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42-46
第42章
事实上，什么难事都能咬咬牙挺过去，这色 诱杨岚航可不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那么简单。
首先，他往她面前一站，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不温文尔雅。整个一没缝的**蛋，让她这个没头没脑的苍蝇实在无从下手！
其次，他绅士风度地为她打开车门，淡淡开口。“你想去我的公寓，还是去酒店。”
那口吻听起来像要找个地方跟她讨论开题报告。
她特别想说：我认为讨论课题，您的办公室最合适。
为了保持气氛，她忍了！
“您……”这时候用敬语太别扭了，她改口说：“你的家里吧。”
说完之后，她全身都在发烫，斜瞄一眼倒后镜，她的脸比煮熟的螃蟹还红。
他坐上车，眉眼含笑看着她：“我家……只有一张单人床。”
汗！
她狂擦汗！
什么床都无所谓，他们本用不着啊！
凌凌这次决定死撑到底，低头憋了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自己都被雷晕的对白。
“有，就行……”
话一出口，凌凌别提多后悔。
万一，用上那个道具可咋办啊！
万一，他一进家门，冷冰冰说一句：上床吧。咋办啊！
万一，杨岚航的自制力没她预计的那么好，她又一时被“美色”诱惑，难以自持，那岂不是……铸成大错了！
没事，万一么，就是一万种可能里存在的唯一一种可能！
哪那么倒霉让她撞上！
……
咦？周围的气流怎么发生强烈的变化！
凌凌一抬眼，发现杨岚航的身体倾向她，左手也伸向她的脸侧……
血一瞬间凝固，她所有知觉也随之凝固了。
他的身体越靠越近，即将压在她身上……
她完全能感觉到他不稳的呼吸和心跳。
现在就要开始前奏了！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呢，再说，这光天化日，人来车往……
她很想拒绝，无奈五十二度的白酒非同凡响，她不但身体酸软无力，舌头也不受控制了。
“杨，杨老师……”她胆颤心惊叫他，声音出口却是软绵绵的，十分引人遐想。
“嗯？”
他的手越过她，扯出她右侧的安全带，绕过她的身体，为她扣紧。“什么事？”
“呃，没事！”凌凌自己着火的脸，紊乱的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一定是美梦做的太多了！人家给她系安全带，她还以为要吻她……
见她一脸小女人的含羞带怯，杨岚航的眼神倏然一亮，比阳光还灼人眼。“你是认真的？”
“……”
一个杨岚航问出的问题，十个天才也回答不出来，更何况是一个笨蛋白凌凌！
凌凌还没想好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或者多少真多少假，他已经启动车子，开向学校的方向。
等红灯时，他松了松领带，问她：“你真的喜欢我？”
她点了一下头。为了增加可信度，又加重力道点了点头。
“多久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稳。
“去B市出差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红灯，不幸错过了杨岚航滚烫如岩的眼神。
“所以你想逃避，趁着自己还没有弥足深陷，远离我。”
“嗯！”
她等着杨岚航拒绝她，等着他说：你是个好女孩儿，但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可他什么都没说，继续专心开车。
……
一路上，他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直都在笑，笑得她心里毛毛的。
因为能让杨岚航这么有自控能力的人忍不住笑，还笑了又笑，肯定即将发生一件有史以来最有爆炸的雷人事件……
凌凌不断往车外张望，好几次他减速时，她都有种跳车的冲动。
……
他的车进了校门，转了几个弯，停在学校的老式专家公寓前。
她正欲开车门，他快一步伸手过来，帮她把门打开。
“谢谢！”她知道他是顾及她受伤的手，心口一暖。暗想：要不她别走了，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哪怕是偷偷爱着他，也是一种幸福……但她马上否定这种自私的想法，她是幸福了，别人呢？
“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停好。”
“嗯！”
他把车停在远处的车位上，走过来，很自然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走进暗陈旧的楼道。
她刚想挣脱，听见他小声提醒：“里面暗，小心点。”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牵一会儿吧。她真的怕自己在他家门口摔伤了！
天边有个声音说：切！女生公寓的历史文物楼梯比这里暗多了，你还不是一步两节楼梯往上跑。
凌凌假装没听见！
轻飘飘上了五层楼，她听见他说：“到了。”小小地失望一下，他住的更高一点多好！
最好他能这样牵着她，走完整整的一段人生路……
唉！只要杨岚航对她体贴一点，她就犯了异想天开的老毛病！
无药可救了！
……
“请进。”他打开门，侧身请她先进。
她走进门，好奇地环视属于他的房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色的实木地板，木质的纹路自然而古朴。
客厅的家具只有一个浅黄色的布艺沙发和一张实木的茶几。连电视都没有。
她从鞋架最底层找到一双崭新的红色拖鞋，换上，走进去。
他的家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老式的两室一厅格局，面积并不大，光线也不好，房内单调的陈设略显拮据。
通过开启的房门，她看见他的卧室里真的只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放着一盏仿古的铁艺台灯。另一个间是书房，一张书桌和摆满了书的书柜。
这就是他的家，没有宽敞的房间，没有艳丽的色彩，没有奢华的装饰，但处处散发出他独有的韵味——低调，沉静。
“随便坐吧。”他指指沙发。
她刚坐下，就见他一颗颗解开西装扣子，松下领带。
这么快就脱衣服！她的心跳和意识开始混乱，惊慌地把手中的包抱在口，不知所措还强装镇定……
直到他脱下西装，摘下领带挂在衣架上，拿起桌上的茶壶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沏茶。”
凌凌才放下悬着的心，长舒了口气。
杨岚航走进厨房，沏茶时唇角扬起，掩不住笑意，沏出的茶都带着一股甜香。
凌凌坐在沙发上打量他家中的陈设，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充分显示出他对细节的追求。
茶几上，摆着一套致的青花瓷茶具，素笔青花，笔墨飘逸。釉色虽清透，但杯口已磨得发亮，看上去这套茶具已经陪伴他很久。
茶具边放着一本《野草》，也被翻出折痕。
原来这就是他的生活。
孤寂的家，一本散文，一杯清茶，享受着孤独，品味着寂寞。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从厨房出来，凌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野草》，随意掀至一页，没想到她翻到的一页恰好夹着一张女孩子的一寸照片。
夹在最常看的书中，绝对是他喜欢的女人。凌凌凝神细看照片上的人……
女孩儿梳着一长辫子，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衬衫，质朴得有点傻气！
这张脸，她在镜子里无数次的见过，就是她——白凌凌！
她用力握了握手，一阵剧痛从手心传至全身经脉——这次不是梦。
他真的喜欢她！这不是她神经错乱的错觉，也不是她异想天开的幻想，更不是梦里深切的渴望。
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地逃避了！
可是，他明明有心上人，他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在B市时，他说他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儿，他在车上她的手……
之前，她做高温实验时，她一声尖叫他就冲进来，那是不是也非偶然……
他想留她读博，还在她对他“表白”时，笑着说：“老师刚好没有女朋友，如果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我，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做我女朋友！当然，以结婚为前提……”
他没跟她开玩笑么？
她入学前，他还说过：“我希望你回报的不是礼节，是感情。”
再往前想，他们的初次见面，超过十七秒的对视，是不是那时候他们已经一见钟情了？！
凌凌晃晃头，“一见钟情”？就她这长相，整容十次，也不可能让杨岚航一见钟情！
再往回想……她的思维好混乱，本什么都理不清楚！
……
杨岚航坐在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什么都没说，斟上两杯茉莉茶，一杯放在她面前。
糟了！凌凌忽然想起来，她半小时前跟杨岚航表白，还要跟他“过夜”，以证明自己的感情，他当真了！！！
她急忙放下书。“杨老师，对不起，我有点事……”
杨岚航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她不逃避，她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我们谈谈吧。”
他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荡漾的茶水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放下茶杯，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的照片，看见你的眼神，我就坚信——你将是陪伴我一生的女人……我以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我耐心地等待，你早晚会喜欢上我……”
他的表白，他微颤的语调，一切都透着悲伤，令她连呼吸都无法维系。
面对他的坦然，她无法再回避。
凌凌看着他，鼻和眼睛都被刺痛。
她咬牙忍住痛：“是！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才是我最爱的人！”
他扣紧她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眼泪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这次她纵容了自己的脆弱，因为泪眼模糊，她才可以不用看清杨岚航受伤的表情。
她才能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会相信，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
她调整一下哽咽的声音：“可我真的很爱他，失去他，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一天都……”
意外地……
她后面的话被他突然覆上的唇截住，正如梦里发生过的情景——
他的手入她的长发，拖住她柔滑的颈，迫使她的唇无法避开他的强吻……
凌凌绝望地闭上眼睛，灼热的滴流过她冰冷的脸。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现实中的她，远比梦里更无力，在他的怀中，她瘫软的身体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接受吧。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她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她还是想体验一次他双唇的温度和触觉，然后，她要牢牢地记住，以后午夜梦回，亲吻的感觉就不会那么模糊……
她记住了，他的唇是温软的，残留着茶温和茶香，散发着他独有的味道。
而唇齿间的纠缠的滋味远比她想得更醉人……
谁能明白，她的情非得已！
情如烈火一样燃烧，再难熄灭，唇与唇的碰触越来越深，身体与身体的磨蹭越来越紧，他滑腻的舌尖撩过她火热的唇，吸允中透着男人完全丧失理智的渴求……
她也彻底失去了理智，手臂放肆地缠上他的颈项，用尽全力搂住他，张开唇齿，让他的舌尖进入……
他们的吻，尽管生涩，尽管没有技巧，但有什么比这种最原始的心跳与火热更让人欲罢不能？
有爱……何须多余的吻技去挑拨热情。
甜与苦，醉与痛，等待与拥有，已经足以让两个灵魂沉沦……
渐渐地，灼热的渴望已经远不是吻可以满足的。
她的手缠上他的背，指尖轻抚着他温暖而有力的肌肤，那是生硬的键盘和鼠标不可能带来的真实感。
他的唇也渐渐向下滑，在她的下颚，颈项留下一连串的热吻。
她仰起头，陌生的热流遍及全身……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也慢慢移至她的背，一路轻抚到她的腰间，又一点点上移，顺着她的前一肋骨到她的……
“别……”她一惊，捉住他的手，喘息着拒绝：“不行！”
“凌凌……我爱你！”他哑声轻吟着。
他爱她，全心全意。
而她……仅仅想记住一个吻而已……几个小时后，她还要去见另一个男人……
她的爱怎么如此不堪，如此自私！
这一刻，她多希望这是梦，梦醒后，一切都结束了。
可惜她知道这不是！
因为梦里的吻不会这样迷乱，梦里的心不会如此撕痛！
“对不起！”激情的温度褪去，火辣辣的唇让她尝到了悔恨的滋味。
她哭着抱住杨岚航，脸埋在他的肩头：“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别哭，你听我解释……”
“我太坏了，太蠢了！”她的哭声充满自责。“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凌凌……”他拍着她的背，哑声说：“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转弯只为与你相遇……”
第43章
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转弯只为与你相遇……
一听见这句话，凌凌震惊地坐直，双手抹了抹眼泪：“你说什么？”
“凌凌，我……我就是那个你从未见过面的男朋友！”
就知道有爆炸的雷人事件要发生，可这也太……
晴天霹雳在凌凌脑中轰轰隆隆炸开，把她所有的记忆炸成碎片，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她极力想在炸得一片狼藉的大脑中找到一些逻辑关系，却发现自己完全理不清头绪……
不可能！
凌凌坚定地摇头：“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人在美国马萨诸塞州，杨岚航在中国，当然从马萨诸塞州回来的。
那个人是个“科学家”，人生的追求是诺贝尔奖，杨岚航，当然也算半个国家栋梁。
那个人长得和爱因斯坦一样……
当然……她没亲眼见过……
杨岚航浅笑着，左手撩起她的头发，温柔地托起她的脸。
“你知道吗？不是我记错了，少了的一天，不是时间，是距离……”
她不会忘记：
那个人说过：这三百四十五天，我从来没想过你。
她告诉他：你记错了，是三百四十六天！
“对我来说我们整整分别了三百四十五天，我比你少过一天，因为我用那一天跨越了你我之间的距离。我的暗示，你没有听懂……”杨岚航的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嘴角，千般眷恋……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期待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关注着她，照顾着她……
她却不知道，还傻傻地渴望着看看他的样子，听听他的声音，以为就算他长得又矮又丑，秃顶或者带着厚厚的大眼镜，她都能接受。
只要能让她好好记住他说话的样子……
记忆里不是一段段文字，就够了！
如今，真相揭开，她怎能接受——面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岚航伸手把呆成化石的凌凌抱在怀里，“我说过我会吓到你的……”
是的，他说过。
她也说过：我心理承受能力强。
心理承受能力强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她气愤地推开他，差点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为什么要骗我？你当我是白痴，是傻瓜？！我……”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他淡淡地打断她语无伦次的斥责：“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笑话，笑了很久…… ”
“……”她差点忘了，那个人最爱讲笑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鼓起勇气追求他心爱的女孩儿，他跋涉千山万水来到女孩儿面前，女孩儿很深情地……搂着别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笑了笑，接着讲下去： “后来，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他问她：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女孩儿回答他：滚远点！本姑娘很忙！忙着报复一个看着就想吐，一个月吃不下饭的‘变态男人’！”
他讲的笑话个个都很冷，而这个冷得打破了历史纪录！
凌凌试了几次想笑一笑给他捧捧场，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下来……
她无法想象，那时候，他坐在电脑前和她聊天，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见她一口一个“变态”骂他的时候，是否仍是如此，把所有的悲伤都掩藏在淡淡的微笑下……
她懦懦地说：“其实，你也不是特别变态。”
“嗯！”杨岚航点点头。“仅仅是：太毒了！太没人了！太没天理了！看他一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随即，她正欲涌出的怒气被排山倒海的内疚淹没！
报应啊！
凌凌终于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她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说别人坏话，当着自己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也不能说！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料你的“知心朋友”与你“不共戴天的仇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没骗过你，我和你说话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他说。
她又想起他说过的好多话。
尤其是其中两句：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情太执着，一旦我想做一件事，我没法说服自己放弃……”
“我不会换的，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今生今世只喜欢她一个女人。”
他这本不是暗示，是明明白白的表白！她这石头脑袋，难怪四级考了六次才过！
“凌凌……”杨岚航趁着她陷入内疚，手悄悄搭在她肩上，以十分暧昧的姿势揽住她，唇边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很近，仅在咫尺。”
太近，其实也不好！
凌凌缩了缩身子，只觉得他们之间“生物电”的反应尤为明显，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从耳后痒当骨髓，思维处于短路中……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原来如此！
他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杨岚航’，那么‘永远有多远’呢……五年了，你不能为了他把择偶标准降低一些吗？”
“能……”她似梦般呓语着：“我早就想过，无论他什么样子，有多么优秀，我都愿意接受……只要他能回来……”
滚烫的唇印在她的耳垂下……
一股高压电从她耳下贯通全身，她浑身一颤，不禁一声轻吟。
她扭过脸，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不是就想看看他的样子吗？
原来，他和杨岚航一样的帅，一样的有内涵，一样的执着无悔，执迷不悟，一样的……
他的唇一点点贴近，她闭上眼睛，等待着他软绵绵的唇贴上，似和风细雨亲吻着她……
如果不久前的吻称之为“意乱情迷”，这个吻，便是“刻骨的相思”……
麻痹的感觉升腾，牵动心灵的疼痛沉淀。
痴缠的吻，痴心的情，长隔多少日子期盼，今日相见，今日拥吻，才明白爱情真的不能容忍距离，一丝一毫的距离都不行……
那已入骨髓的思念，远远不是亲吻可以缓解的。
他倾身将她半压在沙发上，越吻越迷乱，越吻越狂热。
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按在沙发靠背上，指尖与指尖交叉，扣在一起。
这两双手，终于不必靠触键盘来表达情意了……
第44章
凌凌渐渐感到口的压力越来越大，杨岚航急速的心跳激荡着她的心跳。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清淡的气息充斥着，身体里熟悉的温暖和陌生的炙热交织在一起，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
她生涩地回应着他，双手再次环住他的颈项，虚软的身子一点点沿着沙发靠背滑下去，后脑枕到沙发的扶手的同时，身心毫无抵抗地沉沦……
他修长的手指抚到她的腰间，滚烫的掌心牵动她下腹的神经。
“可以吗？”他的另一只手探到她的领口，含糊地问着。
她睁开眼，四目纠缠，他的目光一片浑浊，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让她怎么答？！
总不能说“可以，你继续吧。”
“不要……”她娇羞地别过红透的脸，颤声说。
面对这种事儿，哪个女人不是嘴里口口声声的“不要”，心里偷偷地期待。只要男人霸道、强势一点，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偏偏某人接受的是西式教育，不太理解东方少女的矜持和羞怯。
一句“不要”，杨岚航再不敢有丝毫逾越，用残存的一点理智逼自己收回放在她领口的手，坐正，端起冷透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茶。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凉了。
安静的氛围在两个人急促的呼吸里格外压抑。
凌凌拢了拢散乱的长发，扶着沙发靠垫坐起，迷乱的激情冷却，她的惊喜也跟着冷却。
她的确想过，无论那个人多优秀，她都能接受，可她从来没想过他是杨岚航……
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一段有违伦常的师生恋，他们的感情会是怎样的结果？
想起无数女生在她面前说过喜欢他，想起他用奔驰车载着女明星出现在商场，她更冷。
这种感觉，说不清是喜，是忧，是火热，是寒冷……
就好比：有人给她一栋房子住，一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和价值千万的海景别墅，任她挑选。她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挣扎许久，最终决定放弃人间天堂一般的别墅，选择最适合她的经济适用房。谁知，签合同时，突然被告知没有经济适用房了，她除了海景别墅别无选择。
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欣喜之情不言而喻，欣喜过后，她又开始忧心，天价的物业费和维护费本不是她负担得起的。
要？还是不要？
……
杨岚航转头看她，见她一脸苦大愁深，问：“你在想什么？”
“杨……”她生生地把后面两个字噎回去。“你说，师生恋算不算乱伦？”
“……”
杨岚航被她问得哑然，半天说不出话。
她抓抓头发，看来这个话题太有深度了。
那换一个话题。“听人说网恋都是‘见光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凡事总有例外。”
“你认为我们会是例外吗？”
“你认为我为什么回国？”他反问。
言外之意：我若不是对这段感情坚信不疑，义无反顾，何必要回国找你，何必明知你有男朋友还要守在你身边，等待你回心转意。
凌凌吐吐舌头。
跟杨岚航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比考试还浪费脑细胞，太挑战人的智商了。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她如获大赦般翻出手机，连号码都无心去看，直接接通。“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白凌凌吗？”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客气。
“我是。”
“我是朝阳电气公司的程宇。”
凌凌的思维加速运转，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搜寻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定是电气公司的程经理。
“师兄你好。”她客气地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你考虑好了吗？”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期待。
“我和我的导师刚谈过，他不同意我工作。”凌凌偷瞄一眼杨岚航，见他正若有所思盯着她，她心虚地避开他的注视，继续说：“很抱歉，这两年多他对我悉心教导……用心良苦，我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杨岚航的用心自然相当良苦，至于用的是哪一种心，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程经理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夺人所爱？这人高考语文及格没？！
哦！是比喻，只是稍微有点不恰当而已。
“师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关照！”她说：“下次你来A市，我请你吃沙锅。”
“好啊！”
简单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凌凌发现杨岚航看了一眼手表，她忙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一点十五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杨岚航敬业神和时间观念。
虽然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凌凌却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匆匆站起。“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他跟着起身：“我送你。”
从他家到研究生公寓只有三分钟路程，有什么可送的。“不用，我认得路。”
他拿起外衣穿在身上。“我去A楼上课，正好顺路一起走。”
原来如此。“哦。”
走出小区，凌凌发现，A楼和研究生公寓完全是两个方向。
这样也叫顺路？
************************************************
走在校园里，微凉的秋风吹不淡心中的浓情。
每个学生都在健步如飞往教学楼走，赶着去上课，但经过杨岚航身侧的女生总要缓了脚步，多看他几眼。
有些女生低声私语，有些女生竟然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杨老师，您好！”
杨岚航总是含笑略微倾身，谦恭有礼且恰到好处。
谁说T大的女生高傲得不可一世，很明显女生们比男生有礼貌多了。在不及十分钟的时间里，九个女生跟杨岚航问好，一个男生都没有！
当第十至十三个女生在公寓门外一起向杨岚航问好，凌凌再心宽阔也受不了了。
她笑了笑，语气无比真诚：“杨老师，你人缘真好。我在T大读了七年书，都没你认识的女生多。”
“这很正常。”他微微一愣，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你认识的男老师，一定比我多！”
她仔细算算，的确不少，电气，计算机和材料学院的男老师加起来，少说也有百八十个。
嗯！她这醋吃得似乎毫无道理。
“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回去好好睡一会儿。”他柔声叮嘱，眉宇间都凝着温柔。“睡醒给我打电话。”
她点点头，小声说：“你也别再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她片刻不敢多留，跑进公寓，一时慌不择路，差点把阿姨辛辛苦苦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撞碎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
一向举止从容的杨岚航站在研究生公寓门口，笑得毫无气质可言，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而且，他笑了足足三分钟，才想起自己要迟到了……
*******************************************************************
恋爱的感觉……
实在没法形容！
总觉得自己像丢了什么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凌凌回到寝室，习惯打开电脑才想起杨岚航说他有课，不可能上线，又悻悻地关机。
她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听见隔壁寝室的肖肖在门口喊：“青青，你快点，再不走就迟到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她还不奇怪，对于座右铭是：“上课，只要下课前到就行！”的肖肖，这么积极上课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凌凌推门叫住正要出门的肖肖：“肖肖，你去上我老板的课吗？”
“是啊！”
“等等我，我也去……”她想看看站在讲台上的他。
“你没搞错吧？”
“我去练练听力……”
凌凌随手拿了手提包，书都没带，以最快的速度锁上门。
边提着鞋，边追上她们。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大部分学生都不是材料学院的。
肖肖和青青没想到凌凌会来，没有帮她占座。凌凌围着教室转了一圈，没找到位置，幸好肖肖旁边的男生认识她，主动坐到最后一排，把位置让给她。
凌凌千恩万谢完毕，刚坐好，杨岚航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进教室，他没穿外衣，估计放在休息室了。
一见他，凌凌的心蓦然抽紧，手不自觉握紧，连疼痛都忘了。
他环视教室一圈，视线在与她相遇时，明显一僵，随即快速移走。
“大家下午好！”他用英语说。然后开始讲课。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杨岚航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确切的说，他身上隐隐透出一种感，解开的两颗衣扣，半卷的袖子，以及他圆润的美式英语……无一不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他讲得东西好像很有趣，下面的学生时常笑成一片，而凌凌本无心听他讲什么，单手撑着下颚，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不停开合的双唇上，想起这双薄唇曾亲吻过她，她的全身发烫，头晕目眩……
肖肖用手臂碰碰她，压低声音说：“凌凌，你流口水了。”
“哪有！”她嘴唇，上面还清晰地记着他的温度。
“你干嘛这么盯着杨老师看？好想要把他吃了似的。”
“我是……觉得他讲课讲得不错。”凌凌心虚地说。
“平时比这好多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讲错。”
“是吗？他有讲错吗？”
“我说白凌凌，你到底听课没有？”肖肖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你不是来练听力的吗？”
“是啊！我在听……”
“他已经说了不止十几个sorry啦……”
“不是吧？！”她懊恼地捂住脸。“真给我丢脸……”
过了一会儿，肖肖又扯扯她。“凌凌，我想跟你老板读博，怎么样？”
“不是吧！”她一不留神，声音有点大。
周围的同学都在用鄙视的目光瞪她，敢情她三天没上课，T大的课堂纪律已经进步到不缺席，不迟到，不早退，不说话的境界了。
她偷偷看向前面的杨岚航，他特无奈地看着她，看了好长好长时间，看得她实在无地自容，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说：“这位同学，你不想听课就出去。”她指定跟他绝交。
还好他没有，他清清嗓子，继续讲课。
肖肖附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忘了告诉你，杨老师第一天上课说过：他的课讲得不好，认为听他的课浪费时间的学生可以不来，他不会点名。而且，只要平时他布置的作业独立完成，考试都能及格……如果有学生实在太闲了，想来课堂睡觉，他没有意见，但打呼噜声别太大。想来说话聊天也可以，别比他的声音大，影响其他学生听课就行。”
“不点名还有这么多学生来？”
“为什么不来？前面有帅哥讲课，后面有美女成群，既能练听力，又能长见识。不比花钱去补习英语好多了！”
“说的也是。”
……
中间休息的时候，有个挺漂亮的女生跑过去问杨岚航问题，还用英语交谈。也不知是问问题，还是想练口语？又或者……
凌凌傻傻地看着他们，看他深思的样子，他讨论问题时认真的表情，看他浅浅的笑……越看越透不过气，心里闷闷的。
“我出去透透气，这教室空气真不好！” 她忿忿地说。
谁知，刚走到门口，杨岚航忽然叫她的名字：“白凌凌。”
她立刻停住，回头别扭地跟他打招呼：“杨老师。”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凌凌不情愿地走过去。
等他把那女生打发了，他才转头跟她说：“一会下课有时间吗？”
“有……时间！”
她扫一眼教室里的同学，不少学生都在好奇地看着她。他这分明是害她嘛。
要是让她们专业的女生看见她脸红的样子，回去一定会被嘲笑的。
“我在旋转餐厅定了位置，下了课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在下面一百多双明亮的眼睛的注目下约她吃饭，也就是杨岚航这个变态能干得出来。
“知道了。”
说完，她逃命一样匆匆跑回座位，心跳得要失去知觉，全身都在发烧。
他仍旧是一脸的平心静气，说：“现在开始上课。”
她恨得牙痒痒。
他分明就是故意在整她。
肖肖凑过来，小声问她：“杨老师批评你了，你怎么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
“他约我吃晚饭。”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这年头，没人信真话了！
凌凌低头，无可奈何说：“他让我以后上课不许说话！”
前面两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女生低头窃窃私语一会儿，转过头小声问她：“杨老师是你老板啊？”
她点头。
“太幸福了！”
她们一脸的羡慕，好像她是他女朋友一样！
她默了！
一群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凑在一起，总会谈论起帅哥。
而谈论的多了，就会更留意，更有兴趣，也更放在心里。
其实说多喜欢那也不见得，纯粹就是因为好奇心和无聊产生的心里依赖。
前面的女生又问：“听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啊？”
啊？
不知道她算不算！？
“听说他还没有女朋友。”肖肖替她回答。“好奇怪！”
“这么帅的男人，就算不追求女人，也会被一大堆女人追求的，怎么可能感情世界如此清白？”
“现在极品的男人都倾向于耽美，难道是……”
“你们觉得他是适合攻还是受？” 她旁边又一个女生凑过来。
“当然是攻了，他这么有品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受！”肖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个劲地将杨岚航从上看到下。“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受！”
“看他这么有气度，估计会喜欢那种柔弱一点的。”
她的脑海里出现他和另一个男人……
拜托，她们不能考虑一下她这个新任女朋友的感受吗？
这会给她造成心里影的。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得不开口替他辟谣，结束这些女生无聊的遐想。
“什么！”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叠加的分贝相当有穿透力，连杨岚航的声音都盖过。
发现形势不对，几个女生快速坐好，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所以全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凌身上。
她无辜地看着杨岚航。
他的抗干扰能力怎么这么差！她发誓她没说什么，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
他显然不觉得她无辜，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下去。
她献媚地笑了笑。
杨岚航吸了口气，看看表，用中文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白凌凌，你留下！”
所有人都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肖肖走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说：“别怕！博士后是不可以在同一个学校读的，你放心好了，他顶多让你读七年博士……”
前面那个女生还不忘回头问她：“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凌凌很坚定的点头说：“估计要下岗了。”
……
最后一个学生走出去，还不忘帮他们带上门。
杨岚航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像是野兽走向无力反抗的小白兔。
有磁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的眼光有问题吗？”她不解，仰起头看他，才发现他好高，尤其这个角度看上去，相当有压迫感。
他双手扶在桌上，俯身贴在她耳边说：“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自制力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说什么?”
“我回去开车，你在正门等我……”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思维短路的她。
……
第45章
凌凌刚神恍惚走出教室，肖肖和材院几个熟悉的女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凌凌，怎么样？杨老师发飙没？”八卦的肖肖抢先问。
凌凌从惊吓中回神，还不忘维护自己的新任男朋友：“杨老师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发火。”
“可不，他最多微笑着让你翻译十篇文献。”
肖肖一提，凌凌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在实验室QQ聊天时，杨岚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让她翻十篇文献的情景……
她如同吞下一大块甜蜜丝滑的巧克力，甜笑得嘴角有点抽筋。
几个女生怪异地互看一眼，被她笑得一头雾水。
乔乔及时挤过来，扯到正题。“你说杨老师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
“呃？”凌凌想了想，从实招来：“是真的。”
“他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你没搞错吧？”
“她长什么样？漂亮吗？”
女生们把凌凌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动问西，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肖肖，扳着她的肩膀拼命晃……
凌凌一看场面失控，忙说：“我也是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听谁说的？”
“杨老师……”
“她是不是李菲菲？”
一听见这个名字，想起李菲菲的美貌与气质，凌凌嘴里酸酸的，再也笑不出来。
其实在每个人眼里，只有风华绝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杨岚航的才华横溢……
他的父母亲人恐怕也是如此想。
被几个女生纠缠了好一阵，凌凌头疼得实在挨不住了，看看表说：“糟了！杨老师找我有事，我再迟到他一定吃了我……拜拜！”
摆脱了几个难缠的女生，凌凌一路小碎步跑向正门。
……
T大坐落于A市的中心地段，所以庄严肃穆的正门外是一座立交桥，桥上汽车飞驰，桥下人流拥挤，车行缓慢。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不停宣泄着都市生活的焦灼与烦躁。
唯独杨岚航将车停在大门旁，沉静地站在车边，任背后的繁华街道如何熙攘喧嚣，他的周围，始终天高云淡，寂然无声！
凌凌远远看着他，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明知梦有破灭的一天，也一样让人甘愿弥足深陷……
试试就试试吧！
等了他这么久，爱了他这么久，无论结局如何，她没有遗憾！！！
见杨岚航打开车门，凌凌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她认识的人，快步走过去，坐上车。
路上，她解释说：“对不起，我遇到几个同学，她们非缠着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回答的？”杨岚航平淡地问。
“我说……”她看着他的表情：“你有女朋友了！”
他脸上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漫至眉角，感得让人透不过气。
她终于知道杨岚航为什么喜欢浅笑，因为他展颜一笑……能要人命！太造孽了！
凌凌拍拍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生怕再看他一眼，心就会跳出来。
“我第一次做人男朋友，没有经验。有做得‘变态’的地方，请多指教。”他说。
凌凌一愣，有点受宠若惊。“只要你不让我翻译外文文献，我什么都能忍！”
“只要你高兴，我可以翻译成中文给你看。” 杨岚航看着她，弯着眉眼说。
这就是男朋友和导师的最大区别，凌凌被他捧得身子轻飘飘的，笑得合不拢嘴。
她调皮地对他眨眨眼。“杨老师，这可不是您治学严谨的作风哦！”
“如果我没记得错，有一半的文献都是我帮你翻译的……”
他若不提，凌凌差点忘了，每次她翻译文献翻译得生不如死，都去QQ上一阵狂抱怨，直到网上的人主动帮她把剩下内容翻译完了传给她，她通读一般，满心崇拜地夸他一番，再开开心心去杨岚航办公室交差。
现在想想，他要是神经脆弱点，指不定被她气吐血多少次了！
……
过了一会儿，他的车停下，凌凌看着车窗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竟坐落着A市标志的建筑物，“云塔”。
杨岚航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票价一百五的通票。
“我记得五年前你说过，A市的云塔是你最想去的地方，但票价让你叹为观止，你等着有人请你去！” 他对她说：“去年，我经过这里……我才知道这里的票价并不贵。”
凌凌没有回答，对于杨岚航这般睿智的男人，有些话本不必多说。
当他看到票价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让她叹为观止的是云塔的别名‘爱情的巅峰’。
她在等他，等不到他，她一生都不会来这里……
云塔的一层大厅，浪漫得有些虚幻，空幽的室内瀑布，水流汩汩，沿石而下，水雾弥漫。经过大厅，走进透明的观光电梯，凌凌还没站稳，电梯快速上升，透明的玻璃外高楼林立的城市急速下降，令人眩晕。
杨岚航不着痕迹地靠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
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凌凌正欲抽回的手骤然握紧。
门外是一条环形长廊，地面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是城市的风景。
天生恐高的凌凌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迈出一步。
“别怕！”杨岚航安慰她说：“这种玻璃是双层加密的，一块就能承受一吨的重量，绝对不会有事。”
“你确定？”她随时随地都像要堕入万丈深渊。
“我以MIT的工程材料博士学位担保，这条路可以走！”
凌凌把心一横，颤颤巍巍地抬起脚，试探着慢慢落在玻璃上。抬起另一只脚前，她双手紧紧抱住杨岚航的手臂，柔软的口刚好挤压着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一僵，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怎么了？”她仰头看着脸色泛红的杨岚航。
“没什么，这条回廊的设计师相当有才华。”
是啊！太有才了，能设计出这么吓人的长廊！！！
杨岚航揽着她的肩慢慢走在长廊上，宛如搂着她在云中漫步。
她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被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冲淡了恐惧。
能与杨岚航依偎着漫步，堕入万丈深渊也甘心了！
……
绕过回廊，他们走到顶层的展望台。
高高的围栏上锁满了金色的连心锁，据说这样可以锁住恋人的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许多情侣落了锁后，倚着围栏拥吻，痴痴缠缠，难舍难分。
天空逐渐黯淡，地上金色的灯光愈闪愈亮，如同繁星在脚下眨眼。
凌凌有些羡慕。“不如我们也锁一对连心锁吧。”
“凌凌，不想分开，我有更好的方法……”
杨岚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绒布锦盒，在她眼前打开。
钻石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期然，她想起爸爸丢下离婚协议书转身离开的背影和妈妈的哭泣声。
她垂下脸，避开他期待的目光。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你的家人呢？你妈妈能接受我这样的女孩儿吗？你爸爸能同意你跟自己的学生交往吗？”
他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本再熟悉不过的教科书。“如果我的父母能左右我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三十岁还不交女朋友。”
“不能左右，并不代表欣然接受……”她幽然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我和妈妈外公生活在一起，我的妈妈在一家纺织厂工作，外公卧病在床，常年需要人照顾……你无论外表，内在，家世，人品，全都无可挑剔。我们本不相配。”
“你想的太多了。”他沉声说。
“你想的太少了！”
她从他身边走开，遥望着T大的方向。她知道，杨岚航没有失去过爸爸，他不会明白男人的誓言有多苍白，不会明白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有多少无可奈何的羁绊。
而她在年幼无知时已经从父母激烈的争吵中深深体会到这些。
“凌凌！”他在她身后，大声说：“我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小到大，我认定的事从未放弃过，也没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是啊，如果杨岚航想放弃，早在她把他拖进黑名单，拒绝他一次次卑微的申请时，就已经放弃了。
或者，在她挽着汪涛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在她骂他变态，说‘看我一眼都对不起自己’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
他顿了顿，有些颤音：“凌凌，我爱你！不论别人怎么看，不论你怎么对我，我始终相信你是我最想要的女人！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
“我相信！”这番话把她彻彻底底感动了，她转身抱住他，在他怀中哭着说：“我相信！”
那时，她真的相信：他们真心相爱，他们执着坚定，他们不会分开，直到生命的尽头……
在二百米高的展望台上，在“爱情的巅峰”，他托起她的脸，吻去她腮边的泪。
他的唇滑下，舌尖在她的肌肤上留下潮湿而甜蜜的印记……
她的身心在甜蜜中昏沉，血在热吻中沸腾……
谁又会想到，爱情的烟火在最绚烂的时刻消失于夜空，留下的唯有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
第46章
云塔的旋转餐厅里，他们面对面坐着。
灯光幽暗，更显城市灯火辉煌。
紫色的玻璃杯里飘着烫金的玫瑰形蜡烛，光影流动间，世界都在变换，唯有眼前的人恒久不变。
满桌的菜肴吃到嘴里都成了单调的甜味，即使红酒入口，也如水晶葡萄一样甘甜可口。
杨岚航放下酒杯，问：“你明天有空吗？”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事吗？”
“我想请你看电影。”
约她啊～
她正想说“好”，想起恋爱专家琳琳说过，刚交往的时候，女人最好表现的矜持一点，千万不能随约随到，让男人看轻。
于是，凌凌故作矜持地推脱说：“我明天有事，不如改天吧。”
杨岚航点点头，换了话题：“今天上午院里开会，决定这个月月底硕士开题答辩，你好好准备一下。下周的组内会议上周校长和朱老师要先给你们预答一下。”
“好的。”
“你明天下午五点来我办公室，我再看看你的开题报告。”
“啊！？”瞧她这命啊！
“有时间吗？没时间可以改天。”
凌凌满腹委屈地点点头。“有时间！你是我的老师，你什么时候找我，我什么时候有空。”
杨岚航笑着说。“不用装了，你肯定在心里骂我变态，骂我没人。”
“没有。”她抬起头，对他眨眨无辜的眼。“就是有点险。”
他笑意更浓，眼眸里都跳跃着暖暖的喜悦。
“我骂你，你都不生气么？！”被她骂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什么心理素质啊！
“我习惯了！”
“……”
她专心埋头吃饭……
吃了一会儿，杨岚航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他当她是什么，以在商场里刷男人金卡为乐趣的女人？！
“我不是那种女人！”她尽量压下自己的恼怒。“我不会花你一分钱！”
说实话，若换了别的男人，她早把杯子里的水泼他脸上，转身就走。
“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除了工资还存着我在美国没用完的奖学金，这是我全部财产。至于我的房子，要三年之后才能拿到房产证，等我拿到了也给你。”
“为什么给我？”凌凌不解。
杨岚航解释说：“朱老师说，这是T的大优良传统，全部财产无条件上缴给老婆。需要花钱要先写‘申请报告’讲明用途，经查证审批后才能领到‘经费’。”
看他一脸诚意，凌凌的火气刹那间消失无形。“我不记得T大校规里有这么一条。”
杨岚航一本正经地答：“潜规则。”
不愧是高科技人才，潜规则都潜得这么有爱，这么有技术含量。
凌凌爱死这个后现代的优良传统了，大大方方把卡收起来。
政治老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果真如此，把杨岚航的“全部财产”往钱包里一塞，凌凌好似把杨岚航揣在口袋里，别提多有安全感。
……
晚上，凌凌正幸福得躺在床上傻笑，猛然想起一句俗语，“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收了杨岚航的工资卡，岂不等于答应了做他老婆！
“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险的男人！”她悲切地把头往枕头上撞。
“凌凌？”
筱郁正在电脑前赶报告，见到凌凌回到寝室便趴在枕头上傻笑已经满脑子云山雾罩，现在见她如此“自残”，赶紧跑过来，拉住她。“你老板又怎么折磨你啦？”
“他……”提起杨岚航，凌凌心中喜悦再也压抑不住，急切地想和人分享，于是往后坐坐，让筱郁坐在她旁边。“筱郁，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回来了！”
“谁？”
“我的科学家网友。”
“什么！”筱郁惊喜地看着她：“你们见面了？！”
“今天见面了，他带我去了‘云塔’，我们在旋转餐厅吃的晚饭。”
“他长什么样子？帅不帅？”筱郁急切地问。
“还凑合吧。”凌凌仔细回味着杨岚航展颜一笑的样子。“不过，他有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深邃、深情……”
提起他，深切的思念占据她的全部，她真想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他专程回来和你见面的？”
“不是，他在A市定居了。”
“那你们……”
看见筱郁比她还开心，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凌凌更加幸福。
“我们告别网恋，正式交往了！”
“太好了！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有空让他来咱们寝室，给我见见。”
这个，有点难度。“等有机会的吧。”
“看把你吓的，脸都白了！”筱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着说：“我又不跟你抢！”
……
筱郁和她聊了好一会儿，继续坐在电脑前和报告奋斗，凌凌则半躺在床上对着号码本上显示的“杨老师”看了又看。
刚分开不到一小时就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显得自己轻浮呢？
还是算了，反正明天下午也会见到。
闲得无聊，凌凌调出他的号码，把“杨老师”三个字删了，改成“永远有多远”，有点生疏。
改成“小光头”，想起杨岚航人神共愤的气质，删了。
改成“航”，她偷笑了一会儿，又改成“老公”。
麻死了！
她对着这个称呼不停地傻笑……
然后，她发现自己相当白痴，为了心里平衡，干脆把他名字改成“傻瓜”。
幻想着杨岚航看见这个“昵称”时的表情，怎是一个“幸福”了得……
……
这时，手中的电话突兀地震动，屏幕上“傻瓜”两个字忽明忽暗，凌凌惊喜万分接通电话。
“喂，你好！”她绵绵的尾音听的筱郁骨头发软，更何况电话另一端的男人。
“还没睡吗？”
“正要睡呢。”
“哦。”没了下文。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听起来比QQ的提示音美妙太多。
“嗯……”他顿了顿，清了一下嗓子：“没事，想提醒你明天下午五点来我办公室。”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凌凌仿佛看见他弯起的嘴角，淡淡的笑容，不由得心里甜甜的。“我什么时候忘过……”
“好了，那我没事了。晚安！”平淡的语言被他柔情的声音讲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等等！”凌凌舍不得放下电话，明明没话说，还是听听他的声音。
“嗯？”他耐心地等着她说话。电话聊天和QQ聊天最大的不同就是容易冷场。
她不得不找点话题，缓和一下尴尬气氛。“你在做什么？”
“在看文献，想想你的课题怎么在理论上深入研究，找找创新点。”
“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吗？还要深入研究？”
“博士课题一定要有理论深度。”
“哦，别熬的太晚。”
“嗯。我现在就睡。”
“那……”她实在找不出话题了。“晚安！”
“明天见。”
明天？挂了电话，她的心思浮浮沉沉……
凌凌不是第一次恋爱，却是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爱情是什么？
是彼此心灵的契合，不需要任何言语，呼吸也是一种交流。
是一天见上无数次，还是看不够，想不够。
*******************************************************
恋爱的第一天。
她一大早爬起来洗澡，换上前几天在淘宝网上买的韩版裙子，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再涂上两层唇彩，一层淡粉色，一层透明色。
筱郁半眯着眼睛看她。“去约会？”
“不是，去实验室。”
“恋爱中的女人呐……”
手机里传来一条简讯，她点开。
傻瓜：上午十点有位俄罗斯的专家在三楼报告厅做报告，他做的课题对你很有参考价值。
她回：我知道了……杨老师。
她看着自己用了两年的手机，发现它蛮漂亮的。
……
一路脚步轻盈走到材料楼。
今天的材料楼，空气特别清新！
走进大门，凌凌便看见杨岚航迎面走过来。因为周围有学生进进出出，她只能装作漠然地跟他问好：“杨老师，早上好！”
他微笑着倾身，走过去。
如同和每一个女生打招呼一样的疏离。
她有点失落地收起嘴角甜蜜的笑，从他旁边走过去，一时间百味杂陈。
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问。“昨晚睡的好吗？”
她偷瞄一眼周围，小声说：“有点失眠……”
“我也是……”
简单的一句话，连语调都是清清淡淡，而她却失了魂。
站在走廊里，忘了身在何处。
想不到，刚结束了“网恋”，又开始了“地下情”。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和他站在一起，让所有人知道，杨岚航是她的男朋友？
她知道，那是不行的。
女博士与博导之间的丑闻被一个接一个地在网络上曝光，引来无数的争议。若是东窗事发，她倒无所谓，可杨岚航还要在学术界立足，绝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她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感情，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
一上午神恍惚，走进报告厅，搜寻到记忆中熟悉的背影神更加恍惚。
发现杨岚航身边的位置空着，她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凑过去，谁知走了一半，肖肖大叫：“凌凌，这里！”
她遗憾地看了杨岚航一眼，他正回头看她，目光交织，彼此无言。
无法言语的爱编织成一张网，笼罩了她的心。
“白凌凌。”她听见杨岚航喊她，几乎以为是自己错觉。
他接着说：“你过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她名正言顺坐到他身边，早已心花怒放，表面上仍装作很恭谨：“杨老师，找我什么事？”
“我让你写的专利申请书写好了吗？”
“还差一点，下周一定给您！”
“嗯！”
专家做报告的时候，凌凌吃力地听着俄式英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
他贴近她，小声说：“如果你太忙，我帮你写专利申请书吧。”
她的脸红了，头都快埋到椅子下面。“不用了，谢谢！”
之后，她再也听不懂任何英文单词。
整整一个小时，她的笔尖未停，笔记本上画满印象派画家都看不懂的抽象图形……
无心听报告的何止凌凌。
整整一个小时，杨岚航一直研究着她笔下的图形，猜想她到底在画什么，想什么。
任他智商再高也不会明白，那是女孩儿的爱恋，每一笔都是回忆的沉淀。
****************************************************
听完报告，凌凌刚走出材料楼，杨岚航的车在她身边停下来。
他摇下车窗。“你去哪？我送你。”
“我去食堂吃饭。”她俯下身，靠近车窗。“很近的，走几步就到了。”
“我也想去食堂吃饭，一起吧。”
“还是算了吧，万一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学生和老师不能一起吃饭吗？”
“……”
她无从反驳，深刻地体会到何为做贼心虚！
事实上，什么难事都能咬咬牙挺过去，这色 诱杨岚航可不是咬咬牙就能挺过去那么简单。
首先，他往她面前一站，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不温文尔雅。整个一没缝的**蛋，让她这个没头没脑的苍蝇实在无从下手！
其次，他绅士风度地为她打开车门，淡淡开口。“你想去我的公寓，还是去酒店。”
那口吻听起来像要找个地方跟她讨论开题报告。
她特别想说：我认为讨论课题，您的办公室最合适。
为了保持气氛，她忍了！
“您……”这时候用敬语太别扭了，她改口说：“你的家里吧。”
说完之后，她全身都在发烫，斜瞄一眼倒后镜，她的脸比煮熟的螃蟹还红。
他坐上车，眉眼含笑看着她：“我家……只有一张单人床。”
汗！
她狂擦汗！
什么床都无所谓，他们本用不着啊！
凌凌这次决定死撑到底，低头憋了半天，硬是憋出一句自己都被雷晕的对白。
“有，就行……”
话一出口，凌凌别提多后悔。
万一，用上那个道具可咋办啊！
万一，他一进家门，冷冰冰说一句：上床吧。咋办啊！
万一，杨岚航的自制力没她预计的那么好，她又一时被“美色”诱惑，难以自持，那岂不是……铸成大错了！
没事，万一么，就是一万种可能里存在的唯一一种可能！
哪那么倒霉让她撞上！
……
咦？周围的气流怎么发生强烈的变化！
凌凌一抬眼，发现杨岚航的身体倾向她，左手也伸向她的脸侧……
血一瞬间凝固，她所有知觉也随之凝固了。
他的身体越靠越近，即将压在她身上……
她完全能感觉到他不稳的呼吸和心跳。
现在就要开始前奏了！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呢，再说，这光天化日，人来车往……
她很想拒绝，无奈五十二度的白酒非同凡响，她不但身体酸软无力，舌头也不受控制了。
“杨，杨老师……”她胆颤心惊叫他，声音出口却是软绵绵的，十分引人遐想。
“嗯？”
他的手越过她，扯出她右侧的安全带，绕过她的身体，为她扣紧。“什么事？”
“呃，没事！”凌凌自己着火的脸，紊乱的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一定是美梦做的太多了！人家给她系安全带，她还以为要吻她……
见她一脸小女人的含羞带怯，杨岚航的眼神倏然一亮，比阳光还灼人眼。“你是认真的？”
“……”
一个杨岚航问出的问题，十个天才也回答不出来，更何况是一个笨蛋白凌凌！
凌凌还没想好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或者多少真多少假，他已经启动车子，开向学校的方向。
等红灯时，他松了松领带，问她：“你真的喜欢我？”
她点了一下头。为了增加可信度，又加重力道点了点头。
“多久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稳。
“去B市出差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红灯，不幸错过了杨岚航滚烫如岩的眼神。
“所以你想逃避，趁着自己还没有弥足深陷，远离我。”
“嗯！”
她等着杨岚航拒绝她，等着他说：你是个好女孩儿，但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可他什么都没说，继续专心开车。
……
一路上，他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直都在笑，笑得她心里毛毛的。
因为能让杨岚航这么有自控能力的人忍不住笑，还笑了又笑，肯定即将发生一件有史以来最有爆炸的雷人事件……
凌凌不断往车外张望，好几次他减速时，她都有种跳车的冲动。
……
他的车进了校门，转了几个弯，停在学校的老式专家公寓前。
她正欲开车门，他快一步伸手过来，帮她把门打开。
“谢谢！”她知道他是顾及她受伤的手，心口一暖。暗想：要不她别走了，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他，哪怕是偷偷爱着他，也是一种幸福……但她马上否定这种自私的想法，她是幸福了，别人呢？
“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停好。”
“嗯！”
他把车停在远处的车位上，走过来，很自然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走进暗陈旧的楼道。
她刚想挣脱，听见他小声提醒：“里面暗，小心点。”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牵一会儿吧。她真的怕自己在他家门口摔伤了！
天边有个声音说：切！女生公寓的历史文物楼梯比这里暗多了，你还不是一步两节楼梯往上跑。
凌凌假装没听见！
轻飘飘上了五层楼，她听见他说：“到了。”小小地失望一下，他住的更高一点多好！
最好他能这样牵着她，走完整整的一段人生路……
唉！只要杨岚航对她体贴一点，她就犯了异想天开的老毛病！
无药可救了！
……
“请进。”他打开门，侧身请她先进。
她走进门，好奇地环视属于他的房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色的实木地板，木质的纹路自然而古朴。
客厅的家具只有一个浅黄色的布艺沙发和一张实木的茶几。连电视都没有。
她从鞋架最底层找到一双崭新的红色拖鞋，换上，走进去。
他的家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老式的两室一厅格局，面积并不大，光线也不好，房内单调的陈设略显拮据。
通过开启的房门，她看见他的卧室里真的只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放着一盏仿古的铁艺台灯。另一个间是书房，一张书桌和摆满了书的书柜。
这就是他的家，没有宽敞的房间，没有艳丽的色彩，没有奢华的装饰，但处处散发出他独有的韵味——低调，沉静。
“随便坐吧。”他指指沙发。
她刚坐下，就见他一颗颗解开西装扣子，松下领带。
这么快就脱衣服！她的心跳和意识开始混乱，惊慌地把手中的包抱在口，不知所措还强装镇定……
直到他脱下西装，摘下领带挂在衣架上，拿起桌上的茶壶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沏茶。”
凌凌才放下悬着的心，长舒了口气。
杨岚航走进厨房，沏茶时唇角扬起，掩不住笑意，沏出的茶都带着一股甜香。
凌凌坐在沙发上打量他家中的陈设，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位置，充分显示出他对细节的追求。
茶几上，摆着一套致的青花瓷茶具，素笔青花，笔墨飘逸。釉色虽清透，但杯口已磨得发亮，看上去这套茶具已经陪伴他很久。
茶具边放着一本《野草》，也被翻出折痕。
原来这就是他的生活。
孤寂的家，一本散文，一杯清茶，享受着孤独，品味着寂寞。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从厨房出来，凌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野草》，随意掀至一页，没想到她翻到的一页恰好夹着一张女孩子的一寸照片。
夹在最常看的书中，绝对是他喜欢的女人。凌凌凝神细看照片上的人……
女孩儿梳着一长辫子，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衬衫，质朴得有点傻气！
这张脸，她在镜子里无数次的见过，就是她——白凌凌！
她用力握了握手，一阵剧痛从手心传至全身经脉——这次不是梦。
他真的喜欢她！这不是她神经错乱的错觉，也不是她异想天开的幻想，更不是梦里深切的渴望。
事实摆在眼前，她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地逃避了！
可是，他明明有心上人，他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
在B市时，他说他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儿，他在车上她的手……
之前，她做高温实验时，她一声尖叫他就冲进来，那是不是也非偶然……
他想留她读博，还在她对他“表白”时，笑着说：“老师刚好没有女朋友，如果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我，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做我女朋友！当然，以结婚为前提……”
他没跟她开玩笑么？
她入学前，他还说过：“我希望你回报的不是礼节，是感情。”
再往前想，他们的初次见面，超过十七秒的对视，是不是那时候他们已经一见钟情了？！
凌凌晃晃头，“一见钟情”？就她这长相，整容十次，也不可能让杨岚航一见钟情！
再往回想……她的思维好混乱，本什么都理不清楚！
……
杨岚航坐在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什么都没说，斟上两杯茉莉茶，一杯放在她面前。
糟了！凌凌忽然想起来，她半小时前跟杨岚航表白，还要跟他“过夜”，以证明自己的感情，他当真了！！！
她急忙放下书。“杨老师，对不起，我有点事……”
杨岚航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她不逃避，她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我们谈谈吧。”
他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荡漾的茶水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放下茶杯，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的照片，看见你的眼神，我就坚信——你将是陪伴我一生的女人……我以为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我耐心地等待，你早晚会喜欢上我……”
他的表白，他微颤的语调，一切都透着悲伤，令她连呼吸都无法维系。
面对他的坦然，她无法再回避。
凌凌看着他，鼻和眼睛都被刺痛。
她咬牙忍住痛：“是！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才是我最爱的人！”
他扣紧她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眼泪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这次她纵容了自己的脆弱，因为泪眼模糊，她才可以不用看清杨岚航受伤的表情。
她才能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会相信，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
她调整一下哽咽的声音：“可我真的很爱他，失去他，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一天都……”
意外地……
她后面的话被他突然覆上的唇截住，正如梦里发生过的情景——
他的手入她的长发，拖住她柔滑的颈，迫使她的唇无法避开他的强吻……
凌凌绝望地闭上眼睛，灼热的滴流过她冰冷的脸。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现实中的她，远比梦里更无力，在他的怀中，她瘫软的身体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接受吧。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她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她还是想体验一次他双唇的温度和触觉，然后，她要牢牢地记住，以后午夜梦回，亲吻的感觉就不会那么模糊……
她记住了，他的唇是温软的，残留着茶温和茶香，散发着他独有的味道。
而唇齿间的纠缠的滋味远比她想得更醉人……
谁能明白，她的情非得已！
情如烈火一样燃烧，再难熄灭，唇与唇的碰触越来越深，身体与身体的磨蹭越来越紧，他滑腻的舌尖撩过她火热的唇，吸允中透着男人完全丧失理智的渴求……
她也彻底失去了理智，手臂放肆地缠上他的颈项，用尽全力搂住他，张开唇齿，让他的舌尖进入……
他们的吻，尽管生涩，尽管没有技巧，但有什么比这种最原始的心跳与火热更让人欲罢不能？
有爱……何须多余的吻技去挑拨热情。
甜与苦，醉与痛，等待与拥有，已经足以让两个灵魂沉沦……
渐渐地，灼热的渴望已经远不是吻可以满足的。
她的手缠上他的背，指尖轻抚着他温暖而有力的肌肤，那是生硬的键盘和鼠标不可能带来的真实感。
他的唇也渐渐向下滑，在她的下颚，颈项留下一连串的热吻。
她仰起头，陌生的热流遍及全身……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也慢慢移至她的背，一路轻抚到她的腰间，又一点点上移，顺着她的前一肋骨到她的……
“别……”她一惊，捉住他的手，喘息着拒绝：“不行！”
“凌凌……我爱你！”他哑声轻吟着。
他爱她，全心全意。
而她……仅仅想记住一个吻而已……几个小时后，她还要去见另一个男人……
她的爱怎么如此不堪，如此自私！
这一刻，她多希望这是梦，梦醒后，一切都结束了。
可惜她知道这不是！
因为梦里的吻不会这样迷乱，梦里的心不会如此撕痛！
“对不起！”激情的温度褪去，火辣辣的唇让她尝到了悔恨的滋味。
她哭着抱住杨岚航，脸埋在他的肩头：“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别哭，你听我解释……”
“我太坏了，太蠢了！”她的哭声充满自责。“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凌凌……”他拍着她的背，哑声说：“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转弯只为与你相遇……”
第43章
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转弯只为与你相遇……
一听见这句话，凌凌震惊地坐直，双手抹了抹眼泪：“你说什么？”
“凌凌，我……我就是那个你从未见过面的男朋友！”
就知道有爆炸的雷人事件要发生，可这也太……
晴天霹雳在凌凌脑中轰轰隆隆炸开，把她所有的记忆炸成碎片，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她极力想在炸得一片狼藉的大脑中找到一些逻辑关系，却发现自己完全理不清头绪……
不可能！
凌凌坚定地摇头：“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人在美国马萨诸塞州，杨岚航在中国，当然从马萨诸塞州回来的。
那个人是个“科学家”，人生的追求是诺贝尔奖，杨岚航，当然也算半个国家栋梁。
那个人长得和爱因斯坦一样……
当然……她没亲眼见过……
杨岚航浅笑着，左手撩起她的头发，温柔地托起她的脸。
“你知道吗？不是我记错了，少了的一天，不是时间，是距离……”
她不会忘记：
那个人说过：这三百四十五天，我从来没想过你。
她告诉他：你记错了，是三百四十六天！
“对我来说我们整整分别了三百四十五天，我比你少过一天，因为我用那一天跨越了你我之间的距离。我的暗示，你没有听懂……”杨岚航的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嘴角，千般眷恋……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期待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关注着她，照顾着她……
她却不知道，还傻傻地渴望着看看他的样子，听听他的声音，以为就算他长得又矮又丑，秃顶或者带着厚厚的大眼镜，她都能接受。
只要能让她好好记住他说话的样子……
记忆里不是一段段文字，就够了！
如今，真相揭开，她怎能接受——面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岚航伸手把呆成化石的凌凌抱在怀里，“我说过我会吓到你的……”
是的，他说过。
她也说过：我心理承受能力强。
心理承受能力强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她气愤地推开他，差点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为什么要骗我？你当我是白痴，是傻瓜？！我……”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他淡淡地打断她语无伦次的斥责：“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笑话，笑了很久…… ”
“……”她差点忘了，那个人最爱讲笑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鼓起勇气追求他心爱的女孩儿，他跋涉千山万水来到女孩儿面前，女孩儿很深情地……搂着别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笑了笑，接着讲下去： “后来，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他问她：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女孩儿回答他：滚远点！本姑娘很忙！忙着报复一个看着就想吐，一个月吃不下饭的‘变态男人’！”
他讲的笑话个个都很冷，而这个冷得打破了历史纪录！
凌凌试了几次想笑一笑给他捧捧场，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下来……
她无法想象，那时候，他坐在电脑前和她聊天，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见她一口一个“变态”骂他的时候，是否仍是如此，把所有的悲伤都掩藏在淡淡的微笑下……
她懦懦地说：“其实，你也不是特别变态。”
“嗯！”杨岚航点点头。“仅仅是：太毒了！太没人了！太没天理了！看他一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随即，她正欲涌出的怒气被排山倒海的内疚淹没！
报应啊！
凌凌终于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训。她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说别人坏话，当着自己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也不能说！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料你的“知心朋友”与你“不共戴天的仇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没骗过你，我和你说话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过什么！”他说。
她又想起他说过的好多话。
尤其是其中两句：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情太执着，一旦我想做一件事，我没法说服自己放弃……”
“我不会换的，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今生今世只喜欢她一个女人。”
他这本不是暗示，是明明白白的表白！她这石头脑袋，难怪四级考了六次才过！
“凌凌……”杨岚航趁着她陷入内疚，手悄悄搭在她肩上，以十分暧昧的姿势揽住她，唇边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很近，仅在咫尺。”
太近，其实也不好！
凌凌缩了缩身子，只觉得他们之间“生物电”的反应尤为明显，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从耳后痒当骨髓，思维处于短路中……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原来如此！
他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杨岚航’，那么‘永远有多远’呢……五年了，你不能为了他把择偶标准降低一些吗？”
“能……”她似梦般呓语着：“我早就想过，无论他什么样子，有多么优秀，我都愿意接受……只要他能回来……”
滚烫的唇印在她的耳垂下……
一股高压电从她耳下贯通全身，她浑身一颤，不禁一声轻吟。
她扭过脸，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不是就想看看他的样子吗？
原来，他和杨岚航一样的帅，一样的有内涵，一样的执着无悔，执迷不悟，一样的……
他的唇一点点贴近，她闭上眼睛，等待着他软绵绵的唇贴上，似和风细雨亲吻着她……
如果不久前的吻称之为“意乱情迷”，这个吻，便是“刻骨的相思”……
麻痹的感觉升腾，牵动心灵的疼痛沉淀。
痴缠的吻，痴心的情，长隔多少日子期盼，今日相见，今日拥吻，才明白爱情真的不能容忍距离，一丝一毫的距离都不行……
那已入骨髓的思念，远远不是亲吻可以缓解的。
他倾身将她半压在沙发上，越吻越迷乱，越吻越狂热。
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按在沙发靠背上，指尖与指尖交叉，扣在一起。
这两双手，终于不必靠触键盘来表达情意了……
第44章
凌凌渐渐感到口的压力越来越大，杨岚航急速的心跳激荡着她的心跳。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清淡的气息充斥着，身体里熟悉的温暖和陌生的炙热交织在一起，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
她生涩地回应着他，双手再次环住他的颈项，虚软的身子一点点沿着沙发靠背滑下去，后脑枕到沙发的扶手的同时，身心毫无抵抗地沉沦……
他修长的手指抚到她的腰间，滚烫的掌心牵动她下腹的神经。
“可以吗？”他的另一只手探到她的领口，含糊地问着。
她睁开眼，四目纠缠，他的目光一片浑浊，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让她怎么答？！
总不能说“可以，你继续吧。”
“不要……”她娇羞地别过红透的脸，颤声说。
面对这种事儿，哪个女人不是嘴里口口声声的“不要”，心里偷偷地期待。只要男人霸道、强势一点，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偏偏某人接受的是西式教育，不太理解东方少女的矜持和羞怯。
一句“不要”，杨岚航再不敢有丝毫逾越，用残存的一点理智逼自己收回放在她领口的手，坐正，端起冷透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茶。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凉了。
安静的氛围在两个人急促的呼吸里格外压抑。
凌凌拢了拢散乱的长发，扶着沙发靠垫坐起，迷乱的激情冷却，她的惊喜也跟着冷却。
她的确想过，无论那个人多优秀，她都能接受，可她从来没想过他是杨岚航……
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一段有违伦常的师生恋，他们的感情会是怎样的结果？
想起无数女生在她面前说过喜欢他，想起他用奔驰车载着女明星出现在商场，她更冷。
这种感觉，说不清是喜，是忧，是火热，是寒冷……
就好比：有人给她一栋房子住，一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和价值千万的海景别墅，任她挑选。她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挣扎许久，最终决定放弃人间天堂一般的别墅，选择最适合她的经济适用房。谁知，签合同时，突然被告知没有经济适用房了，她除了海景别墅别无选择。
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欣喜之情不言而喻，欣喜过后，她又开始忧心，天价的物业费和维护费本不是她负担得起的。
要？还是不要？
……
杨岚航转头看她，见她一脸苦大愁深，问：“你在想什么？”
“杨……”她生生地把后面两个字噎回去。“你说，师生恋算不算乱伦？”
“……”
杨岚航被她问得哑然，半天说不出话。
她抓抓头发，看来这个话题太有深度了。
那换一个话题。“听人说网恋都是‘见光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凡事总有例外。”
“你认为我们会是例外吗？”
“你认为我为什么回国？”他反问。
言外之意：我若不是对这段感情坚信不疑，义无反顾，何必要回国找你，何必明知你有男朋友还要守在你身边，等待你回心转意。
凌凌吐吐舌头。
跟杨岚航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比考试还浪费脑细胞，太挑战人的智商了。
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她如获大赦般翻出手机，连号码都无心去看，直接接通。“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白凌凌吗？”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客气。
“我是。”
“我是朝阳电气公司的程宇。”
凌凌的思维加速运转，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搜寻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定是电气公司的程经理。
“师兄你好。”她客气地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你考虑好了吗？”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期待。
“我和我的导师刚谈过，他不同意我工作。”凌凌偷瞄一眼杨岚航，见他正若有所思盯着她，她心虚地避开他的注视，继续说：“很抱歉，这两年多他对我悉心教导……用心良苦，我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杨岚航的用心自然相当良苦，至于用的是哪一种心，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程经理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夺人所爱？这人高考语文及格没？！
哦！是比喻，只是稍微有点不恰当而已。
“师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关照！”她说：“下次你来A市，我请你吃沙锅。”
“好啊！”
简单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凌凌发现杨岚航看了一眼手表，她忙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一点十五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杨岚航敬业神和时间观念。
虽然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凌凌却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匆匆站起。“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他跟着起身：“我送你。”
从他家到研究生公寓只有三分钟路程，有什么可送的。“不用，我认得路。”
他拿起外衣穿在身上。“我去A楼上课，正好顺路一起走。”
原来如此。“哦。”
走出小区，凌凌发现，A楼和研究生公寓完全是两个方向。
这样也叫顺路？
************************************************
走在校园里，微凉的秋风吹不淡心中的浓情。
每个学生都在健步如飞往教学楼走，赶着去上课，但经过杨岚航身侧的女生总要缓了脚步，多看他几眼。
有些女生低声私语，有些女生竟然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杨老师，您好！”
杨岚航总是含笑略微倾身，谦恭有礼且恰到好处。
谁说T大的女生高傲得不可一世，很明显女生们比男生有礼貌多了。在不及十分钟的时间里，九个女生跟杨岚航问好，一个男生都没有！
当第十至十三个女生在公寓门外一起向杨岚航问好，凌凌再心宽阔也受不了了。
她笑了笑，语气无比真诚：“杨老师，你人缘真好。我在T大读了七年书，都没你认识的女生多。”
“这很正常。”他微微一愣，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你认识的男老师，一定比我多！”
她仔细算算，的确不少，电气，计算机和材料学院的男老师加起来，少说也有百八十个。
嗯！她这醋吃得似乎毫无道理。
“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回去好好睡一会儿。”他柔声叮嘱，眉宇间都凝着温柔。“睡醒给我打电话。”
她点点头，小声说：“你也别再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她片刻不敢多留，跑进公寓，一时慌不择路，差点把阿姨辛辛苦苦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撞碎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
一向举止从容的杨岚航站在研究生公寓门口，笑得毫无气质可言，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而且，他笑了足足三分钟，才想起自己要迟到了……
*******************************************************************
恋爱的感觉……
实在没法形容！
总觉得自己像丢了什么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凌凌回到寝室，习惯打开电脑才想起杨岚航说他有课，不可能上线，又悻悻地关机。
她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听见隔壁寝室的肖肖在门口喊：“青青，你快点，再不走就迟到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她还不奇怪，对于座右铭是：“上课，只要下课前到就行！”的肖肖，这么积极上课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凌凌推门叫住正要出门的肖肖：“肖肖，你去上我老板的课吗？”
“是啊！”
“等等我，我也去……”她想看看站在讲台上的他。
“你没搞错吧？”
“我去练练听力……”
凌凌随手拿了手提包，书都没带，以最快的速度锁上门。
边提着鞋，边追上她们。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大部分学生都不是材料学院的。
肖肖和青青没想到凌凌会来，没有帮她占座。凌凌围着教室转了一圈，没找到位置，幸好肖肖旁边的男生认识她，主动坐到最后一排，把位置让给她。
凌凌千恩万谢完毕，刚坐好，杨岚航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进教室，他没穿外衣，估计放在休息室了。
一见他，凌凌的心蓦然抽紧，手不自觉握紧，连疼痛都忘了。
他环视教室一圈，视线在与她相遇时，明显一僵，随即快速移走。
“大家下午好！”他用英语说。然后开始讲课。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杨岚航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确切的说，他身上隐隐透出一种感，解开的两颗衣扣，半卷的袖子，以及他圆润的美式英语……无一不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他讲得东西好像很有趣，下面的学生时常笑成一片，而凌凌本无心听他讲什么，单手撑着下颚，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不停开合的双唇上，想起这双薄唇曾亲吻过她，她的全身发烫，头晕目眩……
肖肖用手臂碰碰她，压低声音说：“凌凌，你流口水了。”
“哪有！”她嘴唇，上面还清晰地记着他的温度。
“你干嘛这么盯着杨老师看？好想要把他吃了似的。”
“我是……觉得他讲课讲得不错。”凌凌心虚地说。
“平时比这好多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讲错。”
“是吗？他有讲错吗？”
“我说白凌凌，你到底听课没有？”肖肖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你不是来练听力的吗？”
“是啊！我在听……”
“他已经说了不止十几个sorry啦……”
“不是吧？！”她懊恼地捂住脸。“真给我丢脸……”
过了一会儿，肖肖又扯扯她。“凌凌，我想跟你老板读博，怎么样？”
“不是吧！”她一不留神，声音有点大。
周围的同学都在用鄙视的目光瞪她，敢情她三天没上课，T大的课堂纪律已经进步到不缺席，不迟到，不早退，不说话的境界了。
她偷偷看向前面的杨岚航，他特无奈地看着她，看了好长好长时间，看得她实在无地自容，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说：“这位同学，你不想听课就出去。”她指定跟他绝交。
还好他没有，他清清嗓子，继续讲课。
肖肖附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忘了告诉你，杨老师第一天上课说过：他的课讲得不好，认为听他的课浪费时间的学生可以不来，他不会点名。而且，只要平时他布置的作业独立完成，考试都能及格……如果有学生实在太闲了，想来课堂睡觉，他没有意见，但打呼噜声别太大。想来说话聊天也可以，别比他的声音大，影响其他学生听课就行。”
“不点名还有这么多学生来？”
“为什么不来？前面有帅哥讲课，后面有美女成群，既能练听力，又能长见识。不比花钱去补习英语好多了！”
“说的也是。”
……
中间休息的时候，有个挺漂亮的女生跑过去问杨岚航问题，还用英语交谈。也不知是问问题，还是想练口语？又或者……
凌凌傻傻地看着他们，看他深思的样子，他讨论问题时认真的表情，看他浅浅的笑……越看越透不过气，心里闷闷的。
“我出去透透气，这教室空气真不好！” 她忿忿地说。
谁知，刚走到门口，杨岚航忽然叫她的名字：“白凌凌。”
她立刻停住，回头别扭地跟他打招呼：“杨老师。”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凌凌不情愿地走过去。
等他把那女生打发了，他才转头跟她说：“一会下课有时间吗？”
“有……时间！”
她扫一眼教室里的同学，不少学生都在好奇地看着她。他这分明是害她嘛。
要是让她们专业的女生看见她脸红的样子，回去一定会被嘲笑的。
“我在旋转餐厅定了位置，下了课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在下面一百多双明亮的眼睛的注目下约她吃饭，也就是杨岚航这个变态能干得出来。
“知道了。”
说完，她逃命一样匆匆跑回座位，心跳得要失去知觉，全身都在发烧。
他仍旧是一脸的平心静气，说：“现在开始上课。”
她恨得牙痒痒。
他分明就是故意在整她。
肖肖凑过来，小声问她：“杨老师批评你了，你怎么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
“他约我吃晚饭。”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这年头，没人信真话了！
凌凌低头，无可奈何说：“他让我以后上课不许说话！”
前面两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女生低头窃窃私语一会儿，转过头小声问她：“杨老师是你老板啊？”
她点头。
“太幸福了！”
她们一脸的羡慕，好像她是他女朋友一样！
她默了！
一群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凑在一起，总会谈论起帅哥。
而谈论的多了，就会更留意，更有兴趣，也更放在心里。
其实说多喜欢那也不见得，纯粹就是因为好奇心和无聊产生的心里依赖。
前面的女生又问：“听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啊？”
啊？
不知道她算不算！？
“听说他还没有女朋友。”肖肖替她回答。“好奇怪！”
“这么帅的男人，就算不追求女人，也会被一大堆女人追求的，怎么可能感情世界如此清白？”
“现在极品的男人都倾向于耽美，难道是……”
“你们觉得他是适合攻还是受？” 她旁边又一个女生凑过来。
“当然是攻了，他这么有品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受！”肖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个劲地将杨岚航从上看到下。“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受！”
“看他这么有气度，估计会喜欢那种柔弱一点的。”
她的脑海里出现他和另一个男人……
拜托，她们不能考虑一下她这个新任女朋友的感受吗？
这会给她造成心里影的。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得不开口替他辟谣，结束这些女生无聊的遐想。
“什么！”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叠加的分贝相当有穿透力，连杨岚航的声音都盖过。
发现形势不对，几个女生快速坐好，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所以全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凌身上。
她无辜地看着杨岚航。
他的抗干扰能力怎么这么差！她发誓她没说什么，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
他显然不觉得她无辜，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下去。
她献媚地笑了笑。
杨岚航吸了口气，看看表，用中文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白凌凌，你留下！”
所有人都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肖肖走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说：“别怕！博士后是不可以在同一个学校读的，你放心好了，他顶多让你读七年博士……”
前面那个女生还不忘回头问她：“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凌凌很坚定的点头说：“估计要下岗了。”
……
最后一个学生走出去，还不忘帮他们带上门。
杨岚航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像是野兽走向无力反抗的小白兔。
有磁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的眼光有问题吗？”她不解，仰起头看他，才发现他好高，尤其这个角度看上去，相当有压迫感。
他双手扶在桌上，俯身贴在她耳边说：“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自制力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说什么?”
“我回去开车，你在正门等我……”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思维短路的她。
……
第45章
凌凌刚神恍惚走出教室，肖肖和材院几个熟悉的女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凌凌，怎么样？杨老师发飙没？”八卦的肖肖抢先问。
凌凌从惊吓中回神，还不忘维护自己的新任男朋友：“杨老师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发火。”
“可不，他最多微笑着让你翻译十篇文献。”
肖肖一提，凌凌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她在实验室QQ聊天时，杨岚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让她翻十篇文献的情景……
她如同吞下一大块甜蜜丝滑的巧克力，甜笑得嘴角有点抽筋。
几个女生怪异地互看一眼，被她笑得一头雾水。
乔乔及时挤过来，扯到正题。“你说杨老师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真的？”
“呃？”凌凌想了想，从实招来：“是真的。”
“他有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你没搞错吧？”
“她长什么样？漂亮吗？”
女生们把凌凌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动问西，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肖肖，扳着她的肩膀拼命晃……
凌凌一看场面失控，忙说：“我也是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听谁说的？”
“杨老师……”
“她是不是李菲菲？”
一听见这个名字，想起李菲菲的美貌与气质，凌凌嘴里酸酸的，再也笑不出来。
其实在每个人眼里，只有风华绝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杨岚航的才华横溢……
他的父母亲人恐怕也是如此想。
被几个女生纠缠了好一阵，凌凌头疼得实在挨不住了，看看表说：“糟了！杨老师找我有事，我再迟到他一定吃了我……拜拜！”
摆脱了几个难缠的女生，凌凌一路小碎步跑向正门。
……
T大坐落于A市的中心地段，所以庄严肃穆的正门外是一座立交桥，桥上汽车飞驰，桥下人流拥挤，车行缓慢。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不停宣泄着都市生活的焦灼与烦躁。
唯独杨岚航将车停在大门旁，沉静地站在车边，任背后的繁华街道如何熙攘喧嚣，他的周围，始终天高云淡，寂然无声！
凌凌远远看着他，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明知梦有破灭的一天，也一样让人甘愿弥足深陷……
试试就试试吧！
等了他这么久，爱了他这么久，无论结局如何，她没有遗憾！！！
见杨岚航打开车门，凌凌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她认识的人，快步走过去，坐上车。
路上，她解释说：“对不起，我遇到几个同学，她们非缠着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回答的？”杨岚航平淡地问。
“我说……”她看着他的表情：“你有女朋友了！”
他脸上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漫至眉角，感得让人透不过气。
她终于知道杨岚航为什么喜欢浅笑，因为他展颜一笑……能要人命！太造孽了！
凌凌拍拍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生怕再看他一眼，心就会跳出来。
“我第一次做人男朋友，没有经验。有做得‘变态’的地方，请多指教。”他说。
凌凌一愣，有点受宠若惊。“只要你不让我翻译外文文献，我什么都能忍！”
“只要你高兴，我可以翻译成中文给你看。” 杨岚航看着她，弯着眉眼说。
这就是男朋友和导师的最大区别，凌凌被他捧得身子轻飘飘的，笑得合不拢嘴。
她调皮地对他眨眨眼。“杨老师，这可不是您治学严谨的作风哦！”
“如果我没记得错，有一半的文献都是我帮你翻译的……”
他若不提，凌凌差点忘了，每次她翻译文献翻译得生不如死，都去QQ上一阵狂抱怨，直到网上的人主动帮她把剩下内容翻译完了传给她，她通读一般，满心崇拜地夸他一番，再开开心心去杨岚航办公室交差。
现在想想，他要是神经脆弱点，指不定被她气吐血多少次了！
……
过了一会儿，他的车停下，凌凌看着车窗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竟坐落着A市标志的建筑物，“云塔”。
杨岚航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票价一百五的通票。
“我记得五年前你说过，A市的云塔是你最想去的地方，但票价让你叹为观止，你等着有人请你去！” 他对她说：“去年，我经过这里……我才知道这里的票价并不贵。”
凌凌没有回答，对于杨岚航这般睿智的男人，有些话本不必多说。
当他看到票价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让她叹为观止的是云塔的别名‘爱情的巅峰’。
她在等他，等不到他，她一生都不会来这里……
云塔的一层大厅，浪漫得有些虚幻，空幽的室内瀑布，水流汩汩，沿石而下，水雾弥漫。经过大厅，走进透明的观光电梯，凌凌还没站稳，电梯快速上升，透明的玻璃外高楼林立的城市急速下降，令人眩晕。
杨岚航不着痕迹地靠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
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凌凌正欲抽回的手骤然握紧。
门外是一条环形长廊，地面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是城市的风景。
天生恐高的凌凌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迈出一步。
“别怕！”杨岚航安慰她说：“这种玻璃是双层加密的，一块就能承受一吨的重量，绝对不会有事。”
“你确定？”她随时随地都像要堕入万丈深渊。
“我以MIT的工程材料博士学位担保，这条路可以走！”
凌凌把心一横，颤颤巍巍地抬起脚，试探着慢慢落在玻璃上。抬起另一只脚前，她双手紧紧抱住杨岚航的手臂，柔软的口刚好挤压着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一僵，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怎么了？”她仰头看着脸色泛红的杨岚航。
“没什么，这条回廊的设计师相当有才华。”
是啊！太有才了，能设计出这么吓人的长廊！！！
杨岚航揽着她的肩慢慢走在长廊上，宛如搂着她在云中漫步。
她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被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冲淡了恐惧。
能与杨岚航依偎着漫步，堕入万丈深渊也甘心了！
……
绕过回廊，他们走到顶层的展望台。
高高的围栏上锁满了金色的连心锁，据说这样可以锁住恋人的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许多情侣落了锁后，倚着围栏拥吻，痴痴缠缠，难舍难分。
天空逐渐黯淡，地上金色的灯光愈闪愈亮，如同繁星在脚下眨眼。
凌凌有些羡慕。“不如我们也锁一对连心锁吧。”
“凌凌，不想分开，我有更好的方法……”
杨岚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绒布锦盒，在她眼前打开。
钻石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期然，她想起爸爸丢下离婚协议书转身离开的背影和妈妈的哭泣声。
她垂下脸，避开他期待的目光。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你的家人呢？你妈妈能接受我这样的女孩儿吗？你爸爸能同意你跟自己的学生交往吗？”
他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本再熟悉不过的教科书。“如果我的父母能左右我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三十岁还不交女朋友。”
“不能左右，并不代表欣然接受……”她幽然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我和妈妈外公生活在一起，我的妈妈在一家纺织厂工作，外公卧病在床，常年需要人照顾……你无论外表，内在，家世，人品，全都无可挑剔。我们本不相配。”
“你想的太多了。”他沉声说。
“你想的太少了！”
她从他身边走开，遥望着T大的方向。她知道，杨岚航没有失去过爸爸，他不会明白男人的誓言有多苍白，不会明白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有多少无可奈何的羁绊。
而她在年幼无知时已经从父母激烈的争吵中深深体会到这些。
“凌凌！”他在她身后，大声说：“我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小到大，我认定的事从未放弃过，也没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是啊，如果杨岚航想放弃，早在她把他拖进黑名单，拒绝他一次次卑微的申请时，就已经放弃了。
或者，在她挽着汪涛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在她骂他变态，说‘看我一眼都对不起自己’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
他顿了顿，有些颤音：“凌凌，我爱你！不论别人怎么看，不论你怎么对我，我始终相信你是我最想要的女人！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
“我相信！”这番话把她彻彻底底感动了，她转身抱住他，在他怀中哭着说：“我相信！”
那时，她真的相信：他们真心相爱，他们执着坚定，他们不会分开，直到生命的尽头……
在二百米高的展望台上，在“爱情的巅峰”，他托起她的脸，吻去她腮边的泪。
他的唇滑下，舌尖在她的肌肤上留下潮湿而甜蜜的印记……
她的身心在甜蜜中昏沉，血在热吻中沸腾……
谁又会想到，爱情的烟火在最绚烂的时刻消失于夜空，留下的唯有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
第46章
云塔的旋转餐厅里，他们面对面坐着。
灯光幽暗，更显城市灯火辉煌。
紫色的玻璃杯里飘着烫金的玫瑰形蜡烛，光影流动间，世界都在变换，唯有眼前的人恒久不变。
满桌的菜肴吃到嘴里都成了单调的甜味，即使红酒入口，也如水晶葡萄一样甘甜可口。
杨岚航放下酒杯，问：“你明天有空吗？”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事吗？”
“我想请你看电影。”
约她啊～
她正想说“好”，想起恋爱专家琳琳说过，刚交往的时候，女人最好表现的矜持一点，千万不能随约随到，让男人看轻。
于是，凌凌故作矜持地推脱说：“我明天有事，不如改天吧。”
杨岚航点点头，换了话题：“今天上午院里开会，决定这个月月底硕士开题答辩，你好好准备一下。下周的组内会议上周校长和朱老师要先给你们预答一下。”
“好的。”
“你明天下午五点来我办公室，我再看看你的开题报告。”
“啊！？”瞧她这命啊！
“有时间吗？没时间可以改天。”
凌凌满腹委屈地点点头。“有时间！你是我的老师，你什么时候找我，我什么时候有空。”
杨岚航笑着说。“不用装了，你肯定在心里骂我变态，骂我没人。”
“没有。”她抬起头，对他眨眨无辜的眼。“就是有点险。”
他笑意更浓，眼眸里都跳跃着暖暖的喜悦。
“我骂你，你都不生气么？！”被她骂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什么心理素质啊！
“我习惯了！”
“……”
她专心埋头吃饭……
吃了一会儿，杨岚航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他当她是什么，以在商场里刷男人金卡为乐趣的女人？！
“我不是那种女人！”她尽量压下自己的恼怒。“我不会花你一分钱！”
说实话，若换了别的男人，她早把杯子里的水泼他脸上，转身就走。
“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除了工资还存着我在美国没用完的奖学金，这是我全部财产。至于我的房子，要三年之后才能拿到房产证，等我拿到了也给你。”
“为什么给我？”凌凌不解。
杨岚航解释说：“朱老师说，这是T的大优良传统，全部财产无条件上缴给老婆。需要花钱要先写‘申请报告’讲明用途，经查证审批后才能领到‘经费’。”
看他一脸诚意，凌凌的火气刹那间消失无形。“我不记得T大校规里有这么一条。”
杨岚航一本正经地答：“潜规则。”
不愧是高科技人才，潜规则都潜得这么有爱，这么有技术含量。
凌凌爱死这个后现代的优良传统了，大大方方把卡收起来。
政治老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果真如此，把杨岚航的“全部财产”往钱包里一塞，凌凌好似把杨岚航揣在口袋里，别提多有安全感。
……
晚上，凌凌正幸福得躺在床上傻笑，猛然想起一句俗语，“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她收了杨岚航的工资卡，岂不等于答应了做他老婆！
“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险的男人！”她悲切地把头往枕头上撞。
“凌凌？”
筱郁正在电脑前赶报告，见到凌凌回到寝室便趴在枕头上傻笑已经满脑子云山雾罩，现在见她如此“自残”，赶紧跑过来，拉住她。“你老板又怎么折磨你啦？”
“他……”提起杨岚航，凌凌心中喜悦再也压抑不住，急切地想和人分享，于是往后坐坐，让筱郁坐在她旁边。“筱郁，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回来了！”
“谁？”
“我的科学家网友。”
“什么！”筱郁惊喜地看着她：“你们见面了？！”
“今天见面了，他带我去了‘云塔’，我们在旋转餐厅吃的晚饭。”
“他长什么样子？帅不帅？”筱郁急切地问。
“还凑合吧。”凌凌仔细回味着杨岚航展颜一笑的样子。“不过，他有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深邃、深情……”
提起他，深切的思念占据她的全部，她真想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他专程回来和你见面的？”
“不是，他在A市定居了。”
“那你们……”
看见筱郁比她还开心，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凌凌更加幸福。
“我们告别网恋，正式交往了！”
“太好了！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有空让他来咱们寝室，给我见见。”
这个，有点难度。“等有机会的吧。”
“看把你吓的，脸都白了！”筱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着说：“我又不跟你抢！”
……
筱郁和她聊了好一会儿，继续坐在电脑前和报告奋斗，凌凌则半躺在床上对着号码本上显示的“杨老师”看了又看。
刚分开不到一小时就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显得自己轻浮呢？
还是算了，反正明天下午也会见到。
闲得无聊，凌凌调出他的号码，把“杨老师”三个字删了，改成“永远有多远”，有点生疏。
改成“小光头”，想起杨岚航人神共愤的气质，删了。
改成“航”，她偷笑了一会儿，又改成“老公”。
麻死了！
她对着这个称呼不停地傻笑……
然后，她发现自己相当白痴，为了心里平衡，干脆把他名字改成“傻瓜”。
幻想着杨岚航看见这个“昵称”时的表情，怎是一个“幸福”了得……
……
这时，手中的电话突兀地震动，屏幕上“傻瓜”两个字忽明忽暗，凌凌惊喜万分接通电话。
“喂，你好！”她绵绵的尾音听的筱郁骨头发软，更何况电话另一端的男人。
“还没睡吗？”
“正要睡呢。”
“哦。”没了下文。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听起来比QQ的提示音美妙太多。
“嗯……”他顿了顿，清了一下嗓子：“没事，想提醒你明天下午五点来我办公室。”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凌凌仿佛看见他弯起的嘴角，淡淡的笑容，不由得心里甜甜的。“我什么时候忘过……”
“好了，那我没事了。晚安！”平淡的语言被他柔情的声音讲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等等！”凌凌舍不得放下电话，明明没话说，还是听听他的声音。
“嗯？”他耐心地等着她说话。电话聊天和QQ聊天最大的不同就是容易冷场。
她不得不找点话题，缓和一下尴尬气氛。“你在做什么？”
“在看文献，想想你的课题怎么在理论上深入研究，找找创新点。”
“现在的结果不是很好吗？还要深入研究？”
“博士课题一定要有理论深度。”
“哦，别熬的太晚。”
“嗯。我现在就睡。”
“那……”她实在找不出话题了。“晚安！”
“明天见。”
明天？挂了电话，她的心思浮浮沉沉……
凌凌不是第一次恋爱，却是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爱情是什么？
是彼此心灵的契合，不需要任何言语，呼吸也是一种交流。
是一天见上无数次，还是看不够，想不够。
*******************************************************
恋爱的第一天。
她一大早爬起来洗澡，换上前几天在淘宝网上买的韩版裙子，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再涂上两层唇彩，一层淡粉色，一层透明色。
筱郁半眯着眼睛看她。“去约会？”
“不是，去实验室。”
“恋爱中的女人呐……”
手机里传来一条简讯，她点开。
傻瓜：上午十点有位俄罗斯的专家在三楼报告厅做报告，他做的课题对你很有参考价值。
她回：我知道了……杨老师。
她看着自己用了两年的手机，发现它蛮漂亮的。
……
一路脚步轻盈走到材料楼。
今天的材料楼，空气特别清新！
走进大门，凌凌便看见杨岚航迎面走过来。因为周围有学生进进出出，她只能装作漠然地跟他问好：“杨老师，早上好！”
他微笑着倾身，走过去。
如同和每一个女生打招呼一样的疏离。
她有点失落地收起嘴角甜蜜的笑，从他旁边走过去，一时间百味杂陈。
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问。“昨晚睡的好吗？”
她偷瞄一眼周围，小声说：“有点失眠……”
“我也是……”
简单的一句话，连语调都是清清淡淡，而她却失了魂。
站在走廊里，忘了身在何处。
想不到，刚结束了“网恋”，又开始了“地下情”。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和他站在一起，让所有人知道，杨岚航是她的男朋友？
她知道，那是不行的。
女博士与博导之间的丑闻被一个接一个地在网络上曝光，引来无数的争议。若是东窗事发，她倒无所谓，可杨岚航还要在学术界立足，绝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她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感情，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
一上午神恍惚，走进报告厅，搜寻到记忆中熟悉的背影神更加恍惚。
发现杨岚航身边的位置空着，她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凑过去，谁知走了一半，肖肖大叫：“凌凌，这里！”
她遗憾地看了杨岚航一眼，他正回头看她，目光交织，彼此无言。
无法言语的爱编织成一张网，笼罩了她的心。
“白凌凌。”她听见杨岚航喊她，几乎以为是自己错觉。
他接着说：“你过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她名正言顺坐到他身边，早已心花怒放，表面上仍装作很恭谨：“杨老师，找我什么事？”
“我让你写的专利申请书写好了吗？”
“还差一点，下周一定给您！”
“嗯！”
专家做报告的时候，凌凌吃力地听着俄式英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
他贴近她，小声说：“如果你太忙，我帮你写专利申请书吧。”
她的脸红了，头都快埋到椅子下面。“不用了，谢谢！”
之后，她再也听不懂任何英文单词。
整整一个小时，她的笔尖未停，笔记本上画满印象派画家都看不懂的抽象图形……
无心听报告的何止凌凌。
整整一个小时，杨岚航一直研究着她笔下的图形，猜想她到底在画什么，想什么。
任他智商再高也不会明白，那是女孩儿的爱恋，每一笔都是回忆的沉淀。
****************************************************
听完报告，凌凌刚走出材料楼，杨岚航的车在她身边停下来。
他摇下车窗。“你去哪？我送你。”
“我去食堂吃饭。”她俯下身，靠近车窗。“很近的，走几步就到了。”
“我也想去食堂吃饭，一起吧。”
“还是算了吧，万一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学生和老师不能一起吃饭吗？”
“……”
她无从反驳，深刻地体会到何为做贼心虚！