再种出第二个你来?万一我儿子也爱上我的话,嘿嘿……”

    安樨被这个问题彻底地雷到了,黑着个乌鸦脸道:“若那臭小子敢这么大逆不道,我立刻就大义灭亲把他的皮给剥了。”

    虽说现在莲辛子刚被种下,可林天一就已经有了护犊子的心理。见安樨放了狠话,便忍不住吐槽道:“那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皮给剥了?”

    安樨道:“那能一样吗?我虽说是你亲手种下的,但身上却没有你的精血,你充其量不过是养育我的人罢了。这小子是融入了我和你的精血的,这可是亲儿子!”

    林天一看安樨一本正经的,反而忍不住笑了。

    拉着安樨的手,林天一鹦鹉学舌道:“对啊,他可是我们的亲儿子!”

    安樨忍不住将林天一扯到自己的怀里来,圈着他的腰就吻了下去。

    “这臭小子出世后,你可不能光顾着照顾他而忽略我。”

    看到这连自己的儿子都在乱吃飞醋的鬼莲大人,林天一忍不住笑。

    “好好好,大宝小宝我都管,行了吧?”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林天一好话说了一通,这才算是将安樨的毛给顺下去了。

    安樨忙起来之后,林天一在地界待得有些无聊,便打算扯着许流觞回人界去。

    虽然地界什么都不缺,但他还是想亲手给未来的宝宝购置一些婴儿用品,毕竟他的身上会有一半的人类血统,林天一还是希望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让宝宝在人界成长。

    许流觞自然是目前来说与他最有共同话题的人,两人一拍即合,找了合适的时间就回人界去了。

    在购物商城中闲逛着,林天一看着琳琅满目的婴儿用品,除了能认得出奶嘴奶瓶一类的常见物品之外,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是见都没见过的。

    幸好有奶爸经验丰富的许流觞在一旁悉心讲解,林天一恍然大悟之后才算明白何谓“养儿方知父母心”的道理了。

    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东浩了,便打算买完东西之后就回家去看望他老爸一趟。

    待购物完毕,两人提着满手的大包小包往停车场走。

    谁知车刚开出停车场不久,便感觉到一阵异常剧烈的天摇地动。

    林天一赶紧踩了刹车将车停了下来,坐在副驾驶座的许流觞脸色也十分不好。

    “怎么回事……”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路人已经在此起彼伏地发出了尖叫。

    “天啊,是地震!!!”

    大地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高层建筑物的玻璃顷刻间被震碎,砸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许多躲避不及的行人被砸得满身鲜血,有些受伤严重的就直接倒在了原地。

    交通顿时陷入了瘫痪,林天一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高楼和高架桥在强震中坍塌了下来。

    许多在断面上的车辆从高处砸下,引发了猛烈的爆炸,断桥周围顿时被一片火海包围。

    地震还在剧烈地持续着,天空已不见早先时候的晴朗,反而被阴霾所替代。不详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城市。

    人们在道路上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哭喊着,却找不到可以避难的方向。

    原本欣欣向荣的城市,顿时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强震稍微缓和了一些,林天一与许流觞赶紧奔下了车,试图将那些被各种碎玻璃和高空坠物压住的人从底下拉出来。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大规模的伤害和死亡,鲜血的味道和各种碎肉断肢让林天一整个胃部都纠结了起来,若不是有许流觞在一旁还算镇定的指挥着,估计早就要捂着肚子狂吐了。

    可还未等他们救出几个人来,安樨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安樨……”

    安樨的脸就跟最强效的镇静剂似的,林天一虽然还是满脸冷汗,但胃里貌似没有那么方才翻腾的那么厉害了。

    “你们伤到了?”

    泽九也在随后赶来,看着满手鲜血的林天一和许流觞,泽九一脸紧张地将许流觞扯了过去细细查看,可还为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第二次的强震又再度发生了。

    “不妙!赶紧回地界去!”

    人界是四界中最为脆弱的一界,此次天象出现异变,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自然就是人界。

    “不!我要留下来救人啊!”

    身为医生,职业道德让许流觞无法见死不救,可泽九却表现出了异常强硬的态度。

    “此次地震非同寻常,四界恐有大变,这种颓势不是你凭着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

    安樨也同样面色冷峻——这次天灾,完全不在正常的天道轮回之内。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了这么多人,必然会造成地界大量鬼魂涌入,生死薄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平衡天道阴阳的功效,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将不可想象!

    二人不由分说地将林天一和许流觞强行带回了地界。

    林天一刚回到地界的时候还难免有些恍惚,手上原本粘稠的鲜血已经开始干涸,血液的纹路仿佛在双手上结成了一张蛛网,强烈的不安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林天一觉得有些昏眩,一个不留神便踉跄了一下,还好安樨眼明手快地在旁边扯了他一把。

    见已经将人安全带了回来,泽九和安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给自己的爱人以更多的安慰,如今异象已现,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地找出引发天灾的原因以及启动地界接纳大量计划外鬼魂的应急预案。

    看着泽九和安樨匆忙离去的背影,作为医生的许流觞反倒先行恢复了过来。

    走到呆坐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血迹模糊的双手发呆的林天一,许流觞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天一的肩膀。

    “相信他们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流觞话音刚落,便见林天一脸色惨白得超乎了正常的惊吓后遗症的模样,手掌下接触到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

    许流觞一慌,赶紧握着林天一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天一,天一你怎么了?”

    “不对,我老爸呢?我要去救我老爸!我要救他,他在哪里……”

    林天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许流觞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只能死命地扯着林天一不让他离开。

    如今人界地界都已经乱成一团,虽然可以理解林天一想要去救林东浩的心理,但泽九和安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林天一回到人界去就对了。

    可谁知林天一刚站起身没多久,许流觞便满脸惊恐地看着林天一捂着自己的头哀叫了一声“好痛”,便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天一!!!”

    100章

    第100章

    林天一在一阵头痛欲裂中倒下,又在另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微睁开眼,原以为会看到安樨守候在自己安静的病床前时无比焦急紧张的眼神,可没想到,林天一却是被一阵异常激烈的争执声吵醒的。

    “你不用再说了,都给我滚出去!”安樨的声音已然出离了愤怒,平静得让人害怕。

    “鬼莲,你不要意气用事,这是关系到天道运行的大事,不是你我二人就能说的算的……”

    还未等泽九说完,安樨便已经动手将在场的人都给推了出去。

    换位而处,泽九也能理解安樨此刻的心情,可目前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不得不作为了。

    有些担心安樨又会仿造上一世那般带着林天一逃出地界,泽九在被推出门前不死心地喊了一嗓子:“林天一虽说与天帝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你真的认为如果放任天帝出事,林天一就能独善其身吗?!”

    “这次天帝衰微,林天一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出现异样了!你若袖手旁观,就不怕害死你心爱的人吗?!”

    听到天帝的名字,林天一的脑袋就像埋在里面的定时炸弹猛然爆炸一般,疼得他几乎又要再度抽昏过去。

    在盛怒中的安樨终于察觉到了林天一的异样,也顾不得阻拦泽九了,赶紧奔到了病床前来。

    “天一,天一你怎么样?”

    林天一惨白着脸,原本的活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一样,竟然出现了萎缩枯槁的先兆来。

    “我不知道……”

    “就是头好痛,痛得钻心……”

    安樨也不甚明白为何有玄天幻镜护体的林天一在这次四界出现异象之后会出现如此大的反应,难不成还真如泽九说的那般,若天帝出事,林天一也无法善终?

    可上一世仙君在灭佛峰上因灵力大开而导致肉身最终灰飞烟灭,魂魄不得不重入人界轮回的事情,也并未对天帝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啊?

    难道说天帝与仙君的联系只是单向的——天帝的存亡会影响林天一的生死,而林天一的安妥与否却与天帝毫无关联?

    所谓关心则乱,见安樨已经失了分寸,泽九赶紧上前用神识查看了一番,继而摇头道:“他体内的玄天幻镜已经感受到天帝灵力枯竭的迹象了,如果再不赶紧将玄天幻镜与他的身体剥离,不久之后若玄天幻镜发动,恐怕他就会因为灵力过多爆体而亡……”

    安樨狠捶了一下床沿道:“为何受罪的人总是他?!若他是天帝的附庸也就算了,可当时明明是从并蒂金莲里长出来的两个娃儿,凭什么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凭什么我的天一就活该要被牺牲?!”

    安樨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说话的当口,那原本黝黑的双眸竟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出殷红的光来。可如今林天一虚弱不堪,哪里能受得了安樨释放的灵压,还没等多说什么,就捂着胸口生生地咳出了一口血来。

    “鬼莲你疯了!赶紧把灵压收敛起来!”

    如今只是肉体凡胎的林天一光要维持自体灵力平衡上就已经力不从心了,若安樨再从外部施压,只会让林天一的身体受到更大的摧残。

    安樨看到林天一咳出的血也登时吓坏了,全身波动的灵气在瞬间收了回去。

    林天一缓了好久才勉强将喉头的腥甜给压了下来,可等能再次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有,有什么办法……把,把玄天幻镜,剥离……”

    用最后的力气将问题挤了出来,泽九看着唇角淌着鲜血的林天一不忍道:“如今,如今只能让流觞给你动手术,他原本就有修补魂魄的天赋,若是在你身上也能奏效的话,说不定在剥离了玄天幻镜之后,你也不一定会死……”

    听了泽九的话,安樨暴怒道:“谁知道许流觞的能力在天一身上管不管用?他能修补的是凡人的魂魄,但现下要做的是剥离玄天幻镜啊!那能一样吗?!!”

    “如果有万一……如果有万一怎么办?!”

    玄天幻镜对于林天一来说就相当于是提供所有动力的发动机,跟人类的心脏一般重要。就算许流觞修补魂魄的能力再逆天,可也不代表在林天一这种特殊个体上会得到实现。

    “可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若不动手术,他随时有可能爆体而亡!”

    看着林天一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安樨又何尝不心痛如绞,恨不得代林天一受过?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让我想想……”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安樨喃喃自语道。

    这四界的异象来得太突然。

    在天帝苏醒的那刻,鸿天柱又再度出现了龟裂的现象。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天帝为了供养鸿天柱导致灵力损耗过快的缘故,最后竟然导致天帝需要提前进入衰微期。

    天帝衰微虽然并不可怕,但鸿天柱因为天帝的苏醒和衰微立刻出现了比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时更大的裂痕。

    如今的裂痕仅靠天帝一人的灵气,已经不足以使鸿天柱完成自我修复了。

    在这种影响四界存亡的危难关头,林天一体内的玄天幻镜却与鸿天柱产生了共鸣。

    毕竟这玄天幻镜是始于四界形成之初最纯粹的混元之力,若连天帝都不足以供养鸿天柱,那么剩下可以指望的就只能是这一足以逆天的法宝了。

    安樨将林天一紧紧地抱在怀中,就跟抱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的,死活不愿意松手。

    林天一虽然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但精神却还算清明。

    不禁思及在人界也有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他原本就是一界凡人,如今却因为想跟安樨厮守而要逆天而行寻求长生。

    可惜还没等他做成这事,天道就已经在冥冥之中阻止了。

    难道他与安樨,注定只能是这般擦肩而过?

    若是如此,那还不如在千年前就让他魂飞魄散就算了,又何苦安排他重入轮回,让他们再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

    若是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林天一想,此刻的他应该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就如一个刚要与爱人携手步入安稳的婚姻殿堂的人,忽然被医生宣布没几天可活的时候,那种被并不遥远甚至触手可及的幸福所反衬出来的黑暗现实,往往比这个事实本身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他明明,明明就快要将幸福握在手中了啊……

    他甚至还做到了一般的同性恋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拥有一个他和安樨的孩子。

    那颗莲辛子刚刚被他种下,甚至还没亲眼看到它破土发芽,他就只能这般选择离去了么?

    之前在听安樨说那莲辛子结出宝宝只需要十个月的时间的时候,他还觉得十个月很短很短,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可如今,他却恨不得那莲辛子立刻就开出花来,好让他在动那极有可能要了他命去的手术之前,能看一眼自己和安樨的孩子。

    他甚至来不及给宝宝起名字,可如今,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分别实在来得太过突然,如今他明知道有可能出现的结局,却无法跟每一个人好好地说声珍重。

    林天一强忍着剧痛,用拇指指腹微微地摩挲着安樨的手背。

    在真正面对的时刻,林天一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如此害怕死亡的降临。

    他所恐惧的,不过加诸在爱人和亲友身上的无尽的悲伤。

    虽然终有一天,诸如林东浩这样的亲人和泽九许流觞这样的挚友,或许会从某些伤痛中恢复过来,可林天一却不得不担心,这个紧握着自己双手的男人,无法重新站起来。

    正如他的额间重新出现菱形法印的时候,安樨那狂暴的行径,其实若不是因为内心里过于惶恐和不安,他又何尝愿意伤害自己?

    林天一是最清楚不过的。

    鬼莲的这份爱,已经沉甸甸地积累了千年。

    沉重得让他抛不开,也不忍心抛开。

    可如今,那名为天道伦常的东西,却要将这份情爱给生生地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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