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肉文辣文 > 亲爱的等等我

章节目录 51-55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图书馆六楼大厅一如既往的安静空旷,落日余晖照进落地窗内,模糊而温柔。

    我与陆瑾言相对而坐,地点是我们一直以来选定的老座位。

    他背着光,安静得像是古希腊时代的俊美雕像。而我犹如砧板上的鱼,惴惴不安地等待他的凌迟处死,终于他大发慈悲地免去了对我的酷刑,没有让我等待太久就直奔主题。

    陆瑾言一共给我讲了两件事。

    其一:

    他在城北长大的头八年里,一直与一个长他十三岁的女人做邻居,那个女人名叫钱璐瑶,是个温柔可爱的大姐姐。在他与母亲不得不长期忍受父亲家暴的情况下,钱璐瑶一直照顾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

    在他六岁那年,钱璐瑶十九岁,和所有那个年纪的姑娘一样,陷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之中。她甚至抱着会与那个男人结婚的念头,同意那个男人搬进了她那老旧的房子,两人一起过起了夫妻般的甜蜜生活。

    日子纵然不富裕,可爱情至上的年轻人也仍旧觉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只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两年光阴,那个男人忽然有天拎着大箱小箱的行李搬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钱璐瑶一个人在家里哭得昏天暗地,最终也没能盼回那个男人。

    爱情的开始本来就源于那短暂得可怜的爱慕与新鲜感,一旦迎来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争吵便接踵而至。钱璐瑶与男人的爱情也是如此,早几个月里尚且柔情蜜意、恩爱和睦,可两年下来,贫贱夫妻百事哀,又何况年轻人性子冲动,动不动就吵架发脾气,日子终究没了起初的温馨美好。

    听说那个男人不知怎的攀上了公司里的老总千金,做了登门女婿,从此人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而钱璐瑶意志消沉,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竟然也在几年之内小有出息,争取到了出国进修的名额。她本是电工,恰好公司需要发展新技术领域,她就成了第一批去日本学习的员工之一,后来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留在了日本发展。

    故事本该到这里就结束的,然而在陆瑾言二十岁那年,钱璐瑶回国了。

    这些年来她也谈过几次恋爱,可每一次都无疾而终,一直未曾嫁人。回国不久后竟然重遇故人,那个在她十九岁那年与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重新出现,几杯酒下肚,这些年的思念与对婚姻的愤懑倾涌而出。

    原来男人就算是踏入豪门,娶了娇妻,也没有比以前更好过。他怀才不遇,被妻子压在下面,这些年来一直保守嘲笑,心有不甘。

    而一经对比,他就发现了和钱璐瑶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么自在,再经过回忆的美化,从此都陷入了对她的思念里。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书,与钱璐瑶一同离开了这个城市。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祝辰山,我的父亲。

    其二:

    陆瑾言二十一岁那年,跟随导师一起参与心理治疗的实例,以助手的身份与他一同出诊。实习期间一共见到了三位病患,其中一位因丈夫的背叛与父亲的逝世同时发生,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此患上抑郁症。

    无独有偶,这名患者的故事竟然和他在钱璐瑶身上亲眼目睹的故事有所重合,在患者家里为她治疗时,陆瑾言发现她竟然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富家千金——被祝辰山抛弃的女人。

    原本生活幸福、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女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一蹶不振,甚至因为抑郁症太过严重,出现了幻觉,并且不能受到一丁点刺激。

    偏偏她才十一岁的小女儿与父亲长得极为相像,成为了刺激的来源之一。一旦见到女儿,她就情绪激动,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在此期间,与她青梅竹马的程铮赶来陪在她身边,并把小女儿送到了寄宿学校,试图分开两母女,杜绝她发病的可能性。然而小女儿因为思念母亲,仍旧会偷偷跑回家看望母亲,有一次因为躲在窗外偷看母亲被发现了,女人一时受到刺激,竟然拿起花瓶砸向了女儿。

    当时陆瑾言恰好与导师抵达屋内,震惊之下,他抱起十一岁的小姑娘去了医院,却在医生缝针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哪怕泪珠已然沾满睫毛、摇摇欲坠,她也没有喊过一声痛。

    从那以后,他总是能够在治疗病患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姑娘,她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中,却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妈妈。偶尔留宿家中,她还只能一个人待在卧室,不能出现在妈妈面前。

    陆瑾言犹豫再三,拨通了钱璐瑶的电话,将这对母女的现状告知对方,希望她能转述给祝辰山听。

    然而祝辰山沉默很久,只亲口告诉他:“麻烦你不遗余力地帮她恢复起来,我现在过得很平静,不能再回去,也没脸再回去。”

    祝辰山哪怕绝情狠心,也终究是个人,也有感情。从那以后,他时常打电话给陆瑾言,从后者口中得知女儿与前妻的状况。

    对于这个故事里的主角,陆瑾言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也没有那么善恶分明的道德感,一定要去做什么救世主。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导师开导患者,时常将进展告知祝辰山。

    而这期间,他一直默默地看着那个小姑娘,直到有一日去洗手间时,祝辰山忽然来电,而他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被患者看到,至此,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而那个小姑娘自然就是十一岁的我。

    整件事里,陆瑾言不过是个局外人,可却因此卷入了这场风波,被认为是祝辰山派来监视我妈的恶人。

    我妈甚至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他对钱璐瑶的称呼是钱姐,认定了他来自己家中必定另有所图,说不定是为了加重她的病情,要她永无宁日,这样她也就无暇分心去找祝辰山算账了。

    我被这样两件事情最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该怪什么?怪命运可笑还是世事无常?

    我很努力地想要从父母的故事里走出来,那对我而言已是过去,而陆瑾言才是我的现在与将来。

    我问他:“那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

    他抬头看我,整个人的轮廓被落日最后一道霞光染成了橘红色,又有几分仙人下凡的神采,丰神俊朗、眉目生辉。

    这样的陆瑾言望着我,缓慢却有力地点了点头,“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认出来了。”

    第一眼的判别力。

    第一眼的爱情。

    我想起了那夜他给我讲的荣格的故事,只一眼的功夫,那位大心理学家就得知了自己的妻子会是他一见钟情的小姑娘。

    那我呢?

    我对他而言也是这样吗?

    说实话,我对于十一岁那年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妈身上,我并不知道在我默默望着她的同时,还有一个陆瑾言也同样默默地望着我。

    可是这样一来,我好像又隐隐约约记起了什么,比如那一年里每当我回家时,都会发现自己的梳妆台上多出了一些小礼物,诸如头绳、发卡之类的。

    前几年我曾经问过程叔叔,可程叔叔却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我还以为是他曾经送我礼物,后来又忘记了,可现在看来,那些都是陆瑾言所为。

    我很努力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和陆瑾言开玩笑,“原来你真的是心理变态的怪叔叔啊,从我十一岁那年就默默注意我了!”

    他在宁静的夕阳里扬起唇角,温柔得像是春日里的一抹新绿,“又或许是命运太玄妙呢?十年光阴,终究还是把你送到了我身边。而我惊讶于当初那个任性倔强的小姑娘竟然成长为如今这个没心没肺的祝嘉,因为太过注意,一不留神就挪不开视线了。”

    我忽然间眼眶发热,明明没有任何值得悲伤的理由,但我就是几欲落泪。

    十一岁那年,原来我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我以为全世界都把我抛弃了、遗忘了的时候,还有一个陆瑾言在默默关心我。

    而十年后,命运又一次让我们相遇,这一次,他仍旧悄无声息地陪伴我一年半的时光,以我不曾察觉的温情目光,赠我以堪与这倾城日光相比拟的温柔情意。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早已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该回家了,妈妈还在等我。

    我说过一分一秒都不会耽搁,一定会准时回去,而今时限已到,不得不走。

    我忍住眼泪站起身来,胡乱地扑进他怀里,胡乱地亲吻他下巴上的一丁点胡茬,最后胡乱地告诉他:“陆瑾言,你记着,这不过是考验我们的一个小关卡。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经过11个省,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都没放弃,最终胜利会师。所以我们也不要被这一丁点困难打倒,我们要翻山越岭、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然后生一堆孩子,谱写一曲荡气回肠的爱情进行曲,告诉我妈世上还有真情在,人间处处都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中透着现实的色彩,文艺中带着装逼的气息。

    没错,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没有小伙伴们的调戏,容哥都卖不起萌来了呢!(╯‵□′)╯︵┻━┻

    粗水好么,真爱粗水啊!

    谢谢小伙伴们的地雷!

    因你饶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9:07:41

    因你饶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09:10:09

    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2:58:08

    菲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06:04:25

    因你饶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4:50:05

    因你饶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4:51:10

    因你饶舌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4:59:29

    向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0 10:21:05

    离离LV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11:13:06

    卿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20:42:54

    卿相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31 20:52:42

    文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1 02:29:56

    木兮未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10:14:41

    叶水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10:59:06

    叶水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2 11:08:20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到家的时候,程叔叔请来的医生正在客厅与他低声交谈,我隐约听到了“受刺激”、“旧病复发”之类的字眼,站在玄关没有动。

    医生走后,我快步地走到程叔叔旁边,“我妈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还是老毛病,就是不能受刺激,不然就容易情绪失控。”顿了顿,他疲倦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嘉嘉,你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固执又不听劝。现在她身体状况又不太好,你还是……”

    我抬头看他,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无非是要我听妈妈的话,不要继续和陆瑾言在一起。

    可接触到我的眼神,他还是迟疑了片刻,最终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至少现在不要和你妈发生什么冲突,别让她受刺激,好吗?”

    程叔叔说完这番话就去厨房熬粥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有些酸胀。

    他有多爱我妈妈,这些年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外是商业强人,回家之后却对我妈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我知道他一直在自责,认为如果当年不是他出国留学,我妈也不会有机会认识我爸,让我爸钻了空子,走进了她的人生。

    而他刚才之所以没有叫我放弃陆瑾言,大抵也是因为个人经历,他也不希望我错过自己真正爱的人。

    我走进他们的卧室,看见我妈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而就连睡梦中,她的眉头也一直没有放松过。

    我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这样的她,再回想起小时候的她,真是恍如隔世。

    岁月不饶人,带走的是花一样的年华,留下的却是难以磨灭的创伤。

    吃晚饭的时候,我告诉她:“当初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一言不发地喝完了粥,最后平静地望着我,“那你跟他道别了吗?”

    “……”

    “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今后不要再见面了。”她伸手握住我,沉声道,“嘉嘉,妈妈是为你好,那个人不是好人,跟祝辰山和那个女人是一丘之貉。他接近你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你懂吗?”

    我不懂。

    我爸是我爸,钱璐瑶是钱璐瑶,他们与我家的瓜葛与陆瑾言根本没有关系,又何来陆瑾言不怀好意地接近我一说呢?

    我反握住妈妈的手,“不是这样的。妈,你听我说,其实当初你误会陆瑾言了,他和我爸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当初会去医治你也只是个巧合。是,他是认识我爸和那个女人没错,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被我爸指使而来。他——”

    我还没说完,她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来,椅子与瓷砖摩擦出一声刺耳难听的声响,吓我一跳。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听妈妈的话,是不是?”她忽然间放大了声音,朝我厉声喝道,“当初当初,一口一句当初,当初你才多大点?你懂个屁!我告诉你,是你爸把我害成那个样子的,而你的陆瑾言不过是个帮凶!每天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情绪失控,然后转背就冷笑着和你爸分享这个好消息,你是不是一定要我一头撞死才肯认清现实,听我的话?”

    她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歇斯底里起来。

    程叔叔赶紧拉住她的手,“薇茵,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嘉嘉也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别生气!”

    我没料到她时时刻刻都会动怒,忙站起身来,低声下气地劝慰她:“妈,我不是要和你吵架,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她咬紧牙关,像是在承受天大的痛苦,最终对我说:“祝嘉,我恐怕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

    她掰开了程叔叔的手,快步走回了卧室,而我迅速跟了上去,却看见她哭着坐在床上。

    “妈……”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抽泣的背影,心里也像是刀割一样。

    而她背对我,努力维持着平静对我说:“每看见他一次,我就会想起当初的自己。嘉嘉,那个人目睹过我最难堪的一面,也时刻提醒着我你爸和那个女人对我造成的伤害。你就当可怜我,离开他好不好?”

    我咬着嘴唇,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不肯听我解释,不肯了解真相,不断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陆瑾言,一心一意要说服我放弃他。

    我想要辩解,想要争取,想要努力说服她,可是她不能受刺激,所以我百口莫辩。

    我怨她又恨她,总是把这些常人不会面对的成长经历加诸我身上,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爱她,因为她是我妈妈。

    我只能在她的眼泪下暂且妥协,言不由衷地点头,默认我会离开陆瑾言。

    从那天起,整整半个月我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也是和她一起。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偷偷打电话给陆瑾言,躺在床上和他说话,哪怕只是听他一句温柔的“嗯”,也会觉得全世界都明亮起来。

    然而这也不过是一解燃眉之急罢了,事情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解决,我和陆瑾言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可我妈的状况一直不见好转,更年期综合征带来的身体衰老、精神焦虑发作起来真的不要命,有时候就是开水烫了些,她都能跟自己发好大一通脾气。

    有一次她洗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情绪失控,竟然把几只碗全部砸在地上,吓得我和程叔叔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开始期盼着暑假早些过去,不仅因为家里的气氛令我无所适从,还因为与陆瑾言仅凭电话交流,根本难解我心头之痒。

    就在离开学只有十来天的时候,陆瑾言和我打电话的次数忽然间少了起来。

    好几个夜里,我打电话过去,他不是说在加班,就是说精神不好,想要早点睡。我只好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一个人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

    偶尔和思媛诉苦,她就像个知心大妈一样安慰我这个胡思乱想的怨妇。

    但是我的敏感告诉我,陆瑾言是真的有些不对劲了。有时候抽空和我打电话,也多半是我单方面地说,他单方面地听,偶尔“嗯”几声,却没有过多的言语。

    我试探地问他:“你最近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仍旧温温柔柔地告诉我:“没事。”

    我的抱怨他照单全收,我的挂念他沉默接受,我的生活琐事被我这个不擅文学的说书者变成流水账讲给他听,而他沉默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我忽然觉得我们的距离远了,哪怕我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臆想,可心里也终归不踏实了。

    陆瑾言有事瞒着我,但不论我如何询问,他都闭口不言,甚至减少了打电话的次数。

    我渐渐觉察出,也许这样的行为可以称之为逃避。

    暑假还剩下八天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去找陆瑾言的机会。

    那天程叔叔陪我妈去医院开药,而我趁着这点时间,一路坐出租车飞奔去了市中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咨询中心的大门,却仅仅从前台小姐那里得知,陆瑾言请了一周的假。

    一周的假。

    我几乎每日打电话给他,却从未得知关于请假的只言片语。

    我扑了个空,茫然无措地站在咨询中心门口,最后只得拨通了陆瑾言的电话。

    他接起来,温温柔柔地叫我:“祝嘉。”

    那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安然,好像天崩地裂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我问他:“陆瑾言,你现在在哪里啊?”

    他稳稳地回答我:“在咨询中心上班啊。”

    我木然地接续追问:“最近还是和以前一样忙啊?慕名而来的病人一个接一个,要靠预约才能见陆大医生一面吗?”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是啊,很忙。”

    夏天都快要过去了,太阳还是这么刺眼,晒得我口干舌燥、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我随意说了几句,就以不耽误他工作为由挂了电话,而他欣然说再见,毫无留恋地挂断。

    图书馆大厦在我的视线里岿然挺立,那片清澈透亮的湖也静静地躺在前方,然而我再也不见了从前的心情,不会一见到它们就想起那个温柔沉静的男人,也不会一想起那个男人就觉得平静安详。

    有什么东西在短时间之内变了。

    而一旦涉及到陆瑾言此人,我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也有如脆弱的气球,一旦被人戳破就漏光了气。

    我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这么假装平静地挂了电话。

    我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陆瑾言在骗我。

    我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不断地编辑着要发给他的短信。

    “陆瑾言,刚才我去了咨询中心,前台小姐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什么骗我?”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最近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

    “陆瑾言,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哦!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半个小时的车程里,我编辑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却都逐字删去。

    我想了很久,最终只说:“陆瑾言,我很想你。”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我,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我等了二十分钟,从出租车上一路等回了家,手机都没有再亮起。

    我跨进了单元门,神情郁郁地往楼上走,全然不知家里又有什么新的变动在等着我。

    反正命运总是善于张开血盆大口来恐吓它的良民们,仿佛这样才能体现出它的戏剧性与超强的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陆叔叔还是那个陆叔叔,大家请放心啊,请放心!

    不会黑男主滴,容哥一向是男主的亲妈╮(╯▽╰)╭!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看见地上的两双鞋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已经回来了?

    换好拖鞋,我慢吞吞地挪进了客厅,却只看见我妈平静地坐在那里,程叔叔有些尴尬地站着,看见我以后稍微松了口气。

    我尽量放松地笑道:“呀,你们都回来了?药都开好了吗?”

    我妈没回答我的话,只是反问一句:“你去哪儿了?”

    “去见了思媛一面,喝了杯奶茶。”我尽可能自然地撒了个谎。

    “是吗?”我妈霍地抬头朝我看过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几张单子,“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哗啦一声,她把单子朝我重重地砸来,但纸张毫无重量,只是夸张地在空中散落开来,然后就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我心惊肉跳地蹲□去捡起来,却赫赫然发现这是我的手机通话记录单。

    密密麻麻的数字被列成表格,几乎每一通电话都属于同一个人——陆瑾言。

    我捏着那几张纸,都快站不起身来了,而我妈则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祝嘉,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么好骗?”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慌乱地说:“不是,妈,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

    “就是和他难舍难分,宁愿为了他抛弃我,抛弃这个家,是不是?”她厉声问我。

    又来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这些天来一旦触及陆瑾言的话题,她都会以这样激烈的态度来质问我,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最可笑的是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试图提起当年的事情,她就会更加失控,总要以泪流满面加吃药来结束这样的对话。

    陆瑾言不知为何的改变已经令我很沮丧了,明明我还在家里和我妈打游击战,他却变得如此之快,甚至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没有对我说,还撒谎骗我。

    我看着手里那叠单子,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大笑。

    我是犯人吗?为什么就连通话也要被人监控?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谋了多少财又害了多少命不成?

    这么三番五次地争吵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违抗母命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情,为了我那可有可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疾而终的爱情?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不作声地将通话记录放在茶几上,然后往自己的屋子走。

    我妈在后面尖声叫我的名字,说我这是要翻天了。

    我连和她对话的勇气都没了,只能疲惫地告诉自己,我要先睡一觉,然后才有足够的精力去理清这对繁杂的事情。

    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我回房间的过程中,我妈忽然间冲上来揪住了我的头发,失控地要将我往沙发上拖。

    我被头皮传来的剧痛惊得尖叫起来,程叔叔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拉开我妈,好不容易才分开我们。

    我惊恐地坐在地上,看着我妈痛哭着挣脱程叔叔的手,然后一头往墙上撞去。程叔叔及时抱住了她,她脚下不稳,终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没能撞在墙上。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她的尖叫声与痛哭声,程叔叔不断叫她冷静,而我整个人都懵了,不明白事情究竟为何发展到了这一步。

    当天下午,我妈住院了。

    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说是病人情绪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我和程叔叔默然坐在病房里,面对这一室的白色,谁都没有说话。

    向来很少抽烟的程叔叔最终站起身来,“我出去买包烟。”

    我点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握着手机往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走。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像是被压得密密实实的水泥,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我猜想大概是要下暴雨了,狂风乱作,刮得树木簌簌作响。

    又是一阵风吹得我头发都乱了,我没有去搭理,只是一遍又一遍拨通那个电话,哪怕陆瑾言一直没有接起来。

    十分钟,我数不清自己一共给他打了多少次电话,最终平静地再次推开阳台的门,回到了安静的走廊上。

    我和程叔叔一直等在病房里,快到饭点的时候,他去楼下的食堂打饭上来,留我一人守着我妈。

    我慢慢地坐到了病床边上,看着我妈短时间内苍老了不少的面庞,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难过还是怎样。

    最后,我掏出钥匙扣上的指甲刀替她剪指甲,就像小时候她帮我剪那样,过程中她的手指动了动,我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脸,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那双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定定地望着我,蕴藏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嘴皮子蠕动几下,最终带着哭音叫了一声:“妈……”

    然后便是断了线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坠,我埋头在她的手臂上,咬着嘴唇呜咽着,为这令我不知所措的现状,也为我那一夕之间变了模样的爱情。

    从减少电话次数到不接电话,从长时间的沉默到温柔的谎言,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悲哀地看着陆瑾言和我拉开了距离。

    这样拖着又算什么?一个字都不说清楚,却等同于判了我死刑,偏偏不给我个痛快,而是一刀一刀凌迟我。

    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从最初的隐忍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我妈伸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嘉嘉,别哭。”

    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而事实也似乎印证了这句话,如今,在我徘徊在陆瑾言与家人之间时,最终陪着我的只有妈妈。

    良久,她擦干我的眼泪,低声问我:“嘉嘉,大四去法国当交换生,好不好?”

    我一僵,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一边握住我的手,一边劝我:“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国走走吗?我想过了,如果毕业之后你想去那边读研,不如大四就提前去做交换生,适应一下那边的生活。”

    “可是,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不想去啊!”我慌乱地说,“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没必要去法国,况且学校也有外教,国内国外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最重要的是,哪怕和陆瑾言之间有了误会,我也绝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我不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我,更不相信他是那种一朝一夕就会变心的人。

    谈话没有持续太久,我妈听着我慌乱的拒绝,不断劝服我,最终又有了动怒的迹象。

    她说:“签证和考试的事情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你要知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绝对不会害你。”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

    而我最终沉默了下来,不仅因为我深知反抗无效,还因为她是铁了心要斩断我和陆瑾言的交集,不给我留半点余地。

    我没再与她争辩,而是看着她很快药效发作,又沉沉睡去。

    她素来雷厉风行,今天说了要送我出国,也许过不了一周就会把我绑上飞机。

    窗外已经下起了暴雨,雷声突兀得像是愤怒的咆哮,与大雨一起密密匝匝地围困住这座城市。

    我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油然而生一股错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将铺天盖地朝我压下来。

    手机终于震动了一瞬,我打开来看,是陆瑾言。

    “好好和妈妈相处。”

    面对我很想他的短信,他只给了我简简单单七个字,别无他言。

    我等了这么久,心里的恐慌已经快要把我压垮,几乎是几步就冲到了走廊上,重新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声几乎响过了十下,就在我以为他仍旧不打算接听电话时,他总算接了起来,“祝嘉。”

    我忽然很想哭,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整个人抵在冷冰冰的墙上,指甲都快陷入手心。

    陆瑾言像是身处一个非常嘈杂的地方,声音有些不稳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打那么多电话给我?”

    我咬牙忍住哭音,“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答:“有点急事,一直没来得及接电话。”

    没事,有点事,有点急事……他总是这样对我说,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我?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温言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再告诉你,你妈妈怎么样了?”

    面对他一如既往的搪塞,我终于没能忍住冲动,声音紧绷地讥讽道:“我妈不一样,她有大事,可就算大事我也成天挂念着你,动不动就打电话给你!”

    陆瑾言顿时没了声音。

    我觉得慌乱、委屈、愤怒、不知所措,千万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我终于颤声说:“陆瑾言,我妈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每天在家里和她抗争,却又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每次问你你也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多糟糕?”

    “祝嘉,我……”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等到那阵噪音过去之后,他只是急促地说了一句:“我这边有事,一会儿再打给你!”

    “陆瑾言!”我出言阻止他挂断电话,飞快地做出决定,“我现在马上去图书馆等你,你一定要来!”

    然后我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的墙壁与地板都是纯白一片,就连头顶的白炽灯也白得耀眼。

    我头脑空白地站在走廊上,很久才握起手机往医院外面走。

    我想把这些天的事情全都告诉陆瑾言,想告诉他我妈打算送我出国。我完全不懂得该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与她抗争,我急切地需要陆瑾言替我出谋划策。

    当然,我更想要亲口问问陆瑾言这些天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外有父母施加压力,内有误会分隔彼此。

    我冒着大雨赶到了图书馆,一心一意地等着我的陆瑾言。

    他曾经以英勇的骑士姿态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每一次只要我一通电话过去,他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将手递给狼狈不堪的我。

    这一次,我也同样相信他,相信不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不论我妈如何阻挠,我们也终究能像以前一样回归那个安稳明亮的玻璃世界里。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陆叔叔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觉得你们办得到!

    今天我要和男神去约个会,回家送小红包给你们哈哈哈、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天还未黑时,我抵达图书馆,衣服湿了一半,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六楼,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的大雨。

    管理员大妈远远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见我神情有异,迟疑着看我几眼,没有走过来。片刻后,我注意到她去了走廊上打电话,联想到以前的场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一年半的时间里,每当我来到图书馆,几乎是前脚踏进来,陆瑾言就会后脚跟着来。

    我曾经感叹过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竟然让我在一年半里每次来图书馆,都能见到那个英俊温和的男人。

    我踮脚去书架上拿书时,会无意中从抽出书来的隙缝里瞥见另一边的他;归家踏入电梯时,会在又一次打开的电梯门外看见他;最终来到了那个傍晚,在一场细密的大雨中,他走进我的人生。

    可正如我当初好奇的那样,世界上确实不会有这么多的机缘巧合,陆瑾言能够与我有意无意地相遇这么多次,想来不会与管理员大妈全无关系。

    我时常看见她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却从未怀疑过她是在联系陆瑾言。

    而今灵光乍现,我才看清了这一切。

    陆瑾言为了我这个小姑娘,真真是煞费苦心、不动声色。而我一旦一头扎进他给的蜜糖里,便再也飞不出来,宁愿溺死其中。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整座城市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雨势小了又大了,大了又小了,最终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然而我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却始终没能等来陆瑾言,也没有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他迟到了,失约了。

    从来都不会弃我于不顾的人破天荒地不再出现。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声响起,我终于走出了大厅,踏进电梯,整颗心都随着它一起坠落下去。

    我站在图书馆大门处给他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他始终没有接听。

    这场大雨也没有停歇的预兆,我只好紧握手机踏进雨幕,反正是夏天,淋点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可我走了没几步,又倒了回去,我想陆瑾言一定是有急事,万一他只是迟到了,赶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我怎么办?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蹲在图书馆旁边的屋檐下,等待他的到来。

    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来,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管理员大妈下班了,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小姑娘怎么不回家?”

    我笑着告诉她:“我在等人。”

    她张了张嘴,迟疑地说:“陆医生没有接我的电话,你们约好了?”

    我点点头,“约好了,你快回家吧,不用管我。”

    于是我就这样蹲在屋檐下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整个市中心都陷入一片灯火辉煌,再等到眼前的灯光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雨水飘到我身上,衣服也*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然而陆瑾言一直没有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无未接电话,无未读短信。

    我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腿,终于又一次走进了雨幕。

    回到家时,程叔叔和我妈都在医院,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人,空空荡荡的。

    我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临睡前再一次看了眼手机。它依旧安静落寞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我平静地闭眼睡觉,迷迷糊糊地陷入混沌状态,半夜里又被热醒。

    一开始我以为是空调温度开得太高,到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发烧了,挣扎着起身去找温度计和退烧药。

    温度计显示39°5,我昏昏沉沉地倒开水喝药,结果忽然听见手机铃声,整个人都僵住,杯子哐当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半,开水还溅在了我的脚上,烫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我什么也顾不上,只是飞快地往卧室跑,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妈妈在那头迟疑地问我:“嘉嘉,你在哪里?”

    才刚提起来的心又一次重重地沉了下去。

    不是他。

    仍然不是他。

    我张了张嘴,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我在家,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还没睡?”

    “真在家?”

    “妈……”我叹口气,“真在家,没骗你。”

    她似乎松了口气,“在家就好,在家就好,我明天早上一早就回来。”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可以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那你赶紧睡吧,”

    我苦笑挂了电话,又一次走进厨房,拿了抹布去擦地上的开水,然后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拾捡一地的玻璃碎片。

    因为发烧的缘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平静的,却在蹲下去的一瞬间哭了出来,眼泪砸在一片水渍里,很快消失了踪迹。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把脸埋进了膝盖里,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而这场病一直生到了第二天,我一直躺在床上,偶尔挣扎起来吃药,更多时候则是陷入了半醒半睡的迷糊状态。

    程叔叔带着我妈回家时,看见的就是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妈吓得跑过来连声询问,又是探额头,又是找温度计。

    她自己都还满面病容,结果回家还要替我跑上跑下,甚至守在我旁边为**心。

    我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最终红了眼眶,侧过头去看了眼床头柜上依旧悄无声息的手机,低声说:“妈,我同意出国。”

    她拿着水杯的手一晃,险些和我一样打碎杯子。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过去的几个月真像是做了个黄粱梦,梦醒以后,什么都没了。

    我妈说得对,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只有父母。

    而我形同无父,无论如何不能再辜负她了。

    ***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的,反正我病了三天,病好以后它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了。

    我不再寄期望于那个屏幕上似乎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号码,索性连电也不再充,任它安静地躺在那里。

    我妈从我答应出国那天起,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找人准备出国事宜,公司的秘书小姐也成了我的秘书,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拿着证件和各种文件要我签字。

    一周时间,我妈像是个高效率的超人,帮我把一切都办好了。

    就在开学的那一天,所有人大概都在返校的路上,而我却站在机场,拎着大大的行李箱,告别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

    我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思媛也好,陈寒也好……陆瑾言也好。

    想着思媛可能会暗地里骂死我,我还是在上机前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她几乎在那边尖叫着骂我,疯狂地把一堆问题朝我砸来。

    我一直笑着和她东拉西扯,最后却在她问起陆瑾言时戛然而止。

    她敏感地问我:“你出国是因为他吗?”

    我笑了,“不是,是为了自己。”

    忍着眼泪和妈妈拥抱了一次,我吸了吸鼻子,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故作洒脱地朝她和程叔叔挥了挥手。

    我说:“妈,你要养好身体,等我放假回来的时候,你必须胖十斤才行!”

    她也笑起来,“那样的话,你程叔叔该嫌弃我了。”

    程叔叔哈哈地笑,搂着我妈的肩膀,叫我好好保重,注意安全。

    一切都简单而迅猛,出国这件大事被我和我妈变成了犹如一场出游般简单的旅程。

    飞机慢慢地起飞了,失重的感觉伴随着我飞向了遥远的国度,告别我那短暂而绚烂的爱情,也终止了我的美梦。

    真快。

    快得好像一切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在秘书小姐的安排下进入学校,入住校外的简单公寓,最后在她的陪同下,花了两天时间大致游览了一遍这个着名的城市——里昂。

    这是一个从古罗马时期就开始繁荣的城市,旧城位于索恩河右岸,已有千年历史的圣让首席大教堂就坐落在这里。而我所在的大学位于新城区,一切都充满了现代化气息。

    之前上文化课的时候,外教曾经说过,里昂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叫隆的男人和与一个叫索恩的女人合而为一生出的孩子。这是一座具有2500多年古老历史的城市,如今也是蜚声全球的“文化之城”,浪漫优雅的“内衣之城”。

    我踏在陌生的土地上,站在暖风扑面的桥上,看着从城市穿过的河流,慢慢地掏出了手机。

    出国前,我让我妈帮我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而今也到了让它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我打开后盖,取出了以前的旧卡,只迟疑了片刻,就把它扔进了桥下的河里。

    秘书小姐开玩笑说:“在法国这么乱扔垃圾是要罚款的!”

    我把新卡装了进去,也低头笑,“下次不会了,我一定注意素质!”

    里昂的落日壮丽辉煌,橘红色的光晕似乎要将整座城市都染成这样温暖又绚丽的色调。

    我与秘书小姐踏上了归程,一路都伴着宁静的黄昏。恍惚记起这样的落日也曾在国内看见过多次,可是今天的这一轮却是里昂的,哪里还找得到当初的那一轮呢?

    时过境迁,就如同今日的祝嘉也不再是当初的祝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的:),容哥是小清新,不是狗血小天后。

    目前有一个钟意的人,每天都期待着会有新的进展。

    因为自己心情很棒,所以也不会苦大仇深地虐大家。

    放心放心,我是亲妈:)!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初到异国求学的日子是非常新奇而又刺激的,忙着融入周围的人,忙着适应陌生的语言氛围,忙着跟上里昂的生活节奏,忙着弄明白教授上课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过着兵荒马乱的日子,白天黑夜地忙,忙得焦头烂额,可说到底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什么。

    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总爱问我过得辛不辛苦,想不想回家。

    我总是百忙之中一边抽空和她打电话,一边在台灯下奋战,琢磨着书本上圈出来的遗漏知识点——教授有自己的授课习惯,时常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没办法,我只好不断地勾勾画画,回家以后慢慢琢磨。

    而出国后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发现我在上海培训时的室友陶诗也参加了这次的交流项目。

    第一次在教室里碰见她的时候,我俩都惊呆了。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忽然间就跟疯子一样抱在一起,大呼小叫。

    只有真正身处异国,才会明白骤然间见到熟悉的面孔有多激动。

    留学法国,生活费较为昂贵,为了省钱,陶诗干脆搬进了我的公寓,和我一起合租。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但忙忙碌碌也有忙忙碌碌的好,至少人一旦忙得团团转,就再也无暇分心。

    我还是会想起陆瑾言,不是偶尔,是一旦空闲下来的每一刻。

    和陶诗一起出去吃牛排的时候会想起他,文学课讲到莫泊桑的时候会想起他,下雨天打伞会想起他,每晚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全是他。

    周末的时候,陶诗拉着我去家乐福买接下来一周的食材,经过零食区,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爱吃的零食。

    我东张西望的时候,目光忽然间扫过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玻璃罐子,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泡芙以上,曲奇以下,那一排玻璃罐子里躺着无数草莓大福,乖巧可爱,就连牌子也同之前陆瑾言请我吃的一模一样。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骤然间想起了曾经的那一幕。

    陆瑾言将车停在我的宿舍楼下,从玻璃罐子里递给我一只草莓大福,然后静静地望着我。

    白巧克力的滋味在舌尖融化开来,甜蜜得令人心都要化掉。

    在我误以为自己陷入陈寒的故事里走不出来之时,他对我说:“祝嘉,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吗?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二岁,五年对你来说,还不到人生的十四分之一,你以为喜欢一个人五年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一个五年被浪费了,没什么了不起。一次失败不过是证明了那个人不值得你等,有什么了不起呢?大不了那五年不要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被夜风送入耳里,竟然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柔与深请,“只要下一个五年,找到对的那个人就好。”

    那时的我微微一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低头凝视着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圈温柔的阴影,叫我看不清那双眼眸中的神色。

    此时距离我出国那天已有三个月,我穿着初冬的毛衣外套,呆呆傻傻地站在那排草莓大福前,忽然间湿了眼眶。

    我很想那个人。

    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过得怎么样,是否和从前一样总爱弯起唇角,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好。

    陶诗拎着篮子来到我身旁,伸手便拿过一罐子草莓大福,“一直盯着它干嘛?喜欢就买啊!”

    她把大福扔进篮子里,又急着拖我去洗漱用品区买洗发水。

    从超市回家的路上,她一直蹦蹦跳跳地说不停,就好像世界上真的处处是阳光,没有任何值得担忧的事情。

    我失笑,“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

    她睨我一眼,“说得就好像你有心有肺似的。”

    我撇嘴,换了只手拎购物袋,最后还是低声承认,“其实我很羡慕你。”

    她忽然停下来仔细瞧了瞧我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之前一直不敢提,现在还是忍不住问你一句,你来法国是因为之前那个心理医生吗?”

    在上海培训的时候,陶诗曾经说过要来法国学习,而当时的我忙着和陆瑾言谈情说爱,自然一口否决了来法国的可能性。

    我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谁规定学法语的一定要去法国留学才有出息?我就是要证明一下,就算在国内,学得好的仍然学得好!”

    陶诗那时候就一直忙着我斗嘴,却没想到真来法国以后,竟然见到了当初打死也不愿来的我。

    我憋了太久,曾经一直渴望能有谁来听听我的满腹心事,可是如今站在初冬的冷空气里,看着法国梧桐将回公寓的小道铺成金黄色,却忽然间不知从何说起。

    有的人不提还好,一提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仅凭回忆都能将你淹死。

    回公寓后,我将那罐草莓大福摆在了书柜上,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

    很多个晚上,我就这样望着它入睡,梦里总有个男人眉眼温和地对我笑,每次都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掌心里躺着一只草莓大福。

    只可惜每当我剥开它时,都会从梦里醒来,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的天空。

    这样的梦境仿佛是一个古怪的预兆,梦里我永远吃不到那颗草莓大福,而梦外……梦外我最终告别了那个送我草莓大福的人。

    ***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没有什么大的跌宕起伏,小刺激却也必不可少。

    从小到大我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桃花运多好的人,追我的人我看不上,我喜欢的人迟迟不喜欢我,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桃花不少,但烂桃花居多。

    所以当我得知离学校不远处那位帅气的书店小哥对我有兴趣时,我和我的小伙伴陶诗都惊呆了。

    小哥名叫吕克,是土生土长的法国里昂人,或者更准确说来,应该是洋生洋长。

    认识他还多亏了陶诗,她闲着没事,周末就去书店打工,说是这样就有更多机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对她学的社会学也有帮助。

    有时候她下班比较晚,我就去书店接她,两人组队回公寓也要安全得多。

    一来二往,很容易就认识了书店老板,也就是吕克。

    陶诗在书架后面忙着收拾被人弄乱的书籍,而小哥就热情地请我进去坐一坐,泡杯咖啡给我暖手。

    书店不算大,但胜在温馨典雅,复古的装潢犹如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商店,红木旋梯给人一种神秘又优雅的感觉。

    小哥坐在我对面和我聊天,我试探着开玩笑问了一句:“员工忙得团团转,老板就这么坐着真的好吗?”

    他笑着朝我眨眨眼:“老板想给员工涨工资,不让她多做一点,找不到涨工资的理由会不好办。”

    他的法语漂亮而清晰,每一个音节都轻快和谐。

    我忍不住笑起来,捧着暖暖的咖啡杯,隔着氤氲雾气看着吕克漂亮的笑容,恍惚中又记起了那个人。

    真是神烦,我这病还能治吗?看着法国人都能想起他……

    后来每一次去接陶诗,吕克都会邀请我进去坐一坐,我方才得知他从成年起就四处旅行,欧洲姑且不提,非洲、中东、亚洲、南北美……几乎每一个大洲都有他的足迹。

    他与我一样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可聊起天来才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他见识匪浅、谈吐不凡,而我就这样心向往之地听他讲述着那些新奇的事情,乐得哈哈大笑。

    因利乘便,我还得到了免费借阅书籍的特权,这对于隔着一门语言学教育的我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后来有一次,陶诗请了一天假,要和我一起去旧城区参观,吕克居然兴致勃勃地关了门,要和我们同去。

    有了他,参观起来也有趣得多,当初秘书小姐和我去旧城区时,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一圈,而今相当于有了个导游,法国的人文历史、荒诞传说经由他幽默的叙述,都变得可爱起来。

    教堂对面有个中心广场,四周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露天咖啡馆。

    我们走累了,坐在阳棚下休息,看白鸽在落日下成群结队地飞舞,看小孩子在马路边跑来跑去。

    冬天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忽然被吕克用他的厚围巾裹住。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只看见他浅浅的笑意,“Il fait froi.”

    天气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眼神里却是些厚重的情绪。

    陶诗哈哈大笑,问吕克是不是喜欢我,那个二十七岁的法国青年神情恣意地伸伸懒腰,在温柔的落日下站起身来,买了一袋鸽食,走到了马路对面。

    他一伸手,无数白鸽就涌了上去,啄食的啄食,振翅的振翅。

    这一幕宁静而欢快,配合上教堂里隐隐传来的钟声,我和陶诗都没能说出话来。

    那晚吕克送我们回家的时候,我低声道谢,把围巾还给了他。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笑得大方又灿烂,“再见,祝嘉。”

    陶诗夸张地问他:“就只跟祝嘉再见?你的眼里根本看不见我,是不是?”

    吕克眨眨眼,一边挥手朝远处走去,一边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我的眼里只有爱情!”

    那一刻,我面红耳赤,却又觉得命运真是玄乎。

    回公寓后,我在陶诗的调侃下嘀咕:“那可是开书店的法国富二代!居然看上了我这个低调的白富美?他是怎么看出来我内秀的?”

    陶诗哈哈大笑,一边吃薯片,一边看脱口秀节目,还不忘伸脚踹了我几下,鄙夷地叫我滚蛋。

    “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近视眼的男人多得是!吕克不就是青光眼加白内障嘛,看上你不稀奇,不稀奇!”她摆手摆得欢快,我瞪她瞪得眼睛发酸。

    半夜觉得有点冷,我起床往火炉里添柴。再躺下时,条件反射地侧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

    自打认识陆瑾言起,我就养成了一个古怪的习惯,不等到他的电话睡不着觉。

    而今已经过了将近半年,很多时候我仍然会无意识地保留这个习惯。

    漆黑的夜里只能听见柴禾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而我望着寂静一片的手机,深知它从很早开始就已经不会再显示那个人的号码了。

    可我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看。

    一而再,再而三,哪怕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无望的等待。

    闭眼之前,我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

    陆瑾言,你看,你把当初那个懦弱自卑的祝嘉变成了今日这样勇敢大方的姑娘,桃花终于开了,并且不再是从前的烂桃花。

    然而闭眼之后,又有湿漉漉的液体染湿了眼角。

    今天的我再好又能怎样?

    他离我十万八千里远,隔着无数国家无数城市,就连中国的风吹过来,也要循环不知多少个白昼黑夜才能抵达。

    所以不管今天的我又多么好、多么值得人喜欢,他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叔叔马上就要出场了,不会是什么N年后相见的破镜重圆,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误会消除。

    预告一下下,见面的那章把我写得稀里哗啦的:)不虐。

    昨天晚上想了好多事情,心情其实不是很好,因为有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不过我会努力调整的,也希望大家会开开心心的。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