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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冷西口中的有人,就是楚航。
高子群没有送她出门，他只是站在二楼窗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暗夜中,两数白光直直的打在前方。
车里的人没有下来，冷西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夜阑人醉。
壁灯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暖光更是衬托着托他此刻的阴沉。他抿着嘴角,面无表情,只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泄露了他沉寂的心情。
“爸爸，你真逊！”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高子群慢慢的转过身来,高希希披着头发，一声粉色的睡裙，赤着脚站在地上,他微微蹙了蹙眉,大步走过来，双臂一伸，抱起她，“怎么醒了？”
高希希撇撇嘴，“我以为你能把妈妈留下来呢。哎——”她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妈妈真的很生你的气。”
高子群勾了勾嘴角，抱着她回到房间。“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别以为现在有你妈妈护着你，我就不怎么你了，高希希，你要是不听老师的话，回头我照样揍你。”
高希希撇撇嘴，“爸，要不是我，我妈才不会回来呢。”
高子群不置口否，替她盖好被子。
“我睡不着。”她拉住他的手。
高子群轻柔的捏了捏她的掌心，蹙了蹙眉，“数羊吧。从一数到1000。”
高希希默默数了几下，又睁开眼，“不行。”
高子群瞪了她一眼。
“爸，你给我唱首歌不？就刚刚我妈唱的那首。”高希希提议。
高子群幽幽的吐了两个字，“不会。”
高希希摇了摇头，“果然妈妈是无法替代的。爸，你也早点睡吧。我还是数羊吧。”
楚航开着车，一路平稳的行驶着。冷西把事情的始末和他说了一遍。他微微凝着眉。“如果打官司时这张照片对你来说确实有力。”
冷西叹了一口气，“他若能同意把抚养权交给我，我不想出此下策。”
楚航看了她一眼，“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你和希希的关系已经进了一步。”
冷西的嘴角慢慢的扬起来，“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喊我“妈妈”了。吃饭的时候，她还给我夹菜……”
楚航看到她嘴角幸福的笑容，他的眉目也随之变得柔和了几分。
*****
冷西这几天很烦恼，女儿的生日，她到底送什么礼物好呢。每一天她都在想，想的茶饭不思了。余经理以为她是为工作的事，不免宽慰她几句。
秦晓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给希希织了一件英格兰款式的毛衣外套，大红色的。她献宝的给冷西看，“瞧瞧，漂亮吧。”
冷西摸着，再看秦晓云眼下的青色，她想说以后别打了，可看着秦晓云欢喜的神色，她还是咽了下去。
秦晓云和她一样，对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特别的重视。
最后还是楚航给了建议，“要不去做陶艺？”
冷西思索了一下。
“我有个同学开了一家陶艺工坊，你可以带希希一起去看看。”
冷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个好主意。”
“好了，快点吃吧。”楚航说道。“我看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楚航默默的望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话。气氛太过静谧，让人微微有些不适。冷西抿起了嘴角，“谢谢你，楚航。”
冷西考虑了一下准备周五下午带希希去做陶艺。她提前给高子群打了电话。很多年了，即使她的手机里没有存下他的号码，可是她还是记在脑子里，即使她从来不去想。
“喂，是我，冷西。”
“我知道。”高子群回道，“什么事？”
冷西顿了一下，“明天我想带希希去选生日礼物。”
“什么时候？”高子群问道。
“她下午放学后。”
高子群默了一下，“好。”
“晚上我会送她回去的。”
高子群一时间没有说话。冷西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他的出现。他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好。”
冷西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再见。”
一段再简单不过的对话了。
冷西挂了电话，她不禁想到，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孙秘书见高子群眉心微微蹙着，她稍稍等了一会儿，见高子群仍旧没有说话，她微微咳了一声，“高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名。”
高子群抿了抿嘴角，转过头，哗哗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孙秘书，如果你先生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他现在和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孙晴被他的问题问的一怔，“高总，这个问题吗？得看是有多严重的问题。除了小三小四，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
高子群听了她的话笑了笑。
孙晴转念一想，高总这么问她，肯定是为了冷小姐的事。
“高总，其实，女人都是希望男人能软一点的。”尤其是您，诚然，孙晴这话不会说的。“有时候适时候的放低自己对双方都好。”
高子群眉梢一挑，知道孙晴的意思，他勾了勾嘴角，“好了，谢谢你。对了，这周末把我的行程都给空出来。”
孙晴看了看手中的日程表，“高总，这周日秦总约了您。”
高子群摆摆手，“向后延吧。”他皱了皱眉，秦六这几年把秦氏发展的越来越好，这胃口也是越来越膨胀了。
晚上回到家里，高子群和高希希说了这事。高希希喜笑颜开，“妈妈要送我什么礼物啊？”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高子群回道。
高希希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老爸，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明天晚上我点事。”高子群抬手抚了抚额角。
“难道比跟老妈见面还重要吗？”高希希不满了。
“好了，赶紧去写作业。”高子群没好气的说道。
高希希吐了吐舌头。
周五下午，冷西提前请了假。楚航过来接她，两人一起到市外小时，还有十分钟才放学。校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家长。
“我先下去。”冷西说道。
“嗯，我掉个头在路口等你们。”
二十分钟之后，楚航远远的看到冷西牵着一个小女孩向车走过来，他微微眯着眼。小女孩瘦瘦的，五官很精致，不时的扬起眉眼同冷西说着什么，那神情像极了她。
楚航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情微微飘远了。
冷西带着高希希来到车前，高希希咦了一声，“妈妈，你开车了啊。”
“不是，妈妈的朋友，楚叔叔一会儿带我们去。先上车吧。”
高希希上了后座，双眼立马就朝着楚航望去。“叔叔，你好。”她礼貌打起了招呼。
楚航挽起了一抹笑容，很清新，“你好啊，希希同学。”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十字街口。高子群的脸色很沉，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表情凝重地让人捉摸不定。直到那辆车开走，他开开口，“去机场吧。”
一路上，高希希都假装着打量着车子的环境，来观察着楚航。她前面座位的许一彤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她妈妈就给她找了一个新爸爸。高希希不自觉地有个危机感，她不想要新爸爸。
三人先去了一家中餐厅吃晚饭。
楚航先问了高希希喜欢吃什么，高希希在里面给他加了分。吃饭的时候，高希希依旧不怎么说话。三人安静却又不尴尬的吃着饭。
吃完饭之后，他们去了陶艺馆。一进去就有人迎上来，和楚航握了握手。“楚律师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楚航笑了笑，“你就贫吧。这是我朋友，冷西，她女儿。”
A老板先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又详细了介绍了一番。希希很感兴趣，她不时的和冷西说道，“妈妈，你看，这个真漂亮啊。”
A老板最后亲自教授的。希希虽然兴趣浓厚，可到底没有动手做时还是缺点什么。好在楚航以前做过，他手把手教希希一点一点的做起来。
“楚叔叔，你真厉害。”高希希由衷的称赞道。
楚航笑了笑，小丫头对他的戒备终于慢慢的释放开来了。这女儿做不好，那边冷西也不行，一个杯子，都被她弄歪了。
高希希哈哈大笑。冷西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抬手就往她脸上摸了一点泥。高希希也不甘示弱，拿着泥又往冷西脸上抹。
一时笑声不断。
A老板不禁摇头，敢情到他这儿来是玩泥仗的。
好在最后，在楚航的带领下，她们还是做出了两个杯子，上面分别刻上了冷西和高希希的头像。母女俩还做了一个手印泥。
这一晚上，高希希特别的开心。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却紧紧的抱着冷西的胳膊，“妈妈，明天你要早点来。”她不停的念着这句话。
冷西抚着她额头，“知道了，妈妈明天下午一定早去。”
7岁的孩子抱在怀里还是有些沉的，原本楚航是要送他们进去的，冷西却摇了摇头，“还是我抱她进去吧。”
楚航没说什么。
她有些吃力的抱着希希一步一步的朝大门走去。
林妈开的门，领着她进去，“先生，希希回来了。”
冷西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今晚高子群是有客人来访的。不，她错了，不是客人，是高家的女主人回来了。
27
冷西定定的站在那儿，双手僵硬的环着希希,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拧住了一般,很奇怪的感觉。
高子群和文舒都站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很怪异。冷西的目光淡淡的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高子群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儿子,很漂亮的孩子,脸色略显的有些苍白。他拉着高子群的手,望着冷西，那双漂亮的眉眼里带着敌意。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高子群稍稍怔了一下,走到冷西身边，当他伸出手时,冷西下意识的往后一动，逃避的意识很明显。高子群的手僵在那儿，冷西恍惚了一下清醒过来，她咬了咬牙，终是把希希递了过去。
这时候文舒也走了过来，她穿着宝蓝色的连衣裙，批着一个米色的披件，贵气中又不是温柔，“你好，冷小姐。”
冷西顿了一下，弯了弯嘴角，“高太太，你好。”
文舒一脸的淡然，她看了眼希希，说道，“希希明天生日，所以我们都回来了。”
多好的理由，可是高太太你真的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
冷西抿了抿唇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大家都僵僵的站在那儿。客厅的柔光软软的照在每一个的身上，可是这三人心估计都不是很温暖。
这一幕挺奇怪的。他们是夫妻，而她是外人而已。用句不好听的话，她是个第三者，尽管是被强迫的。她不知道高子群是怎么想的，他又是怎么做到这幅泰然自若的呢？
冷西看了看希希，“我先回去了。”
文舒点点头，“路上小心。”
高希希换了怀抱，哼哼唧唧起来。高子群拍了拍她的背，高希希安静了一会儿，慢慢的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慢慢望过去，看到高子群，她略略歪了歪头，待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她愣愣的睁大了眼角。
“希希，不记得我了？”文舒挑了挑眉。
高希希蓦地睁大了眼角，看看她又看看文隽，她长大了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妹妹怎么变得这么笨！”文隽说道。
“你才笨呢。”高希希蓦地就回骂道，她又转过头看着高子群，“爸爸，你说话不算话。”小丫头真的伤心了，怎么一觉醒来，自己的妈妈走了，别人的妈妈回来了。
高子群有些无奈，“好了，爸爸知道。先上去洗洗澡，一身的味。”
高希希很郁闷，生气的跑上楼了。
“小隽上去陪着希希，你不是给她带了礼物的吗？”文舒说道。
文隽点点头。
孩子走后，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文舒面色平静的望着他，刚刚在看到冷西那一刻，其实她的内心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淡淡的问道。
高子群面色微沉，“不久前。”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高子群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启口，“当年我是气极了，才让她走。这几年，我虽然后悔，可终是不忍她难受，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她。”
文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手紧紧的绞着，高子群没有注意到。“那你现在又什么打算？”
高子群蹙了蹙眉，正色的望着她，“希希想要妈妈。”
文舒胸口一怔。“你想和她在一起？”其实她就该猜到了。
高子群微微握起来十指，“文舒，我们都不年轻了，我错了很多，希望还能挽回过来。以后的路还很长，乔羽离开这么多年，你也该走出来了。”
文舒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她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子群，人都会变得。”你我她都在变。“你能保证，冷西一定愿意回到你身边吗？”她浅浅的问道。
高子群蹙了蹙眉心，“我信。”他定定的说道。
文舒怔了怔，“ok。我和你的事，我会和我父母这边说清楚的。”
高子群点点头。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帮我掩藏。”她淡淡的说道，眉宇间露出难以抹去的伤痕。他轻轻站起来，“不早了，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航看的出来，冷西的心情和之前那会完全不一样。刚刚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问她。可是他知道的是，也只有高子群会让冷西有这样的情绪。
冷西望着星光点点的夜晚，眉心微微的蹙起。她现在想的最多的便是，高子群能把孩子还给她。
以后……
她可以带着希希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就算此生不嫁都没有关系。冷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年纪不大，却感觉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楚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冷西歪过头来，忽然对上他柔软的眼神，她蓦地一僵，能从他眼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和他重遇之后，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克制的。过去的事谁也没有提，可是彼此都清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幸好很快就变回了绿灯，车子就继续行驶。刚刚那一幕好像没有发生一般。
高希希的生日，请的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友。一大清早，陈绍宸小朋友就开始捯饬着自己，竟把去年晨曦给他买的小西装翻了出来。让人郁闷的是，他人长大了，衣服穿不上。
“妈——”小朋友郁闷了，这套衣服他穿身上很帅的。
“换一套吧，前两天，奶奶给你买的那件不是挺好的吗？”晨曦走过去拿出另一件格子外套。
陈绍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勉勉强强的换上。
陈湛北嘴角微微一动。
晨曦理理他的眼角，“你这次倒是重视吗？”你爸都不像这样。
陈绍宸扬了扬嘴角，“不是说冷西阿姨也会去吗，我要给她留在好印象。”
晨曦：……
陈湛北嗤笑一声，“这么小就知道——”他略略一停，“在丈母娘面前表现了。”
晨曦也笑了。
陈绍宸双颊不自觉的红了，“什么丈母娘啊。哎，爸妈你们快点。”
晨曦望了一眼陈湛北，“陈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和你儿子谈谈。”这么小就有早恋倾向。
陈湛北眸光柔柔的落在她的身上，笑了，“陈太太，听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谈恋爱了，我儿子现在不早不晚——”
晨曦瞪了他一眼。
陈家人去的时候，高希希正在门口张望。陈绍宸立马上前奉上自己的礼物，“希希——”他拖长了语音，“送给你的。”
高希希接过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就没了话。
陈绍宸站在她旁边，“你怎么站在这里？”
“等人？”
“是在等我吗？”
希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是。”
陈绍宸：……
然后他默默的走了，陈小少失落的回到妈妈身边。“妈，希希在等谁？”
晨曦扫了一眼大厅里的人，冷西还没有来。“她妈妈。”
陈绍宸喔了一声。
晨曦的目光落在高子群身边那名女子身上，两人真是一双璧人。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高子群的妻子回来了，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冷西和他真的是渐行渐远了。
高老爷子也来了。陈湛北带着妻儿上前打着招呼。老爷子对儿子交的这个朋友一直很赞赏，老爷子心情很好，不时的和绍宸说说话。
“希希，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最后老爷子也发现了。
文舒说道，“我去看看。”
高子群看了看腕上的表，他的眉心不动声色的蹙了蹙。
“希希——”文舒拍拍她的肩头。
希希抬头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你妈妈可能突然遇到点事要迟点来。”文舒说道。
希希咬了咬唇，“我要等她。”
“那我们进去等她好不好？爷爷想和你说说话呢。”
希希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里面走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最后冷西到底没来。众人都看得出来高希希的脸色很不好，小脸上原本的兴奋一点一点的淡去。
最后小姑娘扬起脸对着高子群说道，“爸爸，开始吧。”她的妈妈不会来了。
高子群的心沉下来，脸色有些难堪，语气有些阴冷，“开始吧。”
众人都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只是都不动声色。
待生日宴结束之后，高希希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抱着身子坐在床头，脸深深地埋着，她难受，妈妈从来没有陪她过过一个生日。
可是这次，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高子群坐在沙发上，眉心紧蹙着。文舒轻轻走到他身边，“你要不要上去和希希说几句。”
高子群恍惚的睁开眼，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晰，他喃喃的问了一句，“你说她为什么没有来？”声音轻又轻，轻的文舒几乎以为是幻听。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敛起了眉色，站起身子，向楼上走去。轻轻推开房门，压抑的哭泣声透过门缝传过来。
他欠了女儿一个母亲，可是他用尽了一切在弥补她。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听过希希这么伤心的哭泣。
高子群只觉得心一沉再沉。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陈湛北问他的一句话，“你觉得用孩子真的能留住她吗？”
留不住！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心，又何谈留住她的人呢？
即使有了孩子，她不是照样打了吗？
高子群你怎么忘记了。
即使没有文舒，她照样不会心甘情愿呆在你的身边？她的心从来只有楚航一个。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门把，嘴角噙着冰冷冷的笑容。
推门进去，他慢慢的走到女儿的身边，“希希，你妈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她遇到一些事，非常重要，所以今天才不能过来的。”
高希希怔怔的呆在那儿，“爸爸，你不要骗我了。”她瓮声说道，“妈妈根本没有打电话给你。”声音中毫不掩饰的失望。
高子群拉过她的手，冰凉凉的，他的嘴角挽起淡淡的弧度，“打了。爸爸要是骗你就是小狗！”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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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群这一回还真是食言了。冷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回来打过一个电话。哄完了女儿，他下楼。老爷子还没有走,正襟危坐,脸色有些沉。
“子群——”老爷子沉声含着他的名字,“刚刚文舒和我说希希的妈妈回来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高子群微微蹙了蹙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老爷子怔怔的看着他,白眉挑了挑,“子群，我从来不插手你的事,当年你和秦家小六为了一块地闹得满城风雨，只不过缘起一个女人。你和文舒从小就有婚约,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高子群默默不语，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老爷子语重心长，儿子是他的骄傲，做什么事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偏偏在感情上出了岔。他不能让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我知道文舒和乔羽的事儿，你心里有疙瘩，那毕竟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何况乔羽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微微叹息一声，“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做事怎么还不顾后果。”
高子群双手交握，他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似乎酝酿了许久，嘴角才轻轻的动了动，“爸，其实我和文舒没有结婚。”
空气瞬间就冻住了。
高老爷子双眼惊愕在那儿，似乎在回味儿子刚刚说的什么话，他嘶嘶了两声，“你说什么？”
高子群一瞬不瞬地对着父亲的那双深凹的眼睛，“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登记都是幌子。文隽——也不是我的孩子。”
“孽子！”高老爷子简直怒气冲天，他颤着身子站起身来，“这就是你这几年折腾的好事！”他重重的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敲到地砖上，砰砰作响，恨不得一棍子抡上去，打醒他。
“你们结婚七年，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没有结婚？高子群，你让我怎么样相信你？”
他重重的喘着气，“婚姻大事岂有你们这样胡闹的？”
高子群的目光沉沉，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微微眯了眯眼。“我很抱歉。”
老爷子无奈，“是谁的主意？”
高子群没有犹豫，“我。”
老爷子是给生生气走的。
高子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夜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随风摆动，掀起来波浪般的弧度。
寂静声中，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显得很突兀。高子群快速的拿起来。“查到了没有？”
孙诚呼了一口气，“高总，冷小姐现在人在医院。”
高子群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孙诚赶紧说道，“是冷小姐的弟弟出了事，被一伙人打了，情况有些严重，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
高子群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闭上眼开倚在沙发上，心中有些无奈，冷西啊冷西，你现在是自顾不暇了，还怎么要抚养权呢？
冷西坐在走廊的木椅上，米色的风衣上沾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她脸色尽是疲惫。
楚航拎着咖啡和点心走过来，“你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冷西下意识的接过来，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动，她的脸白得如同纸。
楚航抿了抿嘴角，“小西，我在这人看着。十二点还没有过就表示今天还没有过去。还来得及。”
冷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冷量，眸色越发的深沉了，内心的剧痛无法抑制。那是她的亲弟弟，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暖暖的喊着她“姐姐——姐姐——”
等到他渐渐长大，开始直呼她姓名。她忘了，冷量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已经渐渐长大。
这几年他一直在做什么，冷西从来没有细问过，心里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悔恨。
她想哭，可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冷西微微眨了眨眼，慢慢的起身。
“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要让希希感到遗憾。”楚航说道，因为他知道遗憾一旦铸成，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挽回了。
“谢谢你。”冷西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她还能说什么。
“傻丫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的，快去吧。”楚航笑说道，表情状似轻松。
看着冷西渐行渐远的背影，楚航微微撇过脸，侧脸的线条难掩的痛苦。
夜深人静，怕是这一晚上许多人都静不下来吧。
冷西下车站在高家门前，微微驻足了一会儿，她牵了牵嘴角，紧了紧手里头捏着的礼物盒子。现在的她每走一步都充满了疲惫。
高子群看到她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大厅里只开了一盏吊灯，他的眼里闪着几分不明的眼色。
他上身的衬衫扣子已经开了三颗，衬衫袖口精致的袖扣微微闪烁着，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暗沉。冷西忽然发现这样的他似乎比平日里的他少了一份咄咄逼人，在往日如果这种的情况的话，他定然好不了冷嘲热讽。
而现在他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希希睡了吗？”冷西酝酿着开口，声音就像是被呛了无数的黄沙一般嘶哑。她没有看向他的眼睛。因为刚刚的惊讶与担忧，她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暗哑无光。
高子群的目光渐渐落在她手上，终于还是开口回答，“刚睡着，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冷西点点头，慢慢的抬起步子。越过他的身边时，他看清楚了她衣角上的血迹，瞬间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紧张，“是不是受伤了？”
冷西痴痴的望着他，这一晚，她受惊的太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高子群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受伤了？”说着就要看看她哪里受伤了。
冷西连忙避开他，“不是我，我没有受伤。”他眼底的担忧让她有些心颤。
高子群慢慢松开他的手，转身而去。
冷西呼一口气。
高希希是哭着睡着的，眼角处还残留着没有干涸的液体。冷西轻而又轻的用指腹擦拭干。她转过眼，看到一旁的格子柜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了。
冷西走了过去，拿出自己的那份。
杯子。
一辈子。是她奢求与贪恋的。
不多时，高子群又走进来，随手递了一件外套给她。“去换下，大晚上的穿着，你也不怕吓到人。”
冷西不置口否，她看着手上这件衣服。记忆的匣子慢慢打开，这是当年高子群给她采购的，她看过，可惜她从来就没有穿过他买的衣服。
她眷恋的再看了眼希希，逼着自己转过头来，“我要回去了。”声音中尽是无奈。
“冷西，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我奉劝一句，希希的抚养权，你还是放弃吧。”高子群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冷西脚步一顿。
“作为他的母亲，她的生日你都无法参加，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抚养权呢？”
冷西咽了咽喉咙，“我要是有选择，你必然会陪着她过每一个生日。”她一点一点的拢起手指，剪短的指甲深深抵在掌心，“我弟弟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爸在监狱，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勾了勾嘴角，那笑在橘黄的灯光下有些恍惚。
话一说完，她的泪就要落下来。很奇怪，在医院的时候，她哭不出来，现在倒是有了泪意。也许是真的疼的坚持不住了。
高子群一时间无话可说，依旧面不改色。
冷西咬着唇角，“高子群，我和你不一样。我做不到那么冷血，所以我才会把自己搞到如今的地步。”
高子群的眼里掠过一丝悲凉，他轻轻的说道，“小西，你想要希希的抚养权，而我也希望希希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安静的望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嫁给我。”高子群嘴角溢出一抹惊艳的笑容。
而冷西却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脚边，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
“妈妈——”希希揉了揉眼睛，声音哑哑的，似梦似醒。
高子群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
再确定不是梦之后，希希立马就扑到她的怀里，“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可是毕竟她的妈妈还是来了。
“突然出了点事。”冷西顿顿的说道。“对不起，希希。”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冷西吻了吻希希的额角，“生日快乐，宝贝。”
希希咯咯的笑出声来，她挑起了眉，望着高子群，“爸，你真的没有骗我。”
高子群不急不慢的说道，“好了，趁着还没有到明天，许个愿望吧。”
高希希立马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口，抿着嘴角。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说道，“我都饿死了。妈妈陪我吃点蛋糕好不好？”
冷西点点头，“我先去换件衣服。”
高希希切了三块蛋糕，先递给了冷西，然后又递给高子群，最后一块留给了自己。她满足的吃着蛋糕，在女儿的注视下，冷西也吃光了那块蛋糕。高子群向来对这些食物敬谢不敏，今晚也很给面子的尝了几口。
高希希很满足，她觉得自己许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即使有再多的不快，至少这一刻三个人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
29
高希希第一次在父母的陪同下过了一个生日。第二天去了学校,陈绍宸课间来找她时,她难得的给了他很多笑脸。
“喏，送给你的。”希希递了一盒巧克力。
陈绍宸从小就喜欢吃这些，立马扬起了眉眼,瞬间如同沐浴阳光中，“给我的啊。”他接过来,想着昨晚上他偷听到他爸妈说的话，希希的亲妈妈没有来,希希生气的事,今天是特地来安慰她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心情还不错吗？
“希希，昨天晚上——”他炯炯的看着她。
高希希摆摆手,“没什么事啊，喔，我妈妈有事来迟了。后来，陪着我吹蜡烛，吃了蛋糕。对了，你回去之后和你妈妈说一下，免得她担心。”
陈绍宸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闲聊了没多久，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高希希今天上课没有在看漫画书了。老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心想，有时候找家人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高希希一心想着怎么能让她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呢？她头疼，又找不到人商量。陈绍宸太小了，什么都不懂。高希希苦恼了，她该找谁呢？
*****
冷量第二天早上醒的，一睁开眼，就挣扎起来。冷西一把把他摁住，“你现在还想逞什么能？”
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冷量的脸色看着很苍白，不过看的出来，他依旧很愤怒。
冷西沉着脸，“冷量，我从来不过问你在外面做什么？你和妈说你在外面开公司，行啊，你就是这样开公司的。”
冷西紧绷着下巴。
冷西继续说道，“你真是能耐了，都和黑道上的人称兄道弟了。”
冷量干涩的嘴角动了动，闷声的咳了几声，一动动作又牵扯到他断了的手脚上，疼的额头冒冷汗。冷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到底不忍心再说下去。小弟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突然之间遭受了家败的变故，对于他还说也不好受。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误入歧途的理由。
冷西拿过一旁的棉签沾了沾水擦了擦他的嘴角，“妈妈知道你的事，气的都晕了，现在也住了医院。”
冷量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冷西又把毛巾搓了搓，给他擦了擦脸，“冷量，不要再和那些人有牵连了。”
冷西真希望冷量通过第一次能清醒过来，找一份安生的工作，或者去读书都好。其实对于他们家来说，名利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冷西和公司请了两天的假，好在余经理爽快的同意了。一下子家里两人都倒了下去，一时间她有些吃力。
楚航傍晚过来的时候，看着她眼下青紫，他有心疼，心里隐隐的难受着，“给你带的晚饭，吃完了赶紧去睡一下。”他估计她这一天都没有睡觉。
冷西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哈欠，“你最近不忙吗？”
“不忙。事务所又不是我一个人。”
冷西抿了抿嘴角，“我先喂冷量吧。”
“你吃你的，我喂他。”
冷量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喂，我自己有手。”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这副模样还在逞强。
冷西原本是她自己喂他的，现在又改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我饿了，先吃了。”
冷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这么大的男人了，他歪过头抿着嘴角。
“你给我快点吃，吃完了，我还要送妈妈回家。”冷西头也不抬，声音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冷量撇了撇嘴，哼一声，转头看着楚航。
“乖，张嘴——”楚航绝对是故意的。
冷西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正吃着饭，突然见，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冷西含糊的说道，“进来。”她以为是护士或者医生什么人的，却没有想到是高子群父女。
高希希手里头捧着一大束康乃馨，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妈妈，我和爸爸来看看舅舅。”她清脆的说道，一双眼睛溜溜的扫了一圈，看到楚航，礼貌的喊了一声“楚叔叔——”
楚航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高子群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冷西朝着他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有心了。”不论怎么样，在孩子面前，她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僵，影响孩子的身形发展。
两人相望了一眼，再无话语。
冷西的目光落到他手边上的袋子上，那是“**饭店”的标记。
“妈妈，爸爸特地给你买的，他说你和我一样很喜欢吃紫薯卷。”
高子群把东西放到一边的桌上，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带一丝温度。要搁以前，他绝对会把桌子给掀了，就得吃他买的。
“留着当宵夜吃吧。”他沉声说道。
病房的气氛一瞬间就变了。
冷量不喜欢高子群，如果你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毫不犹豫的会把高子群砍了。
高希希走到病床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冷量，“舅舅，祝你早日康复。”
冷量撇过脸，过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高希希听到舅舅和她说话，顿时开心的笑了笑。绍宸有舅舅，她也有舅舅了。
“舅舅，你的手疼不疼？”
冷量：……
“舅舅，你以后还能走路吧？“（冷量打着石膏的腿悬在那儿。）
冷量：……
“舅舅，下次我来喂你吃饭。我会的，我以前上幼儿园时，天天给娃娃喂吃的。”
冷量无语中脸色已经黑掉了。
冷西摸了摸希希的头，“今天在学校开心吗？”这几年虽然和女儿不在一起，可她一直也在看教育的方面的书籍。她知道怎么引导孩子对她的成长才是最好的。可惜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这个机会。
高希希重重的点了点头头，和冷西说了班上的趣事。冷西认真的听着。
默了，高希希来了一句，“妈妈，下下个星期，学校开运动会，我报了100米。”她细细的瞅着冷西，“不过，今天我想报名，三人两足的项目，去年我看其他同学他们玩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四个大人皆是一阵沉默。
冷量忽而开口，“我要是不受伤，我就陪你去了。”
高希希看了他一眼，心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冷量继续说道，“我给你推荐个人，保证你拿第一。喏，你楚叔叔——”
高子群抬眼，双眼瞬间凛起来，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过来。
高希希乌黑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楚航，眼珠转了转，“楚叔叔，明年我再邀请你吧。今年我已经先邀请我爸爸了。”
冷量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
高希希殷切的看着冷西，“妈妈，你要是不能去，我不参加也没事的，反正去年我也没有参加。”
什么叫以退为进，高希希领悟得比她爸还要透彻。
“好，妈妈一定会去的。”
高希希立马笑了起来，转头看了看高子群。那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可明显了，瞧，还是我厉害。
高子群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
等楚航和高子群都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冷家姐弟俩。
好像在高希希造访之后，冷量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一点，“姐，你要是和高子群在一起，我第一个举手不赞成。”
冷西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听他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手指触到油腻的餐盒，目光又落在高子群留在的餐点上，“不会的。我和他不可能的。”
冷量撇了撇嘴角，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了。“楚航他就不错啊，冷西，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的眼睛时不时瞎了。”
冷西又恢复了，她继续收拾东西，“他是很好，可就是太好了。你懂不懂？小量，我和他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呢？你喜欢他，他对你也有意。冷西，你有时候就是太死心眼了。”
冷西转头望着自己的弟弟，“不是我死心眼。你说谁家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而且，我也不想失去楚航这个朋友。”
他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也仅仅是回忆了。
高子群开着送女儿回家的路上，就接到孙诚的电话。
“高总，冷量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和你猜的差不多，有人故意指使的。”
“查清楚是谁了吗？”
“对方做事很小心，还在查，明天再给您答复。”
高子群沉吟了一下，“嗯。”他的眸色微微沉了沉，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阴影。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林妈就说道，“先生，太太来了。”
高子群的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高希希亦然，她抿了抿嘴角。
文舒见他们回来了站起身来，“回来了？希希，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蛋糕。”
高希希耸耸肩，“阿姨，爸爸带我去吃了紫薯卷。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留给明天吃吧。”
文舒笑了笑，转眼看着高子群，“子群，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希希，上楼写作业去。”高子群支开了孩子。
“什么事？”高子群坐到沙发上。
文舒捏了捏掌心，拧起来眉色，“昨晚我和小隽说了我们的事，他一直在和我闹情绪。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和我说过一个字。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文舒看着他的眉眼，“他向来最听你的话了。”
30
高子群到底还是去看了文隽。文隽整整一天都在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小隽——”高子群轻轻地推开门，叫着他的名字。
文隽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一缩一缩，可怜又无奈。
高子群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看来小隽是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说着做着起身的动作。
“不是的——”文隽立马拉住他的手臂,转过头来，眼圈通红通红的,看的出来，今天是哭了不少。
高子群伸手揽过他,“小隽，我以前不是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记得了？”
文隽抽了抽鼻子，“我没有忘。可是爸——”他喊道一半顿时停住了，“你不是我爸爸。”声音透着无穷的失落。“妈妈告诉我你不是我的爸爸。”你只是希希一个人的爸爸。
高子群静静地望着他眸色沉了沉，依稀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乔羽的模样。“小隽永远都可以叫我爸爸的。”
文隽的小脸微微一怔，他默默的垂下头，“可以吗？”
“当然。”高子群信信的说道。当然他和文舒假意结婚，一方面是因为他气冷西打了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文舒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不一样。”知道真相之后，他就知道不一样了。就算高子群对他再好，也还是变了。
高子群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轻笑道，“你依旧可以和希希一样。”他对文隽的疼爱不会变的。
这是他的许诺。
孩子的不安不会因为高子群同他这次聊天而立马消去。
文舒站在窗前，窗外星光璀璨，万家灯火，她静静的望着，目光微微迷离，十指紧紧的握紧，眉宇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高子群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她站在那儿，背影孤寂。他心里默声叹了一口气，“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文舒慢慢的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忽然有些不懂了。
“子群，谢谢你。”她淡淡的说道，脸色不是很好。
高子群应了一声，“好好休息。”
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她才恍惚地坐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人心是最难控制。他爱你时，你不屑一顾。当他渐渐的走到别人身边时，恍如一世，你才明白，不知不觉间，他早就驻扎在你的心里了。
****
时间如流水一般飞快的走着。冷西既要忙着工作的事，同时又要去照顾冷量，这时候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高子群偶尔会把送到她身边。其实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孩子，有时候，希希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做作业。对此，希希一点不高兴都没有表现。
转眼到了运动会的日子。冷西趁着晚饭的时间，带着希希去商场买运动鞋。
高希希倒是有些犹豫，“妈妈，我有鞋子穿的。”她不想打击她妈妈，每一季，她爸都会让人给她送来一鞋柜的鞋，各种款式的。
冷西自然知道，“妈妈给你买的不一样。”
高希希转了转眼睛，“妈妈，不用买了。我们这会儿出去太浪费时间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说说话。”
冷西一愣，有些无奈，最近陪着她的时间太少，“妈妈最近太忙了，对不起。”
高希希挽着她的胳膊，“爸爸说你最近很忙，所以我们就不要出去了。”
冷西嘴角若有如无的牵了牵，“你爸爸和你说的？”
“是啊。”高希希对着她的眼睛，她蹙了蹙眉，“其实每次都是我颤着爸爸，让他送我过来的。
每次他都会说，你妈妈很忙，你乖一点。”她故意学着高子群的说道的样子。
冷西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希希砸了砸嘴，不满的问道，“妈妈，难道我不乖吗？”
冷西扑哧一笑，“当然。”
高希希见到妈妈笑了，她依偎到冷西的怀里，冷西换了一个动作，让她躺的更舒适些。
“妈妈——”
“嗯——”
“妈妈，你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她轻轻的说道。
冷西脸色渐渐的有些郁结，她酝酿着该怎么和希希说，让她明白，自己和高子群是不会在一起的了。“希希，你看，你爸爸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家。妈妈和爸爸是不能在一起的。”
高希希的眉头皱了皱，“可是爸爸喜欢你啊。”
冷西被她这话突然逗笑了，“你才多大就知道喜欢不喜欢了？”
高希希立马坐起来，脸色认真，“爸爸的床头柜里一直放着你的照片，我看到过他经常拿出看，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看过文隽的妈妈。”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冷西点了点他的鼻子，“傻丫头——”她轻轻的抱过她，“爸爸和妈妈之间啊，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她挺不能理解高子群的，明明已经结婚生子，为什么能那么云淡风轻的和她说在一起的话呢？
高希希不懂，“妈妈，你是不是喜欢楚叔叔？”
冷西愕然，她没有想到孩子竟然这么的敏感，不由得蹙了蹙，“楚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
“那就好。”她老成的点点头。
冷西哭笑不得。
***
运动会那天早上，一大早，高子群就开着来接她。11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冷西刚洗漱完毕，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一会儿后，秦晓云敲了敲她的门，“希希来了。”她的声音很淡。冷西明白她的心情，冷家人不喜欢高子群。
还好，高子群现在比以前有自知之明多了，他呆在车里，希希单独进了屋。
“妈妈，你准备好了吗？”高希希今天一身西瓜红运动服，她皮肤本就白，这一衬越发的可爱动人。冷西也换上了和她同款的衣服，她也把头发竖起来，母女俩站在一起，和姐妹花似的。
冷西看着女儿焦急的模样，拿了袋牛奶和土司就要出发。
秦晓云一边喊着，“我给你下了面条，你吃点再走。”
“妈，不用了，我先走。”转头对希希说道，“走吧。”
高希希心想早知道自己就迟一点来了。
高子群看到她们出了院门，目光瞬间一怔，眼里闪着几分希冀。希希上了车，和冷西坐在后面。
高子群看着两人的服装，再看看他自己，虽然是休闲服饰，可到底好像缺了点什么。
“你们的衣服倒是挺不错的。”他发动车子，状似无意的说道。
“我也觉得。妈，人家肯定以为你是我姐呢。”
冷西吃着土司含糊的笑了笑。
高子群嘴角微微一扬，“那我和你站一起呢？人家怎么说？”
高希希原本还盯着冷西的，这会儿转过头看着她爸爸，酝酿了半天，“反正没人会说你是我哥哥。”
冷西刚喝了一口牛奶，卡在喉咙口，差点喷出来。
外小每年的运动会都办的有声有色，学校、教育局以及学生家长都特别的支持。学校将运动会和亲子活动融合在一起，今天来了很多家长。
人潮拥挤。高子群走在母女俩身边，眉心紧蹙。
冷西心里发笑，这样的场合，他向来敬谢不敏的。她轻声问了问希希，“去年，谁陪你参加的？”
“孙阿姨啊。爸爸去年正好去外地了。”高希希定定的说道。
冷西没再说什么。高子群回过头望了望她们一眼，“还有半个小时候才到你比赛。你准备一下。”
冷西低下头，“尽力就好，也不一定就要拿第一的。”
高子群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太小看你女儿了。”
等到二年级100米比赛时，陈绍宸和徐晨曦也来了。晨曦见到冷西和高子群在一起，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只是微笑地和高子群点点头。
然后对冷西说道，“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们好久没有聚过了。”
冷西莞尔，多年的朋友，虽然这几年断了联系，可他们之间的友谊一直都在。
“妹夫今天怎么没有来？”冷西轻笑道。
晨曦抿了抿嘴，“他哪有时间啊。你今天这身衣服倒是让我想到了我们高中那时候了，冷西，你该多穿穿这类型的衣服，年轻。”
“这个年纪还说什么年轻。”
“其实我也买了一套全家福。”
“下次出来记得穿。”
晨曦无奈的笑了笑，“陈先生在家里倒是穿过一次，你让他到外面穿，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话虽这么说，冷西还是看出来，晨曦脸上浮出的幸福。冷西浅浅的笑了笑，那个爱着顾唯安的女孩终于脱变了。
高子群微微瞥过脸，就看到她嘴角的若有如无的笑意，有些欣羡，又有些苦涩。他微微拧起来眉。说起来，当年正是因为晨曦的事，冷西才会主动联系他的。
“快到100米了吧？”冷西眉色突然扬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郁。“我先去希希那边看看。”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晨曦说道。冷西一走，她突然开口，“高总，你不去？”
高子群浅浅的笑出声，“晨曦，你别每次看到我总是一副怨愤的眼光。”
“你多心了，高总，我对您哪有什么怨愤的。”晨曦酸酸的说道。
高子群莞尔。
晨曦呼了一口气，“冷西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从来都是乐天派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的快乐。你看看现在的希希，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9点的多光景，阳光越来越强烈。高子群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前方，纵使在涌动的人潮中，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们母女俩。
冷西弯着腰不知道在和希希说什么，希希回头说了一句话，希希慢慢的退出了跑道。
希希——
当初他给她取这个名字，一则谐音她名字里“西”，二则是他的希望。
“以后的时光，我会让她快乐的。”高子群轻飘飘地说完这一句信步朝着赛场走去，留下微微惊愕的晨曦。
高希希拿了第一。冷西抓拍了不少她的照片，看着女儿脸上汗水，还是灿烂的笑容，她整颗心都是满满的。
她蹲在身子轻柔的擦着她额角的汗，“我读书时最怕的就是跑步了，你比妈妈厉害多了。”
高希希扬着头，看着高子群走过来，她说道，“这是爷爷训练的。爸，我又得了第一。”她转头喊道。
冷西回过头，看着高子群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阳光印他白色休闲装上，泛着淡淡的光晕。他走来顺手拿过冷西搭在手臂上的相机。正好方便冷西替女儿整理。
中午高子群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饭店用餐。冷西是想晨曦一起去的，不过晨曦说是单位下午有事，她得回去，正好绍宸有点感冒，她要把他送到他爷爷奶奶那儿。
只好作罢。
其实晨曦是想让一家人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一顿饭吃的倒也平静。中间冷西接到楚航的电话。“楚航，我下午还要去外小，嗯，运动会还没有结束。那好，回头我再给你电话。”
原本还比较活泼的气氛因为这个电话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高子群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高希希说道，“妈妈，下午你可不能缺席，这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的大型活动。”
冷西无奈，“我知道。我争取不拖希希的后腿。”
“没关系，重在参与。”高希希定定的说道。以她妈妈的体育细胞，她觉得只要不是倒数就可以了。再说他们一家人都没有练习过，别的参加的同学都是练过的。高希希看了看高子群再看看冷西，她还是不提了。
高希希抿了一口水，“冷西，如果你不想拖希希的后腿，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练习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高希希没有说话，可是沉默足以代表她的意思了。
冷西这一刻终于体会到这对父女身上有很多的共同点，她浅浅的说道，“那就练习一下吧。”
服务员送来两根布条。
三个人站在包厢里，冷西和高子群各自系了绳子。
“好，我说开始，就走。”高子群看了看她们，两人点点头。
“开始——”口令一下，走起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
第一次失败。
高希希叹息一声，“真没默契。”
高子群笑了笑，“冷西你先走左腿，来我们试一试。好——跨右腿，希希左腿跨——”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走了起来，虽然慢，不过能走好就已经不错了。
高希希突然一乐，“爸爸，你真太厉害了——”话一说完，她就迈错了腿，整个人瞬间就往前栽倒。冷西暗吸一口气，“希希——”倾身向前要拉着她。犹豫腿被绑着，她整个人跟着滑了下去。
一阵慌乱，最后，一家人倒在地上，高子群躺在最下面严严实实的护着怀里的两个人。冷西挣扎的坐起来，她大惊，“有没有摔打哪里？希希——”
高子群蹙了蹙眉，“先把绳子解开。”被压着的人是他，她怎么就想不到他呢？
冷西口中的有人,就是楚航。
高子群没有送她出门，他只是站在二楼窗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暗夜中,两数白光直直的打在前方。
车里的人没有下来，冷西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夜阑人醉。
壁灯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暖光更是衬托着托他此刻的阴沉。他抿着嘴角,面无表情,只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泄露了他沉寂的心情。
“爸爸，你真逊！”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高子群慢慢的转过身来,高希希披着头发，一声粉色的睡裙，赤着脚站在地上,他微微蹙了蹙眉,大步走过来，双臂一伸，抱起她，“怎么醒了？”
高希希撇撇嘴，“我以为你能把妈妈留下来呢。哎——”她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妈妈真的很生你的气。”
高子群勾了勾嘴角，抱着她回到房间。“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别以为现在有你妈妈护着你，我就不怎么你了，高希希，你要是不听老师的话，回头我照样揍你。”
高希希撇撇嘴，“爸，要不是我，我妈才不会回来呢。”
高子群不置口否，替她盖好被子。
“我睡不着。”她拉住他的手。
高子群轻柔的捏了捏她的掌心，蹙了蹙眉，“数羊吧。从一数到1000。”
高希希默默数了几下，又睁开眼，“不行。”
高子群瞪了她一眼。
“爸，你给我唱首歌不？就刚刚我妈唱的那首。”高希希提议。
高子群幽幽的吐了两个字，“不会。”
高希希摇了摇头，“果然妈妈是无法替代的。爸，你也早点睡吧。我还是数羊吧。”
楚航开着车，一路平稳的行驶着。冷西把事情的始末和他说了一遍。他微微凝着眉。“如果打官司时这张照片对你来说确实有力。”
冷西叹了一口气，“他若能同意把抚养权交给我，我不想出此下策。”
楚航看了她一眼，“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你和希希的关系已经进了一步。”
冷西的嘴角慢慢的扬起来，“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喊我“妈妈”了。吃饭的时候，她还给我夹菜……”
楚航看到她嘴角幸福的笑容，他的眉目也随之变得柔和了几分。
*****
冷西这几天很烦恼，女儿的生日，她到底送什么礼物好呢。每一天她都在想，想的茶饭不思了。余经理以为她是为工作的事，不免宽慰她几句。
秦晓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给希希织了一件英格兰款式的毛衣外套，大红色的。她献宝的给冷西看，“瞧瞧，漂亮吧。”
冷西摸着，再看秦晓云眼下的青色，她想说以后别打了，可看着秦晓云欢喜的神色，她还是咽了下去。
秦晓云和她一样，对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特别的重视。
最后还是楚航给了建议，“要不去做陶艺？”
冷西思索了一下。
“我有个同学开了一家陶艺工坊，你可以带希希一起去看看。”
冷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个好主意。”
“好了，快点吃吧。”楚航说道。“我看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楚航默默的望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话。气氛太过静谧，让人微微有些不适。冷西抿起了嘴角，“谢谢你，楚航。”
冷西考虑了一下准备周五下午带希希去做陶艺。她提前给高子群打了电话。很多年了，即使她的手机里没有存下他的号码，可是她还是记在脑子里，即使她从来不去想。
“喂，是我，冷西。”
“我知道。”高子群回道，“什么事？”
冷西顿了一下，“明天我想带希希去选生日礼物。”
“什么时候？”高子群问道。
“她下午放学后。”
高子群默了一下，“好。”
“晚上我会送她回去的。”
高子群一时间没有说话。冷西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他的出现。他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好。”
冷西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再见。”
一段再简单不过的对话了。
冷西挂了电话，她不禁想到，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孙秘书见高子群眉心微微蹙着，她稍稍等了一会儿，见高子群仍旧没有说话，她微微咳了一声，“高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名。”
高子群抿了抿嘴角，转过头，哗哗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孙秘书，如果你先生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他现在和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孙晴被他的问题问的一怔，“高总，这个问题吗？得看是有多严重的问题。除了小三小四，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
高子群听了她的话笑了笑。
孙晴转念一想，高总这么问她，肯定是为了冷小姐的事。
“高总，其实，女人都是希望男人能软一点的。”尤其是您，诚然，孙晴这话不会说的。“有时候适时候的放低自己对双方都好。”
高子群眉梢一挑，知道孙晴的意思，他勾了勾嘴角，“好了，谢谢你。对了，这周末把我的行程都给空出来。”
孙晴看了看手中的日程表，“高总，这周日秦总约了您。”
高子群摆摆手，“向后延吧。”他皱了皱眉，秦六这几年把秦氏发展的越来越好，这胃口也是越来越膨胀了。
晚上回到家里，高子群和高希希说了这事。高希希喜笑颜开，“妈妈要送我什么礼物啊？”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高子群回道。
高希希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老爸，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明天晚上我点事。”高子群抬手抚了抚额角。
“难道比跟老妈见面还重要吗？”高希希不满了。
“好了，赶紧去写作业。”高子群没好气的说道。
高希希吐了吐舌头。
周五下午，冷西提前请了假。楚航过来接她，两人一起到市外小时，还有十分钟才放学。校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家长。
“我先下去。”冷西说道。
“嗯，我掉个头在路口等你们。”
二十分钟之后，楚航远远的看到冷西牵着一个小女孩向车走过来，他微微眯着眼。小女孩瘦瘦的，五官很精致，不时的扬起眉眼同冷西说着什么，那神情像极了她。
楚航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神情微微飘远了。
冷西带着高希希来到车前，高希希咦了一声，“妈妈，你开车了啊。”
“不是，妈妈的朋友，楚叔叔一会儿带我们去。先上车吧。”
高希希上了后座，双眼立马就朝着楚航望去。“叔叔，你好。”她礼貌打起了招呼。
楚航挽起了一抹笑容，很清新，“你好啊，希希同学。”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十字街口。高子群的脸色很沉，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表情凝重地让人捉摸不定。直到那辆车开走，他开开口，“去机场吧。”
一路上，高希希都假装着打量着车子的环境，来观察着楚航。她前面座位的许一彤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她妈妈就给她找了一个新爸爸。高希希不自觉地有个危机感，她不想要新爸爸。
三人先去了一家中餐厅吃晚饭。
楚航先问了高希希喜欢吃什么，高希希在里面给他加了分。吃饭的时候，高希希依旧不怎么说话。三人安静却又不尴尬的吃着饭。
吃完饭之后，他们去了陶艺馆。一进去就有人迎上来，和楚航握了握手。“楚律师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楚航笑了笑，“你就贫吧。这是我朋友，冷西，她女儿。”
A老板先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又详细了介绍了一番。希希很感兴趣，她不时的和冷西说道，“妈妈，你看，这个真漂亮啊。”
A老板最后亲自教授的。希希虽然兴趣浓厚，可到底没有动手做时还是缺点什么。好在楚航以前做过，他手把手教希希一点一点的做起来。
“楚叔叔，你真厉害。”高希希由衷的称赞道。
楚航笑了笑，小丫头对他的戒备终于慢慢的释放开来了。这女儿做不好，那边冷西也不行，一个杯子，都被她弄歪了。
高希希哈哈大笑。冷西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抬手就往她脸上摸了一点泥。高希希也不甘示弱，拿着泥又往冷西脸上抹。
一时笑声不断。
A老板不禁摇头，敢情到他这儿来是玩泥仗的。
好在最后，在楚航的带领下，她们还是做出了两个杯子，上面分别刻上了冷西和高希希的头像。母女俩还做了一个手印泥。
这一晚上，高希希特别的开心。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却紧紧的抱着冷西的胳膊，“妈妈，明天你要早点来。”她不停的念着这句话。
冷西抚着她额头，“知道了，妈妈明天下午一定早去。”
7岁的孩子抱在怀里还是有些沉的，原本楚航是要送他们进去的，冷西却摇了摇头，“还是我抱她进去吧。”
楚航没说什么。
她有些吃力的抱着希希一步一步的朝大门走去。
林妈开的门，领着她进去，“先生，希希回来了。”
冷西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今晚高子群是有客人来访的。不，她错了，不是客人，是高家的女主人回来了。
27
冷西定定的站在那儿，双手僵硬的环着希希,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拧住了一般,很奇怪的感觉。
高子群和文舒都站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很怪异。冷西的目光淡淡的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高子群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儿子,很漂亮的孩子,脸色略显的有些苍白。他拉着高子群的手,望着冷西，那双漂亮的眉眼里带着敌意。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高子群稍稍怔了一下,走到冷西身边，当他伸出手时,冷西下意识的往后一动，逃避的意识很明显。高子群的手僵在那儿，冷西恍惚了一下清醒过来，她咬了咬牙，终是把希希递了过去。
这时候文舒也走了过来，她穿着宝蓝色的连衣裙，批着一个米色的披件，贵气中又不是温柔，“你好，冷小姐。”
冷西顿了一下，弯了弯嘴角，“高太太，你好。”
文舒一脸的淡然，她看了眼希希，说道，“希希明天生日，所以我们都回来了。”
多好的理由，可是高太太你真的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
冷西抿了抿唇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大家都僵僵的站在那儿。客厅的柔光软软的照在每一个的身上，可是这三人心估计都不是很温暖。
这一幕挺奇怪的。他们是夫妻，而她是外人而已。用句不好听的话，她是个第三者，尽管是被强迫的。她不知道高子群是怎么想的，他又是怎么做到这幅泰然自若的呢？
冷西看了看希希，“我先回去了。”
文舒点点头，“路上小心。”
高希希换了怀抱，哼哼唧唧起来。高子群拍了拍她的背，高希希安静了一会儿，慢慢的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慢慢望过去，看到高子群，她略略歪了歪头，待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她愣愣的睁大了眼角。
“希希，不记得我了？”文舒挑了挑眉。
高希希蓦地睁大了眼角，看看她又看看文隽，她长大了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妹妹怎么变得这么笨！”文隽说道。
“你才笨呢。”高希希蓦地就回骂道，她又转过头看着高子群，“爸爸，你说话不算话。”小丫头真的伤心了，怎么一觉醒来，自己的妈妈走了，别人的妈妈回来了。
高子群有些无奈，“好了，爸爸知道。先上去洗洗澡，一身的味。”
高希希很郁闷，生气的跑上楼了。
“小隽上去陪着希希，你不是给她带了礼物的吗？”文舒说道。
文隽点点头。
孩子走后，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文舒面色平静的望着他，刚刚在看到冷西那一刻，其实她的内心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淡淡的问道。
高子群面色微沉，“不久前。”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高子群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启口，“当年我是气极了，才让她走。这几年，我虽然后悔，可终是不忍她难受，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她。”
文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手紧紧的绞着，高子群没有注意到。“那你现在又什么打算？”
高子群蹙了蹙眉，正色的望着她，“希希想要妈妈。”
文舒胸口一怔。“你想和她在一起？”其实她就该猜到了。
高子群微微握起来十指，“文舒，我们都不年轻了，我错了很多，希望还能挽回过来。以后的路还很长，乔羽离开这么多年，你也该走出来了。”
文舒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她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子群，人都会变得。”你我她都在变。“你能保证，冷西一定愿意回到你身边吗？”她浅浅的问道。
高子群蹙了蹙眉心，“我信。”他定定的说道。
文舒怔了怔，“ok。我和你的事，我会和我父母这边说清楚的。”
高子群点点头。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帮我掩藏。”她淡淡的说道，眉宇间露出难以抹去的伤痕。他轻轻站起来，“不早了，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航看的出来，冷西的心情和之前那会完全不一样。刚刚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问她。可是他知道的是，也只有高子群会让冷西有这样的情绪。
冷西望着星光点点的夜晚，眉心微微的蹙起。她现在想的最多的便是，高子群能把孩子还给她。
以后……
她可以带着希希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就算此生不嫁都没有关系。冷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年纪不大，却感觉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楚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冷西歪过头来，忽然对上他柔软的眼神，她蓦地一僵，能从他眼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和他重遇之后，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克制的。过去的事谁也没有提，可是彼此都清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幸好很快就变回了绿灯，车子就继续行驶。刚刚那一幕好像没有发生一般。
高希希的生日，请的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友。一大清早，陈绍宸小朋友就开始捯饬着自己，竟把去年晨曦给他买的小西装翻了出来。让人郁闷的是，他人长大了，衣服穿不上。
“妈——”小朋友郁闷了，这套衣服他穿身上很帅的。
“换一套吧，前两天，奶奶给你买的那件不是挺好的吗？”晨曦走过去拿出另一件格子外套。
陈绍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勉勉强强的换上。
陈湛北嘴角微微一动。
晨曦理理他的眼角，“你这次倒是重视吗？”你爸都不像这样。
陈绍宸扬了扬嘴角，“不是说冷西阿姨也会去吗，我要给她留在好印象。”
晨曦：……
陈湛北嗤笑一声，“这么小就知道——”他略略一停，“在丈母娘面前表现了。”
晨曦也笑了。
陈绍宸双颊不自觉的红了，“什么丈母娘啊。哎，爸妈你们快点。”
晨曦望了一眼陈湛北，“陈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和你儿子谈谈。”这么小就有早恋倾向。
陈湛北眸光柔柔的落在她的身上，笑了，“陈太太，听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谈恋爱了，我儿子现在不早不晚——”
晨曦瞪了他一眼。
陈家人去的时候，高希希正在门口张望。陈绍宸立马上前奉上自己的礼物，“希希——”他拖长了语音，“送给你的。”
高希希接过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就没了话。
陈绍宸站在她旁边，“你怎么站在这里？”
“等人？”
“是在等我吗？”
希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是。”
陈绍宸：……
然后他默默的走了，陈小少失落的回到妈妈身边。“妈，希希在等谁？”
晨曦扫了一眼大厅里的人，冷西还没有来。“她妈妈。”
陈绍宸喔了一声。
晨曦的目光落在高子群身边那名女子身上，两人真是一双璧人。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高子群的妻子回来了，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冷西和他真的是渐行渐远了。
高老爷子也来了。陈湛北带着妻儿上前打着招呼。老爷子对儿子交的这个朋友一直很赞赏，老爷子心情很好，不时的和绍宸说说话。
“希希，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最后老爷子也发现了。
文舒说道，“我去看看。”
高子群看了看腕上的表，他的眉心不动声色的蹙了蹙。
“希希——”文舒拍拍她的肩头。
希希抬头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你妈妈可能突然遇到点事要迟点来。”文舒说道。
希希咬了咬唇，“我要等她。”
“那我们进去等她好不好？爷爷想和你说说话呢。”
希希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里面走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最后冷西到底没来。众人都看得出来高希希的脸色很不好，小脸上原本的兴奋一点一点的淡去。
最后小姑娘扬起脸对着高子群说道，“爸爸，开始吧。”她的妈妈不会来了。
高子群的心沉下来，脸色有些难堪，语气有些阴冷，“开始吧。”
众人都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只是都不动声色。
待生日宴结束之后，高希希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抱着身子坐在床头，脸深深地埋着，她难受，妈妈从来没有陪她过过一个生日。
可是这次，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高子群坐在沙发上，眉心紧蹙着。文舒轻轻走到他身边，“你要不要上去和希希说几句。”
高子群恍惚的睁开眼，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晰，他喃喃的问了一句，“你说她为什么没有来？”声音轻又轻，轻的文舒几乎以为是幻听。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敛起了眉色，站起身子，向楼上走去。轻轻推开房门，压抑的哭泣声透过门缝传过来。
他欠了女儿一个母亲，可是他用尽了一切在弥补她。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听过希希这么伤心的哭泣。
高子群只觉得心一沉再沉。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陈湛北问他的一句话，“你觉得用孩子真的能留住她吗？”
留不住！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心，又何谈留住她的人呢？
即使有了孩子，她不是照样打了吗？
高子群你怎么忘记了。
即使没有文舒，她照样不会心甘情愿呆在你的身边？她的心从来只有楚航一个。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门把，嘴角噙着冰冷冷的笑容。
推门进去，他慢慢的走到女儿的身边，“希希，你妈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她遇到一些事，非常重要，所以今天才不能过来的。”
高希希怔怔的呆在那儿，“爸爸，你不要骗我了。”她瓮声说道，“妈妈根本没有打电话给你。”声音中毫不掩饰的失望。
高子群拉过她的手，冰凉凉的，他的嘴角挽起淡淡的弧度，“打了。爸爸要是骗你就是小狗！”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28
高子群这一回还真是食言了。冷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回来打过一个电话。哄完了女儿，他下楼。老爷子还没有走,正襟危坐,脸色有些沉。
“子群——”老爷子沉声含着他的名字,“刚刚文舒和我说希希的妈妈回来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高子群微微蹙了蹙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老爷子怔怔的看着他,白眉挑了挑,“子群，我从来不插手你的事,当年你和秦家小六为了一块地闹得满城风雨，只不过缘起一个女人。你和文舒从小就有婚约,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高子群默默不语，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老爷子语重心长，儿子是他的骄傲，做什么事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偏偏在感情上出了岔。他不能让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我知道文舒和乔羽的事儿，你心里有疙瘩，那毕竟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何况乔羽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微微叹息一声，“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做事怎么还不顾后果。”
高子群双手交握，他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似乎酝酿了许久，嘴角才轻轻的动了动，“爸，其实我和文舒没有结婚。”
空气瞬间就冻住了。
高老爷子双眼惊愕在那儿，似乎在回味儿子刚刚说的什么话，他嘶嘶了两声，“你说什么？”
高子群一瞬不瞬地对着父亲的那双深凹的眼睛，“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登记都是幌子。文隽——也不是我的孩子。”
“孽子！”高老爷子简直怒气冲天，他颤着身子站起身来，“这就是你这几年折腾的好事！”他重重的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敲到地砖上，砰砰作响，恨不得一棍子抡上去，打醒他。
“你们结婚七年，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没有结婚？高子群，你让我怎么样相信你？”
他重重的喘着气，“婚姻大事岂有你们这样胡闹的？”
高子群的目光沉沉，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微微眯了眯眼。“我很抱歉。”
老爷子无奈，“是谁的主意？”
高子群没有犹豫，“我。”
老爷子是给生生气走的。
高子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夜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随风摆动，掀起来波浪般的弧度。
寂静声中，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显得很突兀。高子群快速的拿起来。“查到了没有？”
孙诚呼了一口气，“高总，冷小姐现在人在医院。”
高子群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孙诚赶紧说道，“是冷小姐的弟弟出了事，被一伙人打了，情况有些严重，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
高子群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闭上眼开倚在沙发上，心中有些无奈，冷西啊冷西，你现在是自顾不暇了，还怎么要抚养权呢？
冷西坐在走廊的木椅上，米色的风衣上沾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她脸色尽是疲惫。
楚航拎着咖啡和点心走过来，“你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冷西下意识的接过来，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动，她的脸白得如同纸。
楚航抿了抿嘴角，“小西，我在这人看着。十二点还没有过就表示今天还没有过去。还来得及。”
冷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冷量，眸色越发的深沉了，内心的剧痛无法抑制。那是她的亲弟弟，从小跟在她屁股后面，暖暖的喊着她“姐姐——姐姐——”
等到他渐渐长大，开始直呼她姓名。她忘了，冷量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已经渐渐长大。
这几年他一直在做什么，冷西从来没有细问过，心里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悔恨。
她想哭，可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冷西微微眨了眨眼，慢慢的起身。
“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要让希希感到遗憾。”楚航说道，因为他知道遗憾一旦铸成，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挽回了。
“谢谢你。”冷西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她还能说什么。
“傻丫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套的，快去吧。”楚航笑说道，表情状似轻松。
看着冷西渐行渐远的背影，楚航微微撇过脸，侧脸的线条难掩的痛苦。
夜深人静，怕是这一晚上许多人都静不下来吧。
冷西下车站在高家门前，微微驻足了一会儿，她牵了牵嘴角，紧了紧手里头捏着的礼物盒子。现在的她每走一步都充满了疲惫。
高子群看到她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大厅里只开了一盏吊灯，他的眼里闪着几分不明的眼色。
他上身的衬衫扣子已经开了三颗，衬衫袖口精致的袖扣微微闪烁着，衬着他的脸色更加的暗沉。冷西忽然发现这样的他似乎比平日里的他少了一份咄咄逼人，在往日如果这种的情况的话，他定然好不了冷嘲热讽。
而现在他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希希睡了吗？”冷西酝酿着开口，声音就像是被呛了无数的黄沙一般嘶哑。她没有看向他的眼睛。因为刚刚的惊讶与担忧，她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暗哑无光。
高子群的目光渐渐落在她手上，终于还是开口回答，“刚睡着，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冷西点点头，慢慢的抬起步子。越过他的身边时，他看清楚了她衣角上的血迹，瞬间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紧张，“是不是受伤了？”
冷西痴痴的望着他，这一晚，她受惊的太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高子群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受伤了？”说着就要看看她哪里受伤了。
冷西连忙避开他，“不是我，我没有受伤。”他眼底的担忧让她有些心颤。
高子群慢慢松开他的手，转身而去。
冷西呼一口气。
高希希是哭着睡着的，眼角处还残留着没有干涸的液体。冷西轻而又轻的用指腹擦拭干。她转过眼，看到一旁的格子柜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了。
冷西走了过去，拿出自己的那份。
杯子。
一辈子。是她奢求与贪恋的。
不多时，高子群又走进来，随手递了一件外套给她。“去换下，大晚上的穿着，你也不怕吓到人。”
冷西不置口否，她看着手上这件衣服。记忆的匣子慢慢打开，这是当年高子群给她采购的，她看过，可惜她从来就没有穿过他买的衣服。
她眷恋的再看了眼希希，逼着自己转过头来，“我要回去了。”声音中尽是无奈。
“冷西，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我奉劝一句，希希的抚养权，你还是放弃吧。”高子群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冷西脚步一顿。
“作为他的母亲，她的生日你都无法参加，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抚养权呢？”
冷西咽了咽喉咙，“我要是有选择，你必然会陪着她过每一个生日。”她一点一点的拢起手指，剪短的指甲深深抵在掌心，“我弟弟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爸在监狱，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勾了勾嘴角，那笑在橘黄的灯光下有些恍惚。
话一说完，她的泪就要落下来。很奇怪，在医院的时候，她哭不出来，现在倒是有了泪意。也许是真的疼的坚持不住了。
高子群一时间无话可说，依旧面不改色。
冷西咬着唇角，“高子群，我和你不一样。我做不到那么冷血，所以我才会把自己搞到如今的地步。”
高子群的眼里掠过一丝悲凉，他轻轻的说道，“小西，你想要希希的抚养权，而我也希望希希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安静的望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嫁给我。”高子群嘴角溢出一抹惊艳的笑容。
而冷西却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脚边，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
“妈妈——”希希揉了揉眼睛，声音哑哑的，似梦似醒。
高子群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
再确定不是梦之后，希希立马就扑到她的怀里，“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可是毕竟她的妈妈还是来了。
“突然出了点事。”冷西顿顿的说道。“对不起，希希。”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冷西吻了吻希希的额角，“生日快乐，宝贝。”
希希咯咯的笑出声来，她挑起了眉，望着高子群，“爸，你真的没有骗我。”
高子群不急不慢的说道，“好了，趁着还没有到明天，许个愿望吧。”
高希希立马闭上眼，双手交握在胸口，抿着嘴角。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说道，“我都饿死了。妈妈陪我吃点蛋糕好不好？”
冷西点点头，“我先去换件衣服。”
高希希切了三块蛋糕，先递给了冷西，然后又递给高子群，最后一块留给了自己。她满足的吃着蛋糕，在女儿的注视下，冷西也吃光了那块蛋糕。高子群向来对这些食物敬谢不敏，今晚也很给面子的尝了几口。
高希希很满足，她觉得自己许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即使有再多的不快，至少这一刻三个人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
29
高希希第一次在父母的陪同下过了一个生日。第二天去了学校,陈绍宸课间来找她时,她难得的给了他很多笑脸。
“喏，送给你的。”希希递了一盒巧克力。
陈绍宸从小就喜欢吃这些，立马扬起了眉眼,瞬间如同沐浴阳光中，“给我的啊。”他接过来,想着昨晚上他偷听到他爸妈说的话，希希的亲妈妈没有来,希希生气的事,今天是特地来安慰她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心情还不错吗？
“希希，昨天晚上——”他炯炯的看着她。
高希希摆摆手,“没什么事啊，喔，我妈妈有事来迟了。后来，陪着我吹蜡烛，吃了蛋糕。对了，你回去之后和你妈妈说一下，免得她担心。”
陈绍宸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闲聊了没多久，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高希希今天上课没有在看漫画书了。老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心想，有时候找家人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高希希一心想着怎么能让她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呢？她头疼，又找不到人商量。陈绍宸太小了，什么都不懂。高希希苦恼了，她该找谁呢？
*****
冷量第二天早上醒的，一睁开眼，就挣扎起来。冷西一把把他摁住，“你现在还想逞什么能？”
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冷量的脸色看着很苍白，不过看的出来，他依旧很愤怒。
冷西沉着脸，“冷量，我从来不过问你在外面做什么？你和妈说你在外面开公司，行啊，你就是这样开公司的。”
冷西紧绷着下巴。
冷西继续说道，“你真是能耐了，都和黑道上的人称兄道弟了。”
冷量干涩的嘴角动了动，闷声的咳了几声，一动动作又牵扯到他断了的手脚上，疼的额头冒冷汗。冷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到底不忍心再说下去。小弟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突然之间遭受了家败的变故，对于他还说也不好受。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误入歧途的理由。
冷西拿过一旁的棉签沾了沾水擦了擦他的嘴角，“妈妈知道你的事，气的都晕了，现在也住了医院。”
冷量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冷西又把毛巾搓了搓，给他擦了擦脸，“冷量，不要再和那些人有牵连了。”
冷西真希望冷量通过第一次能清醒过来，找一份安生的工作，或者去读书都好。其实对于他们家来说，名利早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冷西和公司请了两天的假，好在余经理爽快的同意了。一下子家里两人都倒了下去，一时间她有些吃力。
楚航傍晚过来的时候，看着她眼下青紫，他有心疼，心里隐隐的难受着，“给你带的晚饭，吃完了赶紧去睡一下。”他估计她这一天都没有睡觉。
冷西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哈欠，“你最近不忙吗？”
“不忙。事务所又不是我一个人。”
冷西抿了抿嘴角，“我先喂冷量吧。”
“你吃你的，我喂他。”
冷量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喂，我自己有手。”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这副模样还在逞强。
冷西原本是她自己喂他的，现在又改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我饿了，先吃了。”
冷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这么大的男人了，他歪过头抿着嘴角。
“你给我快点吃，吃完了，我还要送妈妈回家。”冷西头也不抬，声音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冷量撇了撇嘴，哼一声，转头看着楚航。
“乖，张嘴——”楚航绝对是故意的。
冷西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正吃着饭，突然见，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冷西含糊的说道，“进来。”她以为是护士或者医生什么人的，却没有想到是高子群父女。
高希希手里头捧着一大束康乃馨，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妈妈，我和爸爸来看看舅舅。”她清脆的说道，一双眼睛溜溜的扫了一圈，看到楚航，礼貌的喊了一声“楚叔叔——”
楚航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高子群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冷西朝着他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有心了。”不论怎么样，在孩子面前，她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僵，影响孩子的身形发展。
两人相望了一眼，再无话语。
冷西的目光落到他手边上的袋子上，那是“**饭店”的标记。
“妈妈，爸爸特地给你买的，他说你和我一样很喜欢吃紫薯卷。”
高子群把东西放到一边的桌上，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带一丝温度。要搁以前，他绝对会把桌子给掀了，就得吃他买的。
“留着当宵夜吃吧。”他沉声说道。
病房的气氛一瞬间就变了。
冷量不喜欢高子群，如果你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毫不犹豫的会把高子群砍了。
高希希走到病床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冷量，“舅舅，祝你早日康复。”
冷量撇过脸，过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高希希听到舅舅和她说话，顿时开心的笑了笑。绍宸有舅舅，她也有舅舅了。
“舅舅，你的手疼不疼？”
冷量：……
“舅舅，你以后还能走路吧？“（冷量打着石膏的腿悬在那儿。）
冷量：……
“舅舅，下次我来喂你吃饭。我会的，我以前上幼儿园时，天天给娃娃喂吃的。”
冷量无语中脸色已经黑掉了。
冷西摸了摸希希的头，“今天在学校开心吗？”这几年虽然和女儿不在一起，可她一直也在看教育的方面的书籍。她知道怎么引导孩子对她的成长才是最好的。可惜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这个机会。
高希希重重的点了点头头，和冷西说了班上的趣事。冷西认真的听着。
默了，高希希来了一句，“妈妈，下下个星期，学校开运动会，我报了100米。”她细细的瞅着冷西，“不过，今天我想报名，三人两足的项目，去年我看其他同学他们玩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四个大人皆是一阵沉默。
冷量忽而开口，“我要是不受伤，我就陪你去了。”
高希希看了他一眼，心里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冷量继续说道，“我给你推荐个人，保证你拿第一。喏，你楚叔叔——”
高子群抬眼，双眼瞬间凛起来，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过来。
高希希乌黑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楚航，眼珠转了转，“楚叔叔，明年我再邀请你吧。今年我已经先邀请我爸爸了。”
冷量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
高希希殷切的看着冷西，“妈妈，你要是不能去，我不参加也没事的，反正去年我也没有参加。”
什么叫以退为进，高希希领悟得比她爸还要透彻。
“好，妈妈一定会去的。”
高希希立马笑了起来，转头看了看高子群。那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可明显了，瞧，还是我厉害。
高子群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
等楚航和高子群都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冷家姐弟俩。
好像在高希希造访之后，冷量的脸色也稍稍好了一点，“姐，你要是和高子群在一起，我第一个举手不赞成。”
冷西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听他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手指触到油腻的餐盒，目光又落在高子群留在的餐点上，“不会的。我和他不可能的。”
冷量撇了撇嘴角，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了。“楚航他就不错啊，冷西，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的眼睛时不时瞎了。”
冷西又恢复了，她继续收拾东西，“他是很好，可就是太好了。你懂不懂？小量，我和他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呢？你喜欢他，他对你也有意。冷西，你有时候就是太死心眼了。”
冷西转头望着自己的弟弟，“不是我死心眼。你说谁家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而且，我也不想失去楚航这个朋友。”
他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也仅仅是回忆了。
高子群开着送女儿回家的路上，就接到孙诚的电话。
“高总，冷量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和你猜的差不多，有人故意指使的。”
“查清楚是谁了吗？”
“对方做事很小心，还在查，明天再给您答复。”
高子群沉吟了一下，“嗯。”他的眸色微微沉了沉，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阴影。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林妈就说道，“先生，太太来了。”
高子群的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蹙，高希希亦然，她抿了抿嘴角。
文舒见他们回来了站起身来，“回来了？希希，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蛋糕。”
高希希耸耸肩，“阿姨，爸爸带我去吃了紫薯卷。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留给明天吃吧。”
文舒笑了笑，转眼看着高子群，“子群，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希希，上楼写作业去。”高子群支开了孩子。
“什么事？”高子群坐到沙发上。
文舒捏了捏掌心，拧起来眉色，“昨晚我和小隽说了我们的事，他一直在和我闹情绪。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和我说过一个字。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文舒看着他的眉眼，“他向来最听你的话了。”
30
高子群到底还是去看了文隽。文隽整整一天都在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小隽——”高子群轻轻地推开门，叫着他的名字。
文隽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一缩一缩，可怜又无奈。
高子群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看来小隽是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说着做着起身的动作。
“不是的——”文隽立马拉住他的手臂,转过头来，眼圈通红通红的,看的出来，今天是哭了不少。
高子群伸手揽过他,“小隽，我以前不是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记得了？”
文隽抽了抽鼻子，“我没有忘。可是爸——”他喊道一半顿时停住了，“你不是我爸爸。”声音透着无穷的失落。“妈妈告诉我你不是我的爸爸。”你只是希希一个人的爸爸。
高子群静静地望着他眸色沉了沉，依稀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乔羽的模样。“小隽永远都可以叫我爸爸的。”
文隽的小脸微微一怔，他默默的垂下头，“可以吗？”
“当然。”高子群信信的说道。当然他和文舒假意结婚，一方面是因为他气冷西打了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文舒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不一样。”知道真相之后，他就知道不一样了。就算高子群对他再好，也还是变了。
高子群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轻笑道，“你依旧可以和希希一样。”他对文隽的疼爱不会变的。
这是他的许诺。
孩子的不安不会因为高子群同他这次聊天而立马消去。
文舒站在窗前，窗外星光璀璨，万家灯火，她静静的望着，目光微微迷离，十指紧紧的握紧，眉宇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高子群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她站在那儿，背影孤寂。他心里默声叹了一口气，“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文舒慢慢的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忽然有些不懂了。
“子群，谢谢你。”她淡淡的说道，脸色不是很好。
高子群应了一声，“好好休息。”
直到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她才恍惚地坐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人心是最难控制。他爱你时，你不屑一顾。当他渐渐的走到别人身边时，恍如一世，你才明白，不知不觉间，他早就驻扎在你的心里了。
****
时间如流水一般飞快的走着。冷西既要忙着工作的事，同时又要去照顾冷量，这时候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高子群偶尔会把送到她身边。其实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孩子，有时候，希希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做作业。对此，希希一点不高兴都没有表现。
转眼到了运动会的日子。冷西趁着晚饭的时间，带着希希去商场买运动鞋。
高希希倒是有些犹豫，“妈妈，我有鞋子穿的。”她不想打击她妈妈，每一季，她爸都会让人给她送来一鞋柜的鞋，各种款式的。
冷西自然知道，“妈妈给你买的不一样。”
高希希转了转眼睛，“妈妈，不用买了。我们这会儿出去太浪费时间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说说话。”
冷西一愣，有些无奈，最近陪着她的时间太少，“妈妈最近太忙了，对不起。”
高希希挽着她的胳膊，“爸爸说你最近很忙，所以我们就不要出去了。”
冷西嘴角若有如无的牵了牵，“你爸爸和你说的？”
“是啊。”高希希对着她的眼睛，她蹙了蹙眉，“其实每次都是我颤着爸爸，让他送我过来的。
每次他都会说，你妈妈很忙，你乖一点。”她故意学着高子群的说道的样子。
冷西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希希砸了砸嘴，不满的问道，“妈妈，难道我不乖吗？”
冷西扑哧一笑，“当然。”
高希希见到妈妈笑了，她依偎到冷西的怀里，冷西换了一个动作，让她躺的更舒适些。
“妈妈——”
“嗯——”
“妈妈，你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她轻轻的说道。
冷西脸色渐渐的有些郁结，她酝酿着该怎么和希希说，让她明白，自己和高子群是不会在一起的了。“希希，你看，你爸爸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家。妈妈和爸爸是不能在一起的。”
高希希的眉头皱了皱，“可是爸爸喜欢你啊。”
冷西被她这话突然逗笑了，“你才多大就知道喜欢不喜欢了？”
高希希立马坐起来，脸色认真，“爸爸的床头柜里一直放着你的照片，我看到过他经常拿出看，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看过文隽的妈妈。”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冷西点了点他的鼻子，“傻丫头——”她轻轻的抱过她，“爸爸和妈妈之间啊，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她挺不能理解高子群的，明明已经结婚生子，为什么能那么云淡风轻的和她说在一起的话呢？
高希希不懂，“妈妈，你是不是喜欢楚叔叔？”
冷西愕然，她没有想到孩子竟然这么的敏感，不由得蹙了蹙，“楚叔叔是妈妈的好朋友。”
“那就好。”她老成的点点头。
冷西哭笑不得。
***
运动会那天早上，一大早，高子群就开着来接她。11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冷西刚洗漱完毕，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一会儿后，秦晓云敲了敲她的门，“希希来了。”她的声音很淡。冷西明白她的心情，冷家人不喜欢高子群。
还好，高子群现在比以前有自知之明多了，他呆在车里，希希单独进了屋。
“妈妈，你准备好了吗？”高希希今天一身西瓜红运动服，她皮肤本就白，这一衬越发的可爱动人。冷西也换上了和她同款的衣服，她也把头发竖起来，母女俩站在一起，和姐妹花似的。
冷西看着女儿焦急的模样，拿了袋牛奶和土司就要出发。
秦晓云一边喊着，“我给你下了面条，你吃点再走。”
“妈，不用了，我先走。”转头对希希说道，“走吧。”
高希希心想早知道自己就迟一点来了。
高子群看到她们出了院门，目光瞬间一怔，眼里闪着几分希冀。希希上了车，和冷西坐在后面。
高子群看着两人的服装，再看看他自己，虽然是休闲服饰，可到底好像缺了点什么。
“你们的衣服倒是挺不错的。”他发动车子，状似无意的说道。
“我也觉得。妈，人家肯定以为你是我姐呢。”
冷西吃着土司含糊的笑了笑。
高子群嘴角微微一扬，“那我和你站一起呢？人家怎么说？”
高希希原本还盯着冷西的，这会儿转过头看着她爸爸，酝酿了半天，“反正没人会说你是我哥哥。”
冷西刚喝了一口牛奶，卡在喉咙口，差点喷出来。
外小每年的运动会都办的有声有色，学校、教育局以及学生家长都特别的支持。学校将运动会和亲子活动融合在一起，今天来了很多家长。
人潮拥挤。高子群走在母女俩身边，眉心紧蹙。
冷西心里发笑，这样的场合，他向来敬谢不敏的。她轻声问了问希希，“去年，谁陪你参加的？”
“孙阿姨啊。爸爸去年正好去外地了。”高希希定定的说道。
冷西没再说什么。高子群回过头望了望她们一眼，“还有半个小时候才到你比赛。你准备一下。”
冷西低下头，“尽力就好，也不一定就要拿第一的。”
高子群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太小看你女儿了。”
等到二年级100米比赛时，陈绍宸和徐晨曦也来了。晨曦见到冷西和高子群在一起，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只是微笑地和高子群点点头。
然后对冷西说道，“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们好久没有聚过了。”
冷西莞尔，多年的朋友，虽然这几年断了联系，可他们之间的友谊一直都在。
“妹夫今天怎么没有来？”冷西轻笑道。
晨曦抿了抿嘴，“他哪有时间啊。你今天这身衣服倒是让我想到了我们高中那时候了，冷西，你该多穿穿这类型的衣服，年轻。”
“这个年纪还说什么年轻。”
“其实我也买了一套全家福。”
“下次出来记得穿。”
晨曦无奈的笑了笑，“陈先生在家里倒是穿过一次，你让他到外面穿，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话虽这么说，冷西还是看出来，晨曦脸上浮出的幸福。冷西浅浅的笑了笑，那个爱着顾唯安的女孩终于脱变了。
高子群微微瞥过脸，就看到她嘴角的若有如无的笑意，有些欣羡，又有些苦涩。他微微拧起来眉。说起来，当年正是因为晨曦的事，冷西才会主动联系他的。
“快到100米了吧？”冷西眉色突然扬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郁。“我先去希希那边看看。”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晨曦说道。冷西一走，她突然开口，“高总，你不去？”
高子群浅浅的笑出声，“晨曦，你别每次看到我总是一副怨愤的眼光。”
“你多心了，高总，我对您哪有什么怨愤的。”晨曦酸酸的说道。
高子群莞尔。
晨曦呼了一口气，“冷西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从来都是乐天派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的快乐。你看看现在的希希，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
9点的多光景，阳光越来越强烈。高子群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前方，纵使在涌动的人潮中，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们母女俩。
冷西弯着腰不知道在和希希说什么，希希回头说了一句话，希希慢慢的退出了跑道。
希希——
当初他给她取这个名字，一则谐音她名字里“西”，二则是他的希望。
“以后的时光，我会让她快乐的。”高子群轻飘飘地说完这一句信步朝着赛场走去，留下微微惊愕的晨曦。
高希希拿了第一。冷西抓拍了不少她的照片，看着女儿脸上汗水，还是灿烂的笑容，她整颗心都是满满的。
她蹲在身子轻柔的擦着她额角的汗，“我读书时最怕的就是跑步了，你比妈妈厉害多了。”
高希希扬着头，看着高子群走过来，她说道，“这是爷爷训练的。爸，我又得了第一。”她转头喊道。
冷西回过头，看着高子群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阳光印他白色休闲装上，泛着淡淡的光晕。他走来顺手拿过冷西搭在手臂上的相机。正好方便冷西替女儿整理。
中午高子群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饭店用餐。冷西是想晨曦一起去的，不过晨曦说是单位下午有事，她得回去，正好绍宸有点感冒，她要把他送到他爷爷奶奶那儿。
只好作罢。
其实晨曦是想让一家人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一顿饭吃的倒也平静。中间冷西接到楚航的电话。“楚航，我下午还要去外小，嗯，运动会还没有结束。那好，回头我再给你电话。”
原本还比较活泼的气氛因为这个电话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高子群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高希希说道，“妈妈，下午你可不能缺席，这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的大型活动。”
冷西无奈，“我知道。我争取不拖希希的后腿。”
“没关系，重在参与。”高希希定定的说道。以她妈妈的体育细胞，她觉得只要不是倒数就可以了。再说他们一家人都没有练习过，别的参加的同学都是练过的。高希希看了看高子群再看看冷西，她还是不提了。
高希希抿了一口水，“冷西，如果你不想拖希希的后腿，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练习一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高希希没有说话，可是沉默足以代表她的意思了。
冷西这一刻终于体会到这对父女身上有很多的共同点，她浅浅的说道，“那就练习一下吧。”
服务员送来两根布条。
三个人站在包厢里，冷西和高子群各自系了绳子。
“好，我说开始，就走。”高子群看了看她们，两人点点头。
“开始——”口令一下，走起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
第一次失败。
高希希叹息一声，“真没默契。”
高子群笑了笑，“冷西你先走左腿，来我们试一试。好——跨右腿，希希左腿跨——”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走了起来，虽然慢，不过能走好就已经不错了。
高希希突然一乐，“爸爸，你真太厉害了——”话一说完，她就迈错了腿，整个人瞬间就往前栽倒。冷西暗吸一口气，“希希——”倾身向前要拉着她。犹豫腿被绑着，她整个人跟着滑了下去。
一阵慌乱，最后，一家人倒在地上，高子群躺在最下面严严实实的护着怀里的两个人。冷西挣扎的坐起来，她大惊，“有没有摔打哪里？希希——”
高子群蹙了蹙眉，“先把绳子解开。”被压着的人是他，她怎么就想不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