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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这人谁啊？”
司机小程把还趴在地上在哼哼叫唤的偷拍者翻了个面,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面,就见这人面貌五官平凡，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是那种丢人堆里找不见的普通人长相。不过，大概因为被钟二他们发现他在偷拍,做贼心虚下，这人一双眼睛四处游移不定,倒显出几分狡诈来。
钟云清和团员们的记忆里都没这号人物，听到司机小程似乎认出了偷拍者的身份，离他最近的钟小二率先忍不住发问。
“钟哥,他叫戴远程。”
司机小程一边反扭着那个偷拍者的手拉他起来,一边回头朝钟二他们解释道：“前段时间BOSS让查所有能够接触到你们保姆车的人，赵哥他们就把公司车辆调度部门近一年的人事变动都筛查了一遍，这人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在几个月前就从雷霆离职了，赵哥他们没怀疑到他头上，要不是今天抓到他，还真想不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听到司机小程的语气，被当场抓包的戴远程面朝钟云清他们，立马喊起屈起来。
“不是你你跑什么？”钟小二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又指了指玉米他们手里的相机，问他：“那些照片也不是你偷拍的？你说啊，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我、我没……”见钟云清作势威胁地挥了挥拳头，刚才被他一脚踢到扑街的戴远程屁股隐隐作痛，他抽搐着脸，‘我’了半天没敢往下继续狡辩。
周围的人全都黑着张脸，盯他的眼神就像盯着个变态一样，又被身后的司机小程反剪着手动弹不得，戴远程是个不经吓的，钟二稍微这么一恫吓，胆小怕事的他就一股脑把知道的全招了。
因为平日里好吃懒做，喜欢投机取巧，戴远程每一份工作都干不长。后来经人介绍进了雷霆娱乐开车，每天进进出出接送的都是些光鲜亮丽的明星，戴远程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他嫌司机的活太累，又嫌挣得不够多，每天消极怠工，接连被好几个艺人的经纪人和助理投诉，次数一多，自然在雷霆也就待不下去了。
戴远程又有点小聪明，可惜心术不正，他在离职前，把公司统一采购的某品牌保姆车的电子车锁通过解码器给破解了。之后重新成了无业游民的他，每天吃吃喝喝偶尔还赌两把，把积蓄全部花个精光之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有人先找上了他。
“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真的！”戴远程一脸苦巴巴的，眼看说了这么多，他面前的一群人却似乎根本不信，他也是急了，“那人每次都是通过匿名电话找上我和我联系的，我在网上收了钱，只管按照对方的吩咐，找着地方再把东西取走，最后放到你们的车上。”
“不过放东西这事我只干了一次！”戴远程又急忙抬起头，为自己辩白道：“今天早上那人又来电话，告诉我一个地方，让我拿了门票相机晚上到音乐厅这里，结果……唉！知道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吧！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被练家子的司机小程钳制着，戴远程一张脸如丧考妣，开始非常没骨气地哀声求饶起来。
钟云清等人脸上还没怎么样，心里对他坦白的话却已信了七八分，毕竟以戴远程的经济条件，两个价值接近百万的高级定制人偶娃娃，就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钟二他们原以为抓到了那个送出人偶和相簿的神秘人，眼下看来，这个戴远程也只是个跑腿的，并且知道的极为有限。而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仍深藏不露，暗伏在黑暗之中。
“钟哥，我已经通知外面的老罗他们尽快过来了。”司机小程单手扭着戴远程的两只胳膊，一只手掏出手机通完电话，就扬声朝钟云清这样说道。
钟二点点头，自从出了廖云那件事后，雷振就派了专人，在他每次外出的时候都随时随地跟着他。这些人很有分寸，因为几乎不和钟云清产生交集，平时也从不在他跟前晃悠出现，钟二也就当没这回事一样任他们远远跟着。
今晚的华音奖颁奖礼，有成千上万的人流同时进出，这样高的密度，真不能怪老罗他们监看不利。如果不是钟二听觉敏锐，下到停车场后发现有异，也许就真的会被这个戴远程浑水摸鱼了。
想到这里，一群人又看了眼脸色灰败的戴远程，听到司机小程还叫了人来，戴远程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如筛糠，看样子是怕得狠了。
“你说你他妈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见他这副孬样，实在是让人看轻，玉米冷哼了一声，就拿着相机把它递给了站在另一边的司机小程。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好歹也是新的证据，玉米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赵全还有孙志智等人能通过这台相机查出点什么。
大概四五分钟后，另一辆黑色轿车就很快开进了钟云清他们所在的这片停车场区域。司机小程口中的老罗等几个人下了车，向钟二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过小程递交的相机，又把戴远程押送上了车后，就很快离开了。
“老罗他们先把人带回去问话，之后再交给警方处理。”司机小程挠着头一笑，黝黑的脸十分憨厚，“不过我看也问不出什么，这个姓戴的看样子什么也不知道。”
在场的其他人没说话，脸上却都流露出认同之色，如果刚才戴远程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他连对方正主的面都没见过，想从他口中再问出什么，可能性实在不高。
“现在不早了，我们也动身吧。”最后，司机小程又招呼着众人赶紧上车。
被这么一耽搁，一看时间都快半夜十一点了，附近周围已经不见半个人影，钟二和团员们也不废话，陆续先后上了车。车子刚开出地下停车场，车里钟云清的手机就响了。
“喂，亲爱哒！”钟小二一看手机来电显示，立刻喜滋滋按下接听键，在身边团员们抽搐的表情下，开始肉麻兮兮地向接到消息打电话过来的雷大总裁献宝卖乖，“没事没事，我多厉害啊！那个叫戴远程的，被我一记无影脚就趴下了，你就别担心了。”
手机那头的雷振大概又说了什么，钟小二一边嗯嗯啊啊点头，一边赶忙向雷大总裁讨食吃，“雷振，我今天晚饭都忙得没吃几口，我饿了！我要吃夜宵！”
换做平常，钟小二这个半夜加餐的要求，雷振是绝对不会应承他的。不过今晚，连夺四座奖杯的凤凰社怎么庆祝都不过分，雷振很快就答应下来，还问他想吃什么，把钟小二给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
“我要吃牛肉面，牛肉要大块的，还要加荷包蛋！”
一点也不客气地点完餐，钟小二终于收了线，他笑眯眯地看着一车人，而鸽子大海他们一脸羡慕嫉妒恨，连小妮子周贝贝都忍不住感慨道：“钟哥，总裁对你真好。”
“那是！”一点不害臊地直接点头就承认了，钟小二也不卖关子，又对车里的其他人没个正经说道：“小的们！雷振说了——牛肉有多，面条他也会多煮一点，你们谁愿意跟着团长我打道回洞府的？有肉吃！”
雷大总裁秘制的金牌牛肉面当前，节操乃浮云，因为赶时间急急忙忙晚饭都没吃几口的一车人结果一个不落，全都举手表示要去。司机小程于是打转方向盘，直奔春山路的洋房。
到了地方，捧着香喷喷的牛肉面，一群人吃得那叫一个欢畅。雪白的面条配上卤得入味软烂的大块酱红色牛肉，面汤汤色清亮，上面漂浮着一朵朵金色的油花，还有翠绿的香菜叶、葱花和白色的芝麻点缀其间。一阵阵香气随着袅袅的白烟扑鼻而来，在十二月的深夜，没有什么能比这样一碗量大料足又热气腾腾的汤面更暖人脾胃的了。
饱餐一顿后，似乎忙了一天疲惫的精神都好了起来。时间这时却已临近午夜十二点，助理周贝贝和玉米他们帮忙洗了碗后，就匆匆告辞，由司机小程各自送他们回家休息。
钟云清洗完了澡，抱着手里的华音奖奖杯爱不释手，又是亲又是摸，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根本没有一点睡意。于是他干脆趿拉着拖鞋，拎着奖杯，跑对面雷振的卧室献宝去了。
雷振刚有些睡意，就被钟云清这二货隔着被子扑到身上给惊醒了，他打开台灯，就见钟小二精神抖擞，正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朝他看呢。
“雷振雷振，你看这奖杯多闪啊！”见他醒了，钟小二立刻举起奖杯，然后顺势钻进了雷大总裁的被窝，装满了星辰光辉一般的漆黑眼睛，其实比他手里水晶质地的奖杯还要更加闪亮。
“嗯……很亮。”雷振坐起来靠在床头，伸手摸摸他的头。
“雷振雷振，快陪我说说话！”二货还在兴奋。
“乖，快两点了，睡吧。”
“噢。”
被雷振亲了亲额头，钟小二终于肯闭上眼躺平，安静两分钟后——
“雷振雷振，明天我们……唔唔唔！”
雷振忍无可忍，一翻身就把钟小二压底下了。狠狠堵上他那张还想聒噪的嘴巴，啃完了嘴，再从脸颊，下巴，脖子啃到锁骨，不作不死的二货，大半夜的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已经清心寡欲都快素成和尚的雷大总裁，于是在沉默中彻底爆发了。
第82章
“呜呜呜……这次亏大了！屁股好疼……雷振你无耻,卑鄙,耍流氓，色魔！哎呦……！”
钟小二搂着羽毛枕趴在床上,一手扶着个腰，嘴里哼哼唧唧。他露出了整个光洁的背部,脖子，手臂内侧,背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印子，背后两块肩胛骨微微隆起,仿佛一对振翅欲飞的蝶翼。
而床边上，雷振一脸无奈，正拿着药油,给扭到了腰的钟小二揉按着伤处。
手下的皮肤滑溜溜的,像稍不注意就会溜走的一条鲜蹦活跳的小鱼，不过比起鱼类的冰冷来，钟云清却是暖的，就像阳光洒在掌心间一样。见二货皱着眉毛哀哀叫唤，嘴巴还不闲着，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词被他翻来覆去念念叨叨，那不甘心的小模样，让一向稳重的雷振也禁不住低笑出声。
“你还笑！嗷……！”听见雷振在笑，钟小二那叫一个悲愤，他激动地扭过头，结果一不小心又拉到了伤处的肌肉。
“乖，别动。”雷大总裁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按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再乱扑腾。
钟小二羞愤之下纯属迁怒，其实雷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只不过被雷大总裁亲了半天，晕晕乎乎的钟小二要奋起，结果一个没留神，调戏不成却把自己弄床下去了，屁股着地的同时还把腰扭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呜呜呜，感觉再也不会爱了！”事关男人的尊严，一向不害臊的钟小二这时抱着枕头，恨不得在上面挖个洞自己再钻进去。
雷振不再去试图刺激他，要不然这二货真该炸毛了。抹完了药油，将钟云清受伤部位的皮肤揉搓得微微发热泛红，雷振才进盥洗间洗干净了手，重又回到床上。
“天还没亮，睡吧。”抱着钟小二，把他搂在怀里，雷振亲亲他头顶的发旋，一只手抚摸着他左手臂上的那道刀口。被郑璐发狂之下刺中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条细细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缩了缩身体，钟小二有些怕痒痒，他听着雷振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折腾了半夜的二货也总算累了。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又抬头看了看抱住他的雷振，钟二心里就像被柠檬蜂蜜泡的茶水浸过一样。他想着自己这么稀罕雷振，愿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其实又有什么关系？
“雷振，我喜欢你。”
反手抱紧雷振，钟云清含糊地咕哝道：“刚才的事我没心理准备，不算数的……”
二货坦坦荡荡的表白，让雷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在钟二肩膀上的手也更为用力，沉声回应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是他的珍宝，他的光，他的命中注定，他爱他。
这一刻，整颗心被一阵阵涌上的暖意包围，雷振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第二天上午，带着一身药油味儿和满脖子的红印，当钟小二扶着腰，出现在其他团员的面前时，保姆车里，正举着矿泉水瓶的鸽子嘴里含着一口水，‘噗’的一声就全给喷了。
“你个二货，怎么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旁边的鸽子咳嗽呛得惊天动地，玉米还比较淡定。他近距离瞥了一眼钟二脖子上的红印，心想这货就算没被吃干抹净，大概也差不多了。一道美味佳肴只能看不能吃，雷振这只狐狸能够忍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了。
鸽子拍着胸口止住咳，这时也挤眉弄眼地凑到钟二身边，他笑得猥琐，嘴里还啧啧个不停：“看看你看看你，哎呦喂，你和雷振两个，这下总算生米煮成熟饭，发展出奸情了啊！”
钟二难得老脸一红，挥手把苍蝇似的鸽子给拍开了，“去去，你才生米煮成熟饭！你全家都生米煮成熟饭！”
显然钟云清这副模样，让团员们都误会了什么，一路上，他们都用一脸‘你不说我们都懂的’默契表情，让悲催的钟小二简直百口莫辩。
好不容易下了车，乘电梯到了飞鸟唱片十层的小型会议室，比他们早到一步的音乐总监木连城，经纪人吴薇还有他们的助理周贝贝，见到钟二眼角发红，走路别扭的样子，也一瞬间同时露出了了然于心的会意神情。
钟小二掀桌。
妈蛋！眼睛红是因为睡眠不足，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腰扭了啊！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这次让各位一起过来，是准备讨论明年开始凤凰社着重的方向和宣传路线。”眼看全体人员到齐，经纪人吴薇敛起笑意，正色向围坐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通报。
“你们在华音奖上连夺四个大奖的新闻，今天一早就上了许多纸媒和网站的头版，许多电视台的新闻也已经播放了。”吴薇看了一眼凤凰社的六位成员，点头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那些明面上或是暗中嫉妒你们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的粉丝也会越来越多，赞誉会越来越多，把你们视为对手的人里，会使出不入流手段的也一定会越来越多。”
停顿了一下，见钟云清和周玉等人都在认真听她说，吴薇满意地拿起手边的文件，接下去提醒道：“娱乐圈是个万花筒，许多看上去很美的东西其实转瞬即逝，无论大起大落，我希望你们能及时调整把握好心态。”
吴薇在娱乐圈打拼快二十年，对这个圈子的本质，她看得比很多人都要透彻深刻，“这个圈子没有比其他圈子高贵多少，但也不比其他圈子更下贱。会有人耍手段走捷径，会有人被眼花缭乱的表面浮华迷惑，也有凭着努力脚踏实地，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扬名登顶的人。”
“你们是我带的艺人，我当然希望各位能成为第三类人，未来的路能够走得更长更远。”
被圈内人称为铁娘子的王牌经纪人吴薇，此时的目光老练中又带了几分真诚。她的一通话，让脑子兴奋了一夜的钟云清他们一下冷静下来，看着吴薇的眼神里也渐渐流露出了敬意。
真正为你着想、对你负责的人，是在你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能够提醒你小心注意脚下石头的人。而凤凰社他们的经纪人吴薇，显然正是那样的一个人。
“吴姐，你和木总监一样，是个好人。”钟二神情认真，他望了眼吴薇，目光又转向一边的木连城，“能够遇上两位，是我们的幸运，还有贝贝——”对着小妮子眨眨眼，钟二脸上浮现出了明亮的笑容，“谢谢你们。”
“钟哥……”小妮子动了动嘴唇，心底已经忍不住一阵感动。有些艺人和他们身边的经纪人助理之间，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彼此仅凭利益维持在一起。有了这样的对比，能遇上凤凰社这群人，她想她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呢？他们把她当成朋友、家人一般，在工作之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
相较于周贝贝的感动，吴薇脸上的笑意，一边的木大总监却哼了一声，神色明明白白透露着‘关我屁事’的倨傲，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吴薇道：“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么，别浪费时间了。”
对木连城的坏脾气，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吴薇微微一哂，并不生气，她把手里的几份文件夹打开，边推到钟云清他们的面前，边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一堆电话和传真，都是表示要与你们合作的。不过这些邀约还需要进一步确定筛选，眼下的这几份合约，是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你们看一下。”
有了早前珠宝广告曲和网游《通天online》的合作经验，这次钟二和团员们面对眼前的一叠合约，倒是沉着淡定了许多。加上经纪人吴薇办事向来可靠，团员们都很放心，把几份合同稍微过目了一遍，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之后，制作人木连城又开始和他们进行沟通，凤凰社的双专辑《金石土革》与《丝木匏竹》还在热卖之中，明年下一张专辑的制作却已经提上了日程。
对外，经纪人吴薇的意见和钟二他们不谋而合，依照凤凰社作品的风格，考虑过后，决定还是继续走低调路线。毕竟他们不是把外形当做最大卖点的偶像艺人，好的作品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不过，吴薇紧接着又提出来，现在到农历新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打算利用这段时间，为凤凰社准备一场小型的现场演奏会。
吴薇的这个安排，钟云清他们听到后立刻振奋不已，几乎没有迟疑就答应了。身为音乐人，除了发布录音室作品，能与人面对面交流，进行现场演出，这是许多歌手和音乐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凤凰社自然也不例外。
将明年开年的工作安排大致都协商沟通得七七八八，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之后的几天，就像助理周贝贝提前预言的那样，凤凰社获奖的消息一出，各种通告、采访、演出代言邀请便纷至沓来，即便推掉了其中的大部分，一群人还是忙得团团转。
时间就在忙碌中到了12月25日。
圣诞节当天，钟云清和团员们特意空出了这一天的档期，为的就是去参加电影《唐刀》的首映礼。
第83章
首映礼在晚上,而白天的时间,钟小二给睡过去了半天。最近凤凰社的所有人睡眠都严重不足，白天忙着应付各种采访,晚上还要聚在一起排练，为现场演奏会和新专辑做准备。
钟云清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被钱阿姨敲门叫醒吃饭。
“小钟啊，雷振让我中午十一点叫醒你,现在十一点半了，好起床来！”最近容光焕发的钱阿姨一边拉开钟二睡房的窗帘,一边笑呵呵出声催他，“雷振说要是没叫你，准保你睡糊涂过去了,他猜得可真准。”
屋外的阳光洒进了室内,钟云清像条毛毛虫一样卷在被窝里，听见钱阿姨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咕哝道：“钱阿姨你不要听雷振的，他太坏了……”
人不在，还不许他睡懒觉，可不是大大的坏心眼么。
听到钟小二咕咕哝哝的抱怨口气，钱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吩咐他：“起床了，睡多了当心要头疼。洗完脸就下来，阿姨给你烧了你爱吃的青鱼划水和茄汁猪扒。”
说完，钱阿姨就拿起一边沙发上钟云清换下来的外套，推门出去了。
二货听见有好吃的，朦朦胧胧的睡意这下全跑了，他答应了一声，立即动作迅捷无比地跳下床，蹿进了盥洗室里。没多久他人就坐在了楼下饭厅，一口猪扒一口鱼，再把浓油赤酱的鱼汤拌拌饭，吃得不要太欢实。
吃完饭，钟二又让钱阿姨去客厅坐着看电视，他自己则帮钱阿姨把地板拖了。最近因为伙食太好，已经快圆成一团球的喵星人姑娘，威风凛凛地蹲在它的专属座驾——一台扫地机器人上面，跟着钟小二忙进忙出。
拖完地，洗干净手，钟二才跑到客厅陪钱阿姨一起看电视。
“小钟啊，来吃水果。”在钟二忙的时候，钱阿姨也已经洗了苹果，就等着他过来吃。
钟二笑嘻嘻地接过苹果就咬了一口，钱阿姨亲手挑的苹果又脆又甜，他咔嚓咔嚓几口，没多少功夫，就把一整只苹果啃完了。
“钱阿姨，你刚才看什么节目那么高兴呐？”吃完苹果，钟小二就问钱阿姨。他耳朵尖，即使刚才在忙，还是听见这位一向与人为善的慈祥老阿姨在叨咕什么报应不爽。
“小钟啊，你还不知道——”钱阿姨立即换上了一副疼爱的表情，拉着钟小二伸过来的手，对电视的方向努努嘴，说道：“刚才电视里新闻在播，害你的人这下遭报应了！”
眨眨眼，钟云清还有些糊涂，这哪跟哪啊？再扭头看看电视，里面是钱阿姨爱看的连续剧的片头曲，于是他更加云山雾罩了。
“就是那个廖家，刚才的新闻里，说他们的制药公司和坏人勾结，现在东窗事发，药厂的头头都被抓起来了！”
对于把钟小二害得差点没命的廖云和廖家人，疼他的钱阿姨一提起就忍不住要骂上几句畜生。看到午间新闻里刚刚播送的那条消息，虽然只听了个囫囵大概，却不妨碍这位老阿姨理解其中最关键的讯息。
钱阿姨这么一说，钟二才恍然大悟。说实话，最近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他都快忘了还有廖云这号人了。从潜龙市回来后不久，他从雷振和赵全他们的口中听到这朵小白花不作不死，把自己作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没醒。由于廖王两家在暗中干预，让廖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命运对他最大的讽刺和报复了。
而如今，在望海市不可一世的廖家，竟然曝出了这样的负面丑闻，并且还闹上了电视媒体，这条新闻的背后究竟代表了怎样一种风向，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钟云清想了想，就决定还是不去伤这份脑筋了，他抱着钱阿姨的胳膊，就说道：“钱阿姨，我们不要为这些人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
钱阿姨眯起眼睛，心里愈发喜欢钟小二，这孩子心地好，比起记恨他的仇人，他更关心自己这个老太婆的身体。
慈爱地看着钟小二，钱阿姨回他：“阿姨不生气，阿姨是高兴。瞧瞧你，受了那么大的罪，阿姨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雷振那时候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如今坏人总算有了报应，可见啊，老天它还是开眼的！”
由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人事不知，钟云清对自己中毒后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可在身边的人眼里他是遭了天大的罪，数次病危通知，全身性器官衰竭，最后得靠着呼吸机各种药物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所以一提起这事，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时见钱阿姨那么开心，钟二也乐得附和了她几句，毕竟这确实是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一下午，钟云清陪钱阿姨看了几集电视剧顺带聊了会儿家常，时间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中途玉米和大海他们打来电话，团员们显然也得知了廖家的新闻，语气里都十分痛快。他们又询问了钟二，晚上跟不跟他们一起去电影《唐刀》的首映式，钟二和雷振已经约好要两个人去，他照实说了，被吐槽几句后，玉米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
傍晚雷振准时回到家，钟二和他吃完钱阿姨准备的饭菜，换好外出的衣服，七点出头的时候，就相携出了门。
车子开到望海市大剧院，举行电影首映礼的剧院门口，又毫无悬念地聚集了一大批媒体记者和影迷粉丝。雷振停好车，就和钟云清两人直接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剧院内部。
能容纳五百人的IMAX放映厅里，受到邀请的近百位媒体记者，从《唐刀》官网随机抽选出的两百位幸运影迷，以及像雷振、钟云清这样的相关人士，让整个影厅座无虚席，十分的热闹。
雷振牵着钟云清的手，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目光，两人低调地穿过走道，找到了他们的那一排座位。位子上，下午打来电话的玉米和小龙虾他们几个都提前到了，双方点点头，钟小二就反拉着雷振的手坐下了。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摘下脸上的墨镜。
如今钟云清出个门，他那张脸总是很快就能被人认出来。由于在华音奖颁奖礼上大放异彩，他以及凤凰社爆红的速度令许多圈内人都咋舌惊叹。现实中，他们的双专辑销量火爆，眼看挤进华音榜销量月榜前十已不成悬念。而在资讯更发达的网络上，大大小小的网站论坛微博，几乎每个地方都在讨论钟云清和凤凰社。那段在华音奖上现身，四次登台领奖的现场视频，更是被许多粉丝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两个人坐下后没多久，晚八点整，观众席上方的灯光变暗，影厅巨幕前方的舞台亮起投光灯，知名女主持人江苗在华音奖颁奖礼后，又一次现身《唐刀》首映式的大银幕前。
在她简洁的开场白后，大导演李鸾，副导演葛铁，男女一号陈斐扬和简洁，反派男二号的扮演者吴青宇等一干主创就联袂登台，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首映礼的流程基本都大同小异，先是主演和主创人员简短的自我介绍，随即主持人江苗对电影的一些的细节花絮进行提问，然后是现场媒体提问环节，最后是和影迷们的互动问答。
“请问两位导演，《唐刀》中的刀灵角色究竟由谁扮演？方便透露下呗，大家都很好奇啊！”现场最后一位被抽中的女影迷接过话筒站起身，问出了现在许多人都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
对此，舞台上坐着的导演李鸾和副导演葛铁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李鸾的目光投向雷振和钟二他们坐的方向，这位人到中年的大导演眨眨眼，颇为风趣地回道：“这可是《唐刀》的秘密武器，说出来就不灵了，电影马上开始，大家还是自己从影片里去发现吧！”
李鸾的话后，最后的一个互动环节也顺利结束。宽阔的放映厅中，灯光全部熄灭，刚才还气氛热烈的观众席上，人群纷纷自觉安静下来。
雄浑壮阔的音乐声奏响，巨大的荧幕上，《唐刀》开始正式放映。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剧情连贯紧凑，高氵朝迭起，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揭开，全程没有人员中途离席的情况发生。许多恢弘的场面和特效镜头，令观众们频频发出惊叹，影片营造出的盛世繁景之下暗流汹涌的氛围，让每一个观看者都不自觉投入了进去。
不过除了阴谋与暗算，片中也常有令观众会心一笑的时刻。
比如大唐公主璇玑乘画舫游湖，与宫伎弹奏琵琶歌舞的那一幕，水阔天青，欢歌阵阵，灵活变换的镜头以及配乐《逍遥游》的旋律，让刚经历片中慈恩寺血腥杀戮的观众们神经放松下来。明快的画面色调，也将璇玑美丽多情的天之骄女形象塑造得格外生动，为接下来她与盲刀客韦七的初遇埋下了伏笔。
钟云清虽然跟剧组人马处过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是直到这时才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唐刀》。作为一部完整连贯的影片，而不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镜头。
也许这正是电影的魅力，哪怕早就看过整个剧本，仍无法阻止内心为剧中人物的命运而牵肠挂肚。当刀客韦七痛失公主璇玑时，脸上肌肉细微的颤动，幽黑无神的眼睛里一刹那爆发的悲痛，透过大荧幕被放大无数倍，也就变得格外震慑人心灵。
当最后的最后，漫天黄沙掩埋了一切，在狂风中，一大片鲜血般的红仿佛延伸到了整个天地间。镜头慢慢拉远，原来这红色是一个人的衣裾在随风飘扬。观众们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无法从那个站立于沙丘之巅的背影上移开。
当他回过头，连时光都仿佛一下凝固了。
只有从亘古荒漠传来的风声和现场观众的心跳声彼此相呼应。
又一阵狂沙卷起，雪白的足踝，赤红的背影，乌黑的青丝，又犹如幻影般，瞬时消散于天地间。镜头再次拉远，远处的沙丘上，有什么正隐隐约约反射着白光，画面切换到近景，原来那是柄有多半被掩埋于层层沙粒中的唐刀。
苍凉恢弘的终曲奏起，荧幕前的观众却迟迟无法从震撼里回神。起码两分钟后，全场观众起立，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第84章
《唐刀》的首映礼之后,受到制片方邀请,观看完整部电影的专业影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给出了相当正面的评价,称其为国产大片中的高水准之作。作为一部商业片，能取悦到这些挑剔苛刻的影评人,被他们所认可，已实属难得。
而那些观影回来的普通影迷们,比起要求冷静客观的专业影评人士，则要更加激动难耐。他们在进入放映厅正式观影之前,都事先签署过不得剧透的保密协议，但在官方许可的范围内，不少影迷登陆《唐刀》官网论坛repo的影片观后感,无论是恢弘大气的电影特效,片中演员精彩的飚戏，还是最后那组让人震撼，绝对不能错过的镜头，都让没能参加本次首映的大批影迷的胃口被吊了个十足。
五天后的元旦，在万众期待下，电影《唐刀》正式全线公映。
地铁、公交、各个商厦的大型广告牌、电子屏幕上，《唐刀》的宣传海报铺天盖地。有大导演李鸾这块金字招牌，加上影帝陈斐扬，吴青宇，简洁等一批票房号召力十足的大牌演员，电影公映首日票房即全线飘红，一举突破了两亿大关，刷新了华国影史首日和单日票房的纪录。
华音奖颁奖礼的热度才稍稍退去，电影《唐刀》的上映又再次造成了轰动效应。无论现实中的朋友交际圈或者网络上，如果你没看过《唐刀》，出门简直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在电影热映的同时，各大院线及《唐刀》官网又适时推出了各种唐刀造型的钥匙扣，U盘，迷你手办，印有剧中人物、电影logo的折扇阳伞t恤马克杯等等周边，全都卖得红红火火。由知名漫画家和小说家主笔的同名漫画及小说，也开始在官网正式上线连载。
影迷们讨论最多的，除了几位主演以外，就属刀灵这个酱油角色的扮演者钟云清了。在电影末尾，刀灵虹光惊鸿一瞥，出现仅短短几秒，直接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强烈视觉震撼以及他所留下的悬念伏笔，却足以令人念念不忘。
许多凤凰社的乐迷都曾开玩笑的议论过，有钟云清那样的脸不去演戏实在太可惜了。而随着《唐刀》公映，粉丝们的这个愿望显然得到了满足。成名速度堪比坐火箭的钟小二，因为刀灵这个角色，又收获了一大批看过电影后追随而来的拥趸。
过完了元旦新年，不管外界如何喧嚣，钟二和他的小伙伴们又开始闭关排练，为他们出道以来的首次现场演出做准备。雷振最近也忙于各种会议，《唐刀2》的各项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一连好几天，他和钟二连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好不容易两人都空出了中午的时间，雷振刚在办公室给钟小二打去电话，结果没多久，雷大总裁的另一部手机就响了。
“……”看着触屏上来电显示的号码，雷振停了两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嗤笑了一声，随后王明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雷振，你可真他妈够绝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王明哲这话充满了怨气，一听就非常刺耳。可事实上，自从雷振脱离雷家后，王明哲和他那个圈子的许多人就和雷振几乎断了联系，直到不久前廖云回国，王明哲才想起还有雷振这么号人物一样，几次找上他或针对钟小二，都是为了廖云。
雷振的沉默让另一头的王明哲似乎误会了什么，于是他不再磨蹭兜圈子，开门见山就直接说道：「最近那么多事是谁搞出来的，雷振你和我都心知肚明。小云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德国那边新出了一种疗法，我准备带他去试一试，今晚就动身。」
「离开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单独见一面，把事情都摊开说清楚了。」
「雷振？雷振你听到了没？」
「你他妈回个话！」
发现自己一个人像在唱独角戏，主动拉下脸打来这通电话，自认放低了身段的王明哲声音又恼火起来。而雷振握着手机，脸上神色莫测，看不出高兴更看不出恼怒，他默不作声了半天，才终于开口回应道：“十二点，在百熙路江南的顶楼包厢见。”
结束通话，雷振又一个人沉思了半晌，之后抬起头，给钟二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中午饭不能在一起吃了。
「我和你一起去！」
钟二听完后，生怕雷振受了欺负，他才不管王明哲要求的是和雷振单独见面，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又在电话里重申道：「雷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和你一起去。」
雷振的一双眼睛原本因为王明哲的电话而泛着冷意，这时听见钟云清的声音，一下就多云转晴开始回暖，他用沉稳而有力的声音答道：“好，一起去。”
在约定的时间内，到了百熙路的江南海鲜餐厅，雷振这个幕后大老板一现身，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餐厅负责人，就亲自带着两人直接乘电梯上了顶楼。
推开包厢的门，穿着黑色西装，长脸鹰鼻，眼神给人的感觉十分工于心计的王明哲已经提前到了。见到雷振竟然带了钟云清一同出席，他一脸不快，阴沉的目光扫过钟云清的脸，最终却按捺不动，没有像上次在雷厉的饯行宴上那样，不阴不阳地冷嘲热讽。
王明哲和雷振两个人，都抱着谈判交涉的心态而来，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来吃饭。反倒是钟小二落座之后，笑眯眯地接过服务人员送来的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大桌价格令人咋舌的菜式。
菜上来后，钟云清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吃大喝起来，一边风卷残云，他一边还支使雷振替他剥虾壳挑鱼刺，做这做那，把本该严肃凝重的气氛给搅得彻底没了那种紧张的感觉。
“雷振，这龙虾肉又嫩又滑，你吃——”
到最后，这对闪瞎旁人眼的狗男男，发展到了开始投喂食物。脸颊肌肉抖动，面皮憋得紫涨发黑的王明哲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够了没？！”
揉了揉钟小二的脑袋让他自己吃，雷振这才瞟了餐桌对面一眼，看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王明哲，雷振的目光凛冽，语气淡漠：“王明哲，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说吧。”
听雷振总算开金口，有了肯谈的意思，被冷落在旁的王明哲冷笑一声，果然就非常直接地说道：“雷振你报复了这么多人，现在廖家也快被你整垮了，为了这么个……”
盯了一眼埋头苦吃的钟云清，王明哲压下火气，继续说：“为了这么个人，你还要拉多少人下水才肯罢休？小云至今躺在病床上没醒过来，你就算不喜欢他了，好歹小云也为你挡了一枪，你他妈就一次都没去看过他！雷振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对王明哲的指责，雷振沉默以对。他不是不能反驳，而是不屑于去反驳一个完全站在你对立面的人。无论雷振说什么，做什么，拒绝了廖云，在王明哲的眼里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有种人就是这么自大和唯吾独尊，犯错的人，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而非自身。王明哲今天能够坐在这里，责问雷振不近人情、冷酷狠心，他却根本不会反省，造成这一切局面的根源是什么。
“我说你这人真够可笑的！雷振他做什么了，要被你这么指着鼻子骂？你谁啊？！”原本埋头吃吃吃的钟小二见王明哲咄咄逼人的态度，立马啪地甩下筷子不干了，“姓廖的他们自己犯了法，这也要赖到雷振的头上，请问你平时蹲坑拉不出屎来，是不是还要怪地球吸引力不够？给爷爷记住了，我们不欠你们的，谁也不欠你们，别搞得最后自己才是苦主似的！”
无论之前王明哲用如何鄙夷轻视的目光打量他，钟二都不痛不痒，因为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可这货直接把矛头对向了雷振，那就只有四个字——去他娘的！
他王明哲算老几？
在二货看来，雷振是他的人，他都不舍得欺负，怎么能被别的不相干的阿猫阿狗欺负了去？在对待身边人的问题上，钟小二那可是极度偏心眼和护短的，自然要揎拳掳袖，替寡言少语的雷振出头一番的。
被钟小二牙尖嘴利回击了过去，王明哲的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别提有多精彩了。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气不顺的王明哲都目光阴狠地盯着钟云清，钟二又怎么可能怕这个老是在他和雷振面前唧唧歪歪指点江山的嘴炮男，当即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王明哲额头青筋直爆，大概万万没想到这个长了张漂亮脸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意的小戏子，竟然有胆子和他叫板。一口气被噎得不上不下，差点吐血，王明哲用了好久才找回了理智，他看了眼一直用纵容默许的眼神注视着钟云清的雷振，几乎咬碎了牙齿。
把目光转向钟云清，王明哲语调阴森地冷嘲道：“哼哼，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恩爱，原来也不过如此。雷振没告诉你，廖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出的吗？”
那惹人嫌的模样，差点让钟小二把一盘澳龙全糊他脸上。不过钟二虽然二可不傻，很快识破了王明哲的挑拨，心里对他也就更加看轻，“雷振有没有告诉我，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雷振他不会去诬陷廖家，更不会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信他。”
他干净利落的回答，把王明哲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被钟二用‘管太宽’的眼神狠狠鄙视了一番，一个人这样无条件信任维护着另一个人，王明哲若再凑上去，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
到了这时，一直对钟云清充满偏见的王明哲，才似乎忽然明白了一点雷振会那样执着于他的原因。他又想起了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廖云，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苦涩，“我这次带着小云离开，也许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现在廖家乱成了一锅粥，王家也是人心惶惶，今天我来只是要提醒雷振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这么个烂摊子，继续再闹大下去，谁都不好收拾。”
听到王明哲这样说，一旁沉默的雷振倒有些意外，在家大势大的王家，年轻一辈里王明哲虽不算最拔尖的，可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他成为下任家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眼下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放弃这唾手可得一切，带着廖云远走高飞，就实在令雷振有些意外了。
接触到雷振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王明哲自嘲一笑，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云他那么任性的一个人，到头来还是放不下你。”
世上最难，莫过于放下两字。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雷振从小就一直是他们那群人里面最优秀的。可年轻时的他，对廖云的爱却蒙蔽了他的双眼多年。廖云喜新厌旧，是那种喜欢什么就一定要马上得到，真到手之后又会很快厌倦的性格。雷振对廖云的了解，那时反倒远远不及王明哲那般看得透彻。
事过境迁，如今雷振确确实实放下了，他的身边已有了新的人。可小云却还没能从过去走出来，所以做下了那些傻事，而他王明哲，一直以来就像个旁观者，却何尝不是放不下呢。追逐在两人的身后，无论多年前还是多年后，雷振和廖云之间，都始终没有他的位置。
对于当年雷振毅然脱离整个雷家的行为，无论结局如何惨淡，午夜梦回之际，要说王明哲没有一点点羡慕和佩服那是假的。而时隔多年，当命运把这道选择题摆到他的面前，王明哲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我只问你一句，绑架还有毒针这几件事，你知不知情？”王明哲终于肯把话摊开来说，雷振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王明哲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这次来找雷振摊牌，当然是做好了一定准备的，即便法院已经宣判，雷振对廖家、王家的追查就从来没断过，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告诉雷振他要和廖云出国，雷振就能真的放过他们。
“我知道。”手指夹着烟，王明哲拿过一旁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毫不避讳，就点头承认了，“不过我是在事后才得知的情况。小云他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之前一直对我瞒着，他找的人是王中兴。”
王中兴这个名字，让雷振和钟小二都意外地对看了一眼。
虽然这人长什么样，钟二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在天禾会所闹场的浪荡二世祖和他那群同伴，才让雷振和钟云清两个人第一次见了面。
“王中兴这小子因为吸毒，很早就认识了不少道上混的，他纠集了一帮人，就是这批人绑架了那个姓郑的珠宝设计师全家。这些话，都是小云事后亲口跟我说的。”王明哲没有隐瞒，把他了解的全部吐了实情，“出了人命，王中兴这小子就慌了，他把事情告诉了他老子，哪怕王副市长气得要命，儿子还是要保的。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清楚了。”
望海市的王副市长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中兴，虽然与王明哲一样都是王家人，可在枝繁叶茂、人口众多的王家，两方在血缘上来说，已经隔开很远，平时私底下基本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当王明哲得知情况的时候已经晚了，而雷振因为钟云清生命垂危，震怒之下，对廖家、王家的生意开始疯狂报复，彻底把事态给激化了。
“我把实情告诉你们，就是为了提醒你们，事情再闹下去，哪怕对雷家，对整个望海市都没有好处。北边盯得很紧，廖家已经不行了，接下来他们会拿哪几家开刀，雷振你应该和我一样，再清楚不过了。”
王明哲抽完一支烟，总给人阴险狡诈之感的脸上，神情难得完全放空。良久之后，他才抬头，向对面同样默然不语的雷振最后说道：“别以为你离开雷家，就真的能够抽身事外。”
第85章
潜龙市的季宏明、季宏朗两兄弟,为了击垮他们的对手,迅速瓦解潜龙城中的另外几家势力，与廖家沆瀣一气。一夜之间,他们就让整个潜龙市几乎翻了天。
季家兄弟究竟怎么和廖家搭上的线，局外人不得而知,也许季宏明那次望海市之行，表面上是与泰达娱乐等几家娱乐经纪公司的老总商谈进行合作投资的事宜,背地里却实际另有所图。
在季宏明、季宏朗两兄弟一举毒杀了几大家族的主事人之后，整个潜龙城内一片血雨腥风。但当时的情况仍仅限于黑吃黑的性质,各个社团势力间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发生火并乱战前，都会提醒警方封路驱散普通民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潜龙市这块地方彪悍好斗的风气也不是第一天才如此。
让事态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在九月底的时候，被派到潜龙市的某个调查组负责人的食物中毒事件。这个由上头直接委派下来的调查组，查的是中秋节前夕，潜龙市内一起因交通信号灯失灵，造成3死12人重伤的的特大交通事故。
当季宏明为了追捕钟云清，上演街头疯狂追车的戏码，甚至不惜越界，酿成这场惨祸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之后引来的一连串麻烦，会让他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都没有余力再去将手伸到望海市，把主意再打到钟云清的头上。
负责这起交通事故调查的负责人十分铁面无私，好几拨人的试探或示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事故查到最后，矛头自然直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季宏明。
在潜龙市横行无忌的季家兄弟还没有所表示，他们手底下的人就迫不及待想要表功，见那个油盐不进、不识时务的小小调查组负责人紧咬着线索不放，大有追究到底的架势，他们也没什么顾忌，立刻就动了手。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兄弟俩手下的那几个部下，连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都没彻底搞清楚，就一拍脑门，草率行事。这位被紧急送医的负责人虽然低调，最后被查出来的身份，却明白证实了他是大名鼎鼎的龙家的一员。
这个北方的古老家族，低调沉寂，却掌握着能与南边的雷家、王家等几个世家一争长短的巨大权力。除此以外，龙家人还有一个地方特别为人所熟知，那就是他们极其护短。谁若是敢对他们中的任何人不利，迎来的都将是整个龙家上下的报复。
在明面上，事故调查组那位龙姓负责人的突发病况，最终被定性为急性食物中毒，之后整个调查组也匆匆撤走，事情看似平静了下来。不过没等季家兄弟俩松口气，刚刚吞并了城内其余几家势力的他们突然发现，情况开始急转直下。他们的货一批批被截留，几条对外重要的运输线路也状况频发，兄弟两人甚至遭到了比先前几家混战时都还要更加频繁的暗杀。
而为季家兄弟输送那些剧毒化学药品的廖家，很快也遭到了彻底的打击。之后更曝出了廖家的制药厂非法制造甲基苯丙胺（即冰毒），运送、参与毒品贩卖等一连串耸人听闻的消息。钱阿姨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正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已经遭受过雷振一轮报复的廖家，本就已经元气大伤，这几年发展得再怎样快，可一旦沾上了‘毒’之一字，这样的惊天丑闻，无论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所有参与此事的廖家人和不少高官，都因为被牵连进了这场风暴中而纷纷锒铛入狱。整个廖家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而与他们关系密切的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次风波中哪怕抽身及时，却仍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龙家突然发难，也许那名调查组负责人是个重要起因，但这里面又何尝没有对方借着这根导火索，其实早就磨刀霍霍，想拿南边的几家开刀的意思呢？
权力的斗争永远比其他任何争斗都更加可怕与黑暗。
“雷振，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雷振和王明哲结束谈话，钟小二也顺带吃了个肚圆。随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就拉着雷振拍拍屁股走人，留给了王明哲一份巨额账单。
就算吃不穷他，让姓王的出出血，钟小二还是很乐意的。
上了车，等雷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钟二坐在车里副驾驶的位子上，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两三个月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这些单独的事件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关联，可事实上，却竟然有那么一条线把它们都串连了起来。
“元旦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忘了？”等红灯的间隙，雷振揉揉钟二的脑袋，对他这样提醒道。
“那什么……”脸一热，二货仔细一回想，才恍惚记起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可他一来不耐烦听这些东西，二来床很软，靠着雷振很舒服，把雷振的声音当催眠曲，听个开头就睡着了，那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看他心虚之后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的样子，雷振就知道他先前的话钟小二根本没听进去多少，要不然他也不会是这副表现了。
从望海市回来后，雷振就一直在查季宏明、季宏朗和廖家之间勾结的证据。之前的那次商业报复，雷振以数倍于收购价的价格，购入了廖家化工及制药产业所需的众多化学原料。那时材料短缺的问题，甚至一度迫使廖家名下的工厂在短期内停工。
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是这些原料，最终被雷振和他手下的赵全他们发现了猫腻。
由于廖家产业的特殊背景，购入的大量制造冰毒的化学原料和普通原料混在一起，也根本不会惹人怀疑，手段十分隐蔽。当证实近几年扩张速度极快的廖家，与潜龙市的季家兄弟同流合污，在参与制毒贩毒并已成了整个东亚最大的冰毒供货商时，即便雷振，也对赵全他们呈报上来的数据感到触目惊心。
也正是这个时候，龙家准备开始对廖家动手。
权衡利弊，雷振最后还是把手头掌握的证据秘密交给了雷老爷子。老爷子的为人刚直不阿，生平最恨的就是毒品和那些靠毒品发财的毒枭，这次针对廖家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清洗，其实可以说是雷家和龙家这一南一北的两家，共同发力的结果。
而王明哲显然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今天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暗示雷振，让他适可而止，不要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红灯过后，车子继续往前。听见雷振一边开车，一边将最后这段隐情也说了出来，钟二相当少见的沉默下来。安静了许久，在认真考虑过后，他才抬起目光，扭头对雷振一字一句说道：“雷振，你做得对。”
钟云清对王明哲嘴里那套南系北系的说辞很是不以为然，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死死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才是鼠目寸光，短视得厉害。眼里只看得见他们的利益，却看不见千千万万被毒品毁掉的人和家庭，廖家暗地里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对这样的毒瘤如果视而不见，放任他们掌握更多权力，国家才真的要完了。
“姓王的说的都是些屁话！雷振你没错，换了我也会那么做。”钟小二又认真重申了一遍，他移过身体，快速地亲了下雷振的脸颊，然后喜滋滋道：“雷振你看，我们俩多般配啊，连想的事情都一样，简直是天生一对！”
雷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哪怕心里非常明确，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王明哲的话也没有影响到雷振什么，这时钟小二的一番话，却格外让雷振暖心。不止因为钟小二对他的支持肯定，更为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天生一对’。
“咱们两个好好的，别去管王明哲啊廖云啊这些人的破事了。好不好，雷振？”
廖家彻底倒台，廖云那朵小白花落得那样的下场，也算老天爷替钟二报仇了。而与王家、廖家的对抗，又怎么可能真像雷振嘴里说得那样轻松。平日里雷振不显山不露水，暗地里却为他做了那么多。听到王明哲都准备带着廖云出国，也许从此就不回来了，比起怨恨，钟二更多的是希望能和雷振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
听到钟二这么说，雷振手握着方向盘，沉寂良久之后，才低声应承道：“好，我答应你。”
无论他的二货有什么要求，雷振总是不忍心拒绝的。
听见他答应了，一边的钟小二立刻喜上眉梢，眉眼之间都仿佛亮了起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撞击伴随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就从车身后方传来，幸亏雷振每次都要求这方面非常粗心的钟二系保险带，要不然这一下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猝不及防下，钟二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们被撞了。正常行驶的宝马车在巨大的撞击惯性下，差点失去了控制，雷振反应快，立刻向着路边猛打方向盘并踩下了刹车。
在接近前面的三岔路口时，车子终于拖着长长的刹车痕停了下来，好在这个路段车流稀少，否则来这么一出，非得出点大事不可。
“雷振，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惊魂未定的钟二和雷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关心的都是对方的安危。之后他们才把目光往后看，却只来得及看见一辆车头被撞瘪了一块的白色面包车，跟一阵风似的，从他们的左边马路上飞驰而过。
第86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看着那辆面包车从他们面前绝尘而去,没两秒就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钟二第一反应就是肇事逃逸。心头火起的同时,他手忙脚乱解开保险带，推开门下车,几步绕到了后面，就见雷振的黑色宝马车尾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左后侧车身的车漆都被刮花了，多出了好几道刮痕。
好端端开在路上,也没抢道也没飙车，却碰上了这样的飞来横祸，最关键的是那部撞了他们的面包车竟然还跑了！钟小二虎着脸,那叫一个气啊。
“雷振,我们打电话报警，车牌我记住了，看那龟儿子还跑！”钟二头也不回，就对这时也下车来的雷振连声说道。
他看着被撞坏了的车，表情肉疼得很。妈蛋，这可是限量版的宝马，整个亚洲都没几台，他都还没机会开着它过过瘾呢！
雷振这方面管钟小二管得很严，在他没考出驾照前，从来不会松口让他动车库里的那些车，导致每次钟小二都只能看着那些宝马、路虎、宾利啥的流口水干瞪眼。
男人都喜欢车，这点雷振和钟云清都不例外。看到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宝马，就像看着一个美人在面前被毁容一样，别提有多心塞了。
相比起来，雷振要冷静稳当得多，他没像某只二货那样气鼓鼓的，把不高兴郁闷都明白摆在了脸上，对雷振来说，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在钟二说话的同时，他就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低声吩咐几句后，没过一分钟，两人后面的路上，一直神出鬼没，负责保护钟云清的老罗他们的车就匆匆到了现场。
“BOSS，我们在后边差点被人缠上了。”老罗和其他几个人一道下了车，他们显然已经得知雷振和钟二的状况，这时见到两人没事，凝重的表情才放松了下来。
原先钟云清还以为只是一场普通交通肇事，老罗的话一出，这下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离撞车发生到现在不超过两分钟，能把后面的老罗他们拖住，然后这边在撞了他们之后，半秒不带犹豫就跑了，看来完全是有组织有预谋，根本不像一场突发事故。
“BOSS，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跟钟先生两人先乘我们的车离开吧。”人到中年的老罗眼神干练犀利，一点没有普通中年人那种疲态，精悍的体格看起来就是个身经百战的。
他指了两个跟他一起下车，眉眼间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人，道：“阿勇，你开车。阿武，你跟着。路上小心！”
剃了一模一样板寸的两兄弟没有异议地点头，随后就赶紧跑去打开车门，让雷振和钟云清方便上车。
“走吧，下午不是还要和周玉他们一块排练么？”见钟二还不想离开的样子，雷振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考虑到他的安全，老罗的安排正合雷振的意。
“罗叔，一定要把那龟儿子揪出来，他的车牌号是E94892——！”在关上车门后，钟小二又从车窗里钻出了头，对留下来正打电话的老罗和另外一个人喊道。
记下了他念的车牌号，老罗笑着朝钟云清点点头。他很清楚大老板对这个青年究竟重视到了什么程度，从雷振把身手最好的一组人都安排在他的身边，就可见一斑了。
何况这位钟先生不仅长得好，性情更好，人开朗又没架子，十分讨人喜欢。哪怕接触不多，他却能叫出阿勇、阿武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上次BOSS突然给他们涨工资，听赵全那小子说还是他给要求的呢。
另一边，阿勇按照雷振的意思，把车直接开到了春山路。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钟云清和雷振两个人下车回到家，进了门，正巧钱阿姨也在，两个人都很有默契，没把路上的事告诉她，免得老人家操心。
“小钟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口吴侬软语的钱阿姨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雷振哪能没开他的车子回来？”
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向外张望，送钟云清和雷振回来的阿勇他们的车正停在草坪外的车道上，虽然搞不清爽那些汽车标识，但雷振平时上下班，最常开的那辆宝马车的样子钱阿姨却是认得出的。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吃完饭，雷振的车就抛锚在半路上了。”车被撞成那样，不能开上路，那自然就跟抛锚差不多，所以钟小二一点也不心虚，笑容灿烂地拉住钱阿姨的手臂，哄她：“雷振那么多车，今天让他换一辆开。”
钱阿姨听了，点点头总算不再疑心，扭头又训起了雷振：“你看看，我就讲那些洋鬼子的东西不可靠，那么贵的汽车没开多久就出毛病了，在路上抛锚多危险呐！”
老阿姨可支持国货了，她对雷振老是买那么多外国车的行为一向很有意见，当初那辆宝马车的价格，雷振还是少讲了两个零才蒙混过关的。在钱阿姨看来，徒弟康乐用来代步的那辆叫什么QQ的车就挺好的，“不都是四个轮子一个方向盘，花那么多钱，还没康乐的车实惠耐用，你说多不划算。”
面对老阿姨的絮絮叨叨，雷大总裁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无奈听着。钟小二在旁边想象了一下面瘫脸的雷振开着QQ车的样子，简直是恶意卖萌有木有，他忍不住偷笑得肠子打结，刚才马路惊魂的那一点阴影也很快散去了。
“雷振，下午你不是说还要开会？别迟到了。”钟小二这个没良心的，一直到笑够了才眨眨眼示意雷振，替他解围。一边又缠着钱阿姨，马屁拍得那叫一个顺溜：“钱阿姨，我要吃苹果，你挑的苹果最好吃了！”
对钟云清有求必应的钱阿姨一听，当即就不再唠叨了，她笑眯眯点下头，连忙应道：“好好，阿姨去厨房给你洗好拿过来。”
说着，钱阿姨就转身离开了。
雷振俯身捏了捏钟小二的鼻子，此时这个二货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叫人又气又爱，“下午阿勇和阿武两兄弟会在外边守着，你待在家和周玉他们一起排练，事情没查清楚前别乱跑。”
钟小二甩甩脑袋，把雷振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甩开了，不满嘟囔道：“知道了，雷振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瞥了一眼雷振，钟二又有点不放心，趁着钱阿姨被他哄去厨房还没过来，反手拉住雷振，钟云清一只脚的膝盖撑在沙发上，起身凑近雷振耳边悄声说：“别老担心我，你自己才要当心。刚才那事我觉得就是冲着你来的，车子当时被撞到被刮擦的地方，全都在左边。”
听他这么说，雷振眉头微动，心里却是一暖。钟云清这个直觉敏锐的鬼东西，他那时坐在右边，而负责开车的雷振坐的驾驶座自然在左边，连对方特意挑左侧撞过来的细节心里都门清，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他。
“好，我会注意。”隔了一张沙发的距离，雷振亲吻着钟云清柔软的嘴唇，又摸摸他的头，下午还有会要开的雷大总裁才告别钟小二，穿过客厅和长廊，往后门屋外的车库去了。
钟二又跑到客厅落地窗边，很快就看见雷振的车从后院草坪间的车道上缓缓开过来。降下车窗，雷振朝他挥了挥手，钟二就扒着玻璃在那傻乐，眼睛里跳动着光芒，只是很寻常的一幕，他整个人却快活极了。两个人一黏糊起来，那智商和节操简直就噌噌地往下掉，根本让人无法直视。路边车里的阿勇阿武两兄弟，只能两眼一闭，自我催眠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一直目送雷振离开，钟云清才转过身，等吃完了钱阿姨端出来洗干净切好的苹果，不久玉米小龙虾他们这些团员也先后到了。
一下午的时间，凤凰社全员又都钻进排练室度过了。除了为他们的现场演出做准备外，之前的西凉山一行，众人在美人指峰上四处收录的那些松涛竹海和昆虫鸟雀的录音，也需要一一整理出来。
经过和制作人木连城进行商讨，新的一年里，凤凰社定于春天发行的第三张专辑，主题就是‘自然’。这张专辑强调的将是万物滋长，生生不息的自然协调之音，而他们在山上采集的那些录音素材，会成为新专辑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趁着一群人在忙，已经嘱咐玉米他们晚上留下吃饭的钱阿姨拿起小布包，就出门买菜去了。
司机老李和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农贸市场门口让钱阿姨下车后，就兜出去找停车位。约好一个钟头后碰面，等时间过去大半，老李为了稳妥起见，特地提前了五分钟把车又绕到市场门口。这时正对门口的路边，除了司机老李的车，还停了一辆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高档黑色轿车，老李给人开了一辈子车，对车也算有些见识，知道这种车绝不是平头老百姓能开得起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正巧这时，钱阿姨手里拎着买好的菜也出来了。
司机老李打开车门下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和钱阿姨打招呼，停在前面的那辆轿车却突然发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后，它就像个黑色的幽灵一样，快速就扬长而去了。
早不开走晚不开走，偏偏赶在钱阿姨从菜场出来的那一刻，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心里有些在意，老李又不禁盯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之后他才赶紧迎上前，接过钱阿姨手里的大袋小袋，帮她一道把菜放到后备箱。两人坐进车里，老李发动汽车，就调头往春山路的方向回了。
第87章
当天晚上,钟云清就从雷振那里得知,老罗赵全他们顺着那辆肇事面包车的车牌追查下去，车子不久就在郊外一幢几近废弃的烂尾楼工地被找到了。
遗憾的是那时已经人去车空,而最终查下来的结果，肇事面包车和那辆干扰拖延老罗他们的车子,都是登记在案的被窃车辆，早在几个星期前,失窃车的车主就先后到警局报过案，对两名车主的调查结果也显示他们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由于建筑工地附近没有监控设施，肇事者弃车后究竟去了哪里，赵全和胖子孙志智他们也抓瞎了。整件事从头到尾这么看下来,对方显然也是行家里手,能追查的线索到后面都断了。
“事情都没什么进展，BOSS的那张脸就别提了，简直比外边的天气还要冻死人！”
到了周末，雷振忙于工作，钟二要练枪，于是雷大总裁又支使了赵全过来陪练。
赵全这小子，看了整整两天雷振的冰块脸，正巴不得能出来透口气，自然屁颠屁颠就过来了。和钟二见面后，因为早就混熟了，在休息的间隙，赵全就马上向钟二大倒苦水。要说谁能够让大老板从严冬般冷酷的画风一下切换到春风和煦，也只有一个钟云清了。
钟二又不傻，当然听得出赵全这是打算曲线救国，他笑笑，想了下赵全的话，二货的思维总是出人意表，他很快戳赵全：“既然肇事车的司机最后没找到，那能不能反过来，去查一查他们从哪里开始的？”
赵全好不容易不嚼牛肉条了，正吸溜着从钟二那里蹭来的珍珠奶茶，他一听钟云清的话，就愣了一下，“钟哥，你是说……？”
钟二点点头，道：“那部车撞完就跑，但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出事的那条路应该有监控，查查看他们往哪边过来，说不定会有发现。”
赵全一拍脑袋，大骂了自己一声‘猪脑子’，又抬头看向钟云清，感激道：“钟哥，多亏你提醒！唉，这我早该想到的，最近要调查的事实在是有点多，一乱我就昏了头了。”
看赵全掏出手机忙着联系胖子孙志智他们，钟二在自恋之余，心里倒也十分理解，就像赵全说的那样，最近的事确实有点多。
不止工作越来越忙碌，那个送来高级人偶和相簿的神秘人，一直让雷振还有玉米他们都草木皆兵、紧张兮兮的，抓了一个戴远程，对方却什么也不知道，从他身上没找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事还没弄清楚，廖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和雷振钟二有过罅隙的王明哲突然冒出来，又怒刷了一把存在感。之后，这个光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出竟意外痴情的男人就抛下一切，带着廖云连夜坐飞机去了德国治疗。
廖云落得如今的下场纯属自作自受，当境况坏得已不能再坏时，还有王明哲这么一个人愿意对他掏心掏肺，可见爱情是这个世间最没有道理的东西。哪怕再坏的人，也可能为人深爱，不管两人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那都是与雷振钟二他们无关的另外一个故事了。
坐在射击场休息用的沙发椅上，钟二手里捧着钱阿姨手工制作的珍珠奶茶，他没像赵全那样用吸管，而是直接揭开保温杯盖，吹开袅袅升腾的烟雾，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温暖醇香的奶茶下肚，身体也跟着变得暖洋洋的。进入腊月后，最近连续几场寒流下来，望海市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彻底让人感受到了凛冽寒冬的威力。
过完了元旦新年，到接下来月末的农历春节，对于整个华国民众而言，这才是真正重头戏的传统新年。
许多饭店酒楼的年夜饭席面，早在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就已被预订一空。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连钱阿姨也开始忙着和雷振商量议定今年年夜饭的菜单。
作为一名合格的厨房杀手，钟小二他对此只能干瞪眼，除了负责吃吃吃，把雷振钱阿姨试做出来的菜统统吃光光并发表点评外，基本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雷振那么了解钟二，知道他一旦无所事事就会特别闹腾，立刻指派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负责邀请客人。
雷老爷子、雷妈妈还有听说年前会回来的雷厉，另外玉米、小龙虾、鸽子和大海他们也已经通知到了。李老师的前妻要去蜜月旅行，所以他会带李思齐小盆友一道来，贝贝这小妮子要和爸妈一起守岁，不能来了，还有……
望着半封闭射击场外阴沉沉的天空，钟二悠闲地发了会儿呆，又想起近在眼前的麻烦仍没解决，突然就转头问身边的赵全：“对了，你说会不会又是季宏明那家伙搞的鬼？”
赵全有点跟不上钟二跳跃的思维，眨了眨眼睛，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这次撞车事件的幕后主使人。摇了摇头，赵全回答：“先前BOSS也怀疑过，不过廖家的事情一出，季宏明季宏朗兄弟两人现在自顾不暇，是没余力再把手伸到望海市来了。而且……”
赵全说得太快，意识到差点说溜了嘴，他暗叫一声糟糕，赶紧像个河蚌一样闭上嘴不出声了。可惜太晚了，钟云清那耳朵可比平常人要尖上许多，已经朝他看过来，听到赵全突然顿住不说话了，下意识就问道：“而且什么？”
赵全支支吾吾，眼神不敢看钟云清，他越是这样，钟二就越起了疑心。别看钟云清平日对身边的人总是笑吟吟好说话，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样子，可真当他用那张近乎犯规的脸，微微眯起眼盯着谁时，不出半分钟，后脖子仿佛压着一座山的赵全就扛不住了。
“钟哥，钟哥，你饶了我吧！BOSS要是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你，他肯定会炒我鱿鱼的！”到时候他不死只怕也要被扒层皮。赵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一张娃娃脸这时都皱成了一团。
钟二才不会被赵全三两句糊弄过去，这二货损起来那叫一个绝，直接就对愁眉苦脸的赵全赤裸裸恫吓道：“哼哼，你不说，就不怕我跟雷振吹枕头风，把你现在就给炒了啊？”
无耻，太无耻了。
赵全这下真要哭了，简直没地方评理去。什么人才能这么一点不害臊，把吹枕头风这种事光明正大，当正经威胁一样直接说出口的？节操呢？！
钟恶霸邪魅一笑，赵小媳妇扭扭捏捏半天，最终还是哭丧着脸，把事情全招了。唉，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军太强横啊太强横！如果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赵全只想穿越回去，狠狠扇几分钟前的自己两巴掌——让你嘴欠！
而听完了赵全的‘招供’，钟小二竟然一脸失望加嫌弃，吐槽他：“我还以为多大事，不就是雷振又雇了那批人找季家兄弟的麻烦？”
他嘴里的那批人，都是道上数一数二叫得出名号的杀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像那个钟二曾经近距离面对面过的‘鬼面’，还有其他几人，之前雷振都曾花重金雇佣他们。
离开潜龙市回到望海后，钟云清还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没想到雷振还和他们有着联系。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一想到雷振这么做的原因，钟二又哪里能生气。
他不是见不得一点污秽的温室花朵，这个世界并不公正，所以人们才寻求公正，那些为此努力的人都值得敬佩。而像季家两兄弟那样游离于法律与秩序之外的存在，想要制裁对付他们，以暴制暴便是最大的公平。
如果有一天，雷振必须为了他而面朝深渊，只他一个人清清白白又有什么意义？
“雷振他就是个傻帽！”嘴里哪怕在嘟囔抱怨，钟小二的语气和表情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赵全可不敢接这句话，他在一边才是真的傻了，万万没想到钟云清竟是这么个反应。
跟着雷振多年，BOSS的心思赵全多少能够明白一点。之所以要瞒着钟哥，不让他直面这些不能见光的交易，是因为像钟哥这样的人，最适合他的，还是干干净净站在阳光底下。独一无二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珍惜，不忍心去破坏。
看着此时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坚定的钟云清，赵全在呆愣过后，又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眼神代表着什么，娃娃脸的赵全，心底突然就有了些羡慕。
“赵小全，你放心。”看赵全不说话，钟云清这货迅速原形毕露，笑得没个正经。以为赵全还在担心被炒鱿鱼的事，马上语重心长状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当做没听过，你也当没说过，不就结了？”
二货说罢，还朝赵全眨了眨眼睛。
赵全刚动嘴皮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钟小二已经充满意外地转过头，把视线一下移向了外边的天空。
“下雪了！”
钟小二嘴里发出欢呼，人已经快速地跑到射击台附近，那里能更清楚看见外面。南方下一场雪并不容易，钟二这么眉开眼笑倒情有可原。
赵全也下意识抬起目光，紧接着一阵冷风吹过，空气流动，皮肤瞬间就感觉到了被细小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又被体温快速融化的微凉感觉。外边阴霾的天空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飘飘荡荡、无声而绵密地落下了无数银屑般的雪晶。
望海市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
第88章
一场初雪下不到两个小时就停了,只在枝头树梢和路面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天空倒是依旧阴得很,也许过个一天半天的，还会再下第二场雪。
从射击场出来,钟云清和赵全两人就还是像往常那样，赵全先回了雷霆总部,钟二则去了飞鸟唱片和小伙伴们会合。今天是礼拜天，不过身处娱乐圈,大多数艺人都没什么周末休息日的概念，最近一直忙着准备他们现场演出的凤凰社更是如此。
到了飞鸟后,经纪人吴薇就通知他们演出场地已经谈妥，接下来舞台设计搭建等一系列工作马上就会开始，预计大概再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准备完毕。之后,凤凰社全员就可以到现场进行实地彩排了。
“到时如果细节方面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我们再安排做修改，毕竟时间比较紧。”吴薇边翻看手里的pad，边对着钟云清和其他团员详细做出解说。说完刚拿起杯子，她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吴薇抬手示意凤凰社一行人稍等，就站起身到会议室另一边接电话。
看她忙碌得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恨不得能再多几只手的样子，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相比起来钟二他们都觉得除了练习量增加，最近一直在闭关的他们那点忙根本不算什么了。
一场现场演奏会，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光是前期准备工作，从选定场地，与各环节的相关负责人交涉签订各种合同协议，到舞台搭建，灯光、音响调试等，有一大堆琐碎又繁杂的事宜需要去计划协调。这些进行的同时，还得联络各大媒体对外进行宣传，安排门票销售等等，需要打点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经纪人吴薇接完电话，关于凤凰社现场演出的讨论暂告一段落，她又让助理周贝贝把财务报表拿来，向钟云清他们公示了单曲《红尘》，双专辑《金石土革》及《丝木匏竹》上个月的销量收益。
当初签唱片约的时候，雷振拟定的那份合约条件极为优厚宽松，约定的收入都是按照四六分成。雷霆娱乐所占的那四成里面，吴薇、木连城的一成，以及开给助理周贝贝、出行司机等相关工作人员的工资，这些都包括在内。而凤凰社六位成员，每人则占一成。
娱乐圈明星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但一些靠吃青春饭的偶像艺人和初出茅庐的新人，他们的收入中有一多半要被公司、经纪人抽成给抽掉，剩下的那部分也不见得能够尽数收入囊中，如果想要维持那些风光和排场，就更需要大量的金钱花销。
拥有圈内最雄厚资源的雷霆娱乐对待旗下艺人素来厚道，而其他一些明星经纪公司，给新人开出的签约条件，二八分成，甚至一九分成都屡见不鲜。
这次撇去出道单曲《红尘》的后续销量，光凤凰社的双专辑首发一个月的网络付费下载和实体碟获益，分摊到每个团员身上的那一成，仍是笔非常可观的数字。
“发达了发达了！”
团员鸽子的小眼睛几乎眯得看不见了，对着报表上的数字就是一顿猛亲。没跟雷霆签约之前，穷日子过得久了，凤凰社所有团员个个都是财迷，区别只是有的症状轻些，有的已经彻底放弃治疗而已。
“还是老规矩，公司财务部门结算清楚后，钱已经直接打到你们的银行账户上了，大家注意查收。”在财务问题上，一向非常公事公办的吴薇交代完毕，对眼前这些人眉开眼笑、疯疯癫癫的表现也见怪不怪了。
“小的们，晚上去搓火锅庆祝，团长我请客！”
一帮人还在傻乐，钟二这货便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做了决定。午饭还没开始，他倒先惦记起晚饭了，不过冬天打火锅，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连嘴毒的玉米都难得没有吐槽他。看身边团员们都欣然同意了，钟小二又转过头，一双眼睛亮亮的，朝对面的吴薇和周贝贝说道：“吴姐，贝贝，你们也来啊，人多才热闹！”
小助理周贝贝是经常和一帮人同吃同处的，当然没问题。
吴薇平日工作起来是个拼命三娘，对待手下人也非常严格，这么多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的人脉虽说广阔，真正能称得上至交的却不多。难得不忙的时候，她基本都是一个人随便解决吃饭问题，像火锅这种必须一堆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才能吃出感觉的食物，吴薇这个嗜辣如命的地道西川人，都记不清已经多久没吃过了。
虽然工作起来八面玲珑精明强干，可私底下退去女强人的一面，吴薇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被钟二邀请，她翻看了一下手里pad上的日程表，发现今天晚上确实没有安排，也就面露笑意，爽快地点头同意道：“没问题。说起来这么久了，还没跟你们一道吃过饭。我知道城北有一家馆子，老板和我是同乡，做的是地道的西川火锅。”
“哇——！吴姐原来你是西川人啊？”
吴薇刚说完，钟小二和周贝贝他们就纷纷面露惊讶。这也难怪，吴薇的普通话极为标准，没有任何口音，华国幅员辽阔，她不说还真是让人很难猜到她是哪里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话题于是一路彻底被带歪了，好在工作上的安排事项都已经交代完毕，这时天南地北的闲聊几句倒也无伤大雅。
“看来真找对人了，吴姐，那家火锅店的店名叫什么？”钟二听了吴薇的介绍，立刻喜滋滋地摸出手机，准备问清楚店名再打电话给雷振找他一起去。有好东西，二货总是会想着雷振的那一份。
“馆子就叫‘西川’。”吴薇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雷振在办公室接到钟云清的电话时，他刚刚和市场部的负责人以及几位高管结束了一场会议。听钟小二在手机另一头说要去吃火锅，那欢快的劲头雷振又怎么舍得扫他的兴。
“好，知道了。嗯，你要和周玉他们直接过去？好，那我六点准时到。”
听钟小二叽里咕噜讲了半天，雷振才舍得结束通话。抬起头，雷振原本威严持重的面部线条和表情，也似乎被钟小二的活力影响到一般，变得格外柔和起来。埋头处理完手头的几份文件，随后雷振就拨通了内线。
“曼丽，替我把今天晚上的市政府招待晚宴推掉。”
「好的，总裁。我会和市政府秘书处尽快打招呼。」特助王小姐的回应优雅而干练，没有一句疑问或是废话。
她和雷振搭档多年，工作上默契十足，而对这个大老板的私生活，王曼丽坚持秉承原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当然，躺在她私人电脑里的那一大堆脑补OOC同人，不在此原则范围内。
和王特助通完话没过多久，一身宽松嘻哈打扮的赵全就兴冲冲上来，找雷振报告胖子孙志智和他的最新发现了。
“BOSS，这是城东的一个十字路口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赵全说着，就把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雷振过目。
陪钟云清练完枪，回到雷霆大厦，作为网络安全信息部门负责的头头，赵全之前就给胖子孙志智打过电话，让他和其他人去找那辆面包车在撞击发生前，被沿途监控拍摄下来的影像资料。这么一点点逆向反推回去，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把车子经过的大致路线给勾勒了出来。
“这个十字路口是最后、不，是第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那辆面包车行踪的地点。离这个路口不到两百米开外，就有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赵全的语速极快，他用手指擦擦鼻子，看起来非常孩子气地嘿嘿一笑，接着道：“现在的商店市场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有电脑联网，这个汽车市场被我们查出来不仅卖手续合法的二手车，他们还伪造资料信息，帮盗车集团偷偷销赃。我还知道他们的销售经理平时喜欢玩斗地主，他背着他老婆在网上——”
话唠的赵全还想继续八卦，却不小心接触到雷振一扫而过的目光，他一个激灵，马上挺直腰板站军姿一样长话短说：“我们一黑进那个二手车交易市场，就从汽车销售经理的电脑里找到了记录暗账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有详细的成交金额和视频。嘿嘿，那个经理留的这一手却帮了我们大忙。买车的人很小心，付的是现金，不过他们在结账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这个没有监控的二手车市场里，放保险箱的经理办公室却装了探头！”
雷振听完赵全的报告，手里厚厚的一叠打印照片也翻到了最后几张。他盯着照片里的两个彪形大汉，眉峰微锁，沉着的声音中也带了点意外：“欧美人？”
被探头拍到的双方交易的画面不能说十分高清，不过像素也足够让人分辨出人种的差异了，无论魁梧的体格，肤色，五官轮廓，还是头发眼睛的颜色，都明白显示了对方是地地道道的白种人。
整件事于是越发离奇了。
雷振的事业重心基本在华国，要说竞争对手也都集中在国内，这次的撞车事件，对方可能有所顾忌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挑中下手的路段车流人行稀少，而且得手一次就逃之夭夭，没有更进一步过激的行动。种种行为，比起要将雷振置之死地，倒更像是在警告他。
至于警告他什么，就令人费解了。
“BOSS，会不会是这次并购美国那边出了问题？”赵全思来想去，也只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能。
雷霆娱乐收购好莱坞MGM电影公司这一令全世界瞩目的商业举措，其实早在两年多以前，双方就已开始了漫长的谈判。如今尘埃落定，表面上一切都非常顺利，其实真要闹出风波，等到这个时候早已经不是最佳的时机。不过毕竟涉及到数百亿资金那样庞大的利益，牵涉到的人众多，赵全的怀疑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雷振放下手里的打印照片，沉吟片刻后，才吩咐赵全：“顺着这两个白人的照片继续往下查，他们怎么到的那个汽车市场，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同伙，统统查清楚。另外，让孙志智他们把美国那边董事会的名单调出来，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把所有大股东的背景、社会关系再彻底调查一遍。”
赵全点点头表示了解，关于那两个白人的行踪，他其实已经开始着手在查了。赵全只是有些郁闷，唉，接下来这段时间，看来又要不太平，这眼看都快过年了，实在是让人糟心！
“这人谁啊？”
司机小程把还趴在地上在哼哼叫唤的偷拍者翻了个面,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面,就见这人面貌五官平凡，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是那种丢人堆里找不见的普通人长相。不过，大概因为被钟二他们发现他在偷拍,做贼心虚下，这人一双眼睛四处游移不定,倒显出几分狡诈来。
钟云清和团员们的记忆里都没这号人物，听到司机小程似乎认出了偷拍者的身份，离他最近的钟小二率先忍不住发问。
“钟哥,他叫戴远程。”
司机小程一边反扭着那个偷拍者的手拉他起来,一边回头朝钟二他们解释道：“前段时间BOSS让查所有能够接触到你们保姆车的人，赵哥他们就把公司车辆调度部门近一年的人事变动都筛查了一遍，这人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在几个月前就从雷霆离职了，赵哥他们没怀疑到他头上，要不是今天抓到他，还真想不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听到司机小程的语气，被当场抓包的戴远程面朝钟云清他们，立马喊起屈起来。
“不是你你跑什么？”钟小二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又指了指玉米他们手里的相机，问他：“那些照片也不是你偷拍的？你说啊，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我、我没……”见钟云清作势威胁地挥了挥拳头，刚才被他一脚踢到扑街的戴远程屁股隐隐作痛，他抽搐着脸，‘我’了半天没敢往下继续狡辩。
周围的人全都黑着张脸，盯他的眼神就像盯着个变态一样，又被身后的司机小程反剪着手动弹不得，戴远程是个不经吓的，钟二稍微这么一恫吓，胆小怕事的他就一股脑把知道的全招了。
因为平日里好吃懒做，喜欢投机取巧，戴远程每一份工作都干不长。后来经人介绍进了雷霆娱乐开车，每天进进出出接送的都是些光鲜亮丽的明星，戴远程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他嫌司机的活太累，又嫌挣得不够多，每天消极怠工，接连被好几个艺人的经纪人和助理投诉，次数一多，自然在雷霆也就待不下去了。
戴远程又有点小聪明，可惜心术不正，他在离职前，把公司统一采购的某品牌保姆车的电子车锁通过解码器给破解了。之后重新成了无业游民的他，每天吃吃喝喝偶尔还赌两把，把积蓄全部花个精光之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有人先找上了他。
“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真的！”戴远程一脸苦巴巴的，眼看说了这么多，他面前的一群人却似乎根本不信，他也是急了，“那人每次都是通过匿名电话找上我和我联系的，我在网上收了钱，只管按照对方的吩咐，找着地方再把东西取走，最后放到你们的车上。”
“不过放东西这事我只干了一次！”戴远程又急忙抬起头，为自己辩白道：“今天早上那人又来电话，告诉我一个地方，让我拿了门票相机晚上到音乐厅这里，结果……唉！知道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吧！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被练家子的司机小程钳制着，戴远程一张脸如丧考妣，开始非常没骨气地哀声求饶起来。
钟云清等人脸上还没怎么样，心里对他坦白的话却已信了七八分，毕竟以戴远程的经济条件，两个价值接近百万的高级定制人偶娃娃，就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钟二他们原以为抓到了那个送出人偶和相簿的神秘人，眼下看来，这个戴远程也只是个跑腿的，并且知道的极为有限。而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仍深藏不露，暗伏在黑暗之中。
“钟哥，我已经通知外面的老罗他们尽快过来了。”司机小程单手扭着戴远程的两只胳膊，一只手掏出手机通完电话，就扬声朝钟云清这样说道。
钟二点点头，自从出了廖云那件事后，雷振就派了专人，在他每次外出的时候都随时随地跟着他。这些人很有分寸，因为几乎不和钟云清产生交集，平时也从不在他跟前晃悠出现，钟二也就当没这回事一样任他们远远跟着。
今晚的华音奖颁奖礼，有成千上万的人流同时进出，这样高的密度，真不能怪老罗他们监看不利。如果不是钟二听觉敏锐，下到停车场后发现有异，也许就真的会被这个戴远程浑水摸鱼了。
想到这里，一群人又看了眼脸色灰败的戴远程，听到司机小程还叫了人来，戴远程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如筛糠，看样子是怕得狠了。
“你说你他妈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见他这副孬样，实在是让人看轻，玉米冷哼了一声，就拿着相机把它递给了站在另一边的司机小程。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好歹也是新的证据，玉米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赵全还有孙志智等人能通过这台相机查出点什么。
大概四五分钟后，另一辆黑色轿车就很快开进了钟云清他们所在的这片停车场区域。司机小程口中的老罗等几个人下了车，向钟二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过小程递交的相机，又把戴远程押送上了车后，就很快离开了。
“老罗他们先把人带回去问话，之后再交给警方处理。”司机小程挠着头一笑，黝黑的脸十分憨厚，“不过我看也问不出什么，这个姓戴的看样子什么也不知道。”
在场的其他人没说话，脸上却都流露出认同之色，如果刚才戴远程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么他连对方正主的面都没见过，想从他口中再问出什么，可能性实在不高。
“现在不早了，我们也动身吧。”最后，司机小程又招呼着众人赶紧上车。
被这么一耽搁，一看时间都快半夜十一点了，附近周围已经不见半个人影，钟二和团员们也不废话，陆续先后上了车。车子刚开出地下停车场，车里钟云清的手机就响了。
“喂，亲爱哒！”钟小二一看手机来电显示，立刻喜滋滋按下接听键，在身边团员们抽搐的表情下，开始肉麻兮兮地向接到消息打电话过来的雷大总裁献宝卖乖，“没事没事，我多厉害啊！那个叫戴远程的，被我一记无影脚就趴下了，你就别担心了。”
手机那头的雷振大概又说了什么，钟小二一边嗯嗯啊啊点头，一边赶忙向雷大总裁讨食吃，“雷振，我今天晚饭都忙得没吃几口，我饿了！我要吃夜宵！”
换做平常，钟小二这个半夜加餐的要求，雷振是绝对不会应承他的。不过今晚，连夺四座奖杯的凤凰社怎么庆祝都不过分，雷振很快就答应下来，还问他想吃什么，把钟小二给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
“我要吃牛肉面，牛肉要大块的，还要加荷包蛋！”
一点也不客气地点完餐，钟小二终于收了线，他笑眯眯地看着一车人，而鸽子大海他们一脸羡慕嫉妒恨，连小妮子周贝贝都忍不住感慨道：“钟哥，总裁对你真好。”
“那是！”一点不害臊地直接点头就承认了，钟小二也不卖关子，又对车里的其他人没个正经说道：“小的们！雷振说了——牛肉有多，面条他也会多煮一点，你们谁愿意跟着团长我打道回洞府的？有肉吃！”
雷大总裁秘制的金牌牛肉面当前，节操乃浮云，因为赶时间急急忙忙晚饭都没吃几口的一车人结果一个不落，全都举手表示要去。司机小程于是打转方向盘，直奔春山路的洋房。
到了地方，捧着香喷喷的牛肉面，一群人吃得那叫一个欢畅。雪白的面条配上卤得入味软烂的大块酱红色牛肉，面汤汤色清亮，上面漂浮着一朵朵金色的油花，还有翠绿的香菜叶、葱花和白色的芝麻点缀其间。一阵阵香气随着袅袅的白烟扑鼻而来，在十二月的深夜，没有什么能比这样一碗量大料足又热气腾腾的汤面更暖人脾胃的了。
饱餐一顿后，似乎忙了一天疲惫的精神都好了起来。时间这时却已临近午夜十二点，助理周贝贝和玉米他们帮忙洗了碗后，就匆匆告辞，由司机小程各自送他们回家休息。
钟云清洗完了澡，抱着手里的华音奖奖杯爱不释手，又是亲又是摸，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根本没有一点睡意。于是他干脆趿拉着拖鞋，拎着奖杯，跑对面雷振的卧室献宝去了。
雷振刚有些睡意，就被钟云清这二货隔着被子扑到身上给惊醒了，他打开台灯，就见钟小二精神抖擞，正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朝他看呢。
“雷振雷振，你看这奖杯多闪啊！”见他醒了，钟小二立刻举起奖杯，然后顺势钻进了雷大总裁的被窝，装满了星辰光辉一般的漆黑眼睛，其实比他手里水晶质地的奖杯还要更加闪亮。
“嗯……很亮。”雷振坐起来靠在床头，伸手摸摸他的头。
“雷振雷振，快陪我说说话！”二货还在兴奋。
“乖，快两点了，睡吧。”
“噢。”
被雷振亲了亲额头，钟小二终于肯闭上眼躺平，安静两分钟后——
“雷振雷振，明天我们……唔唔唔！”
雷振忍无可忍，一翻身就把钟小二压底下了。狠狠堵上他那张还想聒噪的嘴巴，啃完了嘴，再从脸颊，下巴，脖子啃到锁骨，不作不死的二货，大半夜的自己洗干净送上门，已经清心寡欲都快素成和尚的雷大总裁，于是在沉默中彻底爆发了。
第82章
“呜呜呜……这次亏大了！屁股好疼……雷振你无耻,卑鄙,耍流氓，色魔！哎呦……！”
钟小二搂着羽毛枕趴在床上,一手扶着个腰，嘴里哼哼唧唧。他露出了整个光洁的背部,脖子，手臂内侧,背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印子，背后两块肩胛骨微微隆起,仿佛一对振翅欲飞的蝶翼。
而床边上，雷振一脸无奈，正拿着药油,给扭到了腰的钟小二揉按着伤处。
手下的皮肤滑溜溜的,像稍不注意就会溜走的一条鲜蹦活跳的小鱼，不过比起鱼类的冰冷来，钟云清却是暖的，就像阳光洒在掌心间一样。见二货皱着眉毛哀哀叫唤，嘴巴还不闲着，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词被他翻来覆去念念叨叨，那不甘心的小模样，让一向稳重的雷振也禁不住低笑出声。
“你还笑！嗷……！”听见雷振在笑，钟小二那叫一个悲愤，他激动地扭过头，结果一不小心又拉到了伤处的肌肉。
“乖，别动。”雷大总裁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按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再乱扑腾。
钟小二羞愤之下纯属迁怒，其实雷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只不过被雷大总裁亲了半天，晕晕乎乎的钟小二要奋起，结果一个没留神，调戏不成却把自己弄床下去了，屁股着地的同时还把腰扭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呜呜呜，感觉再也不会爱了！”事关男人的尊严，一向不害臊的钟小二这时抱着枕头，恨不得在上面挖个洞自己再钻进去。
雷振不再去试图刺激他，要不然这二货真该炸毛了。抹完了药油，将钟云清受伤部位的皮肤揉搓得微微发热泛红，雷振才进盥洗间洗干净了手，重又回到床上。
“天还没亮，睡吧。”抱着钟小二，把他搂在怀里，雷振亲亲他头顶的发旋，一只手抚摸着他左手臂上的那道刀口。被郑璐发狂之下刺中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条细细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缩了缩身体，钟小二有些怕痒痒，他听着雷振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折腾了半夜的二货也总算累了。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又抬头看了看抱住他的雷振，钟二心里就像被柠檬蜂蜜泡的茶水浸过一样。他想着自己这么稀罕雷振，愿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其实又有什么关系？
“雷振，我喜欢你。”
反手抱紧雷振，钟云清含糊地咕哝道：“刚才的事我没心理准备，不算数的……”
二货坦坦荡荡的表白，让雷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在钟二肩膀上的手也更为用力，沉声回应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是他的珍宝，他的光，他的命中注定，他爱他。
这一刻，整颗心被一阵阵涌上的暖意包围，雷振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第二天上午，带着一身药油味儿和满脖子的红印，当钟小二扶着腰，出现在其他团员的面前时，保姆车里，正举着矿泉水瓶的鸽子嘴里含着一口水，‘噗’的一声就全给喷了。
“你个二货，怎么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旁边的鸽子咳嗽呛得惊天动地，玉米还比较淡定。他近距离瞥了一眼钟二脖子上的红印，心想这货就算没被吃干抹净，大概也差不多了。一道美味佳肴只能看不能吃，雷振这只狐狸能够忍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了。
鸽子拍着胸口止住咳，这时也挤眉弄眼地凑到钟二身边，他笑得猥琐，嘴里还啧啧个不停：“看看你看看你，哎呦喂，你和雷振两个，这下总算生米煮成熟饭，发展出奸情了啊！”
钟二难得老脸一红，挥手把苍蝇似的鸽子给拍开了，“去去，你才生米煮成熟饭！你全家都生米煮成熟饭！”
显然钟云清这副模样，让团员们都误会了什么，一路上，他们都用一脸‘你不说我们都懂的’默契表情，让悲催的钟小二简直百口莫辩。
好不容易下了车，乘电梯到了飞鸟唱片十层的小型会议室，比他们早到一步的音乐总监木连城，经纪人吴薇还有他们的助理周贝贝，见到钟二眼角发红，走路别扭的样子，也一瞬间同时露出了了然于心的会意神情。
钟小二掀桌。
妈蛋！眼睛红是因为睡眠不足，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腰扭了啊！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这次让各位一起过来，是准备讨论明年开始凤凰社着重的方向和宣传路线。”眼看全体人员到齐，经纪人吴薇敛起笑意，正色向围坐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通报。
“你们在华音奖上连夺四个大奖的新闻，今天一早就上了许多纸媒和网站的头版，许多电视台的新闻也已经播放了。”吴薇看了一眼凤凰社的六位成员，点头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那些明面上或是暗中嫉妒你们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的粉丝也会越来越多，赞誉会越来越多，把你们视为对手的人里，会使出不入流手段的也一定会越来越多。”
停顿了一下，见钟云清和周玉等人都在认真听她说，吴薇满意地拿起手边的文件，接下去提醒道：“娱乐圈是个万花筒，许多看上去很美的东西其实转瞬即逝，无论大起大落，我希望你们能及时调整把握好心态。”
吴薇在娱乐圈打拼快二十年，对这个圈子的本质，她看得比很多人都要透彻深刻，“这个圈子没有比其他圈子高贵多少，但也不比其他圈子更下贱。会有人耍手段走捷径，会有人被眼花缭乱的表面浮华迷惑，也有凭着努力脚踏实地，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扬名登顶的人。”
“你们是我带的艺人，我当然希望各位能成为第三类人，未来的路能够走得更长更远。”
被圈内人称为铁娘子的王牌经纪人吴薇，此时的目光老练中又带了几分真诚。她的一通话，让脑子兴奋了一夜的钟云清他们一下冷静下来，看着吴薇的眼神里也渐渐流露出了敬意。
真正为你着想、对你负责的人，是在你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能够提醒你小心注意脚下石头的人。而凤凰社他们的经纪人吴薇，显然正是那样的一个人。
“吴姐，你和木总监一样，是个好人。”钟二神情认真，他望了眼吴薇，目光又转向一边的木连城，“能够遇上两位，是我们的幸运，还有贝贝——”对着小妮子眨眨眼，钟二脸上浮现出了明亮的笑容，“谢谢你们。”
“钟哥……”小妮子动了动嘴唇，心底已经忍不住一阵感动。有些艺人和他们身边的经纪人助理之间，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彼此仅凭利益维持在一起。有了这样的对比，能遇上凤凰社这群人，她想她又何尝不是幸运的呢？他们把她当成朋友、家人一般，在工作之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
相较于周贝贝的感动，吴薇脸上的笑意，一边的木大总监却哼了一声，神色明明白白透露着‘关我屁事’的倨傲，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吴薇道：“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么，别浪费时间了。”
对木连城的坏脾气，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吴薇微微一哂，并不生气，她把手里的几份文件夹打开，边推到钟云清他们的面前，边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一堆电话和传真，都是表示要与你们合作的。不过这些邀约还需要进一步确定筛选，眼下的这几份合约，是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你们看一下。”
有了早前珠宝广告曲和网游《通天online》的合作经验，这次钟二和团员们面对眼前的一叠合约，倒是沉着淡定了许多。加上经纪人吴薇办事向来可靠，团员们都很放心，把几份合同稍微过目了一遍，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之后，制作人木连城又开始和他们进行沟通，凤凰社的双专辑《金石土革》与《丝木匏竹》还在热卖之中，明年下一张专辑的制作却已经提上了日程。
对外，经纪人吴薇的意见和钟二他们不谋而合，依照凤凰社作品的风格，考虑过后，决定还是继续走低调路线。毕竟他们不是把外形当做最大卖点的偶像艺人，好的作品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不过，吴薇紧接着又提出来，现在到农历新年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打算利用这段时间，为凤凰社准备一场小型的现场演奏会。
吴薇的这个安排，钟云清他们听到后立刻振奋不已，几乎没有迟疑就答应了。身为音乐人，除了发布录音室作品，能与人面对面交流，进行现场演出，这是许多歌手和音乐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凤凰社自然也不例外。
将明年开年的工作安排大致都协商沟通得七七八八，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之后的几天，就像助理周贝贝提前预言的那样，凤凰社获奖的消息一出，各种通告、采访、演出代言邀请便纷至沓来，即便推掉了其中的大部分，一群人还是忙得团团转。
时间就在忙碌中到了12月25日。
圣诞节当天，钟云清和团员们特意空出了这一天的档期，为的就是去参加电影《唐刀》的首映礼。
第83章
首映礼在晚上,而白天的时间,钟小二给睡过去了半天。最近凤凰社的所有人睡眠都严重不足，白天忙着应付各种采访,晚上还要聚在一起排练，为现场演奏会和新专辑做准备。
钟云清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被钱阿姨敲门叫醒吃饭。
“小钟啊，雷振让我中午十一点叫醒你,现在十一点半了，好起床来！”最近容光焕发的钱阿姨一边拉开钟二睡房的窗帘,一边笑呵呵出声催他，“雷振说要是没叫你，准保你睡糊涂过去了,他猜得可真准。”
屋外的阳光洒进了室内,钟云清像条毛毛虫一样卷在被窝里，听见钱阿姨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咕哝道：“钱阿姨你不要听雷振的，他太坏了……”
人不在，还不许他睡懒觉，可不是大大的坏心眼么。
听到钟小二咕咕哝哝的抱怨口气，钱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吩咐他：“起床了，睡多了当心要头疼。洗完脸就下来，阿姨给你烧了你爱吃的青鱼划水和茄汁猪扒。”
说完，钱阿姨就拿起一边沙发上钟云清换下来的外套，推门出去了。
二货听见有好吃的，朦朦胧胧的睡意这下全跑了，他答应了一声，立即动作迅捷无比地跳下床，蹿进了盥洗室里。没多久他人就坐在了楼下饭厅，一口猪扒一口鱼，再把浓油赤酱的鱼汤拌拌饭，吃得不要太欢实。
吃完饭，钟二又让钱阿姨去客厅坐着看电视，他自己则帮钱阿姨把地板拖了。最近因为伙食太好，已经快圆成一团球的喵星人姑娘，威风凛凛地蹲在它的专属座驾——一台扫地机器人上面，跟着钟小二忙进忙出。
拖完地，洗干净手，钟二才跑到客厅陪钱阿姨一起看电视。
“小钟啊，来吃水果。”在钟二忙的时候，钱阿姨也已经洗了苹果，就等着他过来吃。
钟二笑嘻嘻地接过苹果就咬了一口，钱阿姨亲手挑的苹果又脆又甜，他咔嚓咔嚓几口，没多少功夫，就把一整只苹果啃完了。
“钱阿姨，你刚才看什么节目那么高兴呐？”吃完苹果，钟小二就问钱阿姨。他耳朵尖，即使刚才在忙，还是听见这位一向与人为善的慈祥老阿姨在叨咕什么报应不爽。
“小钟啊，你还不知道——”钱阿姨立即换上了一副疼爱的表情，拉着钟小二伸过来的手，对电视的方向努努嘴，说道：“刚才电视里新闻在播，害你的人这下遭报应了！”
眨眨眼，钟云清还有些糊涂，这哪跟哪啊？再扭头看看电视，里面是钱阿姨爱看的连续剧的片头曲，于是他更加云山雾罩了。
“就是那个廖家，刚才的新闻里，说他们的制药公司和坏人勾结，现在东窗事发，药厂的头头都被抓起来了！”
对于把钟小二害得差点没命的廖云和廖家人，疼他的钱阿姨一提起就忍不住要骂上几句畜生。看到午间新闻里刚刚播送的那条消息，虽然只听了个囫囵大概，却不妨碍这位老阿姨理解其中最关键的讯息。
钱阿姨这么一说，钟二才恍然大悟。说实话，最近的日子过得太顺遂，他都快忘了还有廖云这号人了。从潜龙市回来后不久，他从雷振和赵全他们的口中听到这朵小白花不作不死，把自己作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没醒。由于廖王两家在暗中干预，让廖云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命运对他最大的讽刺和报复了。
而如今，在望海市不可一世的廖家，竟然曝出了这样的负面丑闻，并且还闹上了电视媒体，这条新闻的背后究竟代表了怎样一种风向，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钟云清想了想，就决定还是不去伤这份脑筋了，他抱着钱阿姨的胳膊，就说道：“钱阿姨，我们不要为这些人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
钱阿姨眯起眼睛，心里愈发喜欢钟小二，这孩子心地好，比起记恨他的仇人，他更关心自己这个老太婆的身体。
慈爱地看着钟小二，钱阿姨回他：“阿姨不生气，阿姨是高兴。瞧瞧你，受了那么大的罪，阿姨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雷振那时候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如今坏人总算有了报应，可见啊，老天它还是开眼的！”
由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人事不知，钟云清对自己中毒后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可在身边的人眼里他是遭了天大的罪，数次病危通知，全身性器官衰竭，最后得靠着呼吸机各种药物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所以一提起这事，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时见钱阿姨那么开心，钟二也乐得附和了她几句，毕竟这确实是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一下午，钟云清陪钱阿姨看了几集电视剧顺带聊了会儿家常，时间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中途玉米和大海他们打来电话，团员们显然也得知了廖家的新闻，语气里都十分痛快。他们又询问了钟二，晚上跟不跟他们一起去电影《唐刀》的首映式，钟二和雷振已经约好要两个人去，他照实说了，被吐槽几句后，玉米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
傍晚雷振准时回到家，钟二和他吃完钱阿姨准备的饭菜，换好外出的衣服，七点出头的时候，就相携出了门。
车子开到望海市大剧院，举行电影首映礼的剧院门口，又毫无悬念地聚集了一大批媒体记者和影迷粉丝。雷振停好车，就和钟云清两人直接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剧院内部。
能容纳五百人的IMAX放映厅里，受到邀请的近百位媒体记者，从《唐刀》官网随机抽选出的两百位幸运影迷，以及像雷振、钟云清这样的相关人士，让整个影厅座无虚席，十分的热闹。
雷振牵着钟云清的手，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目光，两人低调地穿过走道，找到了他们的那一排座位。位子上，下午打来电话的玉米和小龙虾他们几个都提前到了，双方点点头，钟小二就反拉着雷振的手坐下了。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摘下脸上的墨镜。
如今钟云清出个门，他那张脸总是很快就能被人认出来。由于在华音奖颁奖礼上大放异彩，他以及凤凰社爆红的速度令许多圈内人都咋舌惊叹。现实中，他们的双专辑销量火爆，眼看挤进华音榜销量月榜前十已不成悬念。而在资讯更发达的网络上，大大小小的网站论坛微博，几乎每个地方都在讨论钟云清和凤凰社。那段在华音奖上现身，四次登台领奖的现场视频，更是被许多粉丝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两个人坐下后没多久，晚八点整，观众席上方的灯光变暗，影厅巨幕前方的舞台亮起投光灯，知名女主持人江苗在华音奖颁奖礼后，又一次现身《唐刀》首映式的大银幕前。
在她简洁的开场白后，大导演李鸾，副导演葛铁，男女一号陈斐扬和简洁，反派男二号的扮演者吴青宇等一干主创就联袂登台，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首映礼的流程基本都大同小异，先是主演和主创人员简短的自我介绍，随即主持人江苗对电影的一些的细节花絮进行提问，然后是现场媒体提问环节，最后是和影迷们的互动问答。
“请问两位导演，《唐刀》中的刀灵角色究竟由谁扮演？方便透露下呗，大家都很好奇啊！”现场最后一位被抽中的女影迷接过话筒站起身，问出了现在许多人都很感兴趣的一个问题。
对此，舞台上坐着的导演李鸾和副导演葛铁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李鸾的目光投向雷振和钟二他们坐的方向，这位人到中年的大导演眨眨眼，颇为风趣地回道：“这可是《唐刀》的秘密武器，说出来就不灵了，电影马上开始，大家还是自己从影片里去发现吧！”
李鸾的话后，最后的一个互动环节也顺利结束。宽阔的放映厅中，灯光全部熄灭，刚才还气氛热烈的观众席上，人群纷纷自觉安静下来。
雄浑壮阔的音乐声奏响，巨大的荧幕上，《唐刀》开始正式放映。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剧情连贯紧凑，高氵朝迭起，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揭开，全程没有人员中途离席的情况发生。许多恢弘的场面和特效镜头，令观众们频频发出惊叹，影片营造出的盛世繁景之下暗流汹涌的氛围，让每一个观看者都不自觉投入了进去。
不过除了阴谋与暗算，片中也常有令观众会心一笑的时刻。
比如大唐公主璇玑乘画舫游湖，与宫伎弹奏琵琶歌舞的那一幕，水阔天青，欢歌阵阵，灵活变换的镜头以及配乐《逍遥游》的旋律，让刚经历片中慈恩寺血腥杀戮的观众们神经放松下来。明快的画面色调，也将璇玑美丽多情的天之骄女形象塑造得格外生动，为接下来她与盲刀客韦七的初遇埋下了伏笔。
钟云清虽然跟剧组人马处过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是直到这时才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唐刀》。作为一部完整连贯的影片，而不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镜头。
也许这正是电影的魅力，哪怕早就看过整个剧本，仍无法阻止内心为剧中人物的命运而牵肠挂肚。当刀客韦七痛失公主璇玑时，脸上肌肉细微的颤动，幽黑无神的眼睛里一刹那爆发的悲痛，透过大荧幕被放大无数倍，也就变得格外震慑人心灵。
当最后的最后，漫天黄沙掩埋了一切，在狂风中，一大片鲜血般的红仿佛延伸到了整个天地间。镜头慢慢拉远，原来这红色是一个人的衣裾在随风飘扬。观众们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无法从那个站立于沙丘之巅的背影上移开。
当他回过头，连时光都仿佛一下凝固了。
只有从亘古荒漠传来的风声和现场观众的心跳声彼此相呼应。
又一阵狂沙卷起，雪白的足踝，赤红的背影，乌黑的青丝，又犹如幻影般，瞬时消散于天地间。镜头再次拉远，远处的沙丘上，有什么正隐隐约约反射着白光，画面切换到近景，原来那是柄有多半被掩埋于层层沙粒中的唐刀。
苍凉恢弘的终曲奏起，荧幕前的观众却迟迟无法从震撼里回神。起码两分钟后，全场观众起立，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第84章
《唐刀》的首映礼之后,受到制片方邀请,观看完整部电影的专业影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给出了相当正面的评价,称其为国产大片中的高水准之作。作为一部商业片，能取悦到这些挑剔苛刻的影评人,被他们所认可，已实属难得。
而那些观影回来的普通影迷们,比起要求冷静客观的专业影评人士，则要更加激动难耐。他们在进入放映厅正式观影之前,都事先签署过不得剧透的保密协议，但在官方许可的范围内，不少影迷登陆《唐刀》官网论坛repo的影片观后感,无论是恢弘大气的电影特效,片中演员精彩的飚戏，还是最后那组让人震撼，绝对不能错过的镜头，都让没能参加本次首映的大批影迷的胃口被吊了个十足。
五天后的元旦，在万众期待下，电影《唐刀》正式全线公映。
地铁、公交、各个商厦的大型广告牌、电子屏幕上，《唐刀》的宣传海报铺天盖地。有大导演李鸾这块金字招牌，加上影帝陈斐扬，吴青宇，简洁等一批票房号召力十足的大牌演员，电影公映首日票房即全线飘红，一举突破了两亿大关，刷新了华国影史首日和单日票房的纪录。
华音奖颁奖礼的热度才稍稍退去，电影《唐刀》的上映又再次造成了轰动效应。无论现实中的朋友交际圈或者网络上，如果你没看过《唐刀》，出门简直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在电影热映的同时，各大院线及《唐刀》官网又适时推出了各种唐刀造型的钥匙扣，U盘，迷你手办，印有剧中人物、电影logo的折扇阳伞t恤马克杯等等周边，全都卖得红红火火。由知名漫画家和小说家主笔的同名漫画及小说，也开始在官网正式上线连载。
影迷们讨论最多的，除了几位主演以外，就属刀灵这个酱油角色的扮演者钟云清了。在电影末尾，刀灵虹光惊鸿一瞥，出现仅短短几秒，直接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强烈视觉震撼以及他所留下的悬念伏笔，却足以令人念念不忘。
许多凤凰社的乐迷都曾开玩笑的议论过，有钟云清那样的脸不去演戏实在太可惜了。而随着《唐刀》公映，粉丝们的这个愿望显然得到了满足。成名速度堪比坐火箭的钟小二，因为刀灵这个角色，又收获了一大批看过电影后追随而来的拥趸。
过完了元旦新年，不管外界如何喧嚣，钟二和他的小伙伴们又开始闭关排练，为他们出道以来的首次现场演出做准备。雷振最近也忙于各种会议，《唐刀2》的各项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一连好几天，他和钟二连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好不容易两人都空出了中午的时间，雷振刚在办公室给钟小二打去电话，结果没多久，雷大总裁的另一部手机就响了。
“……”看着触屏上来电显示的号码，雷振停了两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嗤笑了一声，随后王明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雷振，你可真他妈够绝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王明哲这话充满了怨气，一听就非常刺耳。可事实上，自从雷振脱离雷家后，王明哲和他那个圈子的许多人就和雷振几乎断了联系，直到不久前廖云回国，王明哲才想起还有雷振这么号人物一样，几次找上他或针对钟小二，都是为了廖云。
雷振的沉默让另一头的王明哲似乎误会了什么，于是他不再磨蹭兜圈子，开门见山就直接说道：「最近那么多事是谁搞出来的，雷振你和我都心知肚明。小云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德国那边新出了一种疗法，我准备带他去试一试，今晚就动身。」
「离开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单独见一面，把事情都摊开说清楚了。」
「雷振？雷振你听到了没？」
「你他妈回个话！」
发现自己一个人像在唱独角戏，主动拉下脸打来这通电话，自认放低了身段的王明哲声音又恼火起来。而雷振握着手机，脸上神色莫测，看不出高兴更看不出恼怒，他默不作声了半天，才终于开口回应道：“十二点，在百熙路江南的顶楼包厢见。”
结束通话，雷振又一个人沉思了半晌，之后抬起头，给钟二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中午饭不能在一起吃了。
「我和你一起去！」
钟二听完后，生怕雷振受了欺负，他才不管王明哲要求的是和雷振单独见面，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又在电话里重申道：「雷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和你一起去。」
雷振的一双眼睛原本因为王明哲的电话而泛着冷意，这时听见钟云清的声音，一下就多云转晴开始回暖，他用沉稳而有力的声音答道：“好，一起去。”
在约定的时间内，到了百熙路的江南海鲜餐厅，雷振这个幕后大老板一现身，早就等候在门口的餐厅负责人，就亲自带着两人直接乘电梯上了顶楼。
推开包厢的门，穿着黑色西装，长脸鹰鼻，眼神给人的感觉十分工于心计的王明哲已经提前到了。见到雷振竟然带了钟云清一同出席，他一脸不快，阴沉的目光扫过钟云清的脸，最终却按捺不动，没有像上次在雷厉的饯行宴上那样，不阴不阳地冷嘲热讽。
王明哲和雷振两个人，都抱着谈判交涉的心态而来，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来吃饭。反倒是钟小二落座之后，笑眯眯地接过服务人员送来的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大桌价格令人咋舌的菜式。
菜上来后，钟云清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吃大喝起来，一边风卷残云，他一边还支使雷振替他剥虾壳挑鱼刺，做这做那，把本该严肃凝重的气氛给搅得彻底没了那种紧张的感觉。
“雷振，这龙虾肉又嫩又滑，你吃——”
到最后，这对闪瞎旁人眼的狗男男，发展到了开始投喂食物。脸颊肌肉抖动，面皮憋得紫涨发黑的王明哲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够了没？！”
揉了揉钟小二的脑袋让他自己吃，雷振这才瞟了餐桌对面一眼，看着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王明哲，雷振的目光凛冽，语气淡漠：“王明哲，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说吧。”
听雷振总算开金口，有了肯谈的意思，被冷落在旁的王明哲冷笑一声，果然就非常直接地说道：“雷振你报复了这么多人，现在廖家也快被你整垮了，为了这么个……”
盯了一眼埋头苦吃的钟云清，王明哲压下火气，继续说：“为了这么个人，你还要拉多少人下水才肯罢休？小云至今躺在病床上没醒过来，你就算不喜欢他了，好歹小云也为你挡了一枪，你他妈就一次都没去看过他！雷振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对王明哲的指责，雷振沉默以对。他不是不能反驳，而是不屑于去反驳一个完全站在你对立面的人。无论雷振说什么，做什么，拒绝了廖云，在王明哲的眼里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有种人就是这么自大和唯吾独尊，犯错的人，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而非自身。王明哲今天能够坐在这里，责问雷振不近人情、冷酷狠心，他却根本不会反省，造成这一切局面的根源是什么。
“我说你这人真够可笑的！雷振他做什么了，要被你这么指着鼻子骂？你谁啊？！”原本埋头吃吃吃的钟小二见王明哲咄咄逼人的态度，立马啪地甩下筷子不干了，“姓廖的他们自己犯了法，这也要赖到雷振的头上，请问你平时蹲坑拉不出屎来，是不是还要怪地球吸引力不够？给爷爷记住了，我们不欠你们的，谁也不欠你们，别搞得最后自己才是苦主似的！”
无论之前王明哲用如何鄙夷轻视的目光打量他，钟二都不痛不痒，因为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可这货直接把矛头对向了雷振，那就只有四个字——去他娘的！
他王明哲算老几？
在二货看来，雷振是他的人，他都不舍得欺负，怎么能被别的不相干的阿猫阿狗欺负了去？在对待身边人的问题上，钟小二那可是极度偏心眼和护短的，自然要揎拳掳袖，替寡言少语的雷振出头一番的。
被钟小二牙尖嘴利回击了过去，王明哲的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别提有多精彩了。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气不顺的王明哲都目光阴狠地盯着钟云清，钟二又怎么可能怕这个老是在他和雷振面前唧唧歪歪指点江山的嘴炮男，当即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王明哲额头青筋直爆，大概万万没想到这个长了张漂亮脸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意的小戏子，竟然有胆子和他叫板。一口气被噎得不上不下，差点吐血，王明哲用了好久才找回了理智，他看了眼一直用纵容默许的眼神注视着钟云清的雷振，几乎咬碎了牙齿。
把目光转向钟云清，王明哲语调阴森地冷嘲道：“哼哼，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恩爱，原来也不过如此。雷振没告诉你，廖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出的吗？”
那惹人嫌的模样，差点让钟小二把一盘澳龙全糊他脸上。不过钟二虽然二可不傻，很快识破了王明哲的挑拨，心里对他也就更加看轻，“雷振有没有告诉我，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雷振他不会去诬陷廖家，更不会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信他。”
他干净利落的回答，把王明哲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被钟二用‘管太宽’的眼神狠狠鄙视了一番，一个人这样无条件信任维护着另一个人，王明哲若再凑上去，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
到了这时，一直对钟云清充满偏见的王明哲，才似乎忽然明白了一点雷振会那样执着于他的原因。他又想起了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廖云，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苦涩，“我这次带着小云离开，也许这辈子都不回来了。现在廖家乱成了一锅粥，王家也是人心惶惶，今天我来只是要提醒雷振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这么个烂摊子，继续再闹大下去，谁都不好收拾。”
听到王明哲这样说，一旁沉默的雷振倒有些意外，在家大势大的王家，年轻一辈里王明哲虽不算最拔尖的，可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他成为下任家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眼下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放弃这唾手可得一切，带着廖云远走高飞，就实在令雷振有些意外了。
接触到雷振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王明哲自嘲一笑，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云他那么任性的一个人，到头来还是放不下你。”
世上最难，莫过于放下两字。
无论愿不愿意承认，雷振从小就一直是他们那群人里面最优秀的。可年轻时的他，对廖云的爱却蒙蔽了他的双眼多年。廖云喜新厌旧，是那种喜欢什么就一定要马上得到，真到手之后又会很快厌倦的性格。雷振对廖云的了解，那时反倒远远不及王明哲那般看得透彻。
事过境迁，如今雷振确确实实放下了，他的身边已有了新的人。可小云却还没能从过去走出来，所以做下了那些傻事，而他王明哲，一直以来就像个旁观者，却何尝不是放不下呢。追逐在两人的身后，无论多年前还是多年后，雷振和廖云之间，都始终没有他的位置。
对于当年雷振毅然脱离整个雷家的行为，无论结局如何惨淡，午夜梦回之际，要说王明哲没有一点点羡慕和佩服那是假的。而时隔多年，当命运把这道选择题摆到他的面前，王明哲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我只问你一句，绑架还有毒针这几件事，你知不知情？”王明哲终于肯把话摊开来说，雷振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王明哲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这次来找雷振摊牌，当然是做好了一定准备的，即便法院已经宣判，雷振对廖家、王家的追查就从来没断过，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告诉雷振他要和廖云出国，雷振就能真的放过他们。
“我知道。”手指夹着烟，王明哲拿过一旁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毫不避讳，就点头承认了，“不过我是在事后才得知的情况。小云他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之前一直对我瞒着，他找的人是王中兴。”
王中兴这个名字，让雷振和钟小二都意外地对看了一眼。
虽然这人长什么样，钟二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在天禾会所闹场的浪荡二世祖和他那群同伴，才让雷振和钟云清两个人第一次见了面。
“王中兴这小子因为吸毒，很早就认识了不少道上混的，他纠集了一帮人，就是这批人绑架了那个姓郑的珠宝设计师全家。这些话，都是小云事后亲口跟我说的。”王明哲没有隐瞒，把他了解的全部吐了实情，“出了人命，王中兴这小子就慌了，他把事情告诉了他老子，哪怕王副市长气得要命，儿子还是要保的。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清楚了。”
望海市的王副市长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中兴，虽然与王明哲一样都是王家人，可在枝繁叶茂、人口众多的王家，两方在血缘上来说，已经隔开很远，平时私底下基本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当王明哲得知情况的时候已经晚了，而雷振因为钟云清生命垂危，震怒之下，对廖家、王家的生意开始疯狂报复，彻底把事态给激化了。
“我把实情告诉你们，就是为了提醒你们，事情再闹下去，哪怕对雷家，对整个望海市都没有好处。北边盯得很紧，廖家已经不行了，接下来他们会拿哪几家开刀，雷振你应该和我一样，再清楚不过了。”
王明哲抽完一支烟，总给人阴险狡诈之感的脸上，神情难得完全放空。良久之后，他才抬头，向对面同样默然不语的雷振最后说道：“别以为你离开雷家，就真的能够抽身事外。”
第85章
潜龙市的季宏明、季宏朗两兄弟,为了击垮他们的对手,迅速瓦解潜龙城中的另外几家势力，与廖家沆瀣一气。一夜之间,他们就让整个潜龙市几乎翻了天。
季家兄弟究竟怎么和廖家搭上的线，局外人不得而知,也许季宏明那次望海市之行，表面上是与泰达娱乐等几家娱乐经纪公司的老总商谈进行合作投资的事宜,背地里却实际另有所图。
在季宏明、季宏朗两兄弟一举毒杀了几大家族的主事人之后，整个潜龙城内一片血雨腥风。但当时的情况仍仅限于黑吃黑的性质,各个社团势力间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发生火并乱战前，都会提醒警方封路驱散普通民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潜龙市这块地方彪悍好斗的风气也不是第一天才如此。
让事态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在九月底的时候，被派到潜龙市的某个调查组负责人的食物中毒事件。这个由上头直接委派下来的调查组，查的是中秋节前夕，潜龙市内一起因交通信号灯失灵，造成3死12人重伤的的特大交通事故。
当季宏明为了追捕钟云清，上演街头疯狂追车的戏码，甚至不惜越界，酿成这场惨祸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之后引来的一连串麻烦，会让他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都没有余力再去将手伸到望海市，把主意再打到钟云清的头上。
负责这起交通事故调查的负责人十分铁面无私，好几拨人的试探或示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事故查到最后，矛头自然直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季宏明。
在潜龙市横行无忌的季家兄弟还没有所表示，他们手底下的人就迫不及待想要表功，见那个油盐不进、不识时务的小小调查组负责人紧咬着线索不放，大有追究到底的架势，他们也没什么顾忌，立刻就动了手。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兄弟俩手下的那几个部下，连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都没彻底搞清楚，就一拍脑门，草率行事。这位被紧急送医的负责人虽然低调，最后被查出来的身份，却明白证实了他是大名鼎鼎的龙家的一员。
这个北方的古老家族，低调沉寂，却掌握着能与南边的雷家、王家等几个世家一争长短的巨大权力。除此以外，龙家人还有一个地方特别为人所熟知，那就是他们极其护短。谁若是敢对他们中的任何人不利，迎来的都将是整个龙家上下的报复。
在明面上，事故调查组那位龙姓负责人的突发病况，最终被定性为急性食物中毒，之后整个调查组也匆匆撤走，事情看似平静了下来。不过没等季家兄弟俩松口气，刚刚吞并了城内其余几家势力的他们突然发现，情况开始急转直下。他们的货一批批被截留，几条对外重要的运输线路也状况频发，兄弟两人甚至遭到了比先前几家混战时都还要更加频繁的暗杀。
而为季家兄弟输送那些剧毒化学药品的廖家，很快也遭到了彻底的打击。之后更曝出了廖家的制药厂非法制造甲基苯丙胺（即冰毒），运送、参与毒品贩卖等一连串耸人听闻的消息。钱阿姨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正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已经遭受过雷振一轮报复的廖家，本就已经元气大伤，这几年发展得再怎样快，可一旦沾上了‘毒’之一字，这样的惊天丑闻，无论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家族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所有参与此事的廖家人和不少高官，都因为被牵连进了这场风暴中而纷纷锒铛入狱。整个廖家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而与他们关系密切的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次风波中哪怕抽身及时，却仍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龙家突然发难，也许那名调查组负责人是个重要起因，但这里面又何尝没有对方借着这根导火索，其实早就磨刀霍霍，想拿南边的几家开刀的意思呢？
权力的斗争永远比其他任何争斗都更加可怕与黑暗。
“雷振，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雷振和王明哲结束谈话，钟小二也顺带吃了个肚圆。随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就拉着雷振拍拍屁股走人，留给了王明哲一份巨额账单。
就算吃不穷他，让姓王的出出血，钟小二还是很乐意的。
上了车，等雷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钟二坐在车里副驾驶的位子上，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两三个月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这些单独的事件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关联，可事实上，却竟然有那么一条线把它们都串连了起来。
“元旦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忘了？”等红灯的间隙，雷振揉揉钟二的脑袋，对他这样提醒道。
“那什么……”脸一热，二货仔细一回想，才恍惚记起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可他一来不耐烦听这些东西，二来床很软，靠着雷振很舒服，把雷振的声音当催眠曲，听个开头就睡着了，那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看他心虚之后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的样子，雷振就知道他先前的话钟小二根本没听进去多少，要不然他也不会是这副表现了。
从望海市回来后，雷振就一直在查季宏明、季宏朗和廖家之间勾结的证据。之前的那次商业报复，雷振以数倍于收购价的价格，购入了廖家化工及制药产业所需的众多化学原料。那时材料短缺的问题，甚至一度迫使廖家名下的工厂在短期内停工。
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是这些原料，最终被雷振和他手下的赵全他们发现了猫腻。
由于廖家产业的特殊背景，购入的大量制造冰毒的化学原料和普通原料混在一起，也根本不会惹人怀疑，手段十分隐蔽。当证实近几年扩张速度极快的廖家，与潜龙市的季家兄弟同流合污，在参与制毒贩毒并已成了整个东亚最大的冰毒供货商时，即便雷振，也对赵全他们呈报上来的数据感到触目惊心。
也正是这个时候，龙家准备开始对廖家动手。
权衡利弊，雷振最后还是把手头掌握的证据秘密交给了雷老爷子。老爷子的为人刚直不阿，生平最恨的就是毒品和那些靠毒品发财的毒枭，这次针对廖家迅雷不及掩耳的大清洗，其实可以说是雷家和龙家这一南一北的两家，共同发力的结果。
而王明哲显然得到了什么风声，所以今天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暗示雷振，让他适可而止，不要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红灯过后，车子继续往前。听见雷振一边开车，一边将最后这段隐情也说了出来，钟二相当少见的沉默下来。安静了许久，在认真考虑过后，他才抬起目光，扭头对雷振一字一句说道：“雷振，你做得对。”
钟云清对王明哲嘴里那套南系北系的说辞很是不以为然，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死死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才是鼠目寸光，短视得厉害。眼里只看得见他们的利益，却看不见千千万万被毒品毁掉的人和家庭，廖家暗地里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对这样的毒瘤如果视而不见，放任他们掌握更多权力，国家才真的要完了。
“姓王的说的都是些屁话！雷振你没错，换了我也会那么做。”钟小二又认真重申了一遍，他移过身体，快速地亲了下雷振的脸颊，然后喜滋滋道：“雷振你看，我们俩多般配啊，连想的事情都一样，简直是天生一对！”
雷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哪怕心里非常明确，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王明哲的话也没有影响到雷振什么，这时钟小二的一番话，却格外让雷振暖心。不止因为钟小二对他的支持肯定，更为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天生一对’。
“咱们两个好好的，别去管王明哲啊廖云啊这些人的破事了。好不好，雷振？”
廖家彻底倒台，廖云那朵小白花落得那样的下场，也算老天爷替钟二报仇了。而与王家、廖家的对抗，又怎么可能真像雷振嘴里说得那样轻松。平日里雷振不显山不露水，暗地里却为他做了那么多。听到王明哲都准备带着廖云出国，也许从此就不回来了，比起怨恨，钟二更多的是希望能和雷振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
听到钟二这么说，雷振手握着方向盘，沉寂良久之后，才低声应承道：“好，我答应你。”
无论他的二货有什么要求，雷振总是不忍心拒绝的。
听见他答应了，一边的钟小二立刻喜上眉梢，眉眼之间都仿佛亮了起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撞击伴随刺耳的摩擦声，突然就从车身后方传来，幸亏雷振每次都要求这方面非常粗心的钟二系保险带，要不然这一下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猝不及防下，钟二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们被撞了。正常行驶的宝马车在巨大的撞击惯性下，差点失去了控制，雷振反应快，立刻向着路边猛打方向盘并踩下了刹车。
在接近前面的三岔路口时，车子终于拖着长长的刹车痕停了下来，好在这个路段车流稀少，否则来这么一出，非得出点大事不可。
“雷振，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惊魂未定的钟二和雷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关心的都是对方的安危。之后他们才把目光往后看，却只来得及看见一辆车头被撞瘪了一块的白色面包车，跟一阵风似的，从他们的左边马路上飞驰而过。
第86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看着那辆面包车从他们面前绝尘而去,没两秒就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钟二第一反应就是肇事逃逸。心头火起的同时,他手忙脚乱解开保险带，推开门下车,几步绕到了后面，就见雷振的黑色宝马车尾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左后侧车身的车漆都被刮花了，多出了好几道刮痕。
好端端开在路上,也没抢道也没飙车，却碰上了这样的飞来横祸，最关键的是那部撞了他们的面包车竟然还跑了！钟小二虎着脸,那叫一个气啊。
“雷振,我们打电话报警，车牌我记住了，看那龟儿子还跑！”钟二头也不回，就对这时也下车来的雷振连声说道。
他看着被撞坏了的车，表情肉疼得很。妈蛋，这可是限量版的宝马，整个亚洲都没几台，他都还没机会开着它过过瘾呢！
雷振这方面管钟小二管得很严，在他没考出驾照前，从来不会松口让他动车库里的那些车，导致每次钟小二都只能看着那些宝马、路虎、宾利啥的流口水干瞪眼。
男人都喜欢车，这点雷振和钟云清都不例外。看到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宝马，就像看着一个美人在面前被毁容一样，别提有多心塞了。
相比起来，雷振要冷静稳当得多，他没像某只二货那样气鼓鼓的，把不高兴郁闷都明白摆在了脸上，对雷振来说，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在钟二说话的同时，他就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低声吩咐几句后，没过一分钟，两人后面的路上，一直神出鬼没，负责保护钟云清的老罗他们的车就匆匆到了现场。
“BOSS，我们在后边差点被人缠上了。”老罗和其他几个人一道下了车，他们显然已经得知雷振和钟二的状况，这时见到两人没事，凝重的表情才放松了下来。
原先钟云清还以为只是一场普通交通肇事，老罗的话一出，这下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离撞车发生到现在不超过两分钟，能把后面的老罗他们拖住，然后这边在撞了他们之后，半秒不带犹豫就跑了，看来完全是有组织有预谋，根本不像一场突发事故。
“BOSS，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跟钟先生两人先乘我们的车离开吧。”人到中年的老罗眼神干练犀利，一点没有普通中年人那种疲态，精悍的体格看起来就是个身经百战的。
他指了两个跟他一起下车，眉眼间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轻人，道：“阿勇，你开车。阿武，你跟着。路上小心！”
剃了一模一样板寸的两兄弟没有异议地点头，随后就赶紧跑去打开车门，让雷振和钟云清方便上车。
“走吧，下午不是还要和周玉他们一块排练么？”见钟二还不想离开的样子，雷振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考虑到他的安全，老罗的安排正合雷振的意。
“罗叔，一定要把那龟儿子揪出来，他的车牌号是E94892——！”在关上车门后，钟小二又从车窗里钻出了头，对留下来正打电话的老罗和另外一个人喊道。
记下了他念的车牌号，老罗笑着朝钟云清点点头。他很清楚大老板对这个青年究竟重视到了什么程度，从雷振把身手最好的一组人都安排在他的身边，就可见一斑了。
何况这位钟先生不仅长得好，性情更好，人开朗又没架子，十分讨人喜欢。哪怕接触不多，他却能叫出阿勇、阿武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上次BOSS突然给他们涨工资，听赵全那小子说还是他给要求的呢。
另一边，阿勇按照雷振的意思，把车直接开到了春山路。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钟云清和雷振两个人下车回到家，进了门，正巧钱阿姨也在，两个人都很有默契，没把路上的事告诉她，免得老人家操心。
“小钟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口吴侬软语的钱阿姨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雷振哪能没开他的车子回来？”
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向外张望，送钟云清和雷振回来的阿勇他们的车正停在草坪外的车道上，虽然搞不清爽那些汽车标识，但雷振平时上下班，最常开的那辆宝马车的样子钱阿姨却是认得出的。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吃完饭，雷振的车就抛锚在半路上了。”车被撞成那样，不能开上路，那自然就跟抛锚差不多，所以钟小二一点也不心虚，笑容灿烂地拉住钱阿姨的手臂，哄她：“雷振那么多车，今天让他换一辆开。”
钱阿姨听了，点点头总算不再疑心，扭头又训起了雷振：“你看看，我就讲那些洋鬼子的东西不可靠，那么贵的汽车没开多久就出毛病了，在路上抛锚多危险呐！”
老阿姨可支持国货了，她对雷振老是买那么多外国车的行为一向很有意见，当初那辆宝马车的价格，雷振还是少讲了两个零才蒙混过关的。在钱阿姨看来，徒弟康乐用来代步的那辆叫什么QQ的车就挺好的，“不都是四个轮子一个方向盘，花那么多钱，还没康乐的车实惠耐用，你说多不划算。”
面对老阿姨的絮絮叨叨，雷大总裁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无奈听着。钟小二在旁边想象了一下面瘫脸的雷振开着QQ车的样子，简直是恶意卖萌有木有，他忍不住偷笑得肠子打结，刚才马路惊魂的那一点阴影也很快散去了。
“雷振，下午你不是说还要开会？别迟到了。”钟小二这个没良心的，一直到笑够了才眨眨眼示意雷振，替他解围。一边又缠着钱阿姨，马屁拍得那叫一个顺溜：“钱阿姨，我要吃苹果，你挑的苹果最好吃了！”
对钟云清有求必应的钱阿姨一听，当即就不再唠叨了，她笑眯眯点下头，连忙应道：“好好，阿姨去厨房给你洗好拿过来。”
说着，钱阿姨就转身离开了。
雷振俯身捏了捏钟小二的鼻子，此时这个二货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叫人又气又爱，“下午阿勇和阿武两兄弟会在外边守着，你待在家和周玉他们一起排练，事情没查清楚前别乱跑。”
钟小二甩甩脑袋，把雷振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甩开了，不满嘟囔道：“知道了，雷振你别把我当成小孩子！”
瞥了一眼雷振，钟二又有点不放心，趁着钱阿姨被他哄去厨房还没过来，反手拉住雷振，钟云清一只脚的膝盖撑在沙发上，起身凑近雷振耳边悄声说：“别老担心我，你自己才要当心。刚才那事我觉得就是冲着你来的，车子当时被撞到被刮擦的地方，全都在左边。”
听他这么说，雷振眉头微动，心里却是一暖。钟云清这个直觉敏锐的鬼东西，他那时坐在右边，而负责开车的雷振坐的驾驶座自然在左边，连对方特意挑左侧撞过来的细节心里都门清，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他。
“好，我会注意。”隔了一张沙发的距离，雷振亲吻着钟云清柔软的嘴唇，又摸摸他的头，下午还有会要开的雷大总裁才告别钟小二，穿过客厅和长廊，往后门屋外的车库去了。
钟二又跑到客厅落地窗边，很快就看见雷振的车从后院草坪间的车道上缓缓开过来。降下车窗，雷振朝他挥了挥手，钟二就扒着玻璃在那傻乐，眼睛里跳动着光芒，只是很寻常的一幕，他整个人却快活极了。两个人一黏糊起来，那智商和节操简直就噌噌地往下掉，根本让人无法直视。路边车里的阿勇阿武两兄弟，只能两眼一闭，自我催眠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一直目送雷振离开，钟云清才转过身，等吃完了钱阿姨端出来洗干净切好的苹果，不久玉米小龙虾他们这些团员也先后到了。
一下午的时间，凤凰社全员又都钻进排练室度过了。除了为他们的现场演出做准备外，之前的西凉山一行，众人在美人指峰上四处收录的那些松涛竹海和昆虫鸟雀的录音，也需要一一整理出来。
经过和制作人木连城进行商讨，新的一年里，凤凰社定于春天发行的第三张专辑，主题就是‘自然’。这张专辑强调的将是万物滋长，生生不息的自然协调之音，而他们在山上采集的那些录音素材，会成为新专辑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趁着一群人在忙，已经嘱咐玉米他们晚上留下吃饭的钱阿姨拿起小布包，就出门买菜去了。
司机老李和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农贸市场门口让钱阿姨下车后，就兜出去找停车位。约好一个钟头后碰面，等时间过去大半，老李为了稳妥起见，特地提前了五分钟把车又绕到市场门口。这时正对门口的路边，除了司机老李的车，还停了一辆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高档黑色轿车，老李给人开了一辈子车，对车也算有些见识，知道这种车绝不是平头老百姓能开得起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正巧这时，钱阿姨手里拎着买好的菜也出来了。
司机老李打开车门下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和钱阿姨打招呼，停在前面的那辆轿车却突然发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后，它就像个黑色的幽灵一样，快速就扬长而去了。
早不开走晚不开走，偏偏赶在钱阿姨从菜场出来的那一刻，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心里有些在意，老李又不禁盯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之后他才赶紧迎上前，接过钱阿姨手里的大袋小袋，帮她一道把菜放到后备箱。两人坐进车里，老李发动汽车，就调头往春山路的方向回了。
第87章
当天晚上,钟云清就从雷振那里得知,老罗赵全他们顺着那辆肇事面包车的车牌追查下去，车子不久就在郊外一幢几近废弃的烂尾楼工地被找到了。
遗憾的是那时已经人去车空,而最终查下来的结果，肇事面包车和那辆干扰拖延老罗他们的车子,都是登记在案的被窃车辆，早在几个星期前,失窃车的车主就先后到警局报过案，对两名车主的调查结果也显示他们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由于建筑工地附近没有监控设施，肇事者弃车后究竟去了哪里，赵全和胖子孙志智他们也抓瞎了。整件事从头到尾这么看下来,对方显然也是行家里手,能追查的线索到后面都断了。
“事情都没什么进展，BOSS的那张脸就别提了，简直比外边的天气还要冻死人！”
到了周末，雷振忙于工作，钟二要练枪，于是雷大总裁又支使了赵全过来陪练。
赵全这小子，看了整整两天雷振的冰块脸，正巴不得能出来透口气，自然屁颠屁颠就过来了。和钟二见面后，因为早就混熟了，在休息的间隙，赵全就马上向钟二大倒苦水。要说谁能够让大老板从严冬般冷酷的画风一下切换到春风和煦，也只有一个钟云清了。
钟二又不傻，当然听得出赵全这是打算曲线救国，他笑笑，想了下赵全的话，二货的思维总是出人意表，他很快戳赵全：“既然肇事车的司机最后没找到，那能不能反过来，去查一查他们从哪里开始的？”
赵全好不容易不嚼牛肉条了，正吸溜着从钟二那里蹭来的珍珠奶茶，他一听钟云清的话，就愣了一下，“钟哥，你是说……？”
钟二点点头，道：“那部车撞完就跑，但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出事的那条路应该有监控，查查看他们往哪边过来，说不定会有发现。”
赵全一拍脑袋，大骂了自己一声‘猪脑子’，又抬头看向钟云清，感激道：“钟哥，多亏你提醒！唉，这我早该想到的，最近要调查的事实在是有点多，一乱我就昏了头了。”
看赵全掏出手机忙着联系胖子孙志智他们，钟二在自恋之余，心里倒也十分理解，就像赵全说的那样，最近的事确实有点多。
不止工作越来越忙碌，那个送来高级人偶和相簿的神秘人，一直让雷振还有玉米他们都草木皆兵、紧张兮兮的，抓了一个戴远程，对方却什么也不知道，从他身上没找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事还没弄清楚，廖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和雷振钟二有过罅隙的王明哲突然冒出来，又怒刷了一把存在感。之后，这个光看外表完全想象不出竟意外痴情的男人就抛下一切，带着廖云连夜坐飞机去了德国治疗。
廖云落得如今的下场纯属自作自受，当境况坏得已不能再坏时，还有王明哲这么一个人愿意对他掏心掏肺，可见爱情是这个世间最没有道理的东西。哪怕再坏的人，也可能为人深爱，不管两人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那都是与雷振钟二他们无关的另外一个故事了。
坐在射击场休息用的沙发椅上，钟二手里捧着钱阿姨手工制作的珍珠奶茶，他没像赵全那样用吸管，而是直接揭开保温杯盖，吹开袅袅升腾的烟雾，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温暖醇香的奶茶下肚，身体也跟着变得暖洋洋的。进入腊月后，最近连续几场寒流下来，望海市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彻底让人感受到了凛冽寒冬的威力。
过完了元旦新年，到接下来月末的农历春节，对于整个华国民众而言，这才是真正重头戏的传统新年。
许多饭店酒楼的年夜饭席面，早在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就已被预订一空。离春节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连钱阿姨也开始忙着和雷振商量议定今年年夜饭的菜单。
作为一名合格的厨房杀手，钟小二他对此只能干瞪眼，除了负责吃吃吃，把雷振钱阿姨试做出来的菜统统吃光光并发表点评外，基本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雷振那么了解钟二，知道他一旦无所事事就会特别闹腾，立刻指派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负责邀请客人。
雷老爷子、雷妈妈还有听说年前会回来的雷厉，另外玉米、小龙虾、鸽子和大海他们也已经通知到了。李老师的前妻要去蜜月旅行，所以他会带李思齐小盆友一道来，贝贝这小妮子要和爸妈一起守岁，不能来了，还有……
望着半封闭射击场外阴沉沉的天空，钟二悠闲地发了会儿呆，又想起近在眼前的麻烦仍没解决，突然就转头问身边的赵全：“对了，你说会不会又是季宏明那家伙搞的鬼？”
赵全有点跟不上钟二跳跃的思维，眨了眨眼睛，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这次撞车事件的幕后主使人。摇了摇头，赵全回答：“先前BOSS也怀疑过，不过廖家的事情一出，季宏明季宏朗兄弟两人现在自顾不暇，是没余力再把手伸到望海市来了。而且……”
赵全说得太快，意识到差点说溜了嘴，他暗叫一声糟糕，赶紧像个河蚌一样闭上嘴不出声了。可惜太晚了，钟云清那耳朵可比平常人要尖上许多，已经朝他看过来，听到赵全突然顿住不说话了，下意识就问道：“而且什么？”
赵全支支吾吾，眼神不敢看钟云清，他越是这样，钟二就越起了疑心。别看钟云清平日对身边的人总是笑吟吟好说话，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样子，可真当他用那张近乎犯规的脸，微微眯起眼盯着谁时，不出半分钟，后脖子仿佛压着一座山的赵全就扛不住了。
“钟哥，钟哥，你饶了我吧！BOSS要是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你，他肯定会炒我鱿鱼的！”到时候他不死只怕也要被扒层皮。赵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一张娃娃脸这时都皱成了一团。
钟二才不会被赵全三两句糊弄过去，这二货损起来那叫一个绝，直接就对愁眉苦脸的赵全赤裸裸恫吓道：“哼哼，你不说，就不怕我跟雷振吹枕头风，把你现在就给炒了啊？”
无耻，太无耻了。
赵全这下真要哭了，简直没地方评理去。什么人才能这么一点不害臊，把吹枕头风这种事光明正大，当正经威胁一样直接说出口的？节操呢？！
钟恶霸邪魅一笑，赵小媳妇扭扭捏捏半天，最终还是哭丧着脸，把事情全招了。唉，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军太强横啊太强横！如果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赵全只想穿越回去，狠狠扇几分钟前的自己两巴掌——让你嘴欠！
而听完了赵全的‘招供’，钟小二竟然一脸失望加嫌弃，吐槽他：“我还以为多大事，不就是雷振又雇了那批人找季家兄弟的麻烦？”
他嘴里的那批人，都是道上数一数二叫得出名号的杀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像那个钟二曾经近距离面对面过的‘鬼面’，还有其他几人，之前雷振都曾花重金雇佣他们。
离开潜龙市回到望海后，钟云清还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没想到雷振还和他们有着联系。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一想到雷振这么做的原因，钟二又哪里能生气。
他不是见不得一点污秽的温室花朵，这个世界并不公正，所以人们才寻求公正，那些为此努力的人都值得敬佩。而像季家两兄弟那样游离于法律与秩序之外的存在，想要制裁对付他们，以暴制暴便是最大的公平。
如果有一天，雷振必须为了他而面朝深渊，只他一个人清清白白又有什么意义？
“雷振他就是个傻帽！”嘴里哪怕在嘟囔抱怨，钟小二的语气和表情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赵全可不敢接这句话，他在一边才是真的傻了，万万没想到钟云清竟是这么个反应。
跟着雷振多年，BOSS的心思赵全多少能够明白一点。之所以要瞒着钟哥，不让他直面这些不能见光的交易，是因为像钟哥这样的人，最适合他的，还是干干净净站在阳光底下。独一无二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珍惜，不忍心去破坏。
看着此时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坚定的钟云清，赵全在呆愣过后，又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眼神代表着什么，娃娃脸的赵全，心底突然就有了些羡慕。
“赵小全，你放心。”看赵全不说话，钟云清这货迅速原形毕露，笑得没个正经。以为赵全还在担心被炒鱿鱼的事，马上语重心长状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当做没听过，你也当没说过，不就结了？”
二货说罢，还朝赵全眨了眨眼睛。
赵全刚动嘴皮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钟小二已经充满意外地转过头，把视线一下移向了外边的天空。
“下雪了！”
钟小二嘴里发出欢呼，人已经快速地跑到射击台附近，那里能更清楚看见外面。南方下一场雪并不容易，钟二这么眉开眼笑倒情有可原。
赵全也下意识抬起目光，紧接着一阵冷风吹过，空气流动，皮肤瞬间就感觉到了被细小的雪粒拍打在脸上，又被体温快速融化的微凉感觉。外边阴霾的天空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飘飘荡荡、无声而绵密地落下了无数银屑般的雪晶。
望海市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
第88章
一场初雪下不到两个小时就停了,只在枝头树梢和路面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积雪。天空倒是依旧阴得很,也许过个一天半天的，还会再下第二场雪。
从射击场出来,钟云清和赵全两人就还是像往常那样，赵全先回了雷霆总部,钟二则去了飞鸟唱片和小伙伴们会合。今天是礼拜天，不过身处娱乐圈,大多数艺人都没什么周末休息日的概念，最近一直忙着准备他们现场演出的凤凰社更是如此。
到了飞鸟后,经纪人吴薇就通知他们演出场地已经谈妥，接下来舞台设计搭建等一系列工作马上就会开始，预计大概再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准备完毕。之后,凤凰社全员就可以到现场进行实地彩排了。
“到时如果细节方面还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我们再安排做修改，毕竟时间比较紧。”吴薇边翻看手里的pad，边对着钟云清和其他团员详细做出解说。说完刚拿起杯子，她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吴薇抬手示意凤凰社一行人稍等，就站起身到会议室另一边接电话。
看她忙碌得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恨不得能再多几只手的样子，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相比起来钟二他们都觉得除了练习量增加，最近一直在闭关的他们那点忙根本不算什么了。
一场现场演奏会，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光是前期准备工作，从选定场地，与各环节的相关负责人交涉签订各种合同协议，到舞台搭建，灯光、音响调试等，有一大堆琐碎又繁杂的事宜需要去计划协调。这些进行的同时，还得联络各大媒体对外进行宣传，安排门票销售等等，需要打点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经纪人吴薇接完电话，关于凤凰社现场演出的讨论暂告一段落，她又让助理周贝贝把财务报表拿来，向钟云清他们公示了单曲《红尘》，双专辑《金石土革》及《丝木匏竹》上个月的销量收益。
当初签唱片约的时候，雷振拟定的那份合约条件极为优厚宽松，约定的收入都是按照四六分成。雷霆娱乐所占的那四成里面，吴薇、木连城的一成，以及开给助理周贝贝、出行司机等相关工作人员的工资，这些都包括在内。而凤凰社六位成员，每人则占一成。
娱乐圈明星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但一些靠吃青春饭的偶像艺人和初出茅庐的新人，他们的收入中有一多半要被公司、经纪人抽成给抽掉，剩下的那部分也不见得能够尽数收入囊中，如果想要维持那些风光和排场，就更需要大量的金钱花销。
拥有圈内最雄厚资源的雷霆娱乐对待旗下艺人素来厚道，而其他一些明星经纪公司，给新人开出的签约条件，二八分成，甚至一九分成都屡见不鲜。
这次撇去出道单曲《红尘》的后续销量，光凤凰社的双专辑首发一个月的网络付费下载和实体碟获益，分摊到每个团员身上的那一成，仍是笔非常可观的数字。
“发达了发达了！”
团员鸽子的小眼睛几乎眯得看不见了，对着报表上的数字就是一顿猛亲。没跟雷霆签约之前，穷日子过得久了，凤凰社所有团员个个都是财迷，区别只是有的症状轻些，有的已经彻底放弃治疗而已。
“还是老规矩，公司财务部门结算清楚后，钱已经直接打到你们的银行账户上了，大家注意查收。”在财务问题上，一向非常公事公办的吴薇交代完毕，对眼前这些人眉开眼笑、疯疯癫癫的表现也见怪不怪了。
“小的们，晚上去搓火锅庆祝，团长我请客！”
一帮人还在傻乐，钟二这货便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做了决定。午饭还没开始，他倒先惦记起晚饭了，不过冬天打火锅，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连嘴毒的玉米都难得没有吐槽他。看身边团员们都欣然同意了，钟小二又转过头，一双眼睛亮亮的，朝对面的吴薇和周贝贝说道：“吴姐，贝贝，你们也来啊，人多才热闹！”
小助理周贝贝是经常和一帮人同吃同处的，当然没问题。
吴薇平日工作起来是个拼命三娘，对待手下人也非常严格，这么多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的人脉虽说广阔，真正能称得上至交的却不多。难得不忙的时候，她基本都是一个人随便解决吃饭问题，像火锅这种必须一堆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才能吃出感觉的食物，吴薇这个嗜辣如命的地道西川人，都记不清已经多久没吃过了。
虽然工作起来八面玲珑精明强干，可私底下退去女强人的一面，吴薇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被钟二邀请，她翻看了一下手里pad上的日程表，发现今天晚上确实没有安排，也就面露笑意，爽快地点头同意道：“没问题。说起来这么久了，还没跟你们一道吃过饭。我知道城北有一家馆子，老板和我是同乡，做的是地道的西川火锅。”
“哇——！吴姐原来你是西川人啊？”
吴薇刚说完，钟小二和周贝贝他们就纷纷面露惊讶。这也难怪，吴薇的普通话极为标准，没有任何口音，华国幅员辽阔，她不说还真是让人很难猜到她是哪里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话题于是一路彻底被带歪了，好在工作上的安排事项都已经交代完毕，这时天南地北的闲聊几句倒也无伤大雅。
“看来真找对人了，吴姐，那家火锅店的店名叫什么？”钟二听了吴薇的介绍，立刻喜滋滋地摸出手机，准备问清楚店名再打电话给雷振找他一起去。有好东西，二货总是会想着雷振的那一份。
“馆子就叫‘西川’。”吴薇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雷振在办公室接到钟云清的电话时，他刚刚和市场部的负责人以及几位高管结束了一场会议。听钟小二在手机另一头说要去吃火锅，那欢快的劲头雷振又怎么舍得扫他的兴。
“好，知道了。嗯，你要和周玉他们直接过去？好，那我六点准时到。”
听钟小二叽里咕噜讲了半天，雷振才舍得结束通话。抬起头，雷振原本威严持重的面部线条和表情，也似乎被钟小二的活力影响到一般，变得格外柔和起来。埋头处理完手头的几份文件，随后雷振就拨通了内线。
“曼丽，替我把今天晚上的市政府招待晚宴推掉。”
「好的，总裁。我会和市政府秘书处尽快打招呼。」特助王小姐的回应优雅而干练，没有一句疑问或是废话。
她和雷振搭档多年，工作上默契十足，而对这个大老板的私生活，王曼丽坚持秉承原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当然，躺在她私人电脑里的那一大堆脑补OOC同人，不在此原则范围内。
和王特助通完话没过多久，一身宽松嘻哈打扮的赵全就兴冲冲上来，找雷振报告胖子孙志智和他的最新发现了。
“BOSS，这是城东的一个十字路口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赵全说着，就把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雷振过目。
陪钟云清练完枪，回到雷霆大厦，作为网络安全信息部门负责的头头，赵全之前就给胖子孙志智打过电话，让他和其他人去找那辆面包车在撞击发生前，被沿途监控拍摄下来的影像资料。这么一点点逆向反推回去，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把车子经过的大致路线给勾勒了出来。
“这个十字路口是最后、不，是第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那辆面包车行踪的地点。离这个路口不到两百米开外，就有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赵全的语速极快，他用手指擦擦鼻子，看起来非常孩子气地嘿嘿一笑，接着道：“现在的商店市场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有电脑联网，这个汽车市场被我们查出来不仅卖手续合法的二手车，他们还伪造资料信息，帮盗车集团偷偷销赃。我还知道他们的销售经理平时喜欢玩斗地主，他背着他老婆在网上——”
话唠的赵全还想继续八卦，却不小心接触到雷振一扫而过的目光，他一个激灵，马上挺直腰板站军姿一样长话短说：“我们一黑进那个二手车交易市场，就从汽车销售经理的电脑里找到了记录暗账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有详细的成交金额和视频。嘿嘿，那个经理留的这一手却帮了我们大忙。买车的人很小心，付的是现金，不过他们在结账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这个没有监控的二手车市场里，放保险箱的经理办公室却装了探头！”
雷振听完赵全的报告，手里厚厚的一叠打印照片也翻到了最后几张。他盯着照片里的两个彪形大汉，眉峰微锁，沉着的声音中也带了点意外：“欧美人？”
被探头拍到的双方交易的画面不能说十分高清，不过像素也足够让人分辨出人种的差异了，无论魁梧的体格，肤色，五官轮廓，还是头发眼睛的颜色，都明白显示了对方是地地道道的白种人。
整件事于是越发离奇了。
雷振的事业重心基本在华国，要说竞争对手也都集中在国内，这次的撞车事件，对方可能有所顾忌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挑中下手的路段车流人行稀少，而且得手一次就逃之夭夭，没有更进一步过激的行动。种种行为，比起要将雷振置之死地，倒更像是在警告他。
至于警告他什么，就令人费解了。
“BOSS，会不会是这次并购美国那边出了问题？”赵全思来想去，也只想出了这么一个可能。
雷霆娱乐收购好莱坞MGM电影公司这一令全世界瞩目的商业举措，其实早在两年多以前，双方就已开始了漫长的谈判。如今尘埃落定，表面上一切都非常顺利，其实真要闹出风波，等到这个时候早已经不是最佳的时机。不过毕竟涉及到数百亿资金那样庞大的利益，牵涉到的人众多，赵全的怀疑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雷振放下手里的打印照片，沉吟片刻后，才吩咐赵全：“顺着这两个白人的照片继续往下查，他们怎么到的那个汽车市场，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同伙，统统查清楚。另外，让孙志智他们把美国那边董事会的名单调出来，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把所有大股东的背景、社会关系再彻底调查一遍。”
赵全点点头表示了解，关于那两个白人的行踪，他其实已经开始着手在查了。赵全只是有些郁闷，唉，接下来这段时间，看来又要不太平，这眼看都快过年了，实在是让人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