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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求婚

    方针忍不住想,为什么每次尴尬的时候都碰见严肃呢?

    其实严肃心里也在想,为什么总让他撞见方针无助软弱的一面。他见得越多就越心疼这个女人,也就越无法放开她了。

    而且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像是有条无形的线牵着,每当方针有点什么的时候,他就总能撞见。

    像今天这样,大年三十路上人烟稀少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撞见,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指引着他吧。这个伤过他恨过他的女人,最后却是命中注定属于他的那一个。

    严肃把方针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就像抱着个瓷娃娃似的。他把人抱进车后不急着让司机开车,而是先检查方针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觉得哪里疼?”

    方针趁着在他怀里的时候把脸上的泪水都抹掉了,这会儿正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松了口气:“没什么,衣服穿得多,好像没受什么伤,就是摔得手肘有点疼?”

    严肃想了想她当时倒下的姿势,拿过她的左手臂隔着衣服细细摸:“如果疼就告诉我。”

    他一边捏一边观察方针的表情,在摸到肘关节的时候他留意到方针眉头微微一皱,于是开口道:“应该是摔到地上时你的身体自发地产生了保护机制,所以你当时手肘先撞地,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关节处。你老实告诉我,疼得厉害吗?”

    方针本来想忍着的,可严肃在那个地方一用力,她就忍不住了,轻轻哼了声吸着鼻子道:“挺疼的。”

    “可能伤到筋骨了,得去医院才行。”

    “算了,这么晚了。大年三十的也别去吵着医生了。”

    严肃却不理她,直接吩咐司机开车。方针一听那家医院的名字就知道是李默开的医院,于是又劝道:“你不会还要找李默吧?他肯定在吃年夜饭,不要麻烦别人了。”

    “不麻烦他。大年三十肯定也有医生值班,我们看急诊就行。这种事情不能忍着,拖着不看的话小病最后会忍成大病。明天是初一后天是初二,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去,所以还不如今晚就去看了。”

    “可你不用吃年夜饭吗?”

    方针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也不知道严肃这么晚大街上干嘛,难道也像她一样跟父母吵了架,连年夜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严肃冲她笑笑:“我已经吃过了。”

    “这么早就散场了?你不陪爸妈还有老太太说说话什么的。”

    “老太太一心向佛,我们家年夜饭年年开席早,就是因为她老人家。她吃过饭要去庙里烧香,还得赶着烧凌晨刚过的第一柱头香,哪有空理我们这些小辈。我爸妈各有各的饭局,在家扒拉了几口意思意思就各奔东西了。”

    “那王子呢?你们都走了他怎么办,小朋友该伤心了。”

    “王子他……”严肃说到这里抿了抿唇,略一沉思后才道,“他被他妈妈接走了。”

    方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想和严肃保持点距离。她低头看着自己深蓝色的牛仔裤,沉默半晌后问:“王子的妈妈回来了?”

    “没有,把孩子接美国过年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方针竟是松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一下子少了很多。她明明和严肃没什么的,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和严肃在一起非常对不起王子的妈。哪怕他们只是坐在同一辆车里去医院看病而已。

    严肃一眼就看出了方针的心事,主动宽她的心:“我说过,我跟王子的妈不可能,你不用纠结她。再说你看她的做法也就明白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不可能大过年的宁愿把孩子接去美国也不回来过年。我和王子的妈妈只是朋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方针赶紧否认,然后声音就低了下去,“再说了,这和我也没关系,我们不过就是认识而已。”

    “是,我们只是认识而已,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心虚。”

    “谁说我心虚了?”

    “反驳得这么快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要是反驳得慢了,岂不是又要被你说是默认了?”

    严肃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挺不错的,反应很快,不像是摔到脑子的样子。不过你以后骑电瓶车要注意了,头套一定要带上。这东西本来就不安全,皮包铁的玩意儿,今天幸亏摔得不严重,要不出了事情不得了。”

    “还不是因为你灯打得太亮了。你是不是开远光灯了?”

    “我的司机向来不做这种缺德事情,他只是开了最基本的灯而已,只为照明用。倒是你挺大意,是不是没看清前面有车?方针,你这么晚一个人开电瓶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方针一直害怕他问这个问题,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们家的老底也算是在严肃面前揭开过了,可她到底脸皮不够厚,怎么着也不能轻松地说出大年夜一家四口吵翻天,弟弟还跟人打架的事情。

    于是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家散得也比较早。”

    严肃很想反问一句:你爸妈也有饭局?想想还是算了,何必往人家小女生心头撒盐。这是他重视和珍视的女人,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提及她的伤心事儿。

    于是他“嗯”了一声,之后就没说话,车里有了短暂的安静。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医院急诊室门口。因为是大年三十,除非有急病否则没人会来医院。方针进去的时候急诊室里冷清得很,就一个值班医生坐在那里无聊地打瞌睡,连个护士都没见着。

    那医生一见有人来看病倒挺精神,立马热情地招呼方针过去坐。方针从小到大看病无数,今天这一回算是态度最好的一次了。她想那医生应该是闷得狠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能让他说说话也好。

    他仔细给方针检查了手臂,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有些不能确诊:“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骨折或是骨裂,估计就是撞了之后有点软组织挫伤。当然想要确诊的话最好还是拍张片子。”

    “那就拍吧。”严肃在旁边插了句嘴。

    医生冲他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也知道。大年三十放射科没人值班,这会儿拍不了片。要不你们明天早上来,早上应该能拍片。”

    严肃揉了揉眉心,琢磨着要不要给李默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做人要厚道,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搞得人仰马翻。

    关键是李默也不会拍片,他还得再给别的医生打电话。他和方针是团圆节也没人陪的倒霉蛋,可也不能自己没人陪就不让好好吃年夜饭啊。

    于是他看了看方针:“你怎么样,觉得疼得难受吗?”

    “没什么了,你不用担心了,我这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没这么疼了。我们回去吧,别耽误人家医生休息。”

    “不耽误不耽误。”那医生倒是挺热情,“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给你看病我还能活动活动嘴皮子。”

    说到这里这医生突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方针几眼:“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医院?”

    “嗯,几个月前来过,当时是轻微脑震荡,住了几天医院。”

    那医生立马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你是沈骞的女朋友吧?”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那医生,抬着眼皮打量了严肃两眼,冲方针扯了扯嘴角:“好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休息吧,记着左手臂别用力。晚上睡觉留点心,要是疼痛的话赶紧再来医院。”

    方针赶紧谢过那医生,匆匆忙忙出去了。严肃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那脸色阴沉地就像冬日里一连几天大雪纷飞时的天色一样。

    方针走在他前面,一时没留意到严肃的表情。但她心里明白,刚才那医生的那句话严肃肯定有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坐回到车里,方针抬手一看表都快九点了,于是跟严肃说:“能不能送我回家?对了我的电瓶车怎么办?”

    “我给人打过电话了,应该有人去收拾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赔一辆给你,摔成那样估计也不能用了。”

    方针想想也是,那么一下摔出去,就算还报废也得花不少钱修。她也没跟严肃争买车的事儿,摸了摸脑袋道:“那就送我回家吧。”

    严肃没马上接嘴,而是盯着方针细细看了两眼:“你晚上还有事儿吗?”

    “没事,怎么了?”

    “那陪我再去吃点怎么样?我们家开席早,我吃得也不多,这会儿倒有点饿了。”

    “现在去吃东西?”

    “是,你觉得不好吗?我看你也吃得不多的样子,折腾了半天应该饿了吧。”

    方针其实挺想问他,像他这样的大忙人今晚没有饭局吗?但她知道这么一问严肃肯定说没有,于是索性也不问了。只是抱歉地笑笑:“我肚子不饿,我现在想回家。”

    结果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连串响声。车里环境安静,那声音听得特别清楚,窘得方针恨不得立马跳车走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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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嘴角微微上扬,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

    然后他跟司机吩咐了一声,车子往旁边并了道后,不多时就拐上了另一条路。

    方针坐在车里望着外面快速闪过的一片片灯光,忍不住问严肃:“这么晚了还有地方吃饭吗?”

    “当然有,今天是除夕,别的店可能都关了,但饭店绝对生意红火。”

    “年夜饭不都得提前预定吗?现在去能有位子吗?”

    问出这话后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没意思,笑着摆手道:“瞧我问了个蠢问题。我去当然是没有的,但你去肯定有。”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随即又问:“刚才太乱我都忘了问你。你大晚上的跑出来干什么,你是不是也有应酬?”

    “没有,本来出来想约朋友去喝酒的,遇上了你就索性拉着你去了。”严肃面不改色撒了谎。事实上他才让司机取消了今晚原本要去的那个饭局。

    那种地方严肃并不爱去,有时候是出于生意上的考虑才会出席,基本上能推的他都会推掉。今晚家里没人,他也不想除夕夜一个人待着,所以才会给人个面子去露一面。结果半道上碰见方针,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他们身份地位财富名誉相差多少,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大年三十都很闲,正好可以用来陪伴彼此。

    他借着外面的光默默打量着方针的侧脸,白而细腻的皮肤,就跟他今晚吃的凉拌嫩豆腐似的。那薄薄的双唇又带着几分血色,比不得樱桃那么红却也是粉嫩勾人的。

    寒冬腊月外面零下几度的天气,严肃看着方针的脸却看出一点燥热来,要不是顾念着方针脸皮薄怕司机看见,他估计早就不打招呼亲上去了。

    方针没留意到对方赤/裸裸的目光,还在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她觉得两边有些荒凉起来,似乎已经驶出了市中心。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严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又要去度假村吗?”她简直害怕那地方,一想到那里心跳莫名地就加快。

    严肃却摇头道:“不,就去城郊的一处酒店,那里景色不错。”

    大晚上的景色再不错又有什么意思呢?方针心里带着疑惑,在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明白了严肃口中说的景色是什么东西。

    原来严肃所说的酒店并不建在陆地上,而是一艘临湖而靠的大船。那船平日里到处开着带游客四处观光,船上各式餐厅娱乐一应俱全。今天除夕夜船就停在湖边,船上餐厅坐无虚席,一眼望去全是一家老少来吃年夜饭的。

    再看湖上景色,这一整片码头停了不下十几艘这样的船,船上用彩灯装饰,在夜里点亮后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只觉得整片湖都活了起来,就像海市蜃楼一般。仿佛远处的高楼大厦亮着灯,全被投影到了这片湖面上。

    看惯了城市里的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看到眼前满湖美景霓虹闪烁的画面,方针就觉得很有意思。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上船去吃饭,就冲眼前这景色,她就觉得饭菜也会比寻常酒店里的来得更有滋味一些。

    她跟着严肃上了船,自然就有经理模样的人上前来热情服务。听严肃和他的对话似乎没有提前预定,但经理还是一路大开绿灯,在今晚这种连水都泼不进的密集程度下,轻易就给他们搞来了一间临水带露台的包厢来。

    进了包厢坐定后,严肃在那儿点菜,方针则在安抚自己的胃。她一晚上没吃东西,之前又是上班又是看医生的,这会儿真有点饿过头了。

    饿久了她就有点犯迷糊,人懒懒地歪在沙发里不想动。严肃也不问她意见,挑了一桌子菜让经理抓紧时间上菜,又让人先给方针拿了几碟子点心来充饥。

    看方针饿得狠了吃点心那心急的模样,严肃不由想笑。这一看就是没吃晚饭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大年三十连饭都不吃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疼,给方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劝她道:“吃慢点,留点肚子吃正餐。对了,要不要叫瓶酒?”

    “不用不用。”方针塞了一嘴巴的糕点,说话都有些含糊了。她边说边摆手,“我不喝酒。”

    她真有些怕了酒这个东西了,喝了三回醉了三回,每回都害她在人前出丑。所以她今天打定主意,从头到尾滴酒不沾。免得一个不小心又发生点难以收拾的事情。

    “可我挺想喝的。”严肃笑得有点邪气。

    “那你就自己喝,反正我不喝。你也别算计我喝酒,我这人酒品不大好,喝醉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咱们现在在船上,回头我要是醉了发酒疯,把你推河里去就麻烦了。大冷的天儿你也不想冻成冰棍儿是吧。”

    严肃心想凭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能把我推下河去?方针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不过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面上处处顺着方针,只给自己点了瓶香槟,又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显得悠闲而自在。

    菜很快就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子。方针刚才那几块点心只填了小半个肚子,这会儿一见这些热气腾腾的菜品肚子就叫个不停,她也不跟严肃客气,上了桌就自己吃了起来。

    方针是个不挑食的人,尤其是在牢里的经历更养成了她什么都吃的好习惯。严肃点的菜用料都很考究,比方针平时自己做的好吃上百倍。而且她是真饿得慌了,体力劳动者就这么好胃口。所以不过十来分钟,她面前的碟子里就堆起了一堆骨头渣子,杯子里的水也续了两杯。

    严肃看她吃得这么急有点心疼,终于忍不住问:“方针,你晚上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

    方针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后来想想自己家人那副德性严肃又不是没见过,索性也就不瞒了:“嗯,跟我弟弟吵了几句嘴儿。我气得没吃饭就跑出来了。有时候想想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严肃失笑:“你也挺幼稚的,跟弟弟吵几句嘴就连饭都不吃了。今天可是除夕,你爸妈该不高兴了。”

    “算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在那个家也是多余的,他们只要有我弟弟就行了。忘了跟你说,你给他的那枚戒指真让他给卖了,我爸妈又添了点钱给他买了套房子,估计要拿来做婚房了。真可笑,搞半天我们家给儿子买的婚房居然是拿你的钱来买的,简直不知所谓。”

    “管它是谁的钱,买了不就好了,你以后也可以少为家里操点心了。”

    “是啊,我也想通了,如今弟弟房子也有了,就差娶老婆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不用我掺和了,我这个多余的终于可以扫地出门了。”

    方针本来一直把这种负面情绪藏在心里的最深处,轻易不愿意吐露出来。她甚至都没跟徐美仪吐槽过。但今晚被严肃这么一问,她话匣子一开就有些收不住,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苦水也是时候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倾吐了。既然严肃早就知道了三四成,她也不介意再多告诉他五六成。

    而且今天日子特殊,一年也只有一次。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平时好好的,很多情绪一到节日就会爆发出来。像是单身姑娘平日里日子挺高兴的,一到情人节七夕之类的节日,看到满大街成双成对手拿鲜花的情侣,心里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方针也是这样的人,往常装得再坚强再尖锐,除夕这一天也终于崩不住了,尽管没喝酒却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正好严肃在旁边,又是个知情者,她就索性一五一十把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全都说了。

    严肃一面心疼她的经历一面想着法子鼓励她把话都说出来。为了让方针更无顾忌,他半推关劝的喂方针喝了小半杯香槟。

    这下子方针的话就更多了,微醺的醉意萦绕在她周围,连看严肃的眼神都变得更为柔和,充满了女性特有的妩媚。

    那些深藏在心里的话在酒精的作用下轻易地都被说了出来,方针从小时候的琐事谈起,到后来念书时的一系列烦闷,还有念大学时受到了阻力,甚至包括后来她跟罗世恋爱时父母一副搜刮女儿补贴儿子的架势,统统在她的叙述中清晰地呈现在了严肃的面前。

    到了此刻严肃才真正了解到,方针从小到大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家庭,一个孩子哪怕是父母亲生的,就因为她的性别是女,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会比另一个低这么多。

    中国人总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严肃看看方针家的情形,又想想自家的局面,对这句话除了不屑他想不出任何更好的态度。

    两个人一晚上就这么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已是接近午夜时分。方针一直还算清醒,控制着自己喝酒的量,没像前几次那样醉得不省人事。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外面湖面上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响声。两人转头去看时,就见眼前大片的烟火飞上天空,在夜幕里渐次绽放,天空仿佛一夕间下起了金色的流星雨。

    这画面映在方针的眼里,一时间她看得竟有些呆了。严肃趁机拉着她走出包厢,到外面的露台去看烟火。满世界的鎏金璀璨中,方针就听身边严肃低沉着嗓音冲她道:“方针,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严同志求婚了,不如我们来猜猜(众人:泥揍开!),小针针会同意吗?

    关于昨天那一章有妹子说大苏是学霸这个事情,必须要解释一下。大苏念书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学渣,但学霸也是绝对算不上的。基本上借成绩册也不可能有人借学霸的啦,肯定借中不溜的啊。否则你借个成绩一眼望上去能上清华北大的,结果高考时才考上个大专,这要怎么跟父母交代嘛。

    ☆、第40章 自尊心

    满天烟火中,方针头一回被人求婚了。

    自从出狱后方针不止一次喝酒,每次都是明明醉了却硬要装清醒。但今天这次情况不同,她明明还有几分意识,却不得不故意装醉,一松手就把手里的酒杯扔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哎呀,杯子掉了。”方针呢喃了一句,也不管除夕之夜天寒地冻,双手握着栏杆就要往湖里跳,“我去捡回来。”

    “方针!”严肃赶紧出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抱回了包厢里,然后扔进沙发,“你醉了。”

    “谁说的?我清醒得很。”方针挣扎着要从沙发里起身,被严肃一抬手又给推了回去。

    “算了,你还是老实在这儿待着吧。”说完这话严肃转身,又拿了杯香槟递过来,“要不要再来点?”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方针,心里微微咬牙。这个小丫头在那儿跟他演戏,想借着酒劲儿把刚才的求婚一笔带过,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不仅是方针的头一次被求婚,也是严肃生平头一回开口向人求婚。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开口向个女人求婚,对方会拒绝他。

    如果只是拒绝也就算了,这女人甚至连话头都不接,竟想假装没听到。严肃高傲的内心感到了微微的刺痛。

    方针这个女人真的和世上大部分女人都不一样,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不停地刷新他的底线。到今天这个时候,她已经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低的那条线,严肃觉得他已经不能再退让,必须牢牢地停在这里,坚定不移。

    如果说他刚才的求婚只是一时兴起,那么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面对什么,他都必须把方针娶到手才行。

    他晃着手里的香槟,锐利的眼神像是一把尖刀在方针的身上来回做着切割,声音还带了点蛊惑的意味:“既然没醉就再来点,把这杯喝了。”

    方针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严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特别害怕对方再次提起结婚的事情,为了不让他开口,或者说为了逃过一劫,她倒宁愿自己现在已经醉了。

    于是她拿过酒杯,故作潇洒地一饮而尽,然后在心里默默倒数。这么一杯下去用不了十分钟,她就应该醉得不省人事了。

    结果她刚喝完不到十秒,严肃就把杯子夺了过去,顺手去拿挂了门口的大衣:“行了,喝完这一杯就走吧,我送你回去。”

    方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像是中了圈套似的,但酒劲已经上来了,她瞬间头脑一片浆糊,只剩最后的一丝意识还在那里强撑着。

    严肃扶着走路发飘的方针走出包厢,下楼的时候颇费了点功夫。楼下大厅里已经走了不少人,剩下的都在看烟花。当严肃他们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烟花散尽高/潮退去,聚在外面船舷边看烟花的人也陆续走了回来。

    原本冷清的大厅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散场。严肃不想和人去挤,趁着旁人还没结账就先搂着方针快走几步往门口走去。

    在走过一张餐桌边时,一位中年妇女突然站起身来,开口叫道:“方针?”

    方针已经醉得说不出话了,只勉强抬头去看那人。模糊的视线里她只见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六十的阿姨,却看不清她的脸。她微张着嘴想要开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到最后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严肃抱歉地冲那中年妇女道:“不好意思她喝醉了。”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径直带着方针离开。

    刚刚那个女人方针没认出来是谁,他却认出来了。这中年妇女就是上次王子去医院时,他在楼梯口看见的那个和沈骞在一起的女人。当时他以为这是沈骞的妈,后来听方针说这是罗世的母亲。

    尽管严肃不认为自己对不起罗世,但他也觉得没必要跟罗世的母亲太过熟络。更何况现在方针醉成这样,让罗世的妈撞见了恐怕不大好。

    于是他带人快步离开,留下罗母还站在那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事实上严肃猜得没错,罗母心里确实已经有了想法。方针她是不会认错的,至于那个搂着方针的男人她也认识。深蓝集团的董事长严肃,儿子生前的公司最后就是被他收购的,虽然他称不上和她有仇,但罗母自认没办法对严肃产生好感。

    毕竟他是儿子自杀的导火索。

    罗母想不明白,方针怎么会跟这个男人搞在一起。

    今天是除夕,罗母在这里跟一帮亲戚朋友吃年夜饭。她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碰到方针。碰到方针还是其次的,关键是方针居然跟严肃在一起。

    要知道五年前方针恨这个男人恨得直接拿刀子捅了他。为此她在牢里吃了这么多苦,如今怎么会?

    罗母心里浮起一个模糊的念头,却又害怕得不敢想。

    身边人就拉了拉她,好奇打听:“怎么,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

    罗母今天是跟亲戚一起来吃年夜饭的,自从儿子过世后她和老伴每年都跟亲戚一起过年。一起吃饭的除了年纪相当的还有各家的小辈。其中有几个居然认得严肃,当场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刚刚那个是不是深蓝的老总严肃?”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旁边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就笑了:“好像是啊,看着挺像的。还记得上回你给我看的杂志吗?上面有他的专访。”

    小姑娘们一谈到这个总是特别兴奋,“严肃”来“严肃”去个没完。坐在罗母身边的中年妇女是她妯娌,这会儿就忍不住问罗母:“刚刚那个是方针吧,阿世从前的女朋友。”

    “嗯,好像是。”

    “那那个男的?”说话的人又转身去问几个小辈,“那男的真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深蓝的严肃?”

    “是啊,肯定没错,长这么帅的男人我从来不会认错。”

    这下子,罗母的妯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冲罗母道:“这怎么回事儿。当年方针这孩子不是想杀那个姓严的吗?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难道小方又起那个心思了?”

    这正是罗母心里最害怕的事情。当年儿子的死受刺激最大的除了她这个当妈的外,就要数方针了。她真怕这孩子五年的牢坐下来还没想通,如今又以身侍虎去接近仇人。如果她再做傻事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罗母不由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再去找她的。本来她出狱之后我找她见面是想劝她想开点的,没想到……我不该把阿世留给她的东西给她的。她本来说不定都没事了,结果现在被我这么一刺激……”

    “你给她什么东西了?”

    “就是一个袋子,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是阿世身前留给她的。我本来想给她让她留个念想,没想到……都怪我都怪我啊。”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罗母就一直这么自我责备着。从餐厅到家里,这一路上她的叹息声就没停过。

    因为实在不放心,第二天虽然是大年初一,她还是忍不住跟沈骞打个了电话,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方针的情况。沈骞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于是几番追问之下终于从罗母嘴里得知了方针昨晚和严肃一道吃年夜饭的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沈骞坐在房间里出了半天的神,好几次想直接打电话给方针问个清楚。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越是优秀的人自尊心越强,也就越害怕受到伤害。方针不选他沈骞还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可如果方针选择和严肃在一起的话,沈骞心里这道坎真的很难迈过去。

    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有竞争心,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沈骞的这个新年有点难过,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一天后,到傍晚时分他终于忍不住给表妹徐美仪打电话。

    他这一招和罗母一样,都是曲线救国。不同的是罗母在他这里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他从徐美仪那里却意外收获了一条很有用的信息。

    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徐美仪似乎正准备出门,听上去背景声音乱糟糟的。她也不多说废话,上来就直接道:“哥,我现在得出门一趟,去看方针。”

    “出什么事了吗?”

    “不太清楚,刚刚我给方针打电话拜年,结果她说她在医院,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沈骞一听就立马叫住她,向她打听了具体医院,又说要开车去接她一起去。徐美仪放下电话后还想再给方针打个电话,无奈打了好几个也不人接。

    方针这会儿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实在没空接徐美仪的电话。大年初一她本来好好的在家里补觉醒酒,结果睡到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她本以为是爸妈为昨天的事情数落她来了,结果一接起来居然是弟弟打来的。

    方法在电话那头气鼓鼓地道:“姐,你赶紧回来,咱爸让人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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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不单行说的大概就是方针现在的情况了。

    除夕夜和父母弟弟吵架只能算是小事儿,后来跟严肃去吃饭被他莫名其妙求婚可能略严重一些。但当她赶回家看到父亲的模样时,她就觉得之前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

    父亲是这个家里算得上对她最好的一个了,所以方针对他也最上心。她一进家门就见父亲歪在沙发里直叹气,一手抚着额头另一只手则摸着自己的左小腿。妈妈就陪在旁边给他喂水,弟弟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整个家里充满了负能量,简直让人觉得压抑。

    方针放下包就往父亲那里走,边走边问:“这是怎么了?”

    等她走近了细看才发现,父亲脸上都是淤青,左腿似乎也行动不便。方针立马转身问弟弟:“方法,这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她就听到了一个荒唐的故事。

    原来今天父亲在弟弟的撺掇下找珍妮的新男朋友去了,说让他赔偿自己儿子的医药费。当时珍妮的男友正跟人在打牌,一帮子年轻小伙子欺负他们人少,三两句话说得不合心意就打了起来。

    方法昨天吃了亏溜得快,留下方父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让人臭揍了一顿。对方看他年纪大了怕打出事儿来,手下留情没往死里打,最后方父就这么顶着一脸淤伤和瘸腿回来了。

    方针简直恨得想吐血,瞪着弟弟刚想骂他两句,对方反倒先跳了起来:“那帮五八羔子欺人太甚,不给医药费就算了还把我爸打成这样。不行,我找他们算账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耍嘴皮子,赶紧过来帮我扶着爸送医院去。”

    方父听了这话连连摆手,说不去医院在家待着就行。方针哪里肯听他的,下楼出门去拦了辆的士回来,就把父亲送上了车。

    一家人急吼吼赶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

    徐美仪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正是方针最忙的时候。大年初一医生也放假,急诊室统共就一个值班医生,还正忙着看两个吃坏肚子的年轻人。方针跟着护士跑前跑后想找别的医生来给父亲看病,

    结果人没找到最后倒把沈骞给“招”来了。

    沈骞一看这情况立马提出要把方父转去自己工作的医院。方针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那是家私立医院,花费可想而知。她倒不是怕给父亲花钱,而是沈骞出面的话最后肯定不会收她的钱。这就意味着她又要欠对方一大个人情了。

    沈骞见状正想劝她几句,另一个医生总算忙完了赶过来了,于是大家都不再提转院的事情,而是等医生给方父看完诊后就各自忙开了。

    方针和徐美仪忙着去办住院手续,方母则陪在丈夫身边照顾他。沈骞一转身出了门,过了半个小时买回来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等方针办完住院手续,沈骞又去借了辆轮椅,把方父推回了病房。一阵忙忙乱乱之后,方针才注意到一个问题。

    她问母亲:“妈,我弟呢?”

    方母一愣:“刚才说心里烦出去抽根烟,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算了,先不管他了。”

    方针对这个弟弟已经彻底死心了,大过年的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事儿,自己挨打不算连老爸也捎上了。她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爹妈都不怪他,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一巴掌把人打死啊。

    好在有徐美仪和沈骞的帮忙,方针总算是把父亲在医院里安顿了下来。沈骞在这家医院有认识的老同学,当下就关照了对方对方父照顾一下。徐美仪还抽空把方针拉到一边,非要塞一万块钱给她。

    方针说什么也不收,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有钱,硬把那钱又塞回徐美仪包里去了。送走朋友之后方针回了病房,跟母亲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说话。

    方母如今也有点不敢招惹女儿,她总觉得最近这半年多来女儿变了很多,更强势也更尖锐了。今天这件事情她办得很有主见也很有条理,简直不敢让方母再小看这个女儿。她突然意识到女儿其实也是很能干的。

    更何况老头子的住院费还是女儿去交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尽管心里依旧宝贝儿子,面上却一点儿没露。

    方针怕母亲累着就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今晚值夜。方母推辞了两句到底还是走了,一出门就停地给儿子打电话,结果根本找不到人。

    方法一夜未归,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第二天警察找上门来,方母才知道儿子昨天晚上又闯下了大祸。

    她忙给方针打电话,哭着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说了:“有两个警察找、找到家里来了。说你弟弟昨天晚上……把人给打伤了。”

    方针听得简直头大如斗。今年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有这么个能惹事的弟弟,她还能清闲地在家睡觉吗?

    当时大概早上七点,她本来准备收拾收拾等母亲来了之后就去加油站上班了,结果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班是肯定上不了了,搞不好连饭碗都要敲掉了。

    一时间方针竟对人生产生了一股绝望的感情。生活明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只是过个年一切都变了。她感觉工作和房子都在渐渐离她远去,她又要陷入为这个家拼死拼活奉献一生的节奏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泄气,但现在也不是考虑钱的时候。她怕父亲担心先没把事情同他说,只说有点事情要出去办,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她就直接去了警察局了解情况。方母电话里说得比较含糊,方针到了那里听警察一说才算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弟弟昨晚去找珍妮的新男友算账去了。他大概是受不了这股了窝囊气,趁着人家落单的时候一块板砖下去,差点把人活活打死。

    警察介绍情况的时候还说:“……当时有两名目击者看到了他做案的全过程,并且他们两人都说方法身上有浓重的酒味。他现在人不见踪影,我们已经在抓捕他归案,希望你能提供线索。”

    方针唯有苦笑。她对弟弟一点儿也不了解,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也不清楚他除了家里还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她现在只盼着弟弟能赶紧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对于伤者的情况方针比较关心人,追问道:“那个伤者怎么样了,目前情况如何?”

    “伤者还在医院,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处于昏迷中。你弟这一板砖可够狠的啊,简直是要把人活活给打死啊。”

    “不不不,我弟弟绝对没有杀人的意思,我敢保证。”

    方针是坐过牢的人,知道现在这情况比较复杂。蓄意伤人和蓄意杀人两项罪名量刑上天差地别,她当然不能顺着警察的话头说方法是故意去杀人的。

    而且方法确实不可能去杀人,他也就是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就想去揍人一顿。因为前两次吃了亏他就带了块砖头当武器,估计是酒劲上头脑子犯浑,这才酿成了现在的惨祸。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方针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她给妈妈打了电话,知道她已经去医院照顾父亲了,于是不忙着往回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

    方针在思考对策。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掩饰过去是不可能的。目前她能做的就两桩事情,一是赶紧把弟弟找到,劝说他来投案自首,以减轻罪行。二是想办法去筹笔钱来,尽量补偿受害人的家属,以取得他们的原谅。

    如果这两桩事情能做成的话,搞不了可以私下和解或者判个缓刑什么的。她自己在牢里待了这么久,弟弟再不像话她也不希望他进去受罪。

    可茫茫人海她要去哪里找弟弟?电话早就打过无数遍了,对方手机一直关机,摆明了就是想要逃避。但方针心里清楚,警察迟早会找到弟弟的。方针身边钱不多,想要活下去得吃饭。等哪天身上的现金花完了就得刷卡。

    警察现在已经盯上他了,只要他一刷卡立马就能监测到他的大概位置,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弟弟不明白这个道理,还天真地以为能逃过一劫。

    夜幕渐渐降临,方针一个人走在华灯初上的热闹街道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心情沉重前路迷茫的时候,一辆黑色加长车驶过她的身边。

    车里坐着的人在十米开外就看见了她,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离开过,方针却浑然不知,只疲倦地往公交车站台的长椅上了一坐,耷拉下了脑袋。

    吹了半天的冷风,她头痛得快要炸开了。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远处的黑色加长车上严肃拨通了她的电话。

    方针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眼前突然浮起一丝希望。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接了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就主动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有空见我一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吸血姬薇薇妹子扔的地雷,亲一口。

    关于方法闯祸的事情,方针对此有点不满。

    方针:作者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刚存起来点钱你就让我弟闯这么大的祸。你存心不想让我手头有钱是吧?

    大苏:是啊,我不仅要让你花光现在的钱,还要让你欠一屁股债。这样你才可以心(wei)甘(qu)情(qiu)愿(quan)投入严肃的怀抱啊。

    严肃过来一把搂住方针:咱们走,别理这个变态作者。

    大苏:喂,有没有人性啊,我这是为你谋福利啊,混蛋!

    ☆、第41章 吓唬

    方针坐进严肃车里,冷热交替的情况下不禁打个喷嚏。

    “抱歉。”她说了一句,话音刚落严肃已经递了纸巾过来。

    方针擦了擦鼻子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弟弟不见了。”

    “你弟弟,就是上次挨我揍那个?”

    “是,就是拿了你一枚钻戒那个。”

    严肃点点头:“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回你弟弟?”

    “嗯。”

    方针吸了吸有点被擦红了的鼻子,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解释了。从方法卖了戒指买了房子说起,说到后来他去找珍妮复合以及以此引发的一系列后遗症。

    严肃认真听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直到方针说完停下来他才开口道:“想不到我这一枚戒指居然害了你们全家。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你弟弟这个事情我会负责,你放心,给我半天时间,一定帮你找到他。”

    方针跟严肃说了一通后心情好了很多,堵在心头的那口气也顺了。有严肃的帮忙她相信应该能很快找到弟弟。但她还是略有不安:“要赶在警察找到他之前赶紧找着他,我得劝他去自首。”

    “应该没问题。”严肃说话间已经打起了电话,将这个事情吩咐了下去。电话打到一半她又问方针,“你手机里有你弟弟的照片吗?”

    方针想了想掏出手机翻找起来,她这是新买的手机,里面没存几张照片,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严肃于是让司机开车,冲方针道:“跟司机说一声你家的地址,现在就去你家拿照片。”

    车子在路上调了个头,直接往方针家的方向去。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她犹豫着要不要让严肃上去,最后还是决定带他一起上楼。

    父亲住院了母亲在陪着他,现在家里应该没人。他们两个上楼之后,方针直奔弟弟的房间,打开他的电脑找了起来。严肃则把自己的手机连上了电脑,等方针在某个文件夹里找到方法平时的生活照后,他挑了一张照得脸最大最清楚的出来,传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再发送到下属那里,要他去安排找人事宜。

    方针的心一直提着,等到照片发出去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人就显得有些泄气。她慢慢滑坐到了椅子里,摸着额头双眼紧闭,最后长长舒了口气。

    严肃站在她身边,伸手拍拍她肩膀:“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等我把你弟弟找出来后,先送到你面前让你胖揍一顿。”

    方针忍不住苦笑起来:“我还是先想想怎么劝他去警局自首吧。他性子那么犟,又被我爸妈宠坏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你弟从小就这样?”

    “也不是。他从前还好,虽然顽皮点但心眼不坏。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就是从交了女朋友开始,他整个人就变了。以前他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从小到大虽然父母比较宠他,但他在物质方面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可现在呢?你也看到了,你的戒指他二话不说就收了,买了房子立马就去找人复合,还总嫌我不给他花钱。他现在整个就钻进钱眼里去了。”

    严肃想了想,下了个注解:“人都会变的,你弟弟这也是一种成长。”

    虽然严肃说的时候一本正经一点儿不像在开玩笑,但方针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心情也好了一些,然后她再次在严肃面前唱起了“空城计”。

    方法的房间不大,十多个平米的空间里一串声音响起,听上去特别清晰。方针简直无语了,然后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确切得来说是,从昨晚吃过晚饭到现在,她什么东西也没吃。

    这会儿都快七点了!

    严肃无奈摇头:“你怎么总不记得吃饭。家里有吃的吗?”

    方针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剩菜剩饭有不少,都是新年夜吃剩下来的。冰箱里塞得有点满,看上去很是狼籍,当着严肃的面她脸微微一红。

    “你准备吃这些?”

    “是啊,我妈做的,不行吗?”

    “这是什么时候做的菜?”

    “大概前天吧,年三十剩下来的。”

    方针边说边伸手去拿盘子,却被严肃一抬手拦下了:“都这么久了,你就不怕吃了拉肚子。现做点别的吧。”

    “我饿了。这会儿无论做什么都快不了,还是吃现成的最好。”

    “方针,你是个女人……”

    方针不解望着他:“所以呢,有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吃剩菜吗?”

    “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总吃剩菜会老得快。”严肃说话间视线落到了冰箱里的**蛋上,于是顺手拿了出来,“煎两个蛋吃吧,也比你吃剩菜来得有营养。”

    方针还来不及拒绝,严肃已经把她从冰箱前拉开,手里拿了三个四**蛋,用手肘撞了一下冰箱门,把门给合上了。

    然后他把**蛋放下,开始找平底锅。方针看他这样就顺嘴问了句:“你会煎蛋?”

    “不会,不过我不介意现场学一学。”

    他把锅放炉子上,点火倒油,转头问方针:“有围裙吗?给我系上。”

    方针心想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在别人家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也不知道客气点。她轻轻嘟囔了两下,到底有求于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找了条半新不旧的围裙出来,递到严肃面前。

    严肃不接那东西,晃了晃手里的木铲:“我要煎蛋手没空,你给我系。”

    方针暗暗翻了个白眼,尽量小心地替他把围裙套上。套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地就凑得很近,面对面的距离不过十来公分。方针矮严肃一个脑袋都多,只能微微踮起双脚。

    结果就在她把围裙套进严肃的脑袋上时,对方突然伸手在她腰上轻轻一碰,方针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跌进严肃怀里。

    她的嘴巴撞在了对方的扣子上,疼得呲了一下嘴。她不悦地问:“你干嘛?”

    “不好意思,本来想把铲子放油锅里试试温度,不小心碰到了你。”

    方针摸着嘴巴抬头,仔细观察严肃的表情。这男人心理素质太好,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否在撒谎。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严肃注意到方针的嘴,伸手去抓她的手:“嘴巴怎么了,是不是磕着了?”

    “没有没有,你赶紧煎蛋吧,油温太热不好。”方针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拿了蛋递给严肃,又问,“会打蛋吗?”

    “没吃过猪肉好歹还见过猪跑。”他说着把蛋往碗沿边一敲,然后一剥为二,蛋黄蛋白就从蛋壳里掉了出来,完整地落进平底锅里。

    厨房里顿时响起噼噼啪啪的响声。严肃站在锅前显得很有自信,时不时跟方针说两句让她指导一二,但大部分时间都由他独立完成。

    看他那手势动作,方针还以为他最近肯定在家时常做饭练习来着,结果严肃看她一眼,淡笑道:“自从上次在你家练过一次后,我觉得我如今手艺渐长。看来我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天赋。”

    这人脸皮真是一如既往得厚。方针在心里默默吐槽,嘴里说的却是:“翻面儿吧,再不翻就老了。”

    大概十来分钟后,严肃就煎了四个漂亮的荷包蛋出来。头一个方针给了不少指导意见,后面她甚至就不说话了。教严肃这样的学生对老师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因为无论你跟他说什么,只要说一遍他就记住了,真是让人省心。

    蛋煎好后方针又拿出鲜味酱油来,在上面淋了一点。忙完之后她打开电饭锅,盛了点剩饭出来放微波炉里加热。

    严肃望着她的背影直出神,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方针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这模样,就解释了一句:“现烧饭太麻烦了,就让我吃点隔夜的吧。”

    这话一说她觉得自己真有点可怜,怎么吃口饭还得严肃这家伙同意啊。

    “你以前也常这么吃?”

    “你是说剩菜剩饭?”方针笑着点头,“是啊,我一直都这么吃。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不见得天天会做饭做菜。忙了一天回家还得煮饭,想到这事儿我就没胃口。你不用大惊小怪,这真的很正常,你大概从小好日子过惯了,所以才受不了吧。不过普通老百姓很多像我这么过日子,这属于普遍现象。”

    话刚说完微波炉就停了,方针把饭拿出来自顾自在外面餐厅吃饭去了。严肃却还停在厨房里没跟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想像着这就是方针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

    他们两个的生活背景真是天差地别,可即便如此依旧打消不了他想娶方针的念头。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表现得越是“可怜”,他就越想让她过得幸福。

    严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抖M倾向。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往餐厅看,方针正坐那里吃饭,吃相不算难看,但也不像那些名门淑女那么讲究。她展现的应该是最真实的一面吧。

    就在他驻足沉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和对方说了几句后就往外面走,边走边冲方针道:“赶紧把饭拨拉了,找到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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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才用了一两个小时就找到了方法。

    方针不由大为好奇:“你们怎么找的,这么快?”

    “当然用了点特别的方法。有时候找人很简单,只要找对帮手就不难。”严肃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和方针一同下楼的时候略微提了一句。

    像他这样的人认识的朋友有很多种,不见得都是生意场上的。当然了,他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也有从前是混黑道的,像找人这种事情找他们就最合适不过了。

    方法现在肯定不敢走在阳光大道上,哪里角落阴暗他就会往哪里躲,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他最有可能出现。所以严肃找那样的朋友去找人一找一个准,比方针满世界乱跑没有头绪效率来得高得多。

    严肃手下的人在电话里说,已经在某间三无小旅馆里找到了方法。现在他们一帮人把他堵在那里不让他走,就等严肃过去“验货”。

    “客气点,别对人动粗。”到底看在方针的面子上,想着方法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小舅子,严肃还是多吩咐了一句。别回头把方法打出个好歹来。

    虽然他挺想揍这小子一顿,但还是等以后他把人家姐姐“骗”到手后再说吧。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把他带我办公室去。”

    他不介意方法多吃点苦,但那种地方不适合方针去。那里全是臭流氓,方针这种小鲜花一掉进去,肯定被人用眼神吃豆腐。

    挂了电话后他们一路驱车去前往目的地,严肃把车开进深蓝广场后面的办公楼地下停车库,然后和方针一道上楼。

    搭电梯的时候他问方针:“一会儿见着他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劝他去自首呗。”

    严肃想了想又问:“你弟他胆子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

    “如果吓吓他,会吓出个好歹来吗?”

    严肃话音刚落电梯门“叮”地一声就响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方针边走边琢磨刚才那个问题:“还可以,不过他从小比较娇惯,大刺激受不了。你悠着点。”

    “没问题。”严肃边说边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见屋里已经站了一堆人,方法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其余人都围着他站着,那架势就跟黑帮要开堂会似的。

    众人一见严肃进来立马神态一凛,连方法都立马站了起来。不过他不是因为尊敬严肃,而是怕他。这个男人出手很重,上次那一拳头害他脸肿了一个星期。所以他真心觉得拿他一枚钻戒不算过分。

    严肃扫了一眼手下的人,用眼神示意他们出去。大家心领神会,一分钟内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方家姐弟和严肃三个人。

    方法心里不由发怵,向后退了两步,望着姐姐向她求救:“姐,我……”

    “你闭嘴,你现在还想说什么?”方针一见弟弟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爸爸因为你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警察找上门来了,把妈吓得不轻。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负责任,捅这么大篓子也不知道去自首,你到底想干嘛?”

    “姐,我不想坐牢,我害怕。”

    “你拿砖头砸人脑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我告诉你,现在那人躺在医院里,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你能走到哪里去,又能逃到什么地方?赶紧跟我去警察局自首!”

    方针说着就要上前去拉弟弟,方法一听“自首”两个字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拼命躲着姐姐不让他碰自己。他想跑出门去,无奈严肃像座大山似的立在那里,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跟姐姐玩躲猫猫。

    严肃有些看不下去,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严厉地喝道:“方法,现在自首是你唯一的出路。你难道想等警察找到你,最后判个死刑吃枪子吗?”

    这话一出方家姐弟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方针愣了三秒后明白过来,也配合着做出沉痛的表情。

    方法吓坏了,盯着他姐大叫:“姐,怎么回事儿?别告诉我那家伙死了。”

    “还没死但也快了。”严肃插嘴道,“进了ICU,病危通知下来了两回,搞不好我们说话这当口人已经死了。”

    方法头上冷汗都下来了,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你一板砖下去的时候,没想过会砸死人?方法你现在除了自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那人真死了你就是蓄意谋杀罪。别说警方抓不住你,小案子也许破不了,杀人案一抓一个准,你跑到天边也没用。到时候抓到你十成十判死刑,谁也救不了你。所以你必须自己救自己,去自首就有缓刑的希望,至少可以保一条命。”

    方针心想严肃这家伙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这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连她听了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觉得医院里那小子真快要挂了。

    连方针都快信了,方法怎么可能不信。他之所以逃跑也就是怕那小子会死,杀人偿命这道理他懂。他本来以为能逃掉的,没想到严肃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他。

    连严肃都能找到他警察还能找不到他吗?

    想到这里方法全身都痉挛起来,抖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姐、姐……我该怎么、怎么办啊?”

    “赶紧去自首!”

    “自首就能活命吗?”

    “我可以帮你请个好律师,保你一条命没问题。”严肃适时开口,在方法的心头加注砝码。在人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给他一个生的出口,他就会牢牢把握住。

    方法本来觉得逃跑有一线生机,但这线生机很快就暗了下去。现在严肃又给了他一个机会,自首加上请个好律师,可以判个缓刑。这对目前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他还有一丝不确定:“真的不用死吗?你保证。”

    “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去自首的话,警方肯定很快就会抓住你。那么到时候就算给你请十个好律师,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方法整个人彻底瘫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边哭边低吼:“我没想杀他啊,我真没想杀他啊。我就是心里不服气,他打了我还把我爸打成这样,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看到弟弟这样方针也很心疼,再不像话那也是亲弟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她走上前拍拍弟弟的肩膀,放低了声音安慰道:“好了,你先起来吧,赶在警察找到你之前去警局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你放心姐姐会帮你的,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为爸妈想想。他们多疼你。”

    方法这些年是有些被宠坏了,特别是方针入狱之后,父母就愈加宠爱他吹捧他,把他捧得都有些飘飘然了。现在这一板砖算是把他打醒了,他仅剩的那点理智又回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社会是残酷的,不是人人都是你爸你妈,能无条件地原谅你的过失。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做一回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蹲在地上抹了几把眼泪,总算像个男人样地站了起来,大义凛然道:“行姐,我跟你去自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和爸妈的。”

    “说的什么话,好好反省才是真的,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方针拍拍弟弟的肩膀,送他出门去。走过严肃身边时她冲对方微笑点头,严肃则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笑容。

    然后他也跟着出门,一路送方法去警局。在去的路上他还不忘给方法洗脑:“你看你姐对你多好,你小子得感恩,以后得对你姐好一点知道吗?”

    方法有点不好意思:“我小时候跟我姐感情挺好的。”

    这倒是实话。弟弟小时候确实跟她不错,长大后关系才别扭起来的。所以从前方针为弟弟奉献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两人是有感情基础的。

    “上次在珠宝店你的所做所为可不太男人。一个男人穷不要紧,关键得有一股气在,哪怕去要饭也不能花女人钱,你说是不是?”

    “是,大哥你教训得是。对了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严。”严肃故意没报自己的全名。他看方法的样子像是不认识他,但不保证他没听过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方法确实不大认得严肃,当年方针的案子开庭严肃没去,方家人并不清楚他的长相。只偶尔看过一两张照片,时间久了自然不记得了。

    而且他现在心情沉重,一时也没往那方面想,就自然冲严肃道:“严大哥你人真好,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

    “不用谢我,好好对你姐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方法又去跟方针道歉:“姐,对不起啊,前几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我现在要去坐牢了,你帮我好好照顾爸妈,别让他们太伤心了。”

    这话说得真是煽情,方针一时没忍住,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严收服小舅子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啊。本来想大虐方法一顿的,想想还是让他改过自新比较好,以后还能成为老严追妻的一个助力。对老严来说,小舅子好搞定,关键是小舅子他姐实在是很难搞啊。

    ☆、第42章 人情

    黄昏时分,一辆黑色Freeland停在了市三院的门口,沈骞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走下来。

    他在一楼大厅里打了个电话,很快就下来一个年轻的白大褂。两人寒喧了几句后搭电梯上楼,径直去了四楼的某间病房。

    他们两个刚在病房门口站定,房门就开了。里面正好有两个家属走出来,其中一个见到面前的白大褂立马热情打招呼:“林医生你来啦,里面请。”

    林医生冲家属笑笑,然后带着沈骞进去。病房里躺着个年轻人,身边有个中年妇女陪着。林医生跟沈骞介绍:“这是陈佳华的母亲。”

    刚刚在门口的两个家属一个走了,另一个则折返回来,走到中年妇女身边。林医生于是又加了一句:“这是陈佳华的父亲。”

    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就是陈佳华。他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人清醒得很,脸色也还好。就是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绷带,一看就是受了伤的。他跟林医生打了招呼后问:“要做检查吗?”

    “我来看看你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头还有点疼,其他没什么了。”

    陈母有点担忧,跟林医生打听:“医生,我儿子的伤不要紧吧,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您放心,我们已经详细检查过了,您儿子没有脑震荡的症状,头上的伤口恢复情况也不错,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孩子没事的消息后,陈母一张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然后她又去数落儿子:“你这次真是运气好,亏得林医生医术高明,否则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人打架。”

    “妈,我这是让人打了,我可没打人。”

    “行行行,你总有理。”陈母说不过儿子,只能笑着附和他。倒是陈父早就注意到了跟林医生一同进来的沈骞,这会儿就忍不住问:“林医生,这位是?”

    沈骞上前一步,不等林医生开口就自我介绍:“陈先生您好,我姓沈,我是代表方家来探望你们的。”

    一听到“方家”两个字,陈佳华立马脸色不悦:“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方家的人,别假惺惺的跟老子做戏,回去告诉姓方的那个小子,我这回非告到他坐牢不可,谁来也没用,老子不怕。”

    林医生一看陈佳华这痞子模样就皱眉。他跟沈骞是大学好友,虽不在一家医院但关系一直不错。他怕沈骞吃亏,刚想替他说两句,沈骞倒主动拦住他,笑着道:“林烨,你先忙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林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又跟陈家爸妈打了招呼,转身出门去了。

    病房里就剩陈佳华和他爸妈还有沈骞四个人。三个人是一家子,沈骞单打独斗,从数量上明显处于弱势。

    但他往那儿一站,气势上明显压那三人一头。陈家爸妈都是小老百姓,一辈子也没跟人大声争执过什么,就是生了个儿子陈佳华从小不学好,有一股子痞气。这回儿子让人打破头他们生气归生气,却知道儿子肯定也有错。

    现在方家派人来探望儿子,他们也不好赶人走,陈母甚至还给沈骞倒了杯水,请他坐下慢慢说。

    沈骞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把手里的礼品送上:“一点小东西,给陈佳华补补身子。另外我想和你们谈谈赔偿金的事情。”

    “这个……”陈母是个没主见的,转头去看丈夫。陈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倒是儿子直接抢在前头嚷嚷道:“什么赔偿金,我们不要方家的钱,我就是要方法那小子坐牢。我听说他姐姐就坐过牢,果然是一家人,难怪弟弟这么凶悍。看看他把我的头打成什么样,不让他吃几年牢饭我就不姓陈。”

    “你闭嘴,事情搞成这样你肯定也有不对的地方!”陈父吼了儿子一句,满脸不悦。

    “什么不对,爸,我到底哪里不对。我那天好好的在路上走,那小子上来就给我一板砖,这还是我的错啦。珍妮早跟他分手了,是他不要脸回来死缠滥打,珍妮不愿意他就把气撒我头上了。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不成!”

    “我也觉得方法确实该受点教训。”沈骞接了句嘴,一双凌厉的眼睛在陈佳华身上扫了一遍,“年轻人太冲动,是该受点教训。不过我觉得这个事情里除了方法,还有一个人也得受点教训才是。”

    “还有谁?”

    “当然是你,陈佳华了。方法的父亲现在还躺在人民医院里,你和你的同伙打断了他爸爸的腿,打肿了他的脸,他浑身上下多处软组织挫伤,伤势不比你轻。方法要坐牢,你同样跑不掉。”

    这话一出陈家爸妈立马脸色大变。他们之前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个隐情在里面,只当是儿子和人抢女朋友争风吃醋才让人打了。原来方家那小子是给老爸报仇来了。

    陈佳华当场被沈骞点破,脸色不由一黯:“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打伤他爸?”

    “那天你们打人的地方有摄像头,我已经去调出来查看过了。你们一帮年轻人围殴一个老年人,这种事情闹上法庭估计你比方法判得更重。”

    “那是、那是他们打的,关我什么事儿,我就踢了他一脚。方法他可是拿砖头砸破了我的头!”

    “我已经找到了那天和你一起打人的那些家伙,他们全都指认你是主谋,方家父子当时是找你索赔的,你不肯给钱就指使你的朋友打伤他们。方法逃得快没伤着,但他前一天被你打得不轻。陈佳华你不懂法是吧,我告诉你,团伙做案影响更恶劣罪行也更重。作为团伙的头目你的量刑肯定最重,你自己好好想想。”

    沈骞人长得高大挺拔,五官也很出众,加上长年做医生处于一种发号施令的状态下,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压迫感。他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且极具说服力,陈佳华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被他这么一威慑心里也没底起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打方老头的时候似乎是他下的令,打了多少下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方老头被打得挺惨,他们一帮人打完之后都收拾东西走人了,他还趴地上起不来。

    陈佳华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拘留都拘留过几回了。他心里清楚,方老头要是真想告他,他少不得要吃几天牢饭。吃牢饭他不怕,关键是这感觉有点亏。

    看沈骞这样子明显是来谈判的,还提到了赔偿,如果他不愿意私下了结非闹上法庭的话,最后方法要坐牢不说他也要进去。这不成难兄难弟了嘛。他要一进去珍妮肯定跟人跑,倒不如趁机敲方家一笔,管那方家小子要不要坐牢,他拿了钱跟珍妮潇洒快活岂不更好?

    陈佳华只在心里略算计了一下就想明白了。于是立马换了张脸:“行,那你说吧,你来到底想干嘛?方家打算赔偿我多少钱啊。我这一脑袋的伤搞不好要留后遗症的,少了我可不干。”

    沈骞微微一笑,心知陈佳华上钩了。这种人他最了解,根本不经吓,也没想过他是不是真的拿到了录像,甚至都不打电话问一问同伙,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他再次开口:“只要你愿意原谅方法,不提出告诉,方家愿意一次性补偿你一笔钱。”

    “一笔钱是多少?一百万?”

    这数字一出陈家爸妈都吓了一跳,陈母立马拉拉儿子衣袖:“佳华你别乱说。”开玩笑一百万,也不怕把人直接吓跑。她可听儿子说过,方家给儿子买的房子都是贷款的,这家境还不如他们家呢。

    陈佳华于是改口:“行,那五十万。”

    沈骞站那儿不说话,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五十万他不是拿不出来,但要给陈佳华他还真不大乐意。为了方针他愿意花钱,但陈佳华贪得无厌的嘴脸让他恶心。

    于是他就这么沉默着,不停地向对方施加无声的压力。陈佳华心里也虚得很,不过一板砖的事儿,一开口要人几十万别人也不是傻子啊。

    于是他又往下降:“那就四十万,不能再少了啊。”

    “佳华!”陈父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

    “行行行,我再降十万,三十万真不能少了。再降我就不要了,大不了我跟方法一道儿去坐牢,谁怕谁!”

    沈骞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数目,点头同意:“好,三十万成交。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赶紧说!”

    “我这次来找你们的事情你们不能同方家人说。过两天方家会亲自来人跟你们谈,无论他们提出多少赔偿你们都不能加价,差的那部分钱我来补。如果能做到就成交,不能做到就拉倒。”

    沈骞这么一说,陈家三个人都有点狐疑。陈佳华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不就是方家派来的嘛。”

    “原因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回答我答不答应就可以。你父母也要一并保证。如果说漏了嘴,那三十万就没有了。方家有多少钱你心里也有数,他们是拿不出三十万来的。你想收钱就照我说的做。叔叔阿姨也算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虽然不明白沈骞的用意,但三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陈父还有点犹豫,陈母一时小市民心态发作,拉了拉丈夫一口应了下来:“行行,就照你说得办。佳华你说呢?”

    “我没问题啊,只要钱一分不少就行。”

    沈骞微微抬眉,吐出两个字:“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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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骞说得一点没错,在找到方法并成功劝他去自首之后,方针开始联系陈家人谈赔偿的事宜。

    因为事先被打过招呼,陈家人都很配合,见方针的时候没有狮子大开口。陈母怕儿子沉不住气坏事,索性自己去见方针。两个人约在了医院的一家小茶馆里,坐下来慢慢谈。

    方针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无论陈家人怎么冲她发脾气,她都不会回一句嘴,尽量让人消气,说服他们接受自己的赔偿计划。

    她实在也没有多少钱,底气不足的情况下也没办法跟人硬碰硬。

    这两天她粗略算了算,自己有大概六万块存款,听妈妈说她账户里还有两万。方针打算再跟亲戚朋友去借两万。满打满算十万块钱,是她能拿给陈家人的最高限额了。如果再多的话就得卖房子了。

    十万块不算少可也不算多,如果陈家很难搞的话,只怕没办法达成和解。

    结果出乎方针的意料,事情进行地异常顺利。陈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冲她发脾气,听她说要取达他们的谅解她一口答应。对自己提出了十万块补偿也没有异议,搞得方针心里直犯嘀咕。

    听弟弟的意思那个陈佳华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想想他把自己父亲打成那样就能知道他的为人。若不是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起诉他,方针现在也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地去求对方原谅。

    没想到陈佳华的母亲这么明事理,方针不由感叹这世上讲道理的人还是很多的。

    跟陈母谈完之后方针就去筹钱了,她先把自己和母亲卡里的钱取了出来,然后摸出电话想给家里的亲戚打电话。结果她一个电话还没打,徐美仪倒先打电话过来了。

    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问方针缺不缺钱,要不要她赞助点。方针原来没想过问徐美仪借钱,现在对方问起她倒是有些犹豫。

    徐美仪在电话里听出了她的犹豫,打着哈哈笑道:“反正也是借钱,同我借和同别人借有差别吗?你跟你们家那些亲戚的关系还不如跟我近吧。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弟出了这个事儿你肯定得给人赔偿,现在还缺多少你告诉我,大钱没有,几万块我还是有的。”

    方针也只需要借几万块,于是她厚着脸皮问徐美仪借了两万块。徐美仪答应立马把钱打到她卡上,又补了一句:“算了,多借你一万吧。你爸还在医院住着,处处要用钱,你要不够再问我拿啊。”

    挂了电话后徐美仪冲沈骞眨眨眼睛,笑得一脸灿烂:“哥,我这妹子当得够意思吧,连老婆都帮你追。你要再不成的话回头别来见我。这年头像我这样帮着哥哥追嫂子的妹子还有几个啊?”

    沈骞拍拍表妹的头:“知道你乖,你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现在就给不行吗?”

    “现在,你想要什么?”

    徐美仪笑得一脸贼相:“我既不要钱也不要东西,我就要一串数字。”

    “什么数字?我银行卡的密码?”

    “不是,我想要李默的电话,给我可以吗?”

    沈骞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许多:“美仪,你要别的哥哥都能给你。深蓝里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但李默不行,他这个人是个典型的情场浪子,他根本不适合你。换作别的女人我乐得卖个人情,但你是我妹妹我不能害你。你和他沾上关系没有好处,他不是那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的男人,你最后只会受伤。为了你好我不能给你他的电话,以后我也不会让你们见面。”

    徐美仪气得脸通红,抬脚狠狠踹了沈骞一记:“不够义气,小气鬼,你不给我我自己找。他一大活人我还怕找不着他!”

    说完徐美仪气呼呼死了,沈骞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也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就是长不大呢?难怪一直剩着嫁不出去。

    徐美仪怒气冲冲跑出去,倒还惦记着给方针打钱。方针收到钱后又打电话过来谢谢她,徐美仪就趁机问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加油站的工作还做吗?”

    “不做了。”家里出了事情她没办法上班,请了几天假后老板就不高兴了,通知她不用去了,说另外找了人顶她了。

    方针也理解人家,过年生意旺,老板也不可能一直给她留着位子。不过这工作只是暂时的,挣得也不多,方针也没太留恋。去加油站跟老板把工资结清后就回家去了。

    有了徐美仪多借给她的一万块,她手头一下子宽裕了许多。父亲的伤势也渐渐好转,住了两天院后就出院养伤了。只是腿上打了石膏行动很不方便。

    出院的那天爸妈脸色都很不好看,在出租车上就连连叹气。一回到家更是长嘘短叹,尤其是方母,一想到儿子在看守所里受苦那眼泪就跟水龙头坏了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方针扶父亲去房里休息后出来就看见客厅里老妈已经哭掉了一堆纸巾。方母一见女儿出来立马就追问道:“小针,你弟弟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他?”

    “现在还在调查阶段,等调查完了会让我们见他的。你放心,我会帮他的。现在陈家收了我们的赔偿金,愿意接受我们的和解。被害人原谅了方法的话他不会判很重的。而且他又有自首情节,法官都会酌情考虑的。”

    “可再怎么酌情他也要坐牢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警察不要起诉他啊,陈家都不告他了,警察那边能不能就算了?”

    这个问题方针不是没想过。她知道一般故意伤人罪的话,如果情节较轻被害人又原谅了当事人的话,不起诉也是可行的。可方法这次出手太重,如果他是挥拳头打人的话,想想办法还是能当成轻伤来处理。但他用了砖头把人脑袋打破,这肯定就是重伤的范畴了。

    而重伤的话是不能取消起诉的,只能想办法让法官轻判。

    方针拍拍母亲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你放心,我会去找律师谈的。我们想办法让方法搞个缓刑,虽然案底跑不掉,至少不用在牢里吃苦。以后让他好好做人别再犯糊涂,往后还是会有好日子过的。”

    方母一听要留案底又是一阵哭天抹泪。她心里其实是有点恨女儿的,因为在她看来归根结底这事儿出在女儿身上。当初要是买戒指的时候方针痛快点,珍妮也不会跟方法分手,那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但她现在也不敢太过责怪女儿。毕竟儿子还在里面,还指望着女儿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呢。更何况上次除夕的时候女儿说话强硬的态度也刺激了方母,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用养育之恩来完全控制方针了。

    如果这时候逼急了方针甩甩手不管了,那她可真就要去跳河了。

    所以方母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对女儿难得地热情了起来,哭归哭却还记得做饭,给方针下了碗热热的面条吃,又给自家老头子炖了骨头汤喝,总算是把个家又重新撑了起来。

    方针吃过东西后就回出租屋去了。她准备收拾几件衣服回家住几天,方便照顾父亲。因为电瓶车摔坏了,她只能搭公交回去。坐在公交车上望着外面的夜色时,她在想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就是从除夕夜跟弟弟吵完架开始,他们家里面的祸事就一桩接一桩了。或许还要从更早的被解雇时说起,又或者是在度假村碰上严肃的妈妈?

    总之她最近真的是太不顺利了,当时身处其中并不觉得,现在往回看看,她这大半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不停地在换工作,每次做一份工作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而所有这些事情里又都重复出现同一个男人的身影:严肃。

    在被清洁公司解雇的时候,方针曾下定决心以此为契机,和严肃这个男人彻底告别,从此再不要扯上任何关系。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妄想,她甚至在想难道人真的争不过命运?在强大的命运面前,除了妥协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

    方针不甘心也不愿意低头,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就在她想着严肃的种种时,对方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这电话方针还不敢不接,因为严肃说了要为方法找个好律师,方针再怎么高傲也拒绝不了这份好意。

    那关系到弟弟的前途,她赌不起。

    于是她接起电话,就听严肃在那一头问她:“吃饭了吗?”

    那声音厚重而富有磁性,在冬日的夜晚听来格外温暖。方针心头一紧,微微吸了吸鼻子道:“嗯,吃过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在家吗,我过去找你?”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找我有事吗?”

    “律师已经联系好了,他想和你谈谈。”

    一听到这里方针立马来了精神:“你在哪里,还是我过去找你吧。我在公车上,我打车过来你等等我行吗?”

    “你就在下个站台下车,把地址报给我,我去接你。”说到这里严肃顿了顿,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他不由暗笑自己,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种状态,你会时时刻刻想要见她,会为自己想无数的借口,只为了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没有看出来,男配为什么追不到女主?因为他无论为女主做多少事情永远只是默默付出,却不叫对方知道,所以他做了十分只有一分的效果。而男主却不一样,哪怕给女主喂一口水他都会表现得像给女主摘了天上的星星一样,所以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

    沈骞:作者你不如直接说他脸皮厚就行了。

    严肃:手下败将不要多嘴!

    ☆、第43章 占有

    方针和律师谈完后都快十点了。

    走出深蓝的办公室大门,严肃和律师道别,并约好了去警局探望方法的时间,然后他问方针:“累吗?要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家?”

    “回家,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严肃没有坚持,拿了外套就下楼去取车。在送方针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开口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找受害人家属谈谈吗?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曲律师一起去,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不用了,我已经找过受害人了,他们答应和解。”

    严肃双眉一挑:“你动作倒挺快。我本来打算找了律师让他和你一起去。钱方面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件事情也算是我惹出来的,多少钱我都会借你。”

    方针微微一笑:“真的不用了,已经全部搞定了。受害人同意和解,我一次性给他们十万块补偿,这事情就算两清了。现在就看曲律师到时候怎么打官司了,我当然希望判得越轻越好,如果能争取到缓刑的话就最好了。监狱这种地方能不进去还是不要进去得好。”

    严肃抿着唇不说话,沉默片刻后问方针:“谁陪你一起去的?”

    “没人陪我去,我自己去的。我爸伤了腿我妈要留在家里照顾他,就我一个人去的。”

    “真的?”

    “对啊。”方针一脸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觉得你挺果断的,办事能力也不错。”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这点事情还是能办的。倒是受害人家属挺好说话的,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十万块……唔,你钱够吗?你们家刚买了房子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钱吧。”

    “凑凑和和吧。我之前攒了不少,加上我妈那里还有点,七七八八也就够了。”

    前面红灯亮起,严肃踩着刹车缓缓把车停下。然后他转过头来细细打量方针,眼神锐利而深沉:“老实跟我说,和人借了多少。”

    “就两万。”

    “问沈骞借的?”

    “不是,跟沈骞的表妹借的。她是我发小,从小的好闺蜜,你不用担心她会催着我还钱。”

    说话的当口红灯又变绿了,严肃放了刹车重新启动车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夜色中车子在车流中穿梭而过,眼前灯光一一闪过,带了点浪漫却又压抑的感觉。黑夜总给人一种不安定的感觉,就像此刻严肃的心情。

    沈骞是个定时炸弹,虽然拆起来并不难,但也需要费点时间。留这么个年轻男人在方针身边总是不妥,在严肃看来只有把方针彻底拉进自己怀里从头到脚都占为己有,才能让他完全安心。

    可方针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和全天下大多数女人都不一样。金钱吸引不了她,长相更对她没意义,身家、权势、地位、名誉,甚至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无论哪一样她都不吃。

    简直就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严肃有时候甚至觉得,来硬的她还好一点,手段越是柔软她越不肯就范。

    他边想边转了个弯,拐进了方针住的小区里。然后他开口道:“就算别人不催着你还钱,你也应该尽早把钱还给别人。”

    方针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听他说这么一句没反应过来,眨巴两下眼睛才想明白:“哦,我知道,我会尽快还的。”

    “怎么还?靠你在加油站那点微薄的工资,你得给人加多少升油才还得清?等你攒够两万块都是哪辈子的事情了。”

    方针一听这话立马警觉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还的,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知道你有钱,但我不会要你的钱。”

    “我也没打算给你钱。”

    方针满头黑线,头一回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的意思是节流不如开源。靠你你挣的那块儿八毛的,再怎么节省也攒不起钱来。倒不如换个工作,多挣点钱,哪怕不那么抠抠缩缩的也能很快攒够钱还人家。”

    严肃说话间把车子停在了方针家楼下,但并不急着下车给对方开门。方针也没立马走人,而是在思考严肃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她和严肃说是借了两万块,实际上是三万块。三万块对徐美仪来说不是大数目,但她也不能总厚着脸皮不还。更何况她现在确实没了工作,下一步该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也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她本来想先去当几天收银员的,正好有家超市打电话来让她明天去面试。以她的工作经历拿下这个工作没什么问题,但超市工资实在不高,一个月不过两三千,除去各种开销她也就能攒下一千块来。

    这也就意味着她得至少工作两年半才能把钱还给徐美仪,这显然不现实。可超市的工作朝九晚五时间很长,她也没办法再干兼职,连一点额外收入都没有。

    想到这里方针不由也头痛起来。

    严肃坐她旁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神情凝重眉头微皱,知道时机来了,于是果断开口:“我可以提供一份工作给你,既能让你挣钱还可以发挥你原来的专长,在目前这种形势下,我觉得你不应该拒绝。”

    “工作?去深蓝给你打工?”

    “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比你优秀数倍的年轻人想来为我打工吗?”

    “我知道,可是我……”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方针你仔细想想,不管你在不在深蓝工作,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我如果想要追你,别说你去加油站工作,你就算去月球工作我也照样可以追你。所以你不用介意是否去深蓝为我打工,这根本没有差别。”

    方针听得满头黑线。这男人还真是自信心爆棚,就差拿根手指戳着她说“你是我的”了。

    不过仔细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她有什么本事逃得开他的魔爪呢。就像严肃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要追求她,不管她在不在深蓝工作他都可以随心所欲。像她这样无钱傍身的穷人,要逃离严肃的视线真的是太难了。

    严肃见她表情略有松动,就继续说道:“而且这是我欠你的,理应还你。上次清洁公司的工作是我妈的错,她不应该也没权力随便让人解雇你。所谓母债子偿,她欠了你就由我来还。你要接受了这个工作我们就两清了。如果你不接受我就想别的办法补偿你。”

    严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平稳,但听在方针耳朵里怎么就有种威胁的感觉在。那潜台词像是在说:“如果你不同意来深蓝工作,别怪我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于是方针妥协道:“是什么工作?”

    “前台服务。”

    “接待员吗?”

    “差不多。商场一楼有咨询台,我需要一个外语过关的员工。之前招的一些形象都不错,但英语都说得很糟糕。S市是个国际化大都市,深蓝也一直立足于走国际市场,面对的消费者绝对不止国人本身。每天都有不少外国人来深蓝消费,我需要提高员工的整体外语水平。咨询台工作人员是商场的脸面,不仅要长得漂亮,素质也要高。我觉得你挺合适。”

    这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夸奖方针长得漂亮,第二称赞她外语水平高。方针脸微微一红,说实话自打出狱以来,她就没怎么听人夸奖自己。她那颗心也时时活在自卑里,再怎么假装坚强总还是不能释怀。

    “我知道你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除了英语外别的外语会吗?”

    “法语也能凑和,还学过一段时间日语,不过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英语说得溜就行了。这个工作时间比较稳定,每天早上九点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公司发放制服但不包午饭,每个月工资六千块,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非常完美,简直就是天上突然掉馅饼,瞌睡正遇着软枕头。方针可以肯定,除了严肃给的这个工作外,她不可能找到比这赚更多工作更轻松的活儿。

    可是……

    “六千块?大家都拿这个工资?”

    “你以为我有钱烧得慌多给你两千?”严肃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事实上深蓝员工工资是不低,但一个咨询台工作人员也是没有六千块拿的。

    说完这话他略带嘲讽地冲方针笑笑,心里想的却是回去后要让人传话下去,所有咨询台的工作人员不得向同事透露自己的工资。

    方针已经被六千块这个数字给完全吸引了。这个城市的消费普遍都高,六千块一个月其实不算太多。而且严肃还特意说明不包午餐,像是很正规的样子,福利也没有好到天上去。

    她毕竟在牢里待了五年,也知道如今的工资比五年前高了一大截。之前她干了几个活一个月也不少钱,所以严肃说的每月六千她并没怎么怀疑。

    想想家里还躺着下不了床的父亲,想想为了照顾父亲不得不请假扣工资的母亲,最重要的还是在牢里夜不能寐提心吊胆的弟弟,方针实在没有勇气拒绝这个工作。

    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下来,并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严肃。”

    -------------------------------------------------------------------------------

    方针回深蓝工作的第一天,碰到了原来清洁公司的同事。

    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同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羡慕她“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意味。

    不光是她们,就是一起在咨询台工作的女同事们,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很是暧昧。说疏远吧倒也没有,冲着她笑得比花还艳。可要说亲热方针实在感觉不到,一个字:假。

    但她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跟人斗法的,所以尽量保持面上的平和方针就很满意了,好歹先熬过这半年,让她把欠徐美仪的钱还上才是。

    这工作对仪表要求比较高,方针和大家一样穿着深色的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包里还特意放了化妆包小镜子之类的东西,方面随时修正仪容。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针拿出小镜子补妆,不小心摸到了包里的一只发卡。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严肃给她的那只,黑色的镶水钻,造型简单大方。方针心想:这男人眼光还不错。

    看到发卡她又想起了那把黑伞。本来都找出来准备还他了,结果家里突然出了事儿,她一通瞎忙活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严肃也没跟她提。她早看出来了,那把伞就是一个借口。堂堂深蓝的董事长,为把伞大过年的跑人家家里去,说出来也未免太寒碜了。

    方针拿着发卡沉思了片刻,重新把精力放回到工作上来。她这工作其实很清闲,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用严肃的话来说,她们这帮人是深蓝的脸面,具体工作并不会安排很多,但需要灵活机动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方针在咨询台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每天处理最多的事情就是给人指路。整个商场的平面图都在她脑子里记了下来,刚开始还有点打磕巴,时间一长就熟门熟路了。另外还真像严肃说的,时不时会有老外前来求助。

    每到这个时候,方针都是头一个被推出来的,大家突然发现这个莫名其妙从清洁工变成接待员的女人还是挺有用处的,光听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语就知道人家有两把刷子。

    但即便如此众人心中依旧怀有不满。原来整天在她们面前扫地倒垃圾的清洁工和她们成了同事,并且她一来上面就下了封口令,严禁谈论工资的事情。

    这不明摆着的嘛,方针的工资肯定比她们高。这小妞显然有点门路,所以才让人这么罩着。大家私底下纷纷猜测,到底是公司哪个有头大脸的大人物看上了方针这个略显单薄的小女人,不惜把她调来这里搁眼皮子底下天天瞧。

    “呵,一个清洁工也有人看上,这年头的男人口味真重。”

    吃饭的时候方针的几个同事背着她小声议论着。

    “你别说,姓方的长得还不错,听说是大学毕业来着。那一口英语说得多溜,要你能行吗?”

    “行不行且说吧,反正她来历神秘肯定不简单。哎你们这几天有留意后头办公大楼有什么人常来咱们这儿晃荡吗?”

    众人一听这话仔细想想,纷纷摇头:“没有啊,后头的人没事上咱们这儿干嘛来,那也太显眼了。”

    话虽这么说,但自打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后,大家上班时就留了个心眼儿,时不时就盯着方针瞧,想看看那个传说中“金屋藏娇”的男人会不会出现。

    方针每天忙着工作的事情,一点儿没留意到别人正在那儿打量自己。她对最近的工作状态非常满意,不太累却也不怎么闲,每天琐事不少很能打发时间。工资又多,关键是她都上班一个礼拜了,都没见严肃来烦她。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她接受了这个工作他们之间就两清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的话,方针真是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结果她当天早上这么想着,当天下午就从同事们嘴里得知,原来大老板严肃出国去了。难怪他一连好几天没出现,原来是去国外谈生意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方针情绪又有点低落,还以为对方想通放过自己了,没想到……

    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方针默默忙着手里的活,耳朵里不时听到同事们讨论严肃的种种事迹。从他的穿着打扮聊到个人爱好,又从他的身家背景聊到感情经历,最后有个姑娘略带疑惑道:“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咱们大老板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们见过他跟什么女人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方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竖起了耳朵。人都有八卦心理,她也不例外。

    就听大家纷纷道:“还真没有,听说好几次参加晚宴什么的指定要有女伴,结果咱们大老板就一个人过去了。”

    “就是啊,我听说他身边从来没女人,真是太奇怪了。”

    “哎你们说,咱们大老板会不会是那个啊?”

    “哪个啊?”

    提这个话茬的女同事四周看看,压低声音道:“基佬啊。”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哦”了一声,现场立马炸开了:“这怎么可能啊。”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好男人都找男人去了,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说不定真是那样呢。你看他整天跟袁秘书在一块儿,从早到晚两个人就没分开过。就说这趟出国吧也是带着袁秘书去了。”

    “哎,说起来袁秘书也没女朋友吧,难道说……”

    方针越听越想笑,简直都快忍不住了。没想到打入深蓝内部还有这个好处,关于严肃的八卦可是听了一箩筐啊一箩筐。回头有机会说给他听,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见他得好。一想到见面之后严肃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方针就大呼吃不消。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无聊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然后她就听头顶有人问:“你好,我是来认领钱包的。”

    方针一抬头,就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乍一看方针觉得挺面熟的,但想了想却没想起来。那男的一见方针显然也愣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我钱包掉商场里了,听说让人送这里来了,能帮我查查吗?”

    “嗯,哦,行!”方针呆愣了两秒后就开始帮人查找。她们这里其实本来是不管失物招领的,失物招领归保安处管。但一般人捡到东西都会习惯性地交到这里来,所以从前她们经常要向保安处移交各种东西。

    但这样一来失主来找的时候,她们还得联系保安处,一来一去工作量太大。所以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西交到这里就留下了,到时候有人来领就直接还人家。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习惯,上面就特意给她们印制了各种表格登记造册,把这活算是彻底交给了她们。

    方针一边让这人描述一下钱包的具体特征,一边翻记录查找档案。旁边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同事们也不好意思不干活儿,纷纷回自己座位上装样子,也有人过来帮着方针找皮夹子。

    这事情不麻烦,五分钟后就全搞定了。那人拿到皮夹子后数了数里面的钱,发现没少就谢过方针她们转身走了。他走的时候特意看了方针两眼,那眼神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方针愈加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了。她目送那人离开,结果就听身边同事轻轻呀了一声:“怎么有张身份证啊,从刚刚钱包里掉出来的吧,忘了一并给她了。

    方针转头一看,在收钱包的盒子里果然有张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显然就是刚才那个男的。方针一看发现这人叫许铭亮,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于是她拿过身份证主动说:“我去追他吧,应该没走远。”

    说完方针小跑着离开,剩下几个同事在那里嘀咕:“她倒挺热心的,果然是刚来的,一有机会就想着表现。这人可不简单哪。”

    “能从清洁工一跃成为咱们的同事,当然不简单了。”

    方针没听到这些人的闲话,一心只想追上这个许铭亮。她跑出商场大门,在广场上粗略一看,发现许铭亮就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于是叫着他的名字跑了上去。

    许铭亮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方针把身份证递了上去:“您的身份证,大概之前收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刚刚忘了给您了。”

    “哦,谢谢。”许铭亮接过身份证就要走,方针却犹豫着叫住了他。于是他又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方针想了想还是问了,“我觉得您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许铭亮脸色一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仔细打量了方针几眼,像是在用心回忆。方针也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了这男的几眼,心里那股模糊的印象越来越深刻,却始终无法想起具体的细节来。

    两个人在深蓝广场前对视了一段时间,最后许铭亮摇了摇头,把钱包塞进口袋:“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不认识。”

    说完他转身离开,迈着大步迅速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写完这一章的时候突然想到,会不会有妹子认为这个姓许的其实就是罗世啊。因为之前总有妹子怀疑罗世其实没死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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