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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面对陆瑾言这样一句似宠溺又似埋怨的低语,我骤然间窘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表情那样柔和,凝望我的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汇聚而成的沉默包容,而我的手心还贴在他的面颊之上,明明是温热的触感,却无端令我颤栗起来。

    就好像手里包裹着一团火焰,滚烫灼人。

    在这样的静谧里,很多我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细节刹那间涌上心头,潮水一般没有止境。

    你有没有遇见过一个人,明明没有任何关系,最多是擦身而过无数次的陌生人,可是有朝一日当他踏入你的人生,从此比任何一个人对你都要好?

    下雨天,他打着雨伞沉默地走在你身旁,遮挡住细密的雨水,只留给你一方安稳干燥的伞内晴空。

    音乐会,他像是能够识透你内心的神祗,在你面对金童玉女的最尴尬时刻,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替你挽回颜面,安然护送你离开。

    演讲前,他一次又一次无偿地出现在你面前,陪你度过那些最忐忑不安的日子,最终远远地望着你在台上的出色表现,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

    我曾问过他:“陆瑾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而他给我的回答是:“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我曾经一度沉浸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告诉自己陆瑾言是个好人,是个无所不能的心理医生,也许他乐于助人,也许他医德良好,所以不忍心看着我这个无助少女一次又一次陷入尴尬的境地。

    然而此刻,在这样宁静安谧的山顶上,在掌心与他肌肤相贴的这一刻,我终于停止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

    我想潜意识里,其实我一直知道那个理由。

    而我是如此渴望有这样一个人不问缘由地对我好,给予我生命里残缺得可怜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他拉着我的手微微使力,我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以亲密的姿态与他相拥。

    背景是整座城市的夜色,面上是清凉湿润的夜风。

    我靠在他怀里,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那些糟糕的晦暗的不见天日的过去,那些卑微的茫然的无疾而终的故事,它们都被眼前这个人以无法抵御的姿态驱散成一缕青烟。

    我闭上眼睛,双手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腰,下巴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说:“陆瑾言,救救我吧。”

    把我从过去的黑洞里拉出来,从此放进你明亮安稳的玻璃瓶里,在这个小而精致的世界,再也没有可以伤害我的人或事。

    而他就这样拉着我的手,任由我全然信赖地抱紧了他。

    我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安心过,有一颗大树可以让我拽住就不松手,从此天崩地裂命运无常都与我不再相干。

    这一夜,我迷恋上山顶的一切,与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里,迟迟不愿离去。

    他低声说:“那就看了日出再走吧。”

    我无比安心地点点头,然后靠在他的肩上享受这一切,最终却闭眼睡了过去。

    他也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几个小时以后,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那轮说好要等我们观赏的红日此刻好端端地挂在天边,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懒惰。

    我哭笑不得地摇醒身侧的人,“陆瑾言,快起来,太阳都出来了,看不成日出啦!”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睁开眼来,第一眼对上的便是我的眼睛。

    我一直知道他生得好看,那双眼睛就像是明亮的宝石一般动人心魄,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特别是在他刚刚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时刻,那种坦然清澈的迷茫感顿时击中我的心脏。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对他觊觎已久,只是迟迟没有发现罢了。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而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微微偏头,“做什么?”

    声音还带着一种朦胧低哑的困倦之意。

    我说:“陆瑾言,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他顿了顿,忽然间弯起唇角,“想知道答案吗?”

    “想啊。”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直起腰来,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沉稳清醒的模样,仍不忘侧头问我一句,“累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不要,才刚睡醒,简直不能精神更多!”

    我的语气就跟急于讨糖吃的小孩,所以他很快笑出了声,摸摸我的头,“那就走吧。”

    ***

    在清晨的薄雾里,我们漫步似的下了山,晨钟暮鼓划破日光翩然抵达耳旁,而我忍不住侧头望着身边的人,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们走到了山脚下的公交车站前,上车后,他对我说:“有点远,你先打个盹吧。”

    我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仍然对于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这种事情有些羞赧,而他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目不斜视地把我的脑袋往他肩上轻轻一摁。

    我的脸霎时烧了起来,鼻端萦绕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最终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到了终点站时,陆瑾言晃了晃我的脑袋,轻声说:“祝嘉,醒醒,已经到了。”

    我睁眼一看,这才发现我们来到了城北的旧街区。低矮的居民楼,很多曲曲折折的巷子,就连路边的电线杆上也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广告,一张重在一张上,又被雨水斑驳了字迹。

    我难得来过城北,所以对这里非常陌生。

    走在狭窄的两栋居民楼之间,仰头便是家家户户挂在绳上的衣物,花花绿绿地将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我好奇地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长这样吗?”

    “难道这附近有家整容医院?”我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力。

    他瞥我一眼,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鄙视。

    于是我讪讪地闭上嘴,跟着他踏进了其中一栋居民楼。

    这里的房屋格局很特别,是那种老式的户型,比如一楼左边的那户人家,厨房和其他屋子是分开的,需要分别上锁。

    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艳阳高照的时刻。

    陆瑾言带我推开了这户人家油漆斑驳的木门,踏了进去。

    进屋之后的右手边是一个鞋柜,再往里走,客厅里有一张辨不出年代的木桌,阳台上种满了花草,隐约可以瞥见一些山茶花开得正艳。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房屋,沙发是很早以前流行的款式,黑色的皮已经被磨得光泽全失。

    我好奇地站在那里,看见陆瑾言往卧室走去,于是也跟着他来到那间屋子门口。

    床边有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背对我们,手里拿着一幅相框,低头看得专注。

    陆瑾言叫了一声:“爸。”

    我顿时愣在那里。

    ***

    陆瑾言带我去附近的菜市买菜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爸爸怎么了?”

    刚才他叫那声爸的时候,老人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陆瑾言蹲□去替他把照片重新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又推着他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机。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中途,老人除了胸口微微起伏以外,一言不发。

    “脑梗阻,血栓堵塞了两条主血管,术后就变成这样了。”他蹲□去问摊主,“鱼怎么卖?”

    “十三块一斤。”

    “要这条。”

    “好嘞!”摊主愉快地伸手捉住那条滑溜溜的鲢鱼,“现杀?”

    “现杀。”

    “鱼泡要不要?”

    陆瑾言微微一顿,回过头来问我,“吃鱼泡吗?”

    “啊?吃。”

    “嗯,要鱼泡。”

    他重新站起身来,继续说刚才没有说完的故事。

    “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可最后他还是熬过来了,只可惜出来以后就半瘫了。”

    “那他——”我迟疑地问,“那他平时……”

    “他不愿意跟着我,我把他接到家里去过,他动不了,就绝食,不吃饭。后来我没办法,只能给他找了个看护,白天黑夜地看着他,就住在他的隔壁。”陆瑾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杀鱼,“我每个周末都来看他,虽然他也不见得想看见我。”

    “……什么意思?”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个酒鬼,喝醉了就爱发酒疯,回来还会打我和我妈。后来我妈受不了,就想离婚,带着我躲开他。可他不同意离婚,反而变本加厉地喝酒、打我们,我妈的娘家人嫌她年纪大了,离婚的事情闹出去丢人,也不许她离。我妈只好一直带着我过这种日子,直到我十八岁那年。”

    我越听越惊心,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焦点访谈、今日说法什么的看多了,家暴事件层出不穷,我也并不会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可是当那些字眼与眼前这个清隽干净的男人联系起来时,我就觉得难以置信了。

    “那后来呢?”我追问。

    “这里太闹了,一会儿再说吧。”他从摊主手里接过塑料袋,付了钱,然后带我在拥挤的人群里继续穿梭。

    人群太挤,好几次我都被挤得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需要他频频停下脚步来等我。

    最后他似是对于这样的现状有些无奈,叹口气,伸出没有拎口袋的那只手牢牢地捉住了我的手腕,“小心点,别走丢了。”

    他看我的目光像是看着孩子,有那么一点无可奈何,再深究下去,却是满满的宠溺与温柔,像是蜜糖一样足以令我溺死其中。

    回家的路上,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把故事说完了。

    十八岁那年,就在他高考之后那晚,由于得到了母亲的准许,就和同学一起在外庆祝终于毕业脱离苦海了。

    毕业班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放鞭炮、点蜡烛庆祝。

    可是就在他像个愣头小子一样与周遭的人群一起沉浸在欢乐中时,有街坊邻居匆匆赶来,拉着他就往回跑,嘴里急急地说了句:“瑾言,不得了了,你妈妈跳楼了!”

    那一晚,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自看见母亲倒在血泊里那一刻起,曾经懵懂青涩的少年终于一夜之间成长为少年老成的大人。

    母亲早已不堪重负,生出了自杀之意,沉重的家庭负担、丈夫的酒后家暴、亲戚的背地嘲笑,所有的一切都令她疲惫不已。唯有这个年幼的儿子令她忍辱负重地活了下来,而今,在儿子成年毕业这天,她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肩头的担子,爬上了家属区最高的那栋楼。

    人生的悲欢离合有很多,社会新闻里每日都在播报着类似的事件,诚如陆瑾言昨夜对我说的那样:世界的悲伤与灾难太多,我们活在遥远平静的角落,无力怜悯。

    然而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他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焚。

    十八岁的少年从此踏上一个人的旅程,父亲白日工作,晚上饮酒作乐;而他踏进了大学,除去上课时间,抓紧分分秒秒为生计奔波。

    他侧过头来望着我,目光平静而深远,“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选择心理学,事实就是,十八岁那年,我很想知道我妈死前是怎么想的。十八年来她都活在痛苦与不堪里,鲜少和我进行过思想交流,而我作为她的儿子,在她死后一直深深自责着。”

    陆瑾言的目光明明温和又明亮,宛如地平线上初升的朝阳,澄澈干净,没有一丝杂念。

    可在我看来,那样的目光却令我为之震动,整颗心都颤抖起来。

    哀伤到极致原来就是平静如斯,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死去活来,只要这样微微一笑,都能令人感觉到那段晦暗时光里,他肩头那些不堪重负的力量。

    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在一次电影鉴赏课上,我们学院最负盛名的顾老师对于《安娜·卡列宁娜》的电影分析。

    他对我们说,这部电影在不同人的眼中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而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最深刻最切身的体会大概只有那一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之于陆瑾言,恰似童年之于我。

    而我望着这样的他,忽然间有些无所适从。因我早已习惯他的温柔强大,无所不能,潜意识里竟把他当做了一个幸福的象征,渴望他给予我那种将人生过得游刃自如的能力。

    可他毕竟不是那样的吉祥物,他拥有比我更加深刻的人生经历,经历过比我更加晦暗的过去。

    我只能晦涩地说:“你,你以前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他忽然间低低地笑出了声来,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起过。”

    那语气似玩笑,似埋怨,似无奈,似感伤。

    这一刻我才忽然发现,原来我对他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自私如我总在需要他的时候要求他随传随到,可我竟不曾问过他的任何信息,亦不曾试图了解过他内心的秘密。

    因为他的这一抹笑意,我陡然间难受起来,整颗心脏都像是被人紧紧拽住,一点一点拖向了某个深不可测的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很多小伙伴好奇,陆叔是如何喜欢上嘉嘉的,这章算是揭露了一部分,相同的经历总是容易令人心软且忍不住接近对方的。

    虽然今天没有双更,但是字数很肥滴=3=,另外昨天送了小红包,回复了留言,收到容哥的爱意了么!

    另外这文前阵子签约出版了,忘了和大家分享,依旧老规矩,正文会全部在网络连载滴,绝不停更。

    PS:不要说我虐陆叔叔啊╮(╯▽╰)╭我赶脚你们现在都爱他不爱我了,求霸道总裁们回心转意爱上我,我也想有人为我承包一个鱼塘啊!!!

    ---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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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陆瑾言有条不紊地煎鱼、加料,然后添水去煮。

    他系着一条半旧不新的围裙,背对我,姿态娴熟而灵巧。

    家属区内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饭菜的香气在狭窄的楼房内混合成一股奇特的味道,谈不上好闻,却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我注意到他的T恤衣料薄薄的,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后背的肩胛骨微微凸现出来,若有似无地勾勒出这个男人修长挺拔、恰到好处的身形。

    这一刻,我忽然间百感交集。

    对我来说家的感觉其实是很淡漠的,但这样看着陆瑾言背对我做饭,闻着空气里的油烟味,我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归属感。

    就好像这就是我渴望已久的生活。

    我忍不住上前两步,忽然间伸手环住他的腰。

    陆瑾言身形一顿,手上的锅铲也立刻没有了动作。

    厨房里有一扇窗,正午的阳光浓烈而炙热,恰好穿过那狭窄的空间照进来,隐约还能看见细小的尘埃漂浮在空气里。

    他低低地叫我一声:“祝嘉?”

    我没应声,只是把头埋在了他的后背,有些贪恋地希望时间的洪流就此停下,过去与未来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却忽然笑起来,将火调小,然后放下锅铲转过身来,低头望进我眼里。

    “祝嘉。”

    又是那种柔和到字字句句宛如珠玉的嗓音。

    一直以来,都像是魔咒一样令我神魂颠倒的嗓音。

    我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视死如归地闭眼抬头正对他,“陆瑾言,亲我。”

    双眼紧闭间,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隐隐还有些颤抖。

    我当然知道我特别不要脸,早就把什么少女的羞涩、姑娘家的矜持抛到姥姥家去了,可我既然一直胆小懦弱、不够任性,今天就势必要任性一次。

    因为我知道他会宠着我、惯着我,所以我肆无忌惮了我。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我猜我的脸此刻已然艳若桃花,滚烫得恰似油锅里的那条鱼。

    他,他不亲我?

    次奥,他不亲我!?

    我倏地睁开眼睛,同时松开环住他的手,羞愤欲绝地转身往外跑。

    然而还不等我跑上两步,他已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游刃有余地将我重新送进怀里。

    那双墨玉似的漆黑眼眸饱含笑意地锁定了我,而罪魁祸首居高临下地低头问我:“生气了?”

    次奥,生个鬼的气啊!这叫羞愧!这叫羞涩!这叫羞愤欲绝!

    我满脸通红地望着他,“不亲拉倒!有什么好气的?”

    他忽然间轻快地笑出了声,叹息似的说了句:“祝嘉,下次叫我亲你的时候,不要摆出一副捐躯赴国难的壮烈表情,不然我会以为我的技术差到了那种地步,亲完你就可以直接牺牲了。”

    我嘴唇微张,呆呆地望着他,而下一刻,眼前的阳光骤然间被一片温柔的阴影所替代。

    他低下头来,准确无误地俘获了我的嘴唇。

    这一刻,我心神俱裂,犹如被雷劈中,动弹不得——好的,我知道这个形容浮夸了点,但我确确实实正在经历着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情。

    狭小的独立厨房里,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轻轻按住我的后脑勺,双唇相贴之际,温热的触感令我浑身一颤。

    我呆呆地望着他,眼睛都睁大了,而他停顿了一瞬,微微离开我的唇,似是无可奈何地说了句:“祝嘉,闭眼。”

    我大窘,从善如流地闭了眼,而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又一次低头吻了上来。

    鼻端是水煮鱼麻辣够味的香气,腰际是他滚烫的掌心,眼前是一片温柔的阴影,而唇间是他芬芳柔软的气息。

    大抵是爱情小说和偶像剧里都将亲吻描写得太过神圣绚烂,以至于我久久沉浸在这种全然不同的体会中,只感觉到他来来回回侵占我的领地,一点一点将他的气息渡入我的口中。

    他的亲吻绵密而悠长,不疾不徐的姿态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恰似他这个人。

    半晌,他离开了我的唇,含笑望着我,不言不语。

    而我像只煮沸的虾子,从头红到了脚,整个人都要自燃了。

    见我如此不好意思,他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进屋去吧,厨房太热了。”

    我一边窘迫地往外撤离,一边嘀咕:“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知道热!”

    我不仅热,而且热得快缺氧了。

    这是一栋很陈旧的楼房,一共五楼,红砖已经斑驳得辨不出曾经的模样,低矮而潮湿,楼道里有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我站在屋子的木门外,看见轮椅上的老人背对我,似乎在看阳台上的山茶花,背影佝偻苍老,异常安静。

    哪怕他如今瘫痪了,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我也丝毫对他提不起半点同情心来。

    陆瑾言的故事像根鱼刺一样卡在我的心里,同时以纤细的姿态堵住了我的心软和怜悯。

    这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一个比我的父亲还要过分的父亲。

    家暴,酗酒,冷酷残忍,害得一家□□离子散。

    很多的字眼纷纷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而我看着他的背影,因为对陆瑾言的心疼以至于面目隐隐有些阴沉。

    我踏进了屋子,走进了卧室对面的那间屋,虽然一直以来没有人居住,但是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应该是长期有人打扫的缘故。

    木桌上压着一层玻璃,桌面与玻璃的夹缝里摆放着一些照片。因为年代久远,玻璃表面有些划痕,所以略微模糊不清。

    我俯□去,低低地凑近去看,这才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第一张,年轻的女人把手搭在孩子肩上,笑得温柔腼腆。

    第二张,小学的陆瑾言穿着中规中矩的蓝色T恤,笑眯眯地举着手里的奖状,奖状上具体是什么已经看不起了。

    第三张,又长大了些的陆瑾言神色安然地站在一个礼堂里,相机越过了无数黑压压的脑袋,捕捉到了舞台上的他。他站在麦克风架子前面,有些羞涩地微微笑着,眼神沉静而明亮。

    我有些傻气地伸手摸着凉凉的玻璃,隔着半厘米的厚度勾勒那个人的面目,忽然觉得百感交集。

    他跟我说过,“很多人都经历过一些甚至可以称之为悲惨的事情,你那点又算得了什么?你站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上,觉得自己的人生糟糕得一塌糊涂。可是你家境富裕,成绩不错,既无外表上的缺陷,又无智力上的低下,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你已经遥遥领先了。”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身世悲惨,全世界没人比我更可怜,可是自怨自艾到如今,才忽然发现比起我来,陆瑾言经历的一切其实要浓墨重彩得多。

    可他也比我勇敢得多。

    正低头看照片时,有人敲了敲木门,我回过头去,看见陆瑾言从容地站在门边,视线越过我落在了玻璃板上。

    顿了顿,他走到了我身旁,“可以吃饭了。”

    然而我没动,他也没有动。

    这房间应当是陆瑾言儿时居住的,从墙上那些褪色的奖状和书柜里的各类书籍也能看出。

    他站在我身旁,低头看着那张和母亲的合影,唇角微微弯起。他问我:“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我点头,“你长得很像她。”

    他侧过头来睨我一眼,“街坊邻居都说她很有女人味,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妩媚?”

    我一下子褪去了感伤,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似乎要用这个动作来驱散我头顶的乌云,然后声色从容地说:“祝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活在现在。所以不要同情我,也不要试图安慰我,。”

    我望着他,有些迟疑,却见他神色安详地望入我的眼底,轻声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

    ***

    陆瑾言耐性极好,一勺一勺将饭喂给父亲,神情安然地等待他以极慢的速度吞咽下去。

    水煮鱼做成了两份,一份麻辣的,一份不辣的。

    我吃着他做的鱼,看他蹲在老人身旁喂饭,阳光下的两个人都很安谧美好,这一幕完完全全是父慈子孝的场景。

    谁又想得到过去发生过什么呢?

    离开城北的时候,陆瑾言去隔壁找了看护父亲的阿姨,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我一直陪着他,看他有条不紊地处理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大概已经习惯了从成年起就安排好生命里的一切,自食其力不说,还要照顾父亲。

    而这个父亲——我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算什么父亲?

    坐在离开城北的公交车上,他问我:“累不累?”

    我摇头,“一直都是你在忙,我有什么好累的?”

    顿了顿,我又小声问他:“你都不怨他吗?”

    隔了很久很久,他平静地望着前方,缓慢有力地说:“曾经怨过,也恨过,可是他都变成这样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险些脱口而出——那你干嘛还要对他这么好啊?

    他却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一般,侧过头来望着我,“他病了,残了,瘫痪了,不能自理了。我怨他恨他,却也不至于希望他没人搭理、就这么死了。祝嘉,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父亲做错了事情,我就用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因为如果放任不理,让他自生自灭,接下来的半辈子,他倒是痛痛快快地走了,痛苦的只有我。”

    这一刻,面对那样平静又深刻的眼神,我骤然间失去语言能力。

    陆瑾言,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似乎总能拨开云雾,于模糊的人生里准确无误地找到最难以捉摸的航向,而他的勇气和坚毅都像是锥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低下头去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间冲动地伸手与他十指紧扣,笨拙地表达着我的情感。

    我们由始至终没有提过半点感情的事。

    可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陆瑾言的魔力就在于,他会让你觉得一切事情只要出发点在于一颗真心,那么任何举动都是情有可原的,任何发展也都是顺理成章的。

    我握住他的手,于公交车上穿过大半个城市,也像是在半日之内游历过了他的前半个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在一起真的好吗?╮(╯▽╰)╭.

    no no no,陆叔叔一步一步诱敌深陷,但原则问题绝对不会马虎,为了彻底解决陈寒的问题,嘉嘉会被陆叔叔欺负死的。

    最后,想心(怒)平(发)气(冲)和(冠)地在这里说几句话:

    最近潜水的人很多,我心灰意冷,茶饭不思,瘦下来的同时,胸部都变小了T____T。

    作为一个伪小清新真汉子,我一直觉得我的胸部是唯一能证明性别的存在,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知道,不就是想看我从山地变成丘陵,最后变成我的家乡盆地么!!!

    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能吗?!!!(╯‵□′)╯︵┻━┻

    为了容哥的胸部,粗水吧,小伙伴!!!!!!!

    感谢投雷的小伙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下午,他送我回了学校,因为没有车,所以只能与我在校外的公交车站下车,然后步行来到宿舍楼下。

    我低声说:“你等等,我上去把卡给思媛,然后再下来。”

    陆瑾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以为我们应该在这里就此别过了啊,怎么,祝小姐舍不得我?”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个人,就连说笑话的时候也这么一本正经,表情温和无害得就像是在发表演讲。

    于是我板起脸来,“祝小姐可不稀罕你啊大医生,一会儿要是下来的时候看见你还在这儿……”

    “还在这儿,你要怎么样?”他饶有兴致地望我。

    “还在这儿的话,就得被我一直缠着!”我一边笑,一边朝宿舍楼跑去。

    思媛的事情出人意料的简单,我推门进去,看见她坐在桌子前面看书,立马拉着她的手往走廊上走。

    我把卡递过去,小声说:“不多,但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思媛一下子红了眼,把我的手推回来,“嘉嘉,这件事请真的谢谢你,但是已经不用了。”

    “什么意思?”我有点茫然。

    她低下头,“我妈找娘家人借钱还上了高利贷,现在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顿了顿,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为了帮她借钱,我和我妈大吵一架,而今好不容易把钱拿来了,结果事情又解决了……

    我还是打起精神来,拍拍她的肩,“好啦,事情解决了就该开心!之后你爸爸那边……”我顿了顿,还是坦白说,“赌博不是小事,如果他还继续这么下去,肯定是个无底洞。你还是回去劝劝他,至少要他为你的将来着想一下。”

    思媛点头,“家里现在乱糟糟的,我考完就立马回去,如果我爸继续这么下去,我支持我妈跟他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立马让我想起了陆瑾言的故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过头去,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见了站在宿舍大门外的他。

    干净,挺拔,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一样令人移不开视线。

    我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直到思媛说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我再走神,于是拍了我一下,“嘉嘉?”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啊?”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顺着我的视线,她也朝着大门外望去,一看之下,眼睛眯了眯,“那人谁啊,不像是学生,在那儿干嘛?”

    我忍不住想笑,“就随便看看,觉得看样子是个帅哥。”

    思媛嘀咕了两句,“什么帅哥啊,再帅也没用,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家长。你还有心思看帅哥呢,不知道陈寒给沈姿吃错了什么药,这两天沈姿一直在寝室发疯。”

    提起这两个人,我有点扫兴,但看思媛有心思说笑了,大概是从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我也总算松口气。

    回寝室换了身衣服,我笑着跟她道别,然后又一次朝着大门外奔去。

    她在后面埋怨我:“一到周末就跑得不见人影,知道你去图书馆的以为你是学霸,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外面有野汉子了!”

    我脚下生风,跑得风生水起,嘴唇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是啊,我找到了一只玻璃罐子,可以让我安安心心躲在里面,远离世事烦忧。

    ***

    离开学校以前,我和陆瑾言去步行街的星巴克买了两杯冰咖啡。

    大概是他气质出众,长得又好看,频频有女生侧目观赏。

    我端起咖啡和他一起往外走,看他自然地为我拉开玻璃门,忍不住笑着打趣:“要陆医生这种花儿一样的人亲自为我开门,服务周到,不知道多少人要说我辣手摧花了!”

    “果然是法语专业的,中文不过关,竟然把男人比作一朵花。”他瞥我一眼,见我伸手挡在额头上,试图遮住火辣辣的阳光,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往我的左前方走了半步。

    我微微一顿,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他个子高,只要稍微在我前面一点,就能帮我挡住一部分阳光。

    而这样的举动被他做得极为自然,不去细想压根不会发现他的用意。

    我心下一暖,嘴角弯起,“刚才还夸了陆医生长得和尊母一样妩媚生姿,不用花来比喻用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看我一眼,“花就花吧,只可惜插牛粪上了。”

    我立马咳了起来,差点没把咖啡给呛进鼻子里。

    他一边笑一边自然而然地伸手打开我的小挎包,“纸在哪?”

    我边咳边说:“外面的那个小包包里。”

    于是就成了我接过他的咖啡,一手端一杯,而他低下头来从容地拿出纸巾,有意无意地替我擦了擦嘴。

    公众场合如此亲密,我闹了个大红脸,而他却一脸正直,好像此番举动完全是因为我两手不空。

    我红着脸把那杯咖啡还给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以自己来的,又不是小孩子……”

    他煞有介事地说:“嗯,不是小孩子,现在的小孩子可比你懂事多了,不会离家出走,不会夜不归宿,也不会喝水都呛到。”

    “……”

    我特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咬着吸管继续喝星冰乐,然而没走上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祝嘉?”

    几乎在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和陆瑾言一起回过头去,看见陈寒和几个同宿舍的人站在一起,面色阴沉地望着我。

    他几大步走到我面前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陆瑾言,他正好整以暇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挺身而出的意思。而几个室友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也在交头接耳的。

    我平静地端着那杯冰咖啡,对他微微一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不觉得还有必要继续啰嗦。”

    陈寒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整个人的怒气直线飙升。

    其实我多少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笑,而更可笑的是从前的自己。

    我追随着他的脚步那么多年,他走走停停,一路等我跟上去,却从来不肯跟我在一起。而现在,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终于逃离了这个怪圈,他又以一副我是负心人的模样出现。

    我其实更想问问他,真正的负心人究竟是谁?

    陈寒很快察觉到我的改变也许是因为身旁的陆瑾言,于是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已经决定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了?”

    我心平气和地说:“他的名字叫做陆瑾言,不叫这个人。”

    瞟了陆瑾言一眼,发现他的眉梢眼角有那么一刹那的软化,虽不明显,但于我而言却是显而易见的。

    很显然,陆先生对于我这种为他正名分的行为是非常赞赏的。

    陈寒沉默半天,终于定定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话:“祝嘉,决定彻底变心之前,再和我谈一次会死吗?”

    我有那么一刹那的难堪,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么□裸地把我对他的感情摆在青天白日之下。

    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像是要与我决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甚至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墨绿色的细绳,顿时一怔,记起了毕业那年我送他的一只指环。当时我特别不要脸地把它串起来送给陈寒,并且表示:“一旦哪天你想通了,想和我在一起了,就把它重新送给我,你看,多省事儿?”

    那只指环恰好是我的无名指大小,为我量身订造。

    他当时只看了一眼,撇撇嘴,“真俗气。”

    而我亦从不曾见他戴过,还为此伤心失望了好久。

    然而今日……

    我看着那条熟悉的细绳失神半晌,久久没有作答。

    就在这样的沉默里,我听见身旁的陆瑾言忽然不轻不重地说:“不好意思,祝嘉变没变心这件事情,决定权好像不在她。”

    我倏地抬起头来,看见他淡淡地望着陈寒,以一种睥睨天下又极富教养的姿态说:“所以容我提醒一句,你来迟一步,因为她的心——”

    只是短暂的停顿,他的视线已然落在我的面上,从容不迫地道出接下来的几个字:“已经在我这里了。”

    他把手递给我,淡淡地看着我,而我条件反射地把手放进他手心,任由他拉着我离去。

    我没有回头。

    因为有的事情,从你站在分叉口作出决定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法回头。

    ***

    回陆瑾言家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说话,而我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公交车外一晃而过的景色,心里隐隐有些茫然。

    我咬着吸管,试探地叫他:“陆瑾言?”

    他目不斜视,没有回答我。

    我低下头来看着他手里的咖啡,小声提醒:“再不喝的话,一会儿就不冰了……”

    他淡淡地开口,“所以你的重点在于咖啡冰不冰,是吗?”

    我又试探地问了句:“你不开心?”不等他作答,我就干笑两声,“我已经不接陈寒的电话了,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刚才碰见也只是无意当中的事,你不要介意嘛,没什么——”

    “祝嘉。”陆瑾言平静地打断我的话,侧过头来看着我,“我在意的不是碰不碰见他,也不是你接不接他的电话。”

    “那是什么?”我呆呆地望着他。

    “我在意的是你看见他时一脸无措的样子,还有他一旦示弱你就慌张犹豫的态度。”他的目光冷静锐利,像是毫不留情的手术刀剖开人心,“虽然我说你的心已经在我这里了,但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它在哪里,我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陆瑾言转过头去,好像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一样,重新拿起那杯咖啡,从容不迫地继续喝着。

    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骤然间沉了下来。

    我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一直就是这个表情,什么惊慌失措,你肯定是看错了!”

    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回,似是不屑于揭穿我的谎言。

    漫长的路程就在这样令我尴尬的死寂中过去了,到站时,他先我一步下了公车,将手里的咖啡杯扔进了站台旁的垃圾桶里,同时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祝嘉,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心里已经为我空出了位置,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我的脚下瞬间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再也迈不动步子。

    我看见他就这样抛下我,完完全全不再搭理,一个人越走越远。

    那个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修长挺拔,可那个人已然不似我记忆里那般温柔体贴,事事都由着我的性子来。

    图书馆的剪影被下午五六点的太阳照得孤独又落寞,而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头一次知道,原来陆瑾言也是会生气的,也会抛下我,头也不回地走掉。

    作者有话要说:容哥:采访一下,陆叔叔,请问在你第一次傲娇发脾气的当下,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陆叔: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o( ̄ヘ ̄o#)

    容哥:艾玛很适合你啊!因为你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老男人一个了。

    陆叔:呵呵,胸部那么小的人还有资格说我不能做梦了,请节目组下次换个胸大的记者凸(艹皿艹 ) 。

    容哥:……我什么也没听见……

    剧情走向:接下来解决陈寒。

    另外等更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容哥之前的文,会有两位男主偶尔会来这文里客串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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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我看见那个身影越走越远,像是就要这么毅然决然地走出我的人生,从此再不相见,心下顿时哆嗦起来。

    那个总是于危难之中拯救我的陆瑾言,那个总是来得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的陆瑾言,那个几句话的功夫就可以令我展露笑颜的陆瑾言……他要放弃我了?

    我觉得委屈,觉得愤怒,觉得伤心,却又觉得莫名心虚。

    可我们昨天还一起在昭觉寺外等待日出,今天上午还在那个破旧狭窄的厨房里亲密拥吻,我还记得他穿着围裙对我笑的样子,还记得一路在公车上牵着手时的温度。

    然而眼下,他竟然这么快就要重新把我扔下了。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我忽然间朝他离开的方向飞快地跑过去,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我要留住他。

    他不能走。

    他跑不掉了。

    仍旧灼人的阳光下,我没头没脑地朝着他跑去,在他已然踏进小区大门、走上了那条林荫道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我喘着粗气大声叫他的名字:“陆瑾言!”

    他脚步一顿,停住了没说话。

    我就这么固执地拽着他的手腕,死死地把他拖住,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就像是赌气一样。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而我因为拽着他,也跟着朝前走了两步。

    这一次,他回过头来皱眉说:“放手。”

    难得皱起的眉毛把他周身的温柔都给抹去了。

    我心里慌得要命,却还咬紧牙关,死不松手,倔强地说了句:“我不!”

    他平静地看着我,这一次彻彻底底地转过身来,“那好,祝嘉,我们就好好谈谈。”

    一副要与我摊牌的姿态。

    小区里很安静,这条林荫小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树荫将日光隔绝在头顶,只剩下细碎的光斑在地上晃动。

    我生怕他又一次扔下我走掉,所以固执地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他也没有强求,只是轻声问了我一句:“你想要什么?”

    我一愣,看他耐心地又一次重复着这个问题,“祝嘉,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懵了,“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既非土匪,又非强盗,怎么会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祝嘉,有一件事情你好像误会了,我是陆瑾言,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罢了。我不是什么中世纪的骑士,也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而你似乎一直把我当做救命稻草,每一次都召唤我救苦救难,前来拯救限于伤心绝望中的你。”

    我的脑子里骤然炸开了锅。

    他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是富家千金,也许算得上是公主,可我要跟你说清楚的是,如果你把我当做什么英勇的骑士,任何事情都可以依赖于我——那么很抱歉,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如果想要什么东西,不一定计较付出多少,但如果情知得不到,那我宁可不要。”

    “如果你心里还有陈寒,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角落留给他,都不要来再找我了。我自认不是家财万贯,也不是商界精英,但我有我的自尊,我有我的骄傲。要是你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陪伴都抵不过陈寒带给你的回忆,那就趁早想清楚,因为我不是一个可以凑合着跟你在一起的人,也不会当你的垃圾桶亦或备胎。”

    我想不通温柔如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又绝情的话来。

    可他就是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他那温柔又动听的声音宣布远胜于末日降临的噩耗。

    “祝嘉,从你美好的想象里走出来,现在你搞清楚我是谁了吗?”

    像是一盆凉水从七月的酷暑里朝我泼来,我的一颗心在这样的冲击下瞬间冻僵。

    我连牙关都开始打颤,说话也说不利落,就这样浑身僵硬地望着他。

    我甚至有几分狼狈地问他:“那过去那个对我温柔有加的陆瑾言又是谁?是假的么?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应该永远温柔美好,带着三月的缠绵日光。

    你应该从不对我发火,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面色沉静地望着我,“那个人是我,但我不可能一直是那个人,你懂吗?”

    我拼命摇头,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压根没有逼我,只是试图和我讲道理,可我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拽住,只需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被人一把捏碎。

    我不明白我的玻璃罐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它不再温暖明亮,反而给了我一股压迫的力量。

    我想说自己不懂,却又似乎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陆瑾言看着我泪水盈眶的样子,眼里似乎闪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可是片刻后,又恢复了前一秒的模样。

    他看着我那牢牢握住他的手,轻声提醒:“祝嘉,该放手了。”

    我死命咬住牙关,生怕眼泪会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因为一旦它们就此滑落,我怕自己就真的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拼命摇头,觉得自己太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应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接下来看似必然的决裂。

    可他就这样冷眼旁观我的脆弱,我终于慢慢地松开手,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方干净的墨蓝色格子手帕递给我。

    我哆嗦着接了过来,而他一言不发地离开。

    然后我终于哭了出来。

    ***

    那个黄昏,我不知道蹲在原地哭了多久,直到听见手机刺耳地响起来。

    我以为会是陆瑾言走了之后又放不下我,可是打开一看,屏幕上却是陈寒的名字。

    我曾有过的那种但凡看见他来电便会心跳不止的感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又烦躁的心情,我擦了擦眼泪,接起来,“喂。”

    他还是那样,一遍又一遍恳求我和他谈谈,而这一次我十分干脆利落地答应他:“好。”

    他被我弄得一愣,接着便有些不可置信地叫我一声:“祝嘉?”

    仿佛担心我被人魂穿了。

    我深呼吸,很快说:“步行街的星巴克,等我一个小时。”

    这条路我一天之内三次经过,第一个来回是与陆瑾言一起,而现在这第三趟却成了我一个人的短途旅程。

    我坐在公车上,一旦想到今后陆瑾言要与我就此江湖别过,再不相见,一颗心就沉到了南极的冰川之下。

    相遇以来的场景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像是有人按下了幻灯片播放,每一个画面都被拉长,可却又因为来去匆匆而无法定格。

    陆瑾言。

    陆瑾言。

    瑾是瑾瑜的瑾,言是箴言的言。

    我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他心如明镜,他智慧卓绝,他一早就看出我对他的依赖和渴求,也清清楚楚看透了我自欺欺人的蠢态。

    他什么都不戳破,任由我拿他来当陈寒的挡箭牌,每当我伤了心、无地自容时,就会准时出现在我面前,比任何人任何物质都要光芒万丈。

    可他毕竟不是金钟罩铁布衫,他也会生气,也会撒手不理,也会在我一直的装傻之下无可奈何,也会在我对旧情人难以释怀的时刻冷若冰霜。

    温柔的他,睿智的他,冷漠的他,愠怒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他告诉我,“那个人是我,但我不可能一直是那个人,你懂吗?”

    他在告诉我,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喜怒哀乐应有尽有,而非我想象中的那个救世主,任何时候都对我微笑,拯救脆弱渺小的我。他也会因为我心里那个念念不忘的陈寒而愠怒,也会因为我对他不是全心全意而失望。

    而我问自己,我对陈寒究竟是真的还怀有不能放弃的感情,还是抱着那段天真傻气的记忆耿耿于怀、舍不得丢掉呢?

    人这辈子总要蠢一次,总有那么一次迷迷糊糊搞不清自己的心意,可蠢一次就够了,难道要一直蠢下去?

    我低下头来,手直哆嗦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陆瑾言,不管是哪一个你,对我来说都只是陆瑾言。”

    全世界只此一个的陆瑾言。

    温柔的陆瑾言,睿智的陆瑾言,冷漠的陆瑾言,愠怒的陆瑾言,最重要的是,于我来说不知何时起变得不可或缺的那个陆瑾言。

    我不知道收到短信的他是如何的表情,如何的心情,可我已然下定决心按照他曾经告诉我的那样去做。

    “祝嘉,老天是公平的,灾难与幸运都会一一降临到你身上。而你要是不勇敢一点,命运又怎么放心地将它的礼物交付于你呢?”

    这一刻,回想起陆瑾言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才终于从茫然无措里走出来了那么一点。

    我也许愚钝,也许软弱,也许固执又幼稚,可我只知道一点,关于陆瑾言这个人,我不希望自己像错过陈寒一样错过他。

    因为每个人的青春里都可能有一个陈寒,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足够幸运,能够遇见一个陆瑾言。

    而一旦遇上了,那就是命运的礼物,若我不够勇敢,也许会错失良机,错过他。

    陆瑾言,我绝对,绝对不愿意错过你。

    所以这一刻,我宁愿抛弃一些坚持已久的东西,只为勇敢一点,干净洒脱地奔向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好几遍都不满意,晚点还会再修,然后断在这里大家可能比较着急,所以今晚七点等我双更么么哒

    〒_〒最后昨天留言创历史新低,能来点爱的鼓励吗?!

    晚上七点见>3<!勤奋容与你不见不散。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时,我下意识地往窗口的座位望过去。

    上一次和陆瑾言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在我看见陈寒与沈姿亲吻之后,我心不在焉地郁郁寡欢,而陆瑾言就陪着我坐了一个多小时。

    那时候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我无从得知。

    陈寒在另一头的角落里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安安静静地朝他走去,没有说话也没有笑,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了。

    他放低了姿态迁就我,轻声问:“喝点什么?星冰乐太甜,拿铁怎么样?”

    他知道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我顿了顿,摇摇头,“星冰乐就好。”

    我看见他在无人排队的柜台前耐心地等着,这样的陈寒就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跟拿铁一样不太甜蜜,苦涩之中带着香气。

    而陆瑾言呢?

    陆瑾言就是那杯星冰乐,因太过温暖甜蜜而叫人不敢走近,然而一旦尝过,就跟蚀骨的滋味一样融入体内,想逃也逃不掉了。

    我出神地看着陈寒,脑子里想的却全部都是陆瑾言。

    命运真是种玄妙的东西,昔日与陆瑾言坐在一起时,我一心挂念着陈寒,而今日一切却都变了样。

    他端着咖啡走了回来,把杯子放在了我面前。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苦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过?”

    我顿了顿,“从今天开始。”

    陈寒的脸色微微变了,声音也放低了一些,“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个的?”

    我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头,“是你说要和我好好谈谈的,能不能别一开始就急着下结论?既然要谈,那就耐心点,有什么话你先说吧。”

    然而我未曾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谈话令我清楚地认识到了沈姿的心计与演技,也叫我认清了自己的愚蠢和懦弱。我从未想过人与人之间由于怯懦而缺乏沟通会造成这么多的问题,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痛苦,然而一切又已成定局。

    陈寒说他从未喜欢过沈姿,一直以来只对我有感情。

    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哪怕已经不想去计较那些,却也仍然忍不住反问他:“那每晚和沈姿说晚安的人是谁?一次又一次和她出去吃饭约会的人是谁?说好要和她在暑假去雪山的人是谁?被我撞见给她买早餐的人有是谁?陈寒你不要太搞笑,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他眼神陡然一沉,“祝嘉,你的控诉未免太多了,想象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他这么不客气,我也冷笑了两声,“怎么,没法圆谎了就和我扯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一字一顿地说,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谁和沈姿说晚安了?谁说过要和她去雪山了?谁告诉你那些菠萝包是给她买的?还有,和她单独出去吃饭不过两次,还两次都是她告诉我你会去,结果去了才知道你临时放鸽子。”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陈寒在说谎,可是看着那双眼里隐隐的愠怒和不甘,我又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懦弱如我在一次又一次得知沈姿的甜蜜恋爱后不敢开口问他,而清高如他亦一次又一次对我若即若离。

    可是就算他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一切都是沈姿一个人的独角戏,那又能怎么样?

    “陈寒,拒绝我的是你,说要做朋友的也是你,我喜欢你五年,换来的就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可你如果拒绝以后和我划清界限还好,但是你没有。你依旧对我好,和我暧昧不清,看似把我当做最亲密的人……给了我错觉,好像你随时都会回心转意,然后告诉我其实你也喜欢我。”

    星巴克里在放歌,前法国总统夫人温柔低哑的声音。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Watg the sunrise from a tropical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You belong to me

    观赏着尼罗河畔的金字塔

    注视着热带岛屿上的日出

    只要记得亲爱的

    无论何时 你一直属于我

    这一刻,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我正视着陈寒,轻声问他:“其实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一怔,“什么?”

    “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一直看着你,心里想着你——你要的就是这样的祝嘉吧?”

    一个只属于你的祝嘉,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觉得真相已然大白,百无聊赖地说了最后一句:“如果你要解释的就是那些细节,告诉我你一直都不喜欢沈姿,那我觉得我差不多都听明白了。”

    其余的也没必要再听。

    我静静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却一把被他拽住手腕,吃惊地回过头去,看见的竟是满眼的忍耐与愠怒。

    “陈寒?”我试探地叫他。

    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止这些。”

    “……”我怔怔地望着他。

    “祝嘉,坐下来,听我说完再走。”他的表情奇异地平静下来,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眼神里的隐忍也渐渐消失掉,只剩下一反常态的灼灼光亮。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陈寒令我觉得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告诉我,其实他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我了,所以骄傲如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允许我像只小尾巴一样黏在他身后,才会在很多个周末体贴地带着宛如孤儿的我去他家吃一顿家常便饭。

    一开始的时候,身为优等生的他在办公室帮英语老师批作业,无意中听到了我的家庭背景。父亲的不负责任、母亲的不幸遭遇,在他眼里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小公主骤然间跌落谷底,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有的人真的只是看起来高高在上罢了,其实内心里的孤独不为人知。

    他看着我一次次地在大家面前装成一个快乐的富家小姐,猜测着我心里的不安与失落,心软地开始默默地对我好。

    年少的喜欢本就不成熟,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羡慕,总归那种关注慢慢地变了质,从一开始的“不知不觉老是看着她”就慢慢地蜕变为到最后的“眼里只有她”。

    他喜欢我,也欣喜于我也同样喜欢着他。

    而真正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在他妈妈下岗那段日子,陈寒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办公室职员,算不上多富裕,但也称不上贫寒。

    结果那段时间工厂不景气,陈寒的妈妈被裁员了,眼看着一家人愁眉苦脸的,我第一次在电话里恳求妈妈,希望她能帮帮我,也帮帮陈寒。

    我鲜少对妈妈提出过什么要求,所以我妈在电话里问我:“他是你什么人?”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他是我的好朋友,对我很好,像哥哥一样,如果他的家人不开心,我也会跟着不开心。

    陈寒的妈妈本来就在工厂里做出纳,会计资格证也是有的,我妈妈得知他们家对我很好以后,出手帮了一点忙。但她告诉我:“嘉嘉,别人对你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好,哪怕你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也希望你能保持一点距离,多长点心眼。”

    其实在那以前,陈寒父母压根不知道我家的背景,所以我自然相信他们是真心对我好的,但为了让我妈放心,我仍然点头答应。

    可这次和陈寒的谈话终于令我明白了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人往往就是因为被蒙在鼓里,才会做出一些哪怕事后幡然悔悟也再也无法扭转结局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妈在那个时候与陈寒见了面,客客气气却不容拒绝地了解了我们之间的巨细靡遗。

    陈寒素来是个骄傲的孩子,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对我的心意,他甚至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家庭差异而自卑,而是不卑不亢地对我妈说:“我喜欢嘉嘉,虽然现在年纪还太小,但我有信心一直对她好,直到合适的时候再接受她。”

    我妈很平静地问他:“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陈寒说:“高中毕业,或者大学的时候。我有把握和她一起努力,考入同一所大学。”

    他是自信的,毕竟我为他表现出了敢于付出一切的勇气,努力学习又有什么难的呢?

    在他那个年纪上,单纯地以为只要能够带给我好的影响,让我妈看到他的优点与无限潜力,那么我妈就肯定会点头答应,毕竟这段感情于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我妈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那间装潢典雅的咖啡馆里,我妈妈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从容不迫地告诉陈寒:“不好意思,虽然你很优秀,对我女儿也很好,但是我不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陈寒微微一愣,立马补充说:“我们现在不会在一起,我会等到我们再成熟一些,时间合适以后——”

    “如果你所谓的时间合适是在高中毕业或者大学期间,很抱歉,我并不认同。”我妈望着陈寒,哪怕面前的这个少年成熟稳重、成绩优异,是所有老师眼里最有希望的孩子,可她仍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星巴克里。

    陈寒望着我,目光里是隐忍已久的冲动,如今一旦开了口,就如洪水倾泻一般决堤。

    “我知道你爸爸的事情,也知道他和你妈妈失败的婚姻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伤害有多大。我也明白你妈妈拒绝我是因为有你爸爸这个前车之鉴,她不希望你再和一个家庭条件差异太大的人在一起,更不希望将来看到你步她的后尘。”

    作者有话要说:脚后跟有点疼,上次拍片的时候后跟的裂缝还没好,怕出什么问题,所以今晚要再去医院复查一下。

    这章没交代完的事情,我回来会继续写,明天早上那章把陈寒给彻底结束掉。

    今天反省了一下,这几天写的情节描写多了,情节弱化了,明天开始会注意改正,言简意赅,敬礼(☆_☆)!

    本来一直惦记着7月15日的时候要做个小活动,因为那是容光这个笔名成立一周年的日子,结果稀里糊涂忙忘了,囧。

    现在来个马后炮,正在和美工一起制作有容哥Q版图和笔下几位男主人设图的明信片,只要在微博上写出容哥笔下你最钟意的句子or段落,再加上一两句想对容哥说的话就OK,地址请私信给容哥。

    所有参与活动的小伙伴都能收到容哥的祝福明信片,然后会抽中三位小伙伴赠送即将上市的《我的男人》(出版名《幸而我有你》)实体书一本。

    最后附上容哥的新浪微博名:容光十分小清新。

    活动截止日期:2014年8月15日。

    默默地滚去复查,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不要潜水,最近很多小伙伴都不留言了,我还是有点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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