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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贾知道自己要费一番心思,却没想到宁友川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听说陈总也和你提起过向阳外调的事,”小贾笑道,“向阳是个人才,我想挖他过来,有大用处。”

    宁友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是说不行,我的意思是,向阳的事我做不了主。”

    小贾面露疑惑,“你只要和他说一说,让他别拒绝就好。”

    宁友川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是和向阳约好了的,他的去向我不过问。”

    小贾想了想,面露难色,“这么说,这个忙你是不肯帮了。”

    宁友川不懂小贾为什么对向阳执着,问道,“你看上他哪里了,怎么还到我这里要人。”

    小贾笑的很神秘,“你相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宁友川看小贾神情放松了一些,便也来了兴致,“哪方面?”

    小贾用手指了指一语不发的林一贤,“这方面。”

    宁友川明白了小贾的意思,脸色渐渐变了。

    “向阳做演员?”

    “这你就不明白了,”小贾挺直了身板,朝宁友川笑笑,“向阳以前也给你跑过龙套,你是不是以为他演技不行?”

    宁友川摇摇头,他只是一直没往这边想而已。

    “他如果跟着我,不出一年,就能红。”小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低头喝水,眼睛却觑着一脸震惊的宁友川,心思千回百转。

    “让向阳演戏,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去。”宁友川还是没有消化掉小贾的话。

    小贾不再和他纠缠这个,只放低了声音说,“就只是叫你帮个忙,你说的话他一定听。让向阳去制片部,其实很可惜,他来我们艺人部才是前途无量。”

    宁友川想了半天,无言以对。

    小贾微微一笑,又说出了一句让宁友川怎样都没想到的话来,“金梅奖的男二号,让向阳来演,怎么样。”

    宁友川瞪大了眼睛,有一种被操纵的感觉。

    “就当是捧新人了,待我接手的时候,也好办些。”小贾补充道。

    林一贤一直坐在一边玩手机,一语不发,宁友川也不知道林一贤在这件事里起到什么角色,他只知道凭他和小贾的交情,这件事情他就算不帮忙,林一贤最后也会参与金梅奖。

    可是,向阳跟了他七年,也许只是他一句话的问题,向阳就此飞黄腾达。

    “你让我想想。”

    小贾不置可否,拿过餐牌开始点菜。

    祥悦的车子把路长歌一路送回B市的家里。路长歌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到自己家中,想了想,给宁友川打了一个电话。

    宁友川听说路长歌回来了,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突然?你是回来准备金梅奖?”

    路长歌“嗯”了一声,“就算是吧,刚好故事大纲写好了一稿,我先发给你看看?”

    宁友川联网,接收了路长歌发来的文件然后大致扫了一遍。

    怎么说呢,宁友川能看出来,这一稿写的不是很用心,路长歌许是被其他的事绊住了,没有百分百尽心。

    想到这里,宁友川便试探了一下,在企鹅上和路长歌说话。

    宁导演:最近还忙些什么?

    叫我编路:没什么别的。

    宁导演:真的?

    叫我编路:怎么?写的不好?

    宁导演:额……

    叫我编路:你直说不就好了。这有什么顾忌的,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

    宁友川想了想,索性直白了些。

    宁导演:看起来不用心。

    叫我编路:哦。

    然后半天就没了回音。

    宁友川发了个窗口抖动,许久,路长歌才重新回复。

    叫我编路:从小就我和我妈一起过。

    宁导演:??

    叫我编路:我从来没想过要是我妈妈有什么病症,我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还是挺幸运的。

    宁导演:……

    叫我编路:以前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

    半分钟后,宁友川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别在电脑上说了,直接和我说说,怎么了?”

    路长歌默默整理了一下情绪,“没事,就是刚才有点胡思乱想。”

    宁友川当然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这些年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的事儿怎么突然就这么从容地说出来了呢。关键是他很想知道是什么诱因导致路长歌这么胡思乱想的。

    宁友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既然不想和我说,就早点休息。”

    路长歌皱了下眉头,想起一件事来。

    “那砖头儿……”

    宁友川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路长歌看着断线的手机,有一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更加让他觉得鬼使神差的是,他把宁友川留在他房间里的那块砖头带回B市来了。

    路长歌整理行李的时候,从背包里拿出那块砖头,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宁友川大概就是很随意的举动吧,也许这块砖头就是想给那四年画上一个句号。

    路长歌这样想着。

    宁友川放下路长歌这边的事不再多想。关于路长歌的能力,他不太怀疑,这个人做事虽然偶尔懈怠、拖拉,但是总体上非常有分寸,绝对不会拖进度。所以只要把问题三言两语点出来,路长歌明白就好,不一定非要说破。

    让他感到头疼的,其实是向阳的事,宁友川仔细思考过了,小贾说的很对,如果向阳真的有演戏的天分,跟着艺人部要比去制片部更加前途无量。

    只不过这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选择权还是在向阳手中。毕竟做演员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很多。

    正想着的时候,向阳就来了。

    他用钥匙打开宁友川的家门,看见宁友川以后一愣,随即扬了扬手里两件挂的笔直的西服,“干洗过的衣服,我送过来,明天穿哪件,您看一下。”

    宁友川收起自己的思绪,不想让向阳看出异常来。

    向阳把衣服放进衣橱,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刚要走的时候被宁友川叫住。

    向阳从宁友川那个认真的态度里面,看出了一些信息。

    “宁导有事要和我说?”向阳坐在宁友川对面,被宁友川的郑重其事感染,他的态度也很正式。

    宁友川想了想,觉得不如现在就问问向阳的意思,如果如小家所说,向阳在这方面确实是个人才,那他也不好埋没人家。再说,给自己白白干了七年助理,自己在最关键时刻推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所以宁友川笑着看向阳,问他,“有没有给我跑龙套的打算?”

    向阳一听,原来是这事。这也没什么啊。

    “以前也不是没串过角色的,怎么这么问呢。”

    向阳以前也在宁友川的片子里出境过,多半演些道具式的人物,或者是人山人海背景墙中的一个。

    恐怕这次,向阳又以为是这样了吧。宁友川笑笑。

    “和以往不一样。”

    向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什么不一样?”

    “也没什么,”宁友川又突然不想太早把这件事定下来,“过阵子试戏,你也过来试试镜,有个角色你演正合适了。”

    宁友川没说错,《迷城》里的男二号是极具忧郁气质的文艺青年,很适合向阳的形象。宁友川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即便是这样,也不想给向阳开太大的后门。

    况且,他也不确定向阳就真的能走上小贾的那条路,于是索性等试镜尘埃落定,再去做决断。

    想到这里,宁友川挥挥手,“你先走吧。我再上会儿网就睡了。明天没事的话不要太早叫我。”

    向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小贾个子不高,整个人给人那种小而精的感觉,用宁友川的话讲就是都让心眼儿坠住了。此刻他被林一贤死皮赖脸地搂在怀里,态度强硬,坚决不让他离开自己家。

    “我就是出去买个宵夜,你这是做什么。”小贾哭笑不得。

    林一贤黏人的势头上来,总是让人难以招架。

    “亲爱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林一贤做出生离死别的阵势来,眉目间十分悲痛。

    这就是和演员过日子的烦恼,你根本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发作。

    “去,到床上躺着。”

    林一贤一怔,随即把手收的更紧,把小贾拦腰抱着,“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是在骗我。”

    语气又掺杂了那种黑道上的狠劲儿,仿佛自己轻举妄动间就要丢了性命。

    “别闹,乖了。”小贾硬着头皮应付着,他真的很饿,想出去买点小吃而已。不想光是出门就被林一贤缠了半个小时。

    “你变了……你以前只有人家一个,你现在,外面有人了!”

    林一贤顷刻间又化身为怨妇,小贾皱了眉头十分无语。

    突然,小贾意识到什么,眉间带笑,转头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向阳的事,让你吃醋了?”

    林一贤手臂一紧,虽然面目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小贾却感到她情绪的震动。

    “别装,你的演技还是我调教出来的,能瞒得过我吗?”小贾感到好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一贤松开了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神色间带了落寞。

    “你可是把其他的艺人都转出去了,现在只带我一个的。”

    小贾顿了一下,“你和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你腻烦了我了,想找个新人带。”

    小贾语塞,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能,他真的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好林一贤确定关系以后,他把手里的其他艺人都转了出去,一心一意打造林一贤国际一姐的形象,这种爱情和事业分不清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十年了。

    “我没想那么多。”小贾也坐到沙发上,林一贤身边。

    “向阳给我的感觉很压抑,就好像当年看见你一样。所以……”

    那日在C市,小贾看见向阳送宁友川去饭店和自己、林一贤见面。那个寂寞压抑的神色,让小贾知道向阳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一个内心蕴含着无穷力量,却压抑着的人。

    这样的人,是最有韧劲的。

    就像当年的林一贤一样。

    “你当真厌烦了现在的生活了。”林一贤面色有些平淡,看不出悲喜。

    小贾却知道这是她怒极的模样。

    “我束缚了你吧。”林一贤问道。

    小贾摇摇头,“没有,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太久没尝试过成功的滋味,有些独孤求败的感觉。”

    林一贤的怒火突然泄了下来,垂着双肩,“好吧。”

    小贾笑着拍拍林一贤的头,“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怎么不好好想想,我对你的感情那么深,可曾变过?”

    林一贤无话以对。她知道,她助小贾的事业达到顶峰,但同时也是小贾事业的牵绊。

    回到B市第二天,成祥又去医院看望了自己的母亲,综合检查的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成妈妈的反应是喜是悲。

    成祥在观察病房门前看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了,随后去了路长歌那里。

    “C市你还回不回去?”成祥主要是想问这件事情。

    路长歌有些为难,他也正想说这件事情,原计划是想在C市驻组三个月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接了宁友川的金梅奖,再加上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创作计划,所以……

    只是,这话不好和成祥说。

    成祥看出了他的迟疑,笑着说,“没关系,反正C市那边也没什么大的改动了。就连耗子我也不打算让他回去了。那边又不缺副导,耗子从这部电影学到的也够多了,没必要让你们再跟着。”

    这话倒是有道理,耗子本职绝对不是副导演,他也只是在祥悦影音成立以后想学些和影视制作相关的东西。从头到尾的所有流程里,跟过那么一段时间也就行了。耗子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没必要让他从头至尾都一直辛苦着,既然目的达到了,耗子也该轻松轻松了。

    “所以,你和耗子就都别回去了。我偶尔回去盯一次也就行了。那边杀青的时候再过去,也是一样的。”

    成祥把路长歌想要听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差一点就快以为成祥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高兴溢于言表,倒是一点都不遮掩。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边实在不是我创作的环境,再留在那里,金梅奖铁定砸了。”

    成祥笑着拍拍路长歌的脑袋,“你倒是不欺瞒。忘了我是你现在的上司了,这就和我说起跳槽的事了。”

    路长歌看着成祥那个笑眯眯的眼神,心里一时间不知所想。

    “也怪了,还真没想过这一层,也就没想过要瞒你。”

    路长歌语气真诚,言辞恳切,倒是让成祥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成祥只好一笑,“要不,叫耗子买些东西过来,一起吃午饭吧。”

    路长歌知道成祥这话的意思,欣然同意。

    成祥是会下厨的,而且手艺不错。

    其实路长歌也会,小时候路夫人出去上班,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弄饭吃。只是后来和宁友川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都吃向阳带来的东西,所以他基本上把做饭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

    “你点几个菜?”成祥问道。

    路长歌想了想,便拿电话叫耗子买了几样自己想吃的东西过来。

    “有鱼和西兰花,芥蓝,还有牛肉,榄菜四季豆的材料,还有豆腐。”

    成祥无奈,“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比如这鱼我就做不好,牛肉还行。”

    路长歌有些慌,“那怎么办啊,我已经叫耗子买过来了。”

    成祥笑了下,“无妨,只是味道欠佳,营养还是有的,就将就着吃一点吧。”

    路长歌又高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耗子就提着一堆的东西上来了。他人瘦小,力气倒是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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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长歌点菜的时候没觉得东西多,可是耗子拎上来他才意识到竟然有那么多只袋子。

    耗子拎着水淋淋的一摊袋子直奔厨房,放好了之后还出来帮路长歌把地板擦了。

    成祥挽着袖子就进了厨房。

    路长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房子虽然小,但是此刻却很温馨,真正像个家一样。

    三个每家的孩子凑在一起,彼此温暖,彼此却都不曾察觉。

    路长歌看了一会儿电影便禁不住无聊了,又听见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烹炒声音,顿时忍不住想去凑这个热闹。

    等路长歌趴到门口那里一看,就乐了。成祥和耗子两个人穿戴着围裙,成祥站在灶台前掂大勺,耗子就蹲在地上择菜打下手。成祥要什么酱醋油盐,耗子都一一给他摆好。

    路长歌趴在门框子上看了半天,突然眼眶发热,便转身又坐回客厅里去了。

    成祥和耗子都不知道路长歌来过,依旧坐着自己的事。

    耗子处理那条活鱼,拿着菜刀照着脑袋狠狠拍了两下,鱼就不动了。

    “还挺专业的。”成祥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边打趣耗子。

    成祥一偏头,这才看见耗子握着杀鱼刀的手上,还戴着一串菩提子佛串。

    倒是有一种矛盾的美感。

    “信佛?”成祥随口问了句。

    耗子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算是,只是有段时间觉得,该找点信仰。”

    成祥偏头不再说话,眼里有一种笑意,让耗子几乎看呆。

    作者有话要说:额,如果我顶得住的话,像这样的更新,到天亮之前应该还有三到四次。

    我是冒着猝死的危险在爆发啊,大人们多给些鼓励吧!

    【顶锅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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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月末。

    《迷城》的初稿交上去以后,宁友川看过,总体感觉还算满意,却又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哪里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路长歌还是那句话,一副完全接受教训的模样。

    宁友川不禁暗暗心急,他哪里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要知道他是导演不是编剧,他有的只是对剧本整体的把握和直觉,那些系统的理论和技巧,他也不是十分清楚。

    更何况写剧本时的那种灵性。

    对,路长歌的《迷城》就是灵性太重。

    这话,宁友川憋在了肚子里,他想再给路长歌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感悟。总是一味根据别人的指导去更改,倒真像是在当枪了。

    不过,但从初稿来看,路长歌能写出这个质量来,也算是特别意外了。

    男主角胡强的意外死亡揭开一场谜团般的情感纠葛:女主角林飞万分沉痛,空虚寂寞之中与一名忧郁文雅的青年温玉陷入热恋。温玉迷恋林飞成熟以及与自己同样忧郁的气质,很快便难以自拔。

    令人恐慌的是,与林飞陷入爱河后不久,温玉身体上出现了与胡强同样的症状……

    宁友川意外的是,路长歌把温玉的戏份增多了。

    这是编剧写作时经常遇见的情况,第二主角的戏份突然出彩,便难以控制,于是一点点给那个人物加戏,甚至盖过了主角的光芒。

    但是效果又非常好。

    只是这样的话,男二号其实已经提升到与难以同等的位置了。

    宁友川拿着打印出来的剧本沉思。

    路长歌还不知道他有意让向阳来演温玉。

    宁友川深呼吸,看来当初瞒下这件事,倒是对的了。

    小贾首先拿到了《迷城》分部分剧本,由于剧本保密,演员和经纪人或者投资方等一切主创外人员都只能拿到部分剧本,有时仅仅是一页纸。

    试戏的时候,也就只拿公布出的这一页纸做试戏题目。完整的剧本,是要等建组以后才能公布的。

    小贾有些意外,他拿到的这部分,明显厚了些。仔细一翻才发现,宁友川竟然把温玉的戏份也给了他。

    小贾有些明白,宁友川大概是赞同了自己的说法。

    一想到这里,小贾竟控制不住地蠢蠢欲动,他已经难以抑制那种好似最初入行时的兴奋了。他想象着自己像当年提拔林一贤一般提拔向阳,造星的过程是辛苦的,却是满足的。

    而小贾太久没体验到这种满足了。

    林一贤走到小贾身边,看了剧本的厚度,对小贾心中所想了若指掌。

    林一贤从来不是纠缠的人,那件事小贾和她解释过,她也就不再多问。只是看到小贾兴奋的身体微微发抖,林一贤也跟着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她微微叹气,爱他所爱,恨他所恨,也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到极致的表现吧。

    林一贤不出声,拿起自己的那部分剧本认真看了起来。

    略看完一遍,林一贤有些疲惫。

    “到底还是新人,和世界一流编剧到底有差别。”

    小贾轻笑一声,“一个新人有这个笔力也很惊人了。”

    林一贤面露疑色,“这样的话,我倒是怀疑了,友川会看不出小长歌的水平?怎么会用这样的本子,这……太过冒险了吧。”

    小贾摇摇头,手揽着林一贤的腰肢,安抚她道,“静观其变吧。路长歌这个人一向后发制人。你看他和宁友川的感情之事便知。没准,你下次再看二稿的时候又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林一贤半信半疑,却还是不能放心,“我还是有些心惊,如果剧本不好,我们费心费力这是为什么呢?”

    小贾知道林一贤的担忧,角逐金梅奖的编剧都是业内混成精的,没有两把刷子并不敢轻易尝试,路长歌在这些人中间确实太过嫩了,但是宁友川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肯定是有他的打算的。

    “我现在只好奇,东展那边现在怎样了。”

    东展。

    东展老总笑眯眯地看着慵懒的郑永平,笑道,“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郑永平摇摇头,“瓶颈,瓶颈。”

    东展老总不以为意,“你既然肯出来,就说明还未到瓶颈。到底是有什么困难,是不是心情不顺。”

    郑永平神色怏怏的,没怎么接话。

    东展老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信封来,从老板台上滑了过去,“这个,先做预付款吧。拿了我的钱,自然办事就痛快许多。”

    郑永平惊讶了一下,接过信封,捏了捏厚度,又不像是装了钱的样子。索性便当着东展老总的面儿打开了信封。

    是一张去欧洲的机票。

    东展老总未等郑永平问道便主动开口,“出去散散心,也是度过瓶颈的好法子。”

    郑永平伸了个懒腰,手在后脑上顺了顺乱蓬蓬的头发,“也好。”

    郑永平拿着那信封转身离开,东展老总却又叫住他。

    “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他人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稳重,“风云那边最终还是用了那个路小子,听说前两天都交了初稿了,接下来就要开始选角了。你这边也要抓紧啊,不说初稿,总该先交个梗概什么的吧。”

    郑永平回过头来,也是一脸的笑意,“您不要催我,我和路长歌不一样。我拿出来的,就是终稿了。”

    东展老总的笑容舒展开,比刚才还要和蔼,“是吗,那我敬候佳音了。”

    郑永平扬扬机票,向门口走去,“我知道您老的意思,只是我在那边实在没有什么门路,要是存了这个心思,还是不要去的好。”

    东展老总愣了一下,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瞬间又恢复了无害的微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

    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的不快。

    路长歌的初稿,陈四云也拿到了一份。

    他是个生意人,不会欣赏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只在那里面大致扫了一眼,看看有没有特别拙劣的地方。费了半天劲,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索性把厚厚的剧本往桌上一丢,开始打电话遥控。

    《迷城》的项目负责人是制片部的展捷,他是个老手,做事比较老练,是风云制片部比较说的上话的人物。

    陈四云一个电话打到了展捷那边,告诉他,《迷城》可以正式启动了。

    展捷做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路长歌就接到了风云影视制片部的电话,说是《迷城》的监制要约见编剧。

    电话里那边的语气很客气,这让路长歌感觉自然了一些。因为《天下第一刀》的关系,他现在一听到“监制”这个词,就会有点晕晕的感觉。

    路长歌说了个时间,那边很快地订好了咖啡厅,把地址说给了路长歌。

    路长歌一听见面的地点是在咖啡厅,便有些疑惑,这看起来并不像是非常正式的约见。这样的话,他就不知道对方要谈什么了。

    到了傍晚,路长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下楼打车去了那间咖啡厅。

    展捷到的很早,像是认识路长歌似的,远远地就抬起一只手臂示意自己看见了他。

    路长歌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人说到底还是比较陌生的。

    “您好,我是路长歌。”

    “您好,我是展捷,《迷城》的监制。”

    路长歌很喜欢展捷的态度,便把包放到一旁的位置上,坐在了展捷的对面。

    “其实今天来,是想和您道歉的。”展捷出于惊人,路长歌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

    路长歌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和这位展捷的确是第一次见面没错。

    “因为张钰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路长歌有所察觉,防备地向后靠去,神情也随之严肃了一些。

    展捷轻松一笑,仿佛没有察觉到路长歌的防备,“我听说了一些C市的事,可能在演员问题上和您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张钰是我带出来的,这一点,我替她给您道歉。”

    路长歌有些惊异了。

    “这件事情,她确实处理得不太成熟。”展捷抿了一口咖啡。

    路长歌的果汁也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借着喝果汁的当口,路长歌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您让我感到很惊讶。”

    “哦?”展捷示意,想继续听下去。

    “和张钰处理事情的方法相差太多。”

    展捷委婉一笑,“毕竟她是新人。”

    《天下第一刀》是小片子,所以从演员到监制都要用新人,《天下第一刀》要是废了,风云也不算吃亏,《天下第一刀》要是在日后火了,那风云就捡了便宜。

    路长歌了然一笑,并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提这件事了,C市的事过去很久了。”

    展捷会意一笑,以上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场白。

    展捷拿出一张日程安排表来,“《迷城》算是正式立项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下个月就要开主创见面会,路编剧看一下,这个日程安排您能配合吗?”

    语气不免有些太过公事公办。路长歌心下了解,展捷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私人上的牵扯,刚见面那会儿的那番话不过是想让自己配合一下工作罢了。

    这种事情,成祥以前教过他,所以路长歌并不是不能接受。

    路长歌接过那份日程安排表,扫了一眼,随即眉头轻皱。

    “太急了。”

    展捷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路长歌会这样直接,一般年轻的小编剧,即便是有些背景的,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项目也会紧赶慢赶着配合监制的进度,生怕给剧组添麻烦留下话柄才是,路长歌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十月中旬交终稿,这太急了。”路长歌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展捷也皱了皱眉,“十一月就要开拍了。”

    “是十一月末或者十二月初开拍吧。”路长歌揪住展捷的漏洞,“建组的同时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修剧本,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去建组,这太过浪费了。剧本是一部戏的根本,希望您能理解我。”

    展捷心下有了主意,“再往后给您延期十天怎么样?”

    路长歌看着他一副为难的模样,心中觉得十分可笑,难怪张钰那个样子,这个展捷也不好对付,尤其是这副倔强的性子竟然是如出一辙。

    “怎么能是‘延期’呢?日程安排还没确定不是吗?”路长歌面带笑容,语气也十分客气,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硬,“您看,做日程安排不仅仅是由监制做的,我相信宁导演那边也有一份,制片王柏川那里也有一份。甚至我自己也有一个交稿的计划。您只站在监制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做出一份对我来说很赶的日程表,这……”

    言下之意是展捷过于针对编剧了!

    展捷收起脸上的笑容来,“路编剧,我在风云跟过许多大戏了,监制这个工作,其实就是整体调控。我做的日程表,是整体性能最强的日程表。”

    路长歌露出为难的表情来,“那不如这样,我建议关于开一个关于日程安排的主创会议。看看大家的意思。至少在编剧这里,十月交终稿过于赶了。”

    谈话必然停在了这里。

    展捷是兼职,他非常注重做事效率,他也与许多大牌编剧合作过,他自然知道编剧的通病。

    拖稿!

    其实同样的内容,十天足够了,却非要给你拖上一个月,展捷非常痛恨这一点,既然拿了钱熬几个通宵又怎么样。如果敬业一点的话,既能落下好名声,又能给剧组贡献一点进度。至今他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编剧猝死的!

    路长歌这个话,未免太过精明了。

    他本意就是要用自己的时间表去带动各位主创的时间表,可路长歌叫他主持会议来商谈,那就变成他最终会妥协于各位主创人员的时间表。

    更何况,展捷并没有和宁友川合作过,不知道他行事如何,他与导演之间还要磨合上一阵子,怎么能贸然地拿时间表去给导演看呢。

    展捷略略沉思,便不再提时间表的事了。

    展捷不提,不代表路长歌不提。

    “既然来了,展监制不如拿个主意,我心里好有个算计。毕竟我们对于终稿的交稿时间,定得差太多了。”

    展捷听出些门道来,问道,“路编剧想在什么时间交稿?”

    路长歌掰着手指,一副现打算盘的模样。

    “金梅奖是明年三月份进入投片阶段……三十分钟的片子,后期剪辑最慢一个月也够了……拍摄时间算得精细一点,拍两个月吧!那……选景和建组可以同时进行,最晚十二月中旬开机也是来得及的吧……再往前算……”

    展捷头疼。

    “行了,路编剧,”展捷挥挥手,略微有些不耐烦,“您看您直接说个时间吧。”

    “十一月末,这是我的底线了。”路长歌收起算计的表情来,严肃地看着展捷。

    这时间竟然比自己给他定的,多出了一个半月!

    展捷看出路长歌的认真,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多余来这一趟,这个路长歌果然像张钰说的那样难缠。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这样深的城府……展捷觉得自己不得不多费些心思了。

    编剧是游离于剧组之外的,展捷倒是不好找对策了。

    路长歌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路长歌走到自己阁楼上的小卧室,一下子倒在床上,摸摸额头,居然出了很多虚汗。

    九月末的B市还有些闷热,小阁楼的窗子开着,暖风从小窗中灌了进来。

    路长歌拿起电话,把今天和展捷的谈话大致说了一下。

    展捷。

    宁友川挂了电话默念这个人名,随即问身边收拾房间的向阳。

    “展捷业绩不错啊,监制的作品部部精良,怎么会不懂剧本不能催的道理?”

    向阳一笑,“可能以前吃亏太多了吧。听说这

    52、052 ...

    个展捷私下里有个称号,是‘编剧杀手’,跟他合作过的编剧都不想再和他一起干活了。”

    宁友川默念着那个称号,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张钰是他的女徒弟啊!”

    向阳微笑着点头。

    “怪不得……这师徒俩还真是默契十足。”宁友川自言自语。

    向阳笑道,“您和他商量一下吧,路编剧那边让一让也是可以的,最好别让监制难堪,毕竟……”

    “毕竟什么?”

    向阳欲言又止,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迟疑,“毕竟路编剧是您保的,并不是正规选的,您要是总护着他,他在组里该不好看了。连带着您……”

    宁友川脸色这就不好看了。

    “你这么想?”

    向阳不说话了。

    “呵呵,”宁友川冷笑了一声,“什么新人不新人的,怎么了,我宁友川当年不还是从新人干起的?谁还没有个第一次了?我就算保着路长歌,又怎么了?到底是我睡过四年的人呢,我为他说几句话,被人传的难听了,也不吃亏。毕竟我确实和他有些关系的吧。”

    这话说的有点强硬了,多了些匪气。

    向阳其实最看不惯宁友川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尤其是每次为路长歌说话,宁友川便是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

    向阳不禁心头一急,嘴也快了些。

    “这些话,您要是当着路编剧的面儿说,他肯定是高兴的。可您当着我说……”

    向阳惊觉失语。

    好在宁友川没察觉出来,连连摆手,“算了,我知道你为我考虑,怕传出些绯闻什么的,可我宁友川怕过绯闻吗。”

    向阳冷笑,如果他和路长歌以前那档子事儿被扒出来了,那就不是绯闻,而是丑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估计还得写一万多字。

    我恨毕业季,各种事情逼着我把两个星期的榜单任务攒到一天爆发。

    虽然和编辑请了假,但是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还是尽量试着写完吧。如果我真的做到了,那么各位大人们,你们见证了奇迹的一刻= =一天写三万多字的感觉,不是那么好过的。。。

    觉得我可爱,就表扬我吧。

    觉得我可恨,抽打我也行。

    53

    53、053 ...

    成祥这段时间一直坚持每天去医院看望母亲,每次都是在医院的观察病房前停留十几分钟,然后就离开。

    在十月初的这一天,他接到了等了很久的综合检查报告。

    医生站在仍然神色木然的成妈妈面前,用一只小手电筒在暗房的墙壁上投射影子,成妈妈呆滞的眼神就追随着那影子动了动。

    “已经对外界事物有反应了。看来是新药物和新疗法产生了作用。”

    成祥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滞留了太久的人一样,看到曙光的那一刻居然许久都没有反应。

    成祥从医院回来之后,依然先去了路长歌那里。

    路长歌刚刚开始动笔写《迷城》的二稿,成祥来的时候,他正愁于思路有些打结。

    “不如出去逛逛。”成祥建议道。

    路长歌便连连点头,“想买些入秋的衣服。B市的秋天来得也挺快。”

    成祥失笑,他只是说去逛逛,没想到路长歌竟然是要逛街的。

    “也好。我也买些东西。”

    成祥便陪着路长歌去逛商场。两个男人长得都挺好看的,一起逛街还大包小包地买衣服,不禁令人侧目。在扶梯上路长歌就听见身后一嘁嘁喳喳的声音在讨论些什么。

    路长歌不禁侧耳去听,竟是两个女生在讨论自己和成祥是不是“那个”……

    路长歌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快走两步,离那两个女生远了一些。

    他回头看面不改色的成祥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之后路长歌的状态就有些低迷,没了刚刚的精神,成祥问他什么都敷衍。

    “找个地方坐下喝点东西?”成祥只好先带着他休息。

    路长歌点点头,在一旁的茶座坐下。成祥把东西放好,去排队买了两杯冰咖啡。

    “是不是……刚刚听见什么了?”成祥试探道。

    路长歌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还是听见了!

    “什么啊……”路长歌装着糊涂,含糊其辞,说话闪闪烁烁。

    成祥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别想了。”

    路长歌脸上有种掩饰不掉的失望。

    成祥被那个表情震撼到了,突然意识到什么。

    长歌喜欢自己?

    成祥顿觉心乱如麻。

    两个人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成祥坚持着要把路长歌送回家,路长歌由着他一路开车到自家楼下,可是一点都不愿开口说话。成祥知道他心情不好,其实自己也理不清思绪,不说话恰好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也是一种很好的沟通。

    成祥把路长歌送到楼上,自己又下楼离开。

    路长歌站在阳台上看着成祥停在楼下的车子重新启动,一路走远。

    到了十月三号这一天,展捷还是组织了一次主创会议。

    “虽然不算是正式的主创见面会,但是我想这个会议还是有必要的。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然后我来确定一下我们的工作时间线。”

    依旧是会议三厅,来见面的人,路长歌倒是少有不认识的。

    导演宁友川,制片主任王柏川,摄影师李克,还有宁友川的御用录音师、灯光师、剪辑师等等。

    按理说演员是不到场的,但是小贾却来了。

    这让路长歌不由得留意了一下。

    展捷的措辞很有学问,他说的是“确定一下我们的工作时间线”,这里面有两层含义,一是他已经做好了一份工作时间表,二是大家一起商量来把这个时间表制定出来。

    展捷无疑是个高效率的执行者,所以多半是第一种情况。

    路长歌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见其他主创人员都做好听安排的准备时,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路长歌也是个倔强种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有些人情世故即便成祥教了他许多次也还是学不会。

    果然,展捷拿出一叠纸来,叫一名助理帮自己发给前来开会的众人。

    路长歌拿过那张日程表看了一眼,果然和自己那天看到的一样。终稿交稿时间定在了十月十五日,一天都没晚。

    路长歌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不禁冷笑。

    果然和张钰一个德行。

    展捷观察着众人的脸色,见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有宁友川脸色不太对的样子。展捷留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主动问了起来。

    “宁导觉得怎么样?”

    展捷虽然是风云影业制片部的资深老人,却是第一次和宁友川这个人合作。不过展捷不是初生牛犊,他是有着很好的业绩的,所以在宁友川面前腰杆也很硬。

    “别的时间,都还可以,”宁友川说话的语速有些缓慢,语气有些平淡,听得坐在角落了里的几个助理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向阳更是捏紧了拳头,果然,下一秒宁友川说道,“只是剧本的创作周期,怎么有点像是开玩笑呢?”

    会议室的气温顿时降了三度。

    展捷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眼睛下意识地向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自己俨然成了众人盯视的焦点,于是更加尴尬了。

    熟悉宁友川这个人的人,都知道,宁友川轻易不动怒,一动怒则是山雨欲来之势。

    近两年他性情平和了一些,这些跟着宁友川混的人已经好久不曾看见他动怒了。

    “今天已经是十月三日了,十五日交初稿,展监制你自己写写看?”

    路长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宁友川说话会这么难听。

    展捷很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但想到自己虽然不是明星大腕,但也是宁友川在风云共事的人,没必要像是下属一样听宁友川教训,随即也硬了语气迎了上去。

    “路编剧是一个星期前交的初稿,那时候大家看过以后就已经觉得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按照正常编剧的速度,这一个星期路编剧的二稿也应该写的差不多了,如果今明两天或者干脆,”展捷做出一个很大方的表情来,“晚两天交二稿,大家开个会集体讨论一下,把一些亮点集中出来,该补充的地方补充一下,剩下的只要路编剧修改一下格式,集中一下意见就可以了,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就够了。”

    “所以,”展捷对自己的话做了一个总结,“我觉得这个时间是可以的。”

    这话就是明显和宁友川作对了,宁友川叫他自己写一稿出来,他就真的口头上做了详细周密的创作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听起来,还很合理。

    只是,内行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有多苛刻。路长歌捏着日程表的手攥得几近发青,他几乎控制不住便想和展捷对峙,问问展捷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不吃不喝,写字的机器?

    没错,是写字!不是创作!展捷所说的话,根本就没给一个编剧任何尊重。

    只是他突然又想起成祥教他的那些话来,就像武侠小说里面写的一样,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一个人如果学不会制怒,怕是也成不了大事。

    宁友川笑了一下,没有在展捷给出的剧本创作计划上下功夫,反倒在展捷过去的业绩上下了文章。

    “展监制以前做过哪些片子?”

    展捷一愣,这些,宁友川即便不是很了解,也应该有点耳闻才是。

    展捷想了想,便说开了自己跟过的作品,“近几年来院线上的,每档都有我的片子,前段时间的……《笑闹江湖》,《病愈》,《红狸与白狸》,还有前段时间很轰动的《绝食日记》……”

    展捷在说这些的时候,的确不是炫耀的语气。他虽然做人严苛,但还不能算是低劣。他只是在很简单地陈述事实,可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会有炫耀的意思。

    没错,都是当时红的发紫的片子。

    宁友川却不买这个帐,冷笑了一下。

    “展监制还没反应过来吗?”

    展捷愣住,不明所以。

    “您监制的片子,可都是商业片!”宁友川把那张时间安排表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金梅奖,是***文艺片!”

    路长歌听了这句话,居然通体舒畅,全身熨帖。不知不觉也开口说道,“文艺片的剧本,打磨十年也不过分。半个月,太苛刻了,”随即笑道,“无怪乎是‘编剧杀手’呢,展监制不太了解编剧的行规。”

    展捷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未等他说话,路长歌便又继续说下去。

    “您的意思,是我交了初稿以后,应该在上个星期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写二稿了?可您错了,我二稿才刚刚动笔。因为一稿写完之后我思路郁结,根本下不去笔。”

    展捷面露不屑,刚想接话却被路长歌一个手势掩住。

    “还有,您说二稿十天左右就能写完,此话何来呢?”

    展捷努力压抑了自己的怒气,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个三十分钟的剧本,充其量不过万千字。十天,每天一千字总归能写得完的。”

    路长歌笑道,“看,这就是您不懂了。写是很简单的,不瞒您说,我一天写十集短剧也很轻松,但是问题在于构思。有的时候,想十年也不会想出一个闪光点。”

    展捷不予赞同,“所以我才说,你先把二稿的架构滤出来,我们开一个会议头脑风暴一下,给剧本增增色。这也是在帮你完成剧本,你总不该一口否决吧。”

    展捷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宁友川的,其实意思就是宁友川不该这么不讲道理地驳了他的安排。

    宁友川又冷笑一下,示意路长歌闭嘴。

    “所以才说你不懂编剧,不懂创作。”宁友川再次开口说道,“头脑风暴这种事,是编剧集体创作时的创作方式,由总编剧主持。《迷城》的编剧只有路编剧一个,你让他找谁风暴去?难道要摄影和灯光还有制片主任和演员教他怎么写剧本吗?你这是在侮辱编剧。”

    展捷不做声了,只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宁友川和路长歌两个人。

    他一向是一个强势的人,他的计划从来没失败过。他承认,由于这次接了金梅奖,的确有些急躁,做的计划要比以往都严苛许多,但是他也没想到会招来这样的否定甚至侮辱。

    展捷心里冷笑,你们口上说着我在侮辱编剧,难道你们当着这么多人把话说得难听到这个份儿上,就不是在侮辱我?

    展捷咽下这口火气,低声问道,“宁导的意思是?”

    宁友川看了看被拍在桌子上,像个尸体一样了无生气的时间安排表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十一月交吧。十一月中旬能交上来就好。再晚,也不行了。”

    前半句是说给展捷听,后半句就是说给路长歌了。

    这和路长歌给自己算的时间刚好是一样的,路长歌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我会尽力而为的,希望不会拖累大家的进度。”

    展捷死死地盯着桌子,说了声,“散会。”

    展捷拿着文件快步走出了会议室,路长歌松了一口。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了解宁友川的人都知道,宁友川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和展捷合作了。因为他如果想与展捷共事,至少不会这么不给面子。

    宁友川是谁?风云影业导演的老大。

    老总陈四云的朋友。

    他想踢掉一个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

    宁友川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扫视了现场一周,随即微微一笑,“散会。”

    众人赶紧撤离。

    路长歌也没多留,背起挎包就走了。

    会议室人走的差不多,就留下向阳在等宁友川,还有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小贾。

    宁友川愣了一下,随即了解,向阳的事,恐怕要在今日解决了。

    宁友川招呼向阳坐下。

    向阳预感到有事要发生,也不多言,便搬了凳子坐到小贾面前。

    “我上次和你说过,让你串角色的事。”

    宁友川言简意赅地提醒了一下。向阳看了看小贾,不明白宁友川为什么要在小贾面前提起这事。

    宁友川未等他顺着自己的话想下去,便把答案说了。

    “我觉得你演温玉不错。”

    宁友川拿出一张纸来,正是温玉的剧本片段,一场照镜子的戏。

    向阳拿过那张纸略微看了一眼,就知道它的内容,也知道它是用来给演员试镜的片段。

    “什么意思?”向阳有些震惊,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给我演一下这段戏,趁着小贾在这儿,你试戏没问题,咱们今天就把演员定下了。”

    这下向阳听懂了。

    宁友川要给他试镜。在这么一个非正式的场合!向阳明白,这是内定的意思。

    所以向阳快速地把目光集中到面前的小贾身上,这件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联?

    小贾笑了一下,向阳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明白自己与这件事有关系。

    “你先试一下,不用紧张,你以前也给宁导演过角色的,这个只不过有些台词,也没什么太大的不一样。”

    向阳还是带着疑惑的表情望着他。

    小贾又笑,“还不明白吗?你过了宁导演这一关,就有机会成为正式的艺人。而我,对你很感兴趣。”

    向阳惊呆了。

    小贾看中他,要带他出道?

    但是下一个念头又变了,向阳转头看向宁友川,“你说过不过问我的去留。”

    宁友川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你演温玉,也算是跟我这部戏了。余下的,你自己做决定,我也不算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向阳想起刚刚宁友川为路长歌说话的样子,低头不语。

    向阳清楚地知道,宁友川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并不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可是刚刚宁友川为路长歌说话撑腰,却说明路长歌在他心中占了很大一块位子。

    就这么想着,向阳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演。”向阳抬起头,眼神已经又恢复了宁静与世无争的模样。

    53、053 ...

    风云影业,会议三厅。

    一场演员内定的试镜开始无声地进行。

    向阳坐在小贾用一张纸模拟的镜子前,学着剧本里的温玉顾影自怜。

    那副身为男人却楚楚动人的模样,十分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小贾眯着眼睛,用他敏感异常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宁友川也眯着眼睛,看这个在他身边默默无闻了七年的年轻人。

    他会是日后的新星。

    当向阳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小贾和宁友川都明白了这一点。

    这是向阳人生的崭新开始。

    也是宁友川为自己日后,亲手埋下的祸根。

    路长歌从会议室出来,一路心情舒畅。忍不住就给成祥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十分钟,又没什么话说了。

    路长歌就索性把展捷的事学给了成祥听。

    成祥只笑着说,“宁友川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路长歌不服气,“我觉得他做的挺好的啊,他这样子,我都很少见的。难得他替我说一回话,不过我倒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是在为我着想吗?”

    成祥不语,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头不太舒服。

    其实那天回家以后他想过了,他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每次探望母亲之后他都会到路长歌那里去。

    看望母亲对成祥来说,是一件极其沉重的事情。每次探望过后,成祥都希望能到路长歌那里换换心情,也就是说,路长歌对他而言,是一个快乐的存在。

    快乐的存在?成祥被自己吓了一跳。

    电话这边的路长歌察觉不到成祥的异样,仍然和他学着开会时的事,还有那天和展捷单独见面时的事。一面有声有色地讲着,又一面不停地询问成祥,自己是不是又有进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是不表扬我,我就去撞墙!!!

    应该还有九千多字,等我慢慢敲哈。快保佑我在天亮之前写完它!!!

    哈利路亚阿米豆腐真主阿拉阿门= =

    54

    54、054 ...

    路长歌的快乐没持续太久。因为宁友川告诉他,他最喜欢的角色温玉,将由向阳来扮演。

    这使路长歌出其地愤怒了。

    “你到底有多喜欢他啊?”路长歌由于愤怒,说话也就刻薄起来,“你还说自己和向阳是干干净净的,干净的你能内定他演男二号?哦不,”路长歌自嘲地笑了笑,“差点忘了,已经快成了男一号了。届时您宁大导演再多给点唯美镜头,估计肯定是当红小生一个啊。”

    其实路长歌用词也没太狠毒,只是他表情太狰狞,语气太生硬,这让为了这件事儿特意赶到他家来说的宁友川十分地尴尬。

    不过是在路长歌家里,又没有别的人,宁友川也就把这份尴尬压在了心里。

    “别这样,他演这个角色,也实在是合适。”

    路长歌眉目一转就明白了,可不嘛,他这角色明摆着按照向阳那一型打造的!怪不得当时写的那么眼熟呢!

    路长歌只是这么想着,就怄得恨不得撕碎了打印稿。宁友川见他这个样子,最开始还有点担心,可是想着想着就有点开心了。

    “不是说,我们的事都过去了吗?”

    路长歌背着宁友川,对着电脑不说话。

    宁友川就继续逗他,“既然都不在乎我了,怎么还在乎向阳呢。”

    路长歌却转过身来,“你知不知道只是俩码事。我告诉你,我当初住在你们家的时候,向阳就没少给我脸色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在你面前上了多少眼药。得了,估计你这粗神经,也难分辨。”

    路长歌又转过身去,一眼都不看宁友川。

    宁友川就对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儿,居然有点喜欢路长歌现在这副性子。怎么说呢,以前的路长歌太听话,不像是真的。

    宁友川想伸手去板路长歌的肩膀,却被门铃吵到了。

    路长歌只看了一眼表,就知道是谁来了一样直接去开门。

    宁友川也跟着走到门前去迎宾。

    门一打开,成祥拎着午餐进来了。

    “呦,不知道你在这儿,只买了两个人的。”成祥进门以后,满脸的遗憾。一丁点看见宁友川之后的惊讶都没有,表情自然而到位,让宁友川挑不出任何漏洞。

    宁友川暗自咬牙,兴致上来倒是偏要在这儿用餐了。

    “没关系,我叫份外卖就好。”

    成祥作为客人,自然是没立场反对的,这事儿只能路长歌开口。

    路长歌白了宁友川一眼,却不好意思赶他离开。

    成祥拎着方便袋走到厨房去弄午餐,宁友川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从茶几下面拿出几份外卖单,专心地看了起来。

    他知道路长歌的口味,专门点了几样路长歌爱吃的。然后坐在那儿,喜气洋洋地等着。

    只是宁友川算得一副好算盘,却忽略了外卖再快也比不上成祥买好了的东西。

    成祥只用了两分钟就把饭菜从餐盒折腾到餐具里,然后端到了客厅招呼路长歌来吃。

    其实桌子上的菜倒是很丰盛,成祥却只拿了两套餐具。

    路长歌有点不好意思,看了成祥一眼。

    成祥笑道,“宁导,其实东西也挺多的,不如你再拿一套餐具吧。”

    宁友川只觉得无趣,佯装接了个电话,灰溜溜地走了。

    宁友川出了门之后,路长歌就开始诉起苦来。

    “……说是要让向阳演温玉。温玉你知道吧,就是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角色……”路长歌说得滔滔不绝,成祥一边吃一边听他说。

    成祥嘴上不接话,心里却有计较。那个向阳,如果借着金梅奖的势力成了气候,以后可是不好对付。

    不过成祥也只是这么一想,再就没多考虑。毕竟一个人凭借一部短片一炮走红的几率能有多大?更何况还是在名导演身边默默无闻了七年的一个小人物。

    成祥对向阳的事并不感兴趣,他时不时打岔一下,渐渐的就偏离了路长歌的话题。

    “我和你说,最讨厌的人啊就是这个类型的!”

    不错啊,会在背后嚼舌了。

    “哦,什么样子的?”成祥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是给你举个例子啊,上次逛商场,有个人从背后撞到我,然后装作……”

    挺好的,会八卦了。

    路长歌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刚刚是为什么事滔滔不绝的了。直到成祥走了,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温玉有人演了,还是前情敌向阳。

    宁友川把向阳的事和上面下面都交代了一下,暂时定了下来。

    解决了温玉的角色,宁友川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和陈四云说,换掉展捷。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宁友川碰到了钉子。

    陈四云笑眯眯地看着宁友川,只问了一句话,就让宁友川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

    “风云影业是你家开的吗?”

    宁友川摇摇头,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宁友川走后,陈四云也不住地摇头。他知道问题所在,展捷和宁友川肯定不对付。但他必须这么做。

    金梅奖是整个风云的大事,可是整个《迷城》剧组的人,都是像宁友川、路长歌这样的。陈四云坚信,一味相信艺术家,是不会有前途的。所以他安排了一个专拍商业片的监制担纲《迷城》。

    一开始的摩擦肯定会有,但他是个嗅觉敏锐的商人,他直觉这样安排最有利可图。

    宁友川简直想去算命了,怎么这两天四处碰壁。正想着这事的功夫,麻烦就又找上门来——宁友川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向阳。

    麻烦自然不是向阳,而是向阳接下来说的事。

    《迷城》的投资商要见宁友川。

    投资商,不是投资方。拿钱的正主来了,肯定是有要求要提,一般都是要内定角色。这样的饭局还不能推。宁友川想了想,和向阳说了句,“你别去了,帮我联系小贾,让他跟我去。”

    向阳这些年经历的事不少,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照着宁友川的吩咐做了。

    这时的小贾正在家里帮林一贤吹头发。

    “怎么回事啊?”

    林一贤自己接过吹风机,一边吹头发一边听小贾通电话。小贾这边没什么回话,都是“嗯”两声而已。林一贤等着小贾放下电话,便问他是什么事。

    小贾露出一个苦笑,“宁友川,他自己摆不平的问题,又不好让向阳去说,就只好我亲自上阵了。”

    林一贤不满地“哼”了一声。

    “一个向阳而已,怎么这么麻烦。”

    小贾笑了,“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脾气?你怎么知道就是向阳的事呢。”

    林一贤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仿佛不认识小贾一样,“这个时期,正是选演员的时候,再说,又能有什么事儿能让友川头疼?”

    “即便是选演员,也多半是和你有关系。向阳他只演个男二而已。”

    林一贤不说话了,她承认小贾有道理,毕竟向阳还是个被捂在手里的新人,能惹出多大的事端来?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实际上问题还真出在向阳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凑数,先来一章短小的。

    下面还剩下一章五千字的。嘻嘻,我觉得看见胜利的曙光了,坚决求表扬啊啊啊~~~

    谢谢某位大人的霸王票,我已经看到你了哦!不过由于我现在头昏眼花,我就不单独打开页面复制粘贴了。我要找个黄道吉日标红!!!

    退场。。。

    55

    55、055 ...

    《迷城》的投资商之一是一家有名的服装品牌。该品牌的老板要直接和宁友川对话,这让宁友川不得不有备而来。

    小贾和宁友川按时到了事先约好的茶室。

    对方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不显老,但是也绝不年轻。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上前迎接宁友川和小贾,给他们放好坐垫,宁友川和小贾都不太习惯地跪坐下去。

    秘书见两人坐好,便给他们介绍自己的老板。

    “这位是刘先生。”然后又转身指着小贾和宁友川,“这二位是宁导演,和林一贤小姐的经纪人贾先生。”

    宁友川和小贾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要么事先就知道小贾会陪宁友川一起过来,要么就是查过女主角已经定下了林一贤,而林一贤的经纪人是小贾。

    秘书转过身来,在桌上摆茶具。

    “是大红袍,刘先生说要用好茶招待。希望您二位别嫌弃。”秘书说话很有涵养,让宁友川和小贾蒙上一层无形的压力。

    好在宁友川和小贾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下了然此人不好对付,却也面不改色。

    过了许久,刘先生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了。

    秘书把和室的门关严,茶室里就剩下了刘先生,和坐在对面的小贾、宁友川。

    “二位大概知道,我今日请您过来的目的吧?”刘先生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问。

    宁友川浅笑一声,“请您明示。”

    小贾也是一副等着刘先生指点的意思,刘先生见到他们这样便明白今日所求是有困难了。

    聪明人补办糊涂事,刘先生不愿多费唇舌,便直接问道演员的事。

    “剧本是叫《迷城》?”

    宁友川点点头,小贾在一旁喝茶水,不接话。

    “听起来很有故事。光是名字就有些引人遐想。”刘先生又轻轻品了一口茶水,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

    宁友川给小贾使了个颜色,小贾不情不愿地放下杯子,接过那个信封。

    捏在手里,不像是他们想到的东西,小贾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的男孩阳光明朗,尤其是那个笑容让人有着难以抵抗的感染力。

    “这是我的一个侄子,是学表演的,我知道《迷城》的主演已经定下来了。本来这个电影的演员我是不想过问的,但是前阵子我侄子突然从美国回来了,我便只好厚着脸,来向二位讨个角色。”

    这种事情,多半都是当面含糊,背后清明。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要么就是用一个小角色对付一下。可是宁友川明吧,这个刘先生不是糊涂人,他手里还捏着《迷城》的资金,虽然他宁友川不缺投资,可是拍戏讲究一个和顺,能顺顺当当解决的问题,就绝不闹出矛盾和纠纷来。

    宁友川拿捏了一下措词,而后一脸的遗憾。

    “对不起刘先生,我只能和您实话实说,男一男二都定下来了。如果您的侄子想参演这部戏,就只能演男三,是一个警察的角色。”宁友川说完,依然面露难色,“而且……也要看他自己的能力,够不够驾驭金梅奖。”

    宁友川这话表面温和,实际上很重。

    金梅奖是什么意思,刘先生自然会懂,正因为懂,所以明白宁友川不缺自己的投资,他只不过求个太平安稳。让他的侄子来试镜,讨一个所谓的男三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先生淡淡地笑了笑,“可以。”

    宁友川和小贾从茶室出来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简单。

    《迷城》剧本里确实有个警察,但却是个只有两句台词的龙套角色。其实只要外表过得去,演技差的话也可以用其他方式修饰过去。

    宁友川挺高兴的,回到家里把向阳叫过来说了一下这件事。

    向阳好看的脸庞闪过一丝讶异,“居然这么好说话?难不成,不是什么直系亲属?”

    好像也不是这样,既然能放下脸来求人,就应该是很重要的亲戚。

    要么就是个情人,原意就是哄骗一下,也没诚心想求太重的角色。可这么一想,还是有些想不通。

    “不会去找路编剧吧。”

    向阳想了想,说道,“路编剧那边加些戏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多个男三号。”

    宁友川一摆手,“不会。嫦娥才不会随意改动剧本。他那个脾气,比驴还倔。要是说以前缺钱还有可能,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宁友川的这个语气又让向阳想起那日在会议室里宁友川和展捷叫板的情形,宁友川维护路长歌的样子,让向阳如鲠在喉。

    “这也说不定,也有种可能,路编剧很看好那个年轻人。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也就改了,也不会有人说他。”

    宁友川只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一个冷冷的眼色抛过去,但一想到路长歌在自己面前对向阳是点名道姓骂的,也就没了怪向阳的心思。

    “你先走吧。”忙了一天戏的事,宁友川也烦了。

    更何况他还要想办法解决展捷的事,要想共事,也要找个契机给他挽回点面子才行。

    向阳顺手为宁友川收拾了一下房间才离开。

    宁友川本来不再想这件事的,可是不知怎的,向阳那句“也许会找路编剧改戏”一直萦绕在耳边。宁友川这个人,第六感从来就没灵过,可是不知怎的,宁友川心头就总是跳啊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友川实在是被那个感觉搞的难受,便给路长歌打了个电话。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路长歌的电话没人接。

    宁友川忍不住站起身来,随意拿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路长歌是十点多出的事儿。

    他是被一个电话叫到家里下面的公园去取快递。路长歌走之前还犹豫了一下,心想这是哪家的快递这么敬业,十点多了还送件,再说,他最近也没拍什么东西。

    只是电话里,那个快递员把他的信息咬的很死,又说紧急没法送到楼上去,非要让路长歌下楼取一趟。路长歌只好下楼到了那人说的公园门口。

    却没想到迎面上来一个人用钝器砸了他的额头。

    路长歌连叫都来不及,就觉得湿乎乎的液体顺着额角往下淌,滴滴答答的,公园门口早就没了人,他站的位置又隐秘。别说想让别人帮着抓歹徒了,就算是让人送他去医院都是妄想。

    路长歌突然从心底产生出一种悲凉,顺着一颗树慢慢滑倒。

    朦朦胧胧的,口袋里有东西在震动,路长歌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动。又过了一段时间,路长歌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电话。

    路长歌想起可以电话求救,便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给成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成祥有些困倦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路长歌一下子就哭开了。

    “哥,我被人打了,你快来救我……”

    这句话挺没出息的,但是成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你在哪儿?”成祥的声音很低沉,语速很慢,生怕路长歌听不清楚。

    路长歌却没有力气了,手机从手里滑了出去,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路长歌坐不住了,脑子疼得发懵,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流,想哼哼两声解解疼痛却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

    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那影子手上还拿着个东西。

    路长歌就瞪着大眼睛看那影子站在一个路灯下微微晃动着,他知道,那个就是打了他的人。那人就站在他附近观察着他,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并且随时可以过来再补几下彻底要了他的性命。

    但是那人却没有,他就站在一根路灯下,看着路长歌的生命渐渐流逝。冷漠且无情。

    路长歌想了想,只觉得越来越害怕。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种害怕。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死去。

    正忍着疼强撑着的时候,路长歌被人拉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叫唤,“嫦娥??嫦娥是你吗,嫦娥你别吓我!”

    路长歌听见“嫦娥”二字,安下心来,随即往前面的那个怀抱里一歪,胡乱叫了声“疼”便不省人事。

    成祥正开着车子满大街转悠,他的手一直握着电话,听路长歌那边的状况。那边没有声音,但是却能听见路长歌低低的抽泣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成祥做了最坏的打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路长歌家附近乱转。

    他不敢挂断电话,即便不能获得任何信息,但那却是他与长歌唯一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电话里传来“嫦娥”这个字眼。

    成祥这才按掉了电话,打给耗子让他过来找自己。

    成祥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根烟,过了半个小时成祥才打电话给宁友川。

    “人怎么样?”

    “急救室。”

    “地址。”

    “嫦娥家最近的医院,我没注意看是哪一家。等天亮了再转院吧。”

    成祥挂电话之前听见宁友川在那边低声嘱咐,“你过来的时候,带两个人。”

    成祥“嗯”了一声,随后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成祥,耗子,还有两个保镖站在急救室门前。

    宁友川坐在椅子上抽烟,眼神呆滞飘渺,像是在盯着眼前的烟头儿看,却又像是在看着地板。

    成祥上前推了他两下,宁友川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他头上全是血。好像破了个洞似的往外流。”

    成祥看了一眼宁友川沾血的衣服,心下了然。

    出血量并不多,宁友川应该只是被路长歌的样子骇到。

    两个人坐着抽烟,过了许久宁友川才又说话。

    “是我的疏忽。可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这样。”

    成祥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叫干爹明早就过来。我们等长歌醒来再说。那个姓刘的,不是很好动的。这件事比较大,我不能擅作主张。”

    宁友川仿佛没听进去,继续愣神儿。

    姓刘的是在威胁他。

    他知道宁友川不缺钱,他也知道《迷城》不缺钱,但他更知道最能威慑住人的并不是金钱,而是生命。

    只是,这是我的决定,为什么要迁怒嫦娥。

    宁友川脑子浑浑噩噩的,仿佛被打的人是自己……

    护士推着伤口包扎好了的路长歌出来,成祥立刻走上前去。

    “怎样?”

    护士摇摇头,伸手一指,示意医生在后面。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脑震荡肯定会有。具体会有什么影响,还要观察。现在要给他时间休息,等他醒了我们才好再做检查。”医生不等成祥过问,主动说出了路长歌的情况。

    随后,医生走到还在发呆的宁友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宁导演,我是您的影迷,您放心,病人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宁友川抬头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麻木的点点头。

    成祥皱了下眉头,这个宁友川,未免太窝囊。眼下最重要的人是长歌,他却先垮了。正想着的功夫却眼见着宁友川一跃而起,奔到推着这边,握着路长歌的手,低声叫了两声“嫦娥”。

    那副呆滞的模样一晃就不见了。

    路先生是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接到的消息。整个人当时只冷静地问了句人怎么样,和成祥的反应如出一辙。

    随后又问了下查没查到是谁下的手,缘由是什么。

    成祥把情况说了一下,路先生便挂断了电话。

    路先生吩咐身边人订了一张去B市最早的机票。

    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动了路夫人,她不禁问是什么事。

    路先生安抚了她,“没事,B市那边的生意有了漏洞,我去处理。你放心,两天后我就回来,如果我需要在那里久留,再给你订机票。”

    路夫人点点头,毫不怀疑,又重新回到床上睡了。

    路先生独自在书房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到了第二天,路长歌依旧在昏睡,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本身身体就不好,耗子担心他这一次伤了元气,却又不敢和成祥或者宁友川说,只好把医生叫出来单独过问。

    到了现在,医生却没有了昨晚的肯定,有些闪烁其词的意思。

    “我们也不能确定,还要等病人醒来再说。”

    耗子不禁起了疑心,揪住医生的衣领逼问,“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你倒是说一句话。”

    那医生叹了口气,“生命危险是没有的。只是从现在这个情况看,后遗症会比较严重。”

    耗子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失忆,癫痫,失明,痴呆,一切都有可能。病人颅内淤血太重,手术会有生命危险,自然康复的话又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还是等他的亲属来了之后才能做决定,我瞧着昨晚来的这几位,都不像是能签手术单的样子。”

    耗子带着这么一个消息,慢慢回到了病房。他几次想开口,却都把话咽了回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路先生终于下了飞机,被专车接到了医院。

    路先生没有先去病房,而是先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把何耗子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路先生想了想,说了两个字,“转院。”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路长歌被转院到郊外的一处疗养院。这里是市内一家大医院的住院部,病人里退休老干部居多,商政要员也不少。路长歌依然是单人病房,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

    成祥把站在病房里的人都推开,包括宁友川也被叫了出来,关上门,只留着路先生和路长歌。

    过了十几分钟,路先生出来了。

    他看了宁友川一眼,没做声。宁友川知道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应该说些什么表示歉意的话,可是他却

    55、055 ...

    想不到任何合适的措辞。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路长歌受伤的恐怖样子,险些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震撼感觉还停留在他的体内。

    路先生走到成祥面前,吩咐了几句话,随后就带着人走了。

    成祥开始打电话做各种安排,宁友川则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坐在了路长歌床边。

    小贾和林一贤知道路长歌出事以后非常吃惊。

    小贾警惕地站在阳台上看楼下有没有可疑的人,然后又嘱咐林一贤不要出门,不要乱开门。小贾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医院看路长歌。

    林一贤被他嘱咐留在家里,临走前他又说了一遍,“我带了钥匙,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林一贤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小事情上自己可以大男子主义些,这种事即便自己能解决也不能站在小贾前面——他会不舒服。

    晚上小贾、向阳、陈四云和王柏川他们到病房探病的时候,路长歌依然没有醒过来。

    宁友川也伏在床边睡着了,手紧握着路长歌的手。

    进去的人都沉默着没有做声,放下了水果和花篮就又走了。

    等宁友川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堆满了东西。

    宁友川低头看看路长歌,他还是没有醒来。

    他已经知道医生的诊断了。转院后这边的大夫又看了病例,虽然说法没有一开始那家医院那么严重,可是宁友川也知道这件事情给唱个带来的伤害会是怎样的程度。

    宁友川甚至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不答应了那个姓刘的呢。

    或者,一开始就别鬼迷心窍,想提拔什么向阳,演员未定,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宁友川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第一次注意到,路长歌在他心中占着怎样的位置。

    即便嘴上再要强,心里再不愿意承认,还装模作样地还什么砖头儿,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原来他爱了长歌好久。

    嫦娥,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齐活儿,收工!!

    膜拜我吧!!崇拜我吧!!不要大意地表扬我吧!!!

    【顶锅盖跑】

    吼吼,我下面的任务就是在天光大亮的清晨背着沉甸甸的电脑报孤独地走过天桥回到刚刚来电不久的宿舍补眠去!祝我好梦噻!!

    想知道小嫦娥有事否?来我微博或者QQ二群都可以找到我哦。。。

    【没办法,写文写亢奋了,总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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