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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相处

    耿嘉城的办公室特别的大,东西又少,所以显得格外宽敞。许微言进门的时候,他正单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微微阖了起来,拇指揉着太阳穴,显然是疲惫至极。

    她没有打搅他,轻轻带上了门,把包放到了沙发上。当她再转回身来的时候,耿嘉城已经睁开了眼,正斜着眼看自己。

    许微言朝他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你真是太恶劣了,中午居然放我鸽子。我还没吃饭呢。”

    “帮你叫东西来怎么样?”耿嘉城还是一贯的温柔,“要是等我一起的话,大概还会等很久。”

    她一蹙眉:“你在公司只要忙起来就不吃饭的吗?”

    “没有,今天特殊……”他正回答她,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耿嘉城朝她略一示意,转过座椅去接电话。许微言凑过去,趴在宽大的办公桌旁边盯着他看。他明显没有休息好,眼睛微微有些肿,偶尔瞟她一眼的时候,她还能看到他眼睛里带了淡淡的血丝,眉头也略蹙着,显然是心里也有些烦躁。

    许微言看了有些心疼,转眼就见他的杯子是空的,于是起身去帮他倒水。

    接水的时候,她听到他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中心广场一定要拿过来……完信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腾越之前一直没有动作,怎么突然就开始进军容埠?优势我们也有,劣势也不少,现在需要的是知己知彼……”

    其实他说什么,许微言根本不懂,也不想懂。她唯一在乎的是,耿嘉城遇上了麻烦?

    上一次中天遇到大困难的时候,许微言正好是高三,整天为了A大拼了命的学习。说起原因来其实也有点好笑,因为自己的父亲,还有耿嘉城和周渔,都是A大毕业,所以刚上高三,学校高考动员那时候她就选定了目标,非A大不上。可A大的分数实在是高。许微言的成绩一直都不错,可也不是顶尖儿的,又不踏实稳重,上A大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离高考还有两个半月的时候许微言突然奋发了起来,每天晚上看书看到一点半,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背书。

    也就是那个时候,耿嘉城几乎也是天天和她差不多的作息时间。公司忙的要死,他还要照顾许微言,隔三差五给她讲笑话调节心态,叮嘱她放松。

    那个时候她也还是不懂事,只要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就跟他闹别扭发脾气。可他再忙再烦躁,也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儿脸色看。

    最后她高考结束,他也撑住了公司,却因为抽烟抽的太凶,狠狠病了一场。

    许微言一直都记得,她回家帮他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在他的浴室和阳台上找到的那些烟头——张阿姨只是短短一天不曾打扫,他阳台上的烟灰缸里就堆满了烟头——她无法想象,耿嘉城是以怎么样的姿势,沉默地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然后看着那点猩红色一点一点的在唇边熄灭。

    也就是那次之后,许微言才和耿嘉城约法N章,严格控制他抽烟。

    后来许微言把这些事情一件件讲给呆咪听的时候,呆咪一声叹息,感慨着:“好男人啊,好男人。”

    耿嘉城真的是许微言遇上的,最最温柔体贴的人。正因为他的温柔,才让她慢慢靠近了他,贪恋着他的温度,越来越像一只靠在壁炉边的猫,懒得动弹。因为知道有他在,所以她就什么都不用去想。

    是这样踏实的安全感。

    许微言把水杯放在他手边,正好他也挂了电话,边松着领带边抬眼看她:“想吃什么?”

    她一笑,边摇头边转到耿嘉城的椅子后头,双手扶在了他的肩头帮他轻轻捏着。

    耿嘉城陡然松了下来,舒服地深吸了口气,整个身体朝椅背靠了过去,重新阖了眼,笑着跟她说:“你力气太小,捏起来像猫刨似的。”

    她不服气地反驳:“猫只会抓吧,会刨的是狗好不好?”

    “都差不多。”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从高处看去,下颔的弧线居然柔和的不可思议,“反正就是很小,跟你一样。”

    “我不小。”许微言手上刻意加重了力道,倒像是在掐他的肩,“这样疼不疼?”

    耿嘉城轻轻笑了出了声。

    她有些气馁,因为他略微仰着头,又闭着眼,所以她可以居高临下又肆无忌惮地去打量他。她越看越觉得他还是二十七八岁那个时候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显得老,只是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许微言的手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上了他轮廓鲜明的脸庞。

    耿嘉城一怔,眼唰地挣了开来,倒是也没有起身,只是目光锐利,猝不及防地盯在了她的脸上。许微言微微一滞,很快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我帮你揉一揉,你别乱动。”

    然后她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揉在了他的太阳穴处,顺着眼廓到了双目之间,再到鼻梁两侧,到嘴角,最后到了耳后。

    她其实也只是胡乱去找自己知道的穴位去按压,去慢慢地揉,试图帮他缓解一下疲劳,没想到指尖一碰到他的脸,几乎就不想离开。

    好在耿嘉城一直都闭着眼,所以她才敢这样无所顾忌地把自己当成一名按摩师,任凭手指停留在他的脸上舞蹈。他刚才受惊般地眼神太过锐利,几乎直直地刺着她,带着惊讶、诧异、防备和不解,真的是包括了所有的词汇,唯独缺了一样。

    可又好像并没有缺这一样。

    .

    耿嘉城闭了眼,就不知道该如何睁开。

    他只是完全没想到,许微言会把手放到自己脸上。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那些时候她都是嬉皮笑脸,冲过来捏他的脸,嘲笑他老了,要注意保养。

    所以他也就一笑而过。

    可是刚才分明不是——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明显地看到了她的惊慌失措。离的太近,他都能清楚地看到她扑闪的睫毛,像是两把小羽毛扇子,快速地扇动着,然后她的手就飞快地覆了过来。

    也幸好她覆了过来,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彼此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太久,就连他自己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然而然地转换身份。当年她还那么小,一双乌黑的眼里满是绝望和空洞,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像一只小小的猫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就连呜咽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那一瞬间他就下了决心,从此以后,只要她愿意,他愿意给她所有的宠爱。

    渐渐她长大了,懂事了,蹦跳洒脱,跟他开玩笑也肆无忌惮,倒更像是一个淘气顽皮的妹妹。她惹他生气,又会很乖的来道歉赔礼逗他开心;她不高兴发脾气,他也会好脾气地去哄她,一直到她眼底有了流动的笑意。

    这么多年,两个人居然没有一次真正闹翻过,只是你来我往地哄对方,支撑彼此走过最艰难地岁月。

    只是那样的日子,终于还是一去不复返。

    他不是不想理清楚,只是无法去下那一快刀。许微言其实真是傻的可爱,还有单纯的勇气和勇敢。她敢去爱,敢为了爱不顾一切,敢为了爱奋不顾身。

    可是耿嘉城却不能。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有着爱,甚至有爱的人,也未必能够在一起。而以爱之名带来的伤害,远远要大于不爱。

    他并非要执意地去拒绝,或者说,他只是拼命地用理智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去摆脱她三番四次带来的冲动和迷乱。如果现在他点了头,万一最后走到分手那一天,他和许微言之间就再也无法真正回到从前了。

    所以,许微言的爱对他而言,是一个不敢去直面的存在。他几乎完全不曾去考虑到底要还是不要,只是下意识地去想到了最差的结果。那个最差的结果,不仅仅对许微言来说会是一个莫大的伤害,就算是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局。

    那么与其爱的这样惴惴不安,倒不如从未开始要更好一些吧。

    耿嘉城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许微言说:“听说有家港式按摩,回头我帮你去办一张会员卡吧,隔三差五去捏一捏,放松一下。”

    他随意地“唔”了一声,还是闭着眼,整个身体都靠在椅背上,任由她揉着。

    许微言小心而认真地用指关节在他的穴位上按着,目光一抬就看到他银灰色的衬衫,领口干净如新,一股淡而好闻的烟草味夹在他特有的味道中传了过来,让她有些沉醉,就想一直这样相对着坐在一起,然后任凭时光飞逝,他和她垂垂老去。

    明明才是刚过二十岁的她,却仿佛有了一颗四十岁的心。也许是因为了他,所以只想要一个安稳踏实,只想要一个地久天长。

    许微言的双手一滞,顺着耿嘉城的脖子滑了下去,轻而紧地环住了他。她也俯下身去,把脸贴在了他的肩头,幽幽叹了口气。

    然后耿嘉城就听到她缓慢却坚定的声音:“耿嘉城,你能不能不要逃了?你想的东西,我也都想过。可是你不能讳疾忌医,不能因为害怕失望所以没有希望。周姐姐已经是过去,可我们还有未来。你就让我试一试,就试一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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